出城?方槿桐顿感意外,阿福不是元洲人士,在元洲也没听说有熟识,况且,普通人怎么会在夜里落钥前匆匆出城?
不消洛容远说,她也觉得蹊跷。
“还有旁的消息吗?“方槿桐继续问。
洛容远道:“在查了。”
方槿桐吁出一口气。
洛容远忽然加一句:“他近来可有怪异?”
方槿桐看向阿梧,她平日和阿福接触的不多,顶多是乘坐阿福驾的马车,她也很少外出,除却清风楼哪会。倒是阿梧同阿福熟悉些。
阿梧瞪大双目,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槿桐示意她说,阿梧才道:“昨天大奶奶寻人问话,我送思语的时候,又听她说起,有个小厮说阿福借了他的银两,早前还的七七八八了,说剩下的过两月就还,结果这两日却统统还清了。”
方槿桐吃惊抬头。
洛容远和方如海四目相视,不予评论。
*****
清风楼,四楼。
肖挺快步上前,奉茶的侍女见了他,起来福了福,退了出去。
肖挺逼近:“东家,方家那个车夫跑了。”
车夫阿福。
肖缝卿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他。
肖挺叹气:“听说那个阿福是在前夜里出城的,都要落钥了,匆匆忙忙赶去了城外。现在方家的人还在到处找他,不知道他去了何处。”顿了顿,又道:“该不是…才收了我们这边的银子,回头就转身跑路了?”
肖缝卿端起茶杯,没有置可否。
肖挺继续道:“舍了些银子倒是小事,闹这么大动静,方家要是查起来,只怕打草惊蛇。孟锦辰这条路走不通了,怀安侯那边似乎又同方家走得近,方家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好容易找到这个阿福,没想到是这么个收了银子就跑的人…“
肖缝卿幽幽道:“我们给他银子,是好事,又没要他的命,他跑着什么?”
嘶,肖挺倒吸一口凉气,才领悟过来:“东家的意思是…有其他人威胁他,他才急匆匆出城的?“
肖缝卿捏起手中的茶杯,仔细看了看,是苍月汝窑的瓷器,花了不少银子,果然衬得出这茶叶的滋味。肖缝卿笑了笑,又道:“临到落钥前才出的城门,是仓惶而逃。这样做无非两种可能:欠债,偿命。他欠下的赌债,你已经帮他还了,还给了他不少银子,他高兴都来不及。剩下的,便只有偿命了一条…“
这…肖挺明白是明白了,只是:“之前也让人查过车夫的底细,没听说有什么打紧的仇家。再说了,这阿福怎么都是方家的车夫,方世年又是大理寺卿,阿福若是遭了仇家报复,应当是求方世年帮忙才对…“
哪里当有趁夜逃走这一说?
不合情理,肖挺想不通。
只是不论什么缘由离开,他们使银子的事情若被方家发现始终不妥。
肖缝卿放下茶杯,问道:“方家是谁在查?”
方世年在京中,不会知晓得这么快。
“洛容远。”
“定州知府洛青衫的儿子?”肖缝卿问。
肖挺点头。
肖缝卿放下茶杯,朝他道:“你稍后去一趟仁和医馆,就说我明日会离开元洲城,请方槿桐把拓本还给你。”取拓本要些时候,来来回回的人也多,仁和医馆内总有些消息,他去一趟可以趁机打听。
肖挺恍然大悟:“东家放心,我立刻去做。”
肖缝卿又叫住:“还有,让我们的人接着查车夫的下落,洛容远的势力不在元洲城,他也拿我们无妨。先洛容远一步找到车夫,我也好奇,还有什么人在插手方家的事。”
“是,东家。”肖挺会意。
*****
京中,恒拂别苑门口。
郭钊跃身下马,苑门口就有侍卫上前替他牵马。
“侯爷在吗?”郭钊问。
侍卫应道:“侯爷去了宫中,刚回来,和邵大人一处。”
“邵中庭?”郭钊愣了愣。
他虽是江湖人士,但这几年跟在侯爷身边,对朝中这些权臣也七七八八熟悉。
邵中庭是旭王的心腹。
侯爷是景王的人,怎么会…
见侍卫点头,郭钊不再多问,径直往书房那端去。
“郭钊见过侯爷。”书房外,郭钊拱手行礼。
沈逸辰和邵中庭相继转身。
邵中庭是聪明人,郭钊见到沈逸辰在会客,还能出声打断,便是沈逸辰交托了郭钊要事,郭钊回来复命的。邵中庭心中清楚,遂即请辞:“下官明日再来造访,侯爷今日刚从宫中回来,下官不耽误侯爷休息。”
沈逸辰果然没有挽留。
屋外的侍卫去送邵中庭,沈逸辰便问:“事情办妥了?”
郭钊应声:“办妥了,只是…有些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沈逸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郭钊道:“回程路上听说洛容远在查车夫的事。”
“洛容远?”沈逸辰手中微滞。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蠢哭在厕所,,,
手欠把自己锁小黑屋里了,才出来,错过了今天的更新,就放明天10:00了,免得打乱了更新时间。
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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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口水
沈逸辰会记得阿福,是因为当年他在三叔身边见过他。
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转眼就在赌场里挥金如土,实在判若两人,这样的人是方世年的车夫?
故而他对阿福印象,甚至深过槿桐。
那时他同三叔只是照面关系,旁人的家事他不便插手,也不好过问口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方家变故,三叔忽然下狱,方家上下被抄。三叔浸淫官场多年,眼见形势不对,怕生意外,就叮嘱阿福取了家中救命的钱财,带槿桐和方如旭两兄妹趁夜逃出京城。
原本那时槿桐和方如旭也是能走掉的,谁知那个叫阿福的车夫忽然倒戈,昧了良心设计方槿桐和方如旭兄妹两人。
方如旭在拼死护着槿桐时同官兵起了争执,送了命。
槿桐哭得昏天黑地。

这些过往,他还是后来听槿桐提起的。
每年五月初六是方如旭的忌日,槿桐都要烧纸钱祭奠他。说方如旭是最疼她的二哥。
阿福已经是府里□□年的老人了,三叔信赖他,没想到最后却为了钱财葬送了槿桐和方如旭兄妹两人。
上一世尾声,他找郭钊动用江湖势力寻到阿福。
那时的阿福早已败光了从方家得来的钱财,又落草为寇,干了不少为非作歹伤天害理的的事情。
人是会伪装的,这样狼心狗肺之徒,无论如何在方家都留不得。他回了京中,吩咐郭钊去趟元洲城。
谁知郭钊回来,却带出了洛容远插手的消息。
洛容远他并不陌生,多年后驻守北部边关的封疆大吏,也是槿桐姨母的儿子。
“随他去吧。”沈逸辰应声。
以洛容远的能耐,迟早会查出阿福的蛛丝马迹。
眼下,倒是还有一人,需要他上心--成州首富肖缝卿。
肖缝卿是商人,成州首富,也是长风国中首屈一指的富豪。
此人深谙为商之道,和朝中各级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可小觑。
怀洲是他的封地,肖家在怀洲的势力薄弱。肖缝卿便多番借故,想与他近交。在他眼里,肖缝卿是一个有野心的商人,做做生意就罢了,想染指怀洲城,便有些急功近利了。
但怀洲的商贸少不了这些商人的作用,他懂得迎合推却,肖缝卿在他这里没有讨得好处,他也同肖家没有太多瓜葛。
清风楼是肖家的产业,是他让沈括去查的时候才知晓的。恰好槿桐心心念念的那场对决就在清风楼,他就让沈括去问了声。结果次日,名帖便亲自送来了。
他算欠了肖缝卿一个人情,肖缝卿也乐意由此同他攀上交集。
后来他到了京中,知晓此番要在京中常驻,不在景王府留宿,就需要堵住景王的口舌。于是他让沈括去明珠巷寻处同方府临近的苑落。
沈括就寻到了这处恒拂别苑。
恰好,这恒拂别苑的主人又是肖缝卿。
肖缝卿让人将钥匙送给他,说苑子空置了许久,怀安侯若是不弃,可在京中歇脚用。
恒拂别苑与方宅毗邻,就在方宅右侧。
他收下钥匙,次日便从驿馆搬进了别苑里。
在他眼里,肖缝卿是个精明,又懂得投其所好的生意人。不仅如此,而且心思缜密,口风还紧。
山雨欲来风满楼,京中马上就要变天,这样的生意人多结交不无好处。
肖缝卿近来的举动让他重新在心中审视起这个成州首富来。
肖缝卿是商人。商人重利,轻易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肖缝卿背后一定有旁的目的。
沈逸辰敛了思绪,转头看向郭钊:“让人去查查肖缝卿。”
“是。”郭钊应声,正欲转身,却又被他唤住。
”她喜欢那只狗吗?“沈逸辰一脸笑意看着郭钊。
看得郭钊脸都绿了,不知该怎么应才好。
几日前,他随侯爷到了京中,景王亲自来郊外二十余里相迎,又在景王府设宴为侯爷接风,来了不少京中的王孙子弟。酒宴过后,侯爷没有留在景王府借宿,而是暂居驿馆。翌日面圣,次日就在明珠巷租了这处恒拂别苑。
京中的权贵人家都住在玉冕街上,明珠巷里只有大理寺卿方世年的府邸。
恒拂别苑恰好和方府毗邻,也就是同方寺卿做起了邻居。
日日都去方府喝茶,走动。
他过往也随侯爷来过经汇总,呆的时间从即日到月余不等,却没有超过两月的,他猜不到侯爷为何笃定此行会在京中常驻。
但搬倒恒拂别苑后,沈括便回了怀洲办事。他是听闻涉及到怀洲军情和官吏任免,还有早前侯爷身边的几个亲信都被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沈括回怀洲便是处理这些的。
侯爷的手段干净利落。
至于那只狗,还是侯爷特意去长公主府上要来的。
但他分明记得在怀洲潜邸时,侯爷最厌恶的便是狗。
沾了狗毛都会浑身不舒爽。
结果来了京中一趟,忽然就能拎狗了。
还能蹲下同狗腻乎乎说话。
看得他和沈括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得很。
结果次日,侯爷就让他去趟元洲城的仁和医馆,把狗交给方小姐。
还不是送人家的,是寄养在人家家中的!
他也算出身江湖名门,虽然报恩来了怀安侯府,颜面却还是要的!
这狗,他实在无法亲自送到方槿桐跟前,还说一翻“非送,只是寄养”的话。郭钊就使了些银子,让小厮送去给方槿桐的,自己则在房顶上掀了一块砖瓦偷看。
诸如大名辰辰,小名狗蛋,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想着侯爷蹲着同那狗说话,方小姐又唤那狗辰辰,他就觉得画风太美…
“方小姐很喜欢。”郭钊只挑重点的回答。
喜欢就好,沈逸辰但笑不语。
前一世在怀洲府邸,她失了亲人,在怀洲举目无亲。
他虽然能护她周全,她却始终不见笑意。
后来番邦进贡了一只犬。
长得与平时常见的不同,背部的毛是棕色的,肚子是白白的,腿短短的,毛也短短的,眼睛却极大,尾巴细溜溜的。景帝赐给了长公主,长公主说家中正好有只一样的,景帝便转赠给了他。
他那时与景帝的关系很微妙。
景帝赐下来的,他不得不要。
只是他从前就不喜欢狗,甚至说厌恶也不为过。
而这只更是丑死了!
这狗就晾在侯府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也不知槿桐如何寻到那只丑狗的,只是后来槿桐一直在后苑里喂它,逗它,还不时将它从角落里牵出来遛遛,招摇过市。
还起了名字唤作:辰辰。
对,和他同一个“辰”字。
他看着那只狗就恼火!
但偏偏,他听她唤它‘辰辰’,觉得舒心悦耳。
这个‘辰辰’唤得好听,简直‘酥’到了心里。
也就是那段时间,府中,他跟前,多见了她的身影,好似多了一道随处可见的风景。
自然,风景后还跟着那条丑狗。
他也渐渐习以为常。
有那条丑狗为伴,槿桐在怀洲的日子终于见了笑颜。
他大方送她,她却惶恐摇头,说她自小在家中养什么死什么,譬如金鱼,乌龟,就连鹦鹉都能吃瓜子时噎死。
他笑不可抑。
方槿桐却饶是认真,狗是他的,她替他养着就好。
所谓日久生情,就是他打着狗的幌子,同她越走越近。

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想来仍旧记忆犹新。
他到了京中,就立刻去长公主府讨要了这只狗,然后让郭钊送去的元洲。
都是套路!
他如此‘洞察’她的心思,处处投其所好,她也应该对他刮目相看了。
想到她三月就会回京,届时就看到他住在她隔壁!!
定然欣喜!
然后,他日日去隔壁看狗。
然后,日久生情,狗又生狗(原谅我实在喜欢这句话啊~)。
狗再生狗,无穷尽也~
然后,他就顺利成章去找三叔提亲!
迎娶槿桐,做三叔的东床快婿。
光是想想,都有掩不住的笑意浮上面容。
宝贝儿子,爹爹觉得很快就要见到你了。
爹爹就一手抱你,一手牵你娘亲,陪你去吃冰糖葫芦。你糊爹爹一脸口水,你娘亲先替你擦脸,再替爹爹擦脸。然后爹爹就趁机香你娘亲一口,再香香你,再趁机吃你一颗糖葫芦,然后你又糊你爹一脸口水…
郭钊倒吸一口寒气。
实在想不出自己敷衍的一句“方小姐很喜欢”,侯爷怎么会这幅飘飘然的模样。
“侯爷…”他简直看不下去了,便拱手请辞,“若是无事,属下先告退了。”
沈逸辰才回过神来,一面擦口水,一面道:“唔,再去趟定洲。”
郭钊哀怨看他。
“她还有个姨母在定州,近来会去趟定州…”
作者有话要说:亲戚家的熊孩子来啦,才送走
晚了3个小时更新,抱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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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思南
阿福有消息了!
翌日晨间,衙门里来了差役,说找到了疑似阿福的人,让方家的人来一趟衙门确认。
阿福是方家的家仆,但方槿桐是姑娘家,不便去衙门。医馆内又是方如海主事,此事没有惊动方世万和陈氏,洛容远便同方如海一道去了衙门,到了正午临近才回来。
“怎么样,找到阿福吗?”方槿桐闻声来了东苑。
方如海,洛容远,钟氏都在。
钟氏面色有些泛白,方槿桐看得心中一紧。
“找到了。”方如海应声,“也让人认过了。”医馆中好些伙计都认识阿福,也借过银子给阿福,方如海带了其中一个前去,一眼就认了出来。
方槿桐看向方如海,紧张道:“那…阿福有没有说他跑什么…是犯了什么事吗?”
钟氏面色有异,总让她有不好预感。
洛容远果然开口:“他死了。”
死了?方槿桐大骇。
阿梧也捂紧嘴巴,险些叫出声来。
钟氏上前揽住她,悻悻道:”我就说这事先不告诉三妹妹的。”她是妇道人家,见惯了医馆中的生老病死,听到阿福死了的消息都吓了一条,更何况方槿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方如海叹息:“槿桐,容远没的说错,阿福是死了。衙门的人昨夜在城外十里发现了尸体,医馆的伙计去认过了,就是阿福。”
好端端…方槿桐心中犹如钝器划过,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阿福是个老实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方槿桐觉得心底坠坠的,咬紧了下嘴唇,不知道当说什么。
方如海宽慰:“槿桐,其实…容远还让人查出不少东西。阿福这些年私下里欠了不少债,为了还债,敛财,还做了不少黑心的勾当,也拿了方家的物什去典当,讹了家中不少银子。光说这一趟来元洲城,就偷偷典当了家中不少物什和银器。早上在衙门,衙差找典当房的人证实了,证据确凿。而且,据典当房的掌柜说,阿福也不是头一回到他店内典当物什。这里不是京中,东西好出手,可见阿福已经是惯犯了。“言及此处,尝尝吁出一口气:“也算这个事情发现这些事情了,舍些财物是小事,三叔是大理寺卿,若是阿福胆子再大些,借着三叔的名号做些扰乱司法的勾当,怕是连三叔和方家都要受牵连。若不是此番出事,以阿福一翻老实人嘴脸,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才会让人知道。“
阿梧瞪圆了眼睛,极其惶恐。
若不是方如海说这些,又有衙门和洛容远的证实,她都不会相信。
阿福是老实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番也算因祸得福,还好没在路上牵连到你。”方如海叹道,“听衙门里的捕头说,看现场,应是阿福欠了人的银子没还,被债主雇凶追杀,所以趁夜仓惶逃出了元洲城,结果还是没逃远。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京中一趟,传信给三叔了,倒是你和容远,因为阿福的事情已经在元洲城内耽误了几日,还是尽早启程去定州吧,省得顾夫人那边担心。”
他说的句句在理,方槿桐点头。
她和阿梧不同,大哥方才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娘亲过世得早,京中其实是二伯母在帮忙主持中馈。
二伯母毕竟是二房的人,顾及不了三房内这么多事。爹爹事忙,她又对家中那些个物什和银器没有概念,阿福是府中老人,爹爹好些事情都是让阿福去帮忙做的。
阿福是有机会做这些事情的,旁人也觉察不出来。
当初洛容远说阿福趁夜跑路,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出,只是没想到阿福竟然胆子这么大,最后被债主雇佣的杀手拿了命去。所以大哥才说,幸好没在路上,牵连到她和槿玉。
阿梧也抚了抚胸口,阿弥陀佛。
“好了,旁的事都稍后再说吧。”钟氏摸了摸她的头,又朝方如海和洛容远道:“爹娘外出出诊去了,怕是要晚上才到。你们刚从衙门回来,先去换身衣裳,稍后过来用饭吧。”
钟氏打圆场。
方如海和洛容远都会意。
钟氏便拉着方槿桐道:“三妹妹,你今日多陪岁岁玩会儿,去定州岁岁就该吵着想你了。”
方槿桐才挤出一丝笑容。
钟氏又朝思语道:“去西苑,把四小姐也请过。”
思语应声去做。
方槿桐便随钟氏一道去了内屋。
方才在说阿福的事,钟氏没让奶娘抱了岁岁出来,岁岁就在屋内玩布袋老虎。见了方槿桐进来,就在床榻上扑腾着要她一起来玩,口中“三姑姑”“三姑姑”唤个不停。
方槿桐虽然心有余悸,但看到岁岁,嘴角的笑意还是挂了起来:“岁岁,想三姑姑没?“
岁岁会说的话不多,但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模仿,“岁岁想三姑姑。”
槿桐便伸手抱起岁岁,岁岁揽了她的脖子,嘻嘻笑着。
不多久,思语掀起帘栊,进了屋内:“三小姐,前厅那头有人来寻你。”
前厅是医馆,谁会来医馆寻她?
方槿桐看了看钟氏,轻轻摇了摇头。
钟氏问:“是谁?“
思语摇了摇头:“来人也没说是谁,就说前几日借了些拓本给三小姐。”
拓本,难道是肖缝卿?方槿桐反应过来,朝钟氏说:“应当是我的一个朋友,前两日确实借了他一些棋谱的拓本,可能是来问我还回去的。“原本想着没这么着急看的,结果遇到阿福的事情给耽误了,竟然连一本都还没有看完。
“那你快去吧。“钟氏从她手中接过岁岁。
岁岁有些舍不得她,方槿桐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俏皮道:“三姑姑马上回来,岁岁等我。”
岁岁拼命点头。
钟氏唤住她:“槿桐,要请你朋友过来一同用饭吗?”
钟氏想的周道。
方槿桐愣住,想着肖缝卿那幅我有钱的清冷模样,又不禁摇头:“应当不会吧。”
钟氏识趣笑了笑:“若是要添双碗筷,你让阿梧来说声。”
“知晓了,嫂子。”方槿桐刚转身,便遇上迎面而来的方槿玉。只见她一身橘红色的锦缎如意云纹罗裙,搭着樱草色的外衫,面上涂着胭脂,鲜艳明媚得有些耀眼,像是春日来了一般!
钟氏方才让思语去西苑请她,这会子刚好来了东苑。
“都晌午了,三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呢?”见着方槿桐要走,方槿玉连忙出声叫住。都临到晌午了,方槿桐却突然要外出,难道是和洛容远一道?她穿戴这么久,若是连洛容远的面都见不到,还来这里做什么
方槿桐应声:“有朋友在前厅等我,四妹妹要一起去吗?“
方槿玉微微笑了笑:“既然是三姐姐的朋友,我去做什么?三姐姐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心里想的是,马上就要晌午了,她在前厅多说会子话,不回来更好。
方槿桐没有多留。
岁岁唤了声:“四姑姑。”
方槿玉转身,迎了上去:“四姑姑看看岁岁。”
岁岁笑眯眯道:“四姑姑今天真好看。”
这句话赞扬到了方槿玉心里,小孩子哪里会说谎,她脸色红了红,欢喜到了心底子里。
“嫂嫂,你瞧瞧岁岁,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方槿玉俯身逗岁岁,笑容都写在脸上。
钟氏笑了笑,也应承道:“四姑姑哪日不好看?”
方槿玉心里又上了一层楼。
岁岁想了想,道:“都好看,今日最好看。“
这小嘴甜得,方槿玉心都要化了,继续逗弄道:“岁岁说说看,四姑姑今日怎么最好看了?”
岁岁香她一口,一脸陈恳道:“四姑姑今日穿了一身萝卜和韭黄,好看!”
萝卜和韭黄…方槿玉怔住。
思语和奶娘都险些笑出来。
钟氏愣了愣,赶紧将岁岁抱过来替给奶娘,一面说圆场话:“岁岁这几日开始识菜了,缝人就说青菜萝卜,前日里还说他爹爹穿了一身辣椒,给祖父祖母逗的。”
既是孩子的玩笑话,她哪里好说什么,方槿玉勉强笑了笑。
脸色分明没有起初好。
钟氏使了眼色,奶娘正好道:“少夫人,小少爷要吃了,我抱小少爷去喂喂。“
钟氏连忙点头。
萝卜酒菜风波一过,方如海和洛容远一道来了苑中,方槿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大哥,洛表哥。”
方如海远远就注意到她了,家中便穿得如此光鲜明媚,他哪里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洛容远是槿桐的表哥,家中都知晓洛家何方家都想促成这桩婚事,槿玉和四叔这般做,委实有些让人看笑话了。
方如海敛了歉意,问钟氏:”槿桐呢?“
洛容远也看向钟氏。
方槿玉微笑道:“好像是三姐姐的朋友来了,这会子来,怕是要去些时候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等倒是觉得怠慢了客人。
钟氏不好驳了她的颜面,只得应道:”四妹妹说的是,思语,让人把饭菜端上来吧。“
方如海同钟氏夫妻一场,哪里不明白钟氏的意思,便寻个旁的话题岔开:“对了容远,马车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明日就会送到府上,你们看何时启程去定州,提前说一声。”
洛容远道:“最快后日。”
方如海和方槿玉都看他。
“槿桐说,思南的礼物,后日到。”
思南?方如海笑笑:“也是了,思南喜欢如意坊的糖果,如意坊二月里歇业,应当是这几日才开门。”
思南,方槿玉却沉了脸色。
三叔那个养女,还当正经方家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晚啦~
好愧疚~
辰辰:→_→,你该对本侯愧疚,说,你准备让本侯多久才和夫人见面?


第19章 身份
要说介意,方槿玉其实最介意的是思南。
好歹方槿桐也是三叔的女儿,是方家正经的姑娘。就算平日里飞扬跋扈了些,但毕竟也姓方,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