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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槿桐本想再随大伯父去席大国手处复诊。
爹爹却有事寻她。
仁和医馆南苑内,方世年正同方如旭一处说话,家仆领了方槿桐来,叔侄二人的话才停下来。
“爹爹。”方槿桐踱步入了屋内,上前挽了方世年胳膊,“爹爹有事寻我?”
她今日在医馆又见到宋哲了。
宋哲三天两头就往医馆跑,说明大理寺那边棘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方如旭拱手:“三叔,那我先去准备了。”
方世年点头。
看着方如旭出了大厅,方槿桐才问:“爹,二哥做什么去了?”
方世年应道:“今日宋哲来了,京中出了些事情,爹爹要立马赶回京中去,晌午就走。”
晌午?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是晌午了,走得这么急?方槿桐想也不想便知是大理寺内的事情。爹爹告假两月,眼下就要回去了?
方槿桐转身:“那我也去收拾。”
“槿桐。”方世年唤住她,“爹爹让你来,不是告诉你一声收拾行李回京的,你姨父和姨母还在定州等你。”
说起定州,方槿桐其实并不想去。
倒不是因为姨父姨母的缘故,主要是洛容远。
“爹爹,要不我先同你回京,日后再一道去定州看姨母。”方槿桐哄道。
案几上有茶水,方槿桐便拎起茶壶,给爹爹倒了一杯。
方世年如何不知晓她的心思,手虽接过茶盏,嘴上还是道:“你表哥正好从军中告假回来,也就是这几日里回定州。边关遥远,来回一次不易,你也别推脱了。”
“爹爹…”方槿桐撒娇。
“你姨母很挂念你,你也该当去看看了。”方世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才放下:“容远这孩子不错,孝顺父母,人也上进,对你也好,爹爹也喜欢。”
方槿桐咬唇:“可我不喜欢。”
方世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槿桐,你娘亲过世得早,你的婚事爹爹自然要挑对你最好的,姨母待你如亲生女儿,一家都疼你,你嫁去洛家,爹爹才放心。”
“不嫁,女儿不嫁,女儿就在家中陪爹爹。”方槿桐揽紧他胳膊。
虽说是胡话,方世年还是听得心中一暖:“先去定州看你姨母,旁的事日后再说。”
方槿桐才弯眸一笑。
“三叔。”父女二人正在说话,方如海来了厅中。
“大哥。”方槿桐热忱招呼。
“槿桐也在?”方如海最喜欢这个妹妹,语气便也温和,快步上前,就近落座。
方槿桐也给方如海斟茶。
“方才听二弟说,京中有事,三叔晌午便要走。”方如海是因为此事才过来的,“爹爹还在出诊,怕是晌午前赶不回来,我让沁虹先去准备些饭菜,三叔用一口再走。还有些路上的干粮,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沁虹是钟氏的名字。
方槿桐便笑:“还是大哥好。”
方如海接过茶盏,又问:“槿桐同三叔一道走,还是先去定州?”
都知道洛家在定州,三叔早前是想从元洲城去了定州后才返京的。
方世年道:“槿桐还是先去定州看看她姨母,我让如旭去备辆马车回京,阿福那边留下来给槿桐用。到时候,你抽空送她们姐妹二人去一趟定州。”
方如旭要同他一道回京,阿福和马车虽然留下来给槿桐用了,但路上还是需要有人送的。
方如海会意:“三叔放心,我亲自送槿桐去定州。”
阿福是三叔的车夫。
阿福跟了三叔七八年了,三叔很信任他。
此番回京,将阿福和马车留下,也是想槿桐和槿玉出行方便。
方槿桐却嘟了嘟嘴,说到底,姨母是她的姨母,槿玉是跟着她唤一声姨母的。四叔的心思,整个方家怕是没人不知道的,让槿玉跟着她一道去洛家,还不是看上了洛容远。
虽然她不喜欢洛容远那根木头,但更不喜欢方槿玉。自然不希望槿玉嫁到洛家去。不过四房也真拉得下颜面来,堂而皇之让槿玉跟着她去定州,也不知道姨父和姨母会如何想?
但这些事若是出自四房倒也觉奇怪了。
言语间,有医馆的伙计来寻:“少东家,前院来了位客人,夫人说,怕是要请少东家亲自去诊治,让我来唤少东家一声。”
方如海的医术是方世万亲自教授的。
在这医馆内,也仅此于方世万。
方如海在元洲城内也算是名医,有人点名要请他诊治也不奇怪。
只是这样的人家往往会持贴相请,不在医馆内诊治,少有人亲自上门求诊的。
陈氏既然让人来唤,便说明来的人身份不简单。
“三叔,我先前院一趟,稍后会让沁虹将饭菜送来。”方如海起身。
方世年颔首。
待得方如海离开,方槿桐才嘟嘴道:“爹爹,真让槿玉跟我一道去姨母哪里?四叔那边分明是安了旁的心思的。”虽然她也知道以四叔的为人,若是不让槿玉跟来,怕是要在家中大闹上一场的。但大理寺内诸事繁琐,爹爹哪里得空应付他。
“只是去趟定州而已,不打紧。”方世年担心并非此事,而是孟家。
此番回到京中,就让人去趟凤安,把锦辰接回京中照顾,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四房那头,等日后再说。
方槿桐哪里知晓:“我替爹爹松松肩。”
*****
医馆前院,方如海出诊。
临到屋外,陈氏将他拉至一旁:“如海,来的人是成州肖家的东家。”
方如海倒是意外:“首富肖家?”
陈氏点头:“正是,说是来元洲城看对弈棋局的,早来了两日,染了风寒,一直未见好,拖到今日才来。”
“儿子去看看,娘你去内堂先歇歇。”
“好。”
掀起屋帘,屋内坐了两人。
一人是肖挺,一人便是肖缝卿。
“方大夫。”肖挺起身,“我们东家病了几日,您可得帮忙瞧瞧。”
人很客气。
肖缝卿没有起身,也朝他点头致意。
桌上有脉枕,他落座,肖缝卿将手放在脉枕上。
方如海搭手,指尖微微拨了拨。
把了稍许,又转眸看他,眉间似是有疑惑,肖缝卿笑了笑,不置可否。
便又过去些许时间,方如海收了手。
肖缝卿亦是收手。
方如海想了想,还是如实道:“肖老板,实不相瞒,你的脉象全然没有问题,没有风寒,也没有旁的症状,不需要来看大夫。”
方如海也见过不少城中富人,总担心自己有病,时常请他到府中看脉,但其实只是心理作用,大凡风吹草动便觉得是地动山摇的大事,其实无妨。
他同肖缝卿不熟,不乱猜测,只是脉象如何便如何说。
肖缝卿歉意笑笑:“瞒不过方大夫,其实肖某今日来,是有旁的事情。”言罢,肖挺上前,递了一本手卷到肖缝卿手中。
方如海转眸看向肖挺,又看了看肖缝卿。
肖缝卿道:“昨日在清风楼遇见方小姐,见她很是喜欢这本“纪九残局”,当时走得急,今日便亲自送来。只是怕贸然到府上,多有不便,才称病来见方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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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秋
尚在二月,正午的阳光也不刺眼。
方槿桐送方世年到了府外,马车也已经备好,方如旭同方世年一道离开。
方世年交待了几句,方槿桐一一应承。
陈氏和钟氏也来府外相送。
陈氏是方如旭的母亲,方如旭要回京中,陈氏拿了两件亲手做的衣裳给他带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京,娘只做好了两件,还有几件要再等几日,等你大哥去京中的时候给你捎来。”
钟氏递给他,方如旭接过。
“里面有一些是给峰儿的,你也替娘亲给他。”
方如峰只有十岁,过继到了二房。
此次随二夫人回家省亲去了,没有回元洲城,陈氏很挂念他。
方如旭点头。
元洲城离京中只有两日脚程,但陈氏还是心中不舍:“春捂秋冻,回了京中也别着急松衣,这时候染的风寒不易好。”
方如旭知道她是心头不舍,便上前拥了拥陈氏:“娘,放心吧,等这一段忙完,我就回元洲城看你。倒是你和爹爹要注意身体,医馆的事就交给大哥,你和爹爹该享享清福了。”
陈氏也不是深闺妇人,眼底的氤氲转了转,便咽了回去。
钟氏便上前挽了陈氏胳膊:“娘,放心吧,二弟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氏点头,脸上挤了一丝笑容,又朝方如旭道:“到了京中,要听你三叔的话。”
“知道了,娘。”见陈氏笑了,方如旭也笑了起来。
末了,又同钟氏道:“家中的事,辛苦嫂子照料了。”
钟氏莞尔:“爹娘和你大哥都疼我,哪里有辛苦一说。倒是二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京中有合心意的姑娘,别忘了同爹娘还有三叔说一声。”
这句确是说到了陈氏心口上,频频颔首。
方如旭有些窘迫,想打个滑头离开,一侧的方槿桐却上前:“大伯母和嫂子放心,要是二哥有心仪的姑娘,我第一时间通知大伯母和嫂子。”
陈氏方才被她逗乐,牵着她的手说了好一阵子话。
直到车夫将行礼都安置好,方如旭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陈氏红着眼挥手,钟氏便挽着她,宽慰道:“娘,再过个把月,二弟就回来了。”
陈氏捏了衣袖擦了擦。
*****
送完方世年和方如旭,方槿桐同陈氏和钟氏一道回了东苑。
爹爹和二哥着急离开,钟氏安排了简单的饭菜送到南苑,眼下,院内其他人都还没有用过。大厨房的午饭也做好,陈氏便唤了思语去西厢房那端请槿玉过来。
槿桐便陪着岁岁玩。
这两日,岁岁尤其喜欢走路,扶着床沿走,推着凳子也走,时时刻刻都得有人看着。
原本陈氏也是行医的,不主张请奶娘。
孩子的母乳喝自己娘亲的最好。
但钟氏生产得有些难,气血亏了不少,开始又不敢进补,孩子奶水不够,钟氏咬牙喝了好些汤汤水水,奶水还是跟不上,到了两月多就请了奶娘。
后来钟氏慢慢调养,待得岁岁八个多月,气色也调养得差不多。
方槿桐听大伯母的意思,是大哥和嫂子准备隔年再要一个,院内就热闹些。
方槿桐陪岁岁走了一会儿路,方槿玉也来了苑中。
上午碧桃来,说四小姐有些头晕,一直在房内躺着。陈氏要去看看,碧桃就说四小姐昨夜没睡好,该是多歇歇就好。陈氏便嘱咐思语去送了一剂安神的汤水,碧桃回来说四小姐喝了便睡了。
这会子到了东苑,方槿桐看着她气色倒是好得很,还透着红润。
方槿桐心知肚明。
只怕是槿玉上午听说爹爹和二哥要回京了,怕爹爹和二哥将她一同带回去,不让她去定州了,故而躺在西厢房内装病。
眼下爹爹和二哥已经离开元洲城了,她心中的念头也就放下。
“大伯母,嫂子。”方槿玉招呼。
陈氏便唤她到跟前来,左右方如海还没从前院回来,开饭还得等些时候。这里是医馆后院,脉枕是有些,陈氏要给她号脉。
方槿玉勉勉强强伸了手,一面道好多了,让婶婶记挂了。
陈氏把完才算安心:“看起来倒是无碍,只是夏日里要少吃些冰碎子。”
方槿玉赶紧点头。
陈氏又嘱咐了碧桃要记住的,碧桃一一默下,方如海也从前院里回来了。
陈氏吩咐思语传菜。
槿桐也抱了岁岁坐过来。
四个月起,孩子便可以添辅食,岁岁是五个月添的,开始是些蛋黄,米粉,后来便是蔬果泥之类。到了一岁上头,看着大人在桌上吃饭,就眼巴巴瞅着,既好奇又嘴馋。后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要守着吃上两口才肯下桌。
钟氏将岁岁抱过来,岁岁有自己的凳子和餐具。
一家人吃饭,有不少时间在同岁岁玩,一顿饭用的也快。
家中有个孩子,果真热闹了许多。
饭桌上,陈氏问起肖缝卿来,方如海看了方槿桐一眼,方槿桐似是并不知晓肖缝卿是谁,还在喂岁岁鲫鱼粥。
屋内人多,方如海便随口应了陈氏。
陈氏叮嘱,肖家生意做的大,人脉也广,趁他在元洲城时多过问些。
方如海应好。
午饭过后,钟氏在一旁哄岁岁午睡。
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两人就在厅中陪着陈氏说了会儿话,等岁岁差不多睡了,陈氏也要去歇下了,两人便都起身。
“槿桐,我有事同你说。”方如海唤住她。
“好。”方槿桐意外。
方槿玉便先行回了西苑那端。
前两日回暖后,元洲城的天气便很好。
不说疏柳新塘,草芽漫漫,这苑子倒是适合闲来散步了。
方如海同方槿桐说话,阿梧便在身后远远跟着。
“槿桐,你可认识成州肖家的老板,肖缝卿?”这里没有旁人,方如海也不特意隐瞒。
成州肖家,肖缝卿?方槿桐摇头,一个她都不认识,只是成州肖家是国中首富,她在京中早有所闻。
方如海便从袖袋里掏出一本手卷。
手卷颜色有些旧,方槿桐觉得在何处见过,等接到手中,才看到“纪九残局”几个字。
“原来是他。”低头自言自语一句,随后抬眸看向方如海,“怎么在大哥这里?”
方如海轻笑:“他来医馆看病,我给他诊脉,脉象四平八稳,身强体壮。然后才说明来意,说你是姑娘家,不便唐突来访,让我将这本手卷给你。”
特意造访,就是为了给她这卷残卷?
方槿桐垂眸。
方如海又笑了笑:“如何认识的?”
方槿桐如实道来:“清风楼观棋的时候,他正好在我隔壁,说了两句话。”他说是清风楼的东家,没想到是成州肖家。
他真的把这本“纪九残局”给她了。
说这本手卷不珍贵是假的,无功不受禄,她当日才没收。
只是今日大哥却收下了。
道理都是一样的。
“这孤本有些贵重了。”方槿桐叹了声。
方如海自然知晓:“既然知晓贵重,就必然料到你会去还,他不方便直接来见你,便想的这种法子让你去见他。槿桐,这肖缝卿年纪轻轻,仪表堂堂,能经营肖家这么大的生意,的确是人中龙凤。依大哥看,这肖老板是不是瞧上我们家三妹妹了?可惜三叔刚刚才离开元洲,不然…”
话音未落,方槿桐便羞得脸红了,拿了书卷就扭头转身:“大哥,我先回去了,这手卷我自己想法子还给他。”
言罢,也不给方如海机会,拉着阿梧就往西苑那边回了。
方如海笑着摇头。
比起洛容远,他倒真喜欢肖缝卿一些。
人随和,精明,温文如玉,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好棋,也能说到一处去,这样的婚姻往往琴瑟和鸣。
不过终究是他想的,洛家才是槿桐的姨母家,洛家是达官贵族,洛容远也在军中任职,终究不是商贾人家能比的。
凡事讲究门当户对,洛容远才是槿桐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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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槿桐哪里知晓方如海想了如此多。
只是手中握着那本“纪九残局”,心中还是隐约有些旁的道不明的欣喜。
“三小姐,这是什么?”阿梧是不明白,她握着一卷残破的手本,心情却晴朗得很。就像五月里的芍药,开得明媚动人。
“纪九残局,说了你也不懂。”方槿桐明眸青睐。
到了西厢房处,屋外有小厮候着。
“三小姐,您回来了。”小厮怀中抱着一个大盒子,一脸如获大赦模样,“方才去了东苑,没看到您,就在这里等。”
“这是什么?”那盒子实在有些大,上面还有些气孔,方槿桐随手将手卷递给阿梧。
那小厮尴尬笑了笑,而后伸手揭开盒子:“方才有人送来的,说是给三小姐的。”
盒子揭开,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方槿桐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小奶狗!
小奶狗浑身是棕色的,眼睛很大,无辜得趴在绒毛毯子里,伸手爪子看她。方槿桐伸手摸了摸那肉爪子,仿佛连心都融化了。
“谁送来的?”阿梧问。
小厮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来。
方槿桐拆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落款:沈逸辰。
方槿桐无语。
小厮又道:“那人说,主人匆忙离京,这只小奶狗来不及带走,请三小姐帮忙照顾几日,等回了京中,他再来找三小姐讨回。”
敢情还不是送,是存她这里的!
沈逸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菇凉们一直追文,么么哒~
今天开始10:00更新了,有存稿感觉真好。
7月22日,广州有传统天灸
今天第三贴。
你灸了木?
第13章 狗蛋
这大半日的时光,方槿桐都消磨在了小奶狗身上。
这只小奶狗倒与寻常见过的不同。
背部的毛是棕色的,肚子是白白的,腿短短的,毛也短短的,眼睛却极大,很是精神。尾巴细溜溜的,耳朵竖起来又像两只兔子耳朵似的,机灵警觉的很。
阿梧说家中早前也养过小奶狗,没有奶水吃的时候,就喂些米汤糊糊。阿梧去要,厨房便送了些米汤糊糊来,小奶狗舔得开心,方槿桐便看了一下午。
阿梧还说等这小奶狗再大些,就可以加些肉丝拌在粥里给它吃,不过她家养的都是些田园犬,和这种不一样,也不知道这只小奶狗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方槿桐连忙点头。
虽然她恼死了沈逸辰,也不知他那根筋不对,非将自己的狗暂存在她这里,但这只小奶狗确实讨人喜欢,尤其是特别喜欢粘着她,往她掌心里靠,她其实喜欢得很。
她养过金鱼,几只都被方槿玉养的那只猫吃了。
她也养过乌龟,爬到池塘里就死活没有再出现过。
她还养过鹦鹉,吃瓜子的时候噎住了…
总之,死的死,伤的伤,简直目不忍视,惨绝人寰。
她后来就不敢再自己养东西了。
这只小奶狗趴在她怀中,伸着舌头舔她手心,又不吵不闹。她揣在怀里,心里反复想着,若是替沈逸辰那个家伙养的,就不能算是她自己养的了。
反正,这只就是沈逸辰的狗啊!!
“阿梧,给辰辰造个窝吧。”她心安理得。
辰辰?阿梧愣住。
对,辰辰,沈逸辰的辰。
叫起来解气!
阿梧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方槿桐想了想:“叫狗蛋也行,夜里凉,怕狗蛋冷。”
阿梧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又长了回来。
方槿桐笑不可抑。
医馆的小厮手脚利索,方槿桐要给小奶狗做窝,不到晚饭时候帮忙的小厮便做好了,还铺上了软软的被褥垫子,小奶狗在里面呆得很是舒服,不想起来。
方槿桐遂又喂了些米糊糊。
到了黄昏前后,思语来了西苑,说夫人让厨房做了些芝麻鸭,请三小姐和四小姐去东苑尝尝。
方槿桐应好。
东苑有岁岁在,带狗蛋(小名狗蛋,大名辰辰)去不妥,阿梧便留在厢房照看狗蛋。
芝麻鸭是陈氏的家乡菜。
春日里吃开胃健脾,对姑娘家尤其好。陈氏伸了筷煮,给方槿桐和方槿玉各夹了一些,叮嘱他们多吃些。方槿桐觉得好吃,方槿玉却嫌腻,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换些甜汤润润嗓子。方槿桐又伸了筷煮夹了几片,吃得不亦乐乎。
钟氏听说方槿桐让人做了一只狗窝,遂问起小奶狗的事情来。
钟氏过去也爱猫猫狗狗,只是有了岁岁之后,便不能多碰了。钟氏问,方槿桐就支支吾吾过去,大致便是帮‘朋友’养一阵子,回京要还人家的。
也不算说谎。
方槿玉却眨了眨眼睛:“三姐姐能养小奶狗吗?”
言外之意,不是养什么死什么吗?
方槿桐就笑:“四妹妹,都说了是替人照顾的,又不是我自己养的,不过等回了京中,先让它陪‘毛毛’玩一阵子。”
毛毛就是方槿玉的猫。
吃了她好些金鱼的那个罪魁祸首!
方槿玉的脸色就变了。
哪里是替朋友养的,分明就是方槿桐特意弄只了狗要来欺负毛毛的。
方槿桐又夹了一筷子鸭肉放碗里,心花怒放。
早前怎么没有想到狗蛋有这种作用的,也该给那只劣迹满满的猫一些教训了。回头一定让阿梧多留意些,多给狗蛋喂些肉,让狗蛋长壮实些,回京之后能在毛毛面前横着走就对了。
方槿桐想想就开始低着头笑。
方槿玉总觉得瘆得慌。
小奶狗的打趣话自然是插曲。
陈氏又问起方如海准备何时去定州,方如海应道,再有个四五日左右。
元洲城到定州有了三两日路程,马车上无聊,陈氏便让钟氏准备些零嘴在路上给她姐妹二人。
钟氏应好。
马车这边也要提前安排,方如海道,他让阿福准备下。
晚饭用完,方世万都还没从席大国手那边回来,陈氏每隔片刻就要望着苑外,有些担心。方如海便拿了衣裳,说要去爹爹出诊的地方看一眼。
清风楼对弈完,席大国手就忽然中风,棋坛上下惋惜不已,都盼着有奇迹发生。但方世万昨日回来便说,急火攻心,又并着忧思恐惧,脉象很是不稳。一群大夫聚了良久,能保住席大国手的性命都实属不易,病情缓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方世万是今日晌午去的,到了入夜还没回来,怕是有什么事端。
陈氏想的周道,让前院里得力的两个小厮跟着去。
方槿桐和方槿玉都知晓陈氏担心,钟氏还要哄岁岁入睡,两人就留下来陪陈氏说会子话,打发时间。
…
等到差不多亥时,方世万同方如海一道回了府,陈氏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果真是席老先生突然病情加重,方世万诊过脉,脉象很不好,这两日尽量治兴许还能脱险,但要有旁的心里准备。席家听了却不肯放人,又请了旁的大夫来。旁的大夫来了,大致也和方世万说的差不离,就也不让旁的大夫走,非要治好才能离开。
席老先生的弟子多,此次清风楼对弈几乎都来了,故而许多大夫都被困在院子里。
到了晚上,好些人的家人来寻,也有人报了官,席家被逼无奈才肯放人。
方如海到的时候,将好接到方世万。
说起这件事来,方世万还很惋惜。
席老先生的病,这两日好生用药说不定还能脱险,但席家人和席老先生的弟子执意送他回京中寻名医医治。元洲到京中快马还要四五日脚程,席老先生才中风哪里受得了颠簸。
这些人想的都是说不定能医好,却不顾席老的死活,想想也可悲。但席家今日将这元洲城内的大夫都得罪光了,想留也不敢再留了。
陈氏便宽慰,尽人事安天命,医者父母心,做到就好。
方世万才纾解些。
陈氏又让思语端了些顺气的茶来,方世万喝了几口,慢慢缓和下来。
三弟今日离开,他都没来得及送,眼下得了空闲,便又询问了陈氏和方槿桐当时的场景,两人都一一应了。方如海又道起,过个四五日,他亲自去送槿桐和槿玉去定州。
方世万点头称好,想起陈氏前几日一直在做衣裳,便问起给如旭了没有。陈氏莞尔,如旭和峰儿各做好了两件,旁的等日后做好了再让人带去京中给他们。
方世万频频点头。
又说了些时候的话,陈氏让方世万早些去歇息。席家那头折腾了一日,定是疲惫的。
方世万从善如流。
方槿桐和方槿玉两姐妹也结伴回了西苑。
屋内,方世万同陈氏说起了体己话:“席老爷子这两日怕是要不行了,其实昨日还好好得,看脉象,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急火攻心,连眼睛睁不了,只能任由子孙和弟子折腾。”
陈氏替他宽衣:“你还记不记得黎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