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月,乌托那和阳平还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结果一场马球赛,两人的关系就忽得缓和了过来。
任笑言托腮道:“我就觉得早前训练的时候,他俩就般配得很,哇,这乌托那在球场上也真英勇,迎着对面的两骑就去了。”
说得仿佛当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一般。
方槿桐感叹:“论表现,你也不输他。”方槿桐言罢,瞥了瞥她那条骨折的腿。
任笑言也懊恼得很。
不过方槿桐自小便是如此,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从不咄咄逼人。
譬如当下,她转了话题,槿桐也没有戳穿。
“槿桐,你说,乌托那这次会不会真的逆袭,赢得阳平的好感,最终如愿抱得美人归?”任笑言抱着膝盖,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几颗。
方槿桐好笑:“可是这两日在将军府中闲得无聊了,学起曲颖儿看情爱话本了?”
任笑言霎时脸便红了:“我可是将门出生,看什么情爱话本!我只是觉得乌托那这次似是真的让有人刮目相看了。”
方槿桐就笑:“那你自己去问问她去?”
任笑言知她是有意的,可看在她还在勤勤恳恳为自己剥葡萄的份上,只嘿嘿笑道:“那不说阳平了,说说你和沈逸辰…”
沈逸辰…方槿桐一听头便大了。
“我同沈逸辰有什么好说的?”方槿桐故作镇定。
任笑言从她手中抢过葡萄,一口塞进嘴里:“我在回京路上就听说了,他在春茗会上和你举止亲密,坊间都在传,怀安侯府想和方家联姻。”
“坊间传闻你也信?”方槿桐收手,不给她剥了:“看来你真的闲坏了。”
她起身去手盆洗手。
明知是她故意躲过去的,任笑言却没办法下床,只得一手撑着床榻,半伸个脑袋出来:“是是是,我就是大闲人一个,可我认识沈逸辰可比你早多了,你就不想问问沈逸辰的事?”
方槿桐手中微滞。
她自然想听,只是,又不想旁露痕迹。
“不想。”方槿桐果断。
任笑言叹气:“唉,我看人家沈逸辰又是出力,帮我们拉乌托那和许邵谊出伙,还要出人,关键时候一个顶十个还要亲自上阵,我怎么早前不知他这么热心肠的?”
方槿桐莞尔:“那你自己问问她去?”方槿桐擦了擦水,将手背在身后,笑眯眯道:“不同你说了,我要回方府了,我今日答应过思南的,要早些回去考她功课。所以,明日早些再来看你!”
“喂!方槿桐…”任笑言就知道她是有意躲避的,眼见她往屋外走,任笑言实在没办法,才恼火道:“不说沈逸辰就是了,你快回来~”
方槿桐低头笑笑,这才大义凛然般转回过身去。
任笑言转为唉声叹气,摸了摸自己大腿,似哭不哭道:“我这伤了腿,若日后真嫁不出去可怎么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煞有其事。
方槿桐啼笑皆非:“任大小姐也有怕的时候?”
任笑言可算理直气壮:“怕,自然怕呀,感觉这腿要是不好了,像打折出售似的。”
打折出售?
头一次听到这般形容自己的,方槿桐哭笑不得。
任笑言又懒洋洋躺回枕头上,酸溜溜道:“就算不打折,伤筋动骨一百日,又有我娘从旁认认真真盯着,真这一百日过了,我也得生霉了…”
方槿桐任凭她自怨自艾,重新给她剥回葡萄,送到她嘴边。
任笑言眨眨眼:“槿桐,还是你好。”
方槿桐照单收下:“嗯,那你多吃些,再多恭维我一些。”
任笑言“噗嗤”笑出声来,转而伸手抱着头,畅想道:“槿桐,你说我们几人若是日后各自成亲了,还能像现在一样,一道马球,一道去玩,一道去听书观棋吗?”
不知她哪里来得悲春伤秋。
槿桐认真想了想:“嗯,怕是不能,若是阳平真嫁给乌托那了,那就天各一方了。”
任笑言托腮道:“那我日后就嫁一武林高手,随他浪迹江湖,今日去羌亚看阳平和乌托那,明日就去怀洲看你和沈逸辰,后日再去…”
槿桐一声叹息,她算是看明白了,伤了腿的任笑言比不伤腿的任笑言还要可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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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热情,非留她在将军府一道用了晚餐。
等回方府,苑内各处都掌灯了。
她下午没有骗任笑言,她确实应了思南要回来考她功课。
快五月中旬了,恒拂别苑的杏花陆陆续续都谢了,没有四月天时的风景。
刚回风铃小筑,思南便迎了上来,兴奋得说着今日她都学了什么。
槿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望着那颗杏花树出神。
沈逸辰已经离京了,五日前。
沈逸辰是在马球赛后第二日离京的。
说怀洲出了些事,他需急赶回怀洲一趟,预计要年底左右才会回京。
眼下才五月,要到年底。
方槿桐略微有些发怔。
算起来,她自二月在定州遇见沈逸辰起,前前后后也不过三四月光景,不知怎的,这三四月却像欢喜冤家一般好似认识了许多年。
而眼下,沈逸辰离京,要年底才会回京…
这时间,也有些太长了。
方槿桐就在杏花树下抬眸看他。
他双手抱着头,倚坐在杏花树上,倚头看着星空,口中语气浅浅道:“槿桐,你可对我有半分上心?”
嗯?
方槿桐错愕,他已经收起早前那幅动辄就要做爹爹良婿的模样许久了,这时候,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月明星稀,槿桐低眉,违心:“不。”
他也不恼,只是唇畔微抿,斜眸看她:“那你把辰辰换我,我带回怀洲去。”
狗蛋,带回怀洲?
槿桐皱眉,还担心它水土不服呢:“不还!”
沈逸辰就笑:“那你对我还是念旧情的。”
槿桐哭笑不得,谁口中的念旧情是这般用的!
沈逸辰也笑了笑,俯下身来,伸手给她。
是在邀请。
槿桐停了停,不应他,也不拒绝。
沈逸辰莞尔:“我明日便要离京,特邀槿桐姑娘来恒拂别苑饮酒,此去山高水长,不要一年也要半载,槿桐姑娘可念我鞠躬尽瘁,甘效犬马之劳的份上,陪我共饮一杯别离酒?”
够酸。
槿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常怎么没听你这么说话?”
沈逸辰郑重其事道:“是许邵谊教的。”
槿桐奈何。
“就三杯。”他眼中诚挚。
四下无人,槿桐伸手。
他握住她的手,也不知如何使的巧力,她便轻悠到了他怀中,就倚在杏花树上,满天星空颜色。
“今日天公作美,不饮酒也罢,就在这里看星星。”沈逸辰突发奇想。
方槿桐转眸看他:“真要去到年底?”
是不舍他了,沈逸辰颔首:“是,对旁人都说怀洲城内有要务,对你和三叔不隐瞒,食君之禄,自要替君分忧。君上有密诏交待,我办妥回京最快年关。”
是君上的事…
方槿桐诧异看他,君上昨日在西郊球场大病,吓坏了同行之人。
而他口中的君上密诏是…
方槿桐忽觉逾越了。
她关心他的这些做什么,遂而敛了疑惑,打趣道:“怀安侯这般尽心尽力,君上可有赏赐?”
他想了想,郑重道:“嗯,兴许赐我美人一个?”
星光熠熠,他眼眸中人唯有她一人。
方槿桐耳根微红,娇嗔道:“宫中不是有个美人吗?”
她指华瑜。
沈逸辰只觉被打了一巴掌,片刻,又觉得这醋意来得委实让人动心,遂而叹道:“槿桐,你可是担心我被强‘娶’?”
槿桐笑出声来:“不敢,巴不得早除祸害。”
沈逸辰凑上前来:“若我是祸害,只有你能收。”
…
翌日,她去京郊送他。
他离京突然,并未告诉旁人,来的人也只有她和许邵谊。
他去的也简单,身边三五骑,连郭钊的影子都没有。
“郭钊还没回来?”郭钊一人胜过千人,若是郭钊在,她倒真不担心。
许邵谊便笑:“放心,若是遇到连他都搞不定的人,郭钊也搞不定。沈逸辰,我这可算在槿桐面前美言几句?”
方槿桐啼笑皆非。
沈逸辰饶是认真:“算,你若继续呆在京中,不忘在她面前,一日至少提起我三回,以免旁的幺蛾子生了杂念。”
许邵谊赶紧领下:“好说好说,兄弟一场,这些情谊还是要有的。”
不过玩笑话。
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她送到京郊也足以。
“侯爷,要启程了。”侍从提醒。
方槿桐心中才忽然生出浓郁的不舍。
一连七月,若是都在杏花树上看不见他,那时光得多无聊?
“槿桐。”他跃身上马,只是又想起何事,回首看她。
“嗯?”她抬眸,秀气挺拔得身姿就满满映入她眼帘。
他轻声道:“七个月,绣得好一只荷包吧?”
荷包?
方槿桐眼中微滞,忽得想起早前他同她打赌,若是他们能赢下这场马球赛,她就送他一个亲手缝制的荷包。
他们真的赢下了马球赛。
思及此处,不待她应声,他已策马:“我也喜欢玉兰花。”
言罢,马鞭一抽,身后几骑随着他一道,朝前方疾驰而去。
方槿桐心底微沉,似是才意识到,他真的走了。
马蹄声疾,扬起轻尘无数。
方槿桐目送他,远远的,至目光所不及处,只剩了青山绿水,和一片扬起的尘嚣。
方槿桐才垂眸,沈逸辰真的离京了。
最快年关才会回京。
习惯有时真是件可怕的东西,譬如,习惯了早前天天见到的,却忽然说走就走的某人。
…
一连几日,方槿桐犹如做梦,连下棋都打不起精神头来。只是恹恹趴在风铃小筑的石桌上,也没有想旁事,就这般看着前方发呆。
阿梧骇然:“我的三小姐,这可是病了?”
恹揪揪的,半点没有精神。
她也恹揪揪得道:“没病,春困秋乏罢了…”
阿梧没好气:“才刚过了端阳节,正是夏日,春困秋乏是哪来的?”
方槿桐托腮起身,是啊,这还才炎炎夏日,和开春之间尚隔了一个秋冬呢。
“三姐姐。”身后,是思南的声音。
方槿桐回首:“这么高兴做什么?”
思南欢喜:“曲先生要回老家一个月,嘱咐说,若是我这一个月能坚持做功课,也能找人坚持帮我看功课,等他回来,就可以免一项功课了。”
所以,就来寻她了。
方槿桐正好闲着无事:“行啊,日后我每日晚间帮你看功课,一日都不许偷懒。”
思南欢呼雀跃。
恰逢将军府的丫鬟来了苑中:“三小姐,我们家小姐说想您了,请您去趟将军府。”
定是有人骨折呆在家中,实在呆不住了。
她也正好闲着,去将军府一趟陪任笑言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
总归,整个五月,方槿桐都心有旁骛。
便也只有今日去将军府看任笑言,明日去驿馆看乌托那,晚间和思南一道看功课,才让日子过得充实些。
五月一过,便到了六月。
六月初夏,方宅苑中的荷花都初初开了,有蜻蜓绕着池子来来回回飞舞,不忍离去。袁氏苑中的周妈妈取了荷叶做莲叶粑,方槿桐喜欢吃甜的,思南和方槿玉喜欢吃咸的。
袁氏又让周妈妈做了许多。
袁氏的大女儿方槿舒嫁去了卢家,眼下也有六个月身孕了,正是馋的时候,日日都想着要吃早前家中周妈妈做的莲叶粑。
楼氏那头差了丫头来说声,袁氏就让周妈妈赶紧多做些。
府中的丫鬟都帮着在池子里摘荷叶,摘完之后,周妈妈欢欢喜喜做了许多。
有楼氏的邀请,袁氏去卢家看望女儿便名正言顺。
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二人是许久没有见过大姐了,就同袁氏一道去了趟卢家。
方槿舒很是高兴。
拉着母亲和两个妹妹说了三日的话才走。
楼氏笑得合不拢嘴,说这腹中的宝贝知道疼人,槿舒害喜不重,除了嗜睡些,旁的都好,身子也好。
袁氏放下心来。
卢家就在京中,早前是因为家中主事外调,所以去了外地几年,今年迁回京中,又恰逢槿舒怀孕,算是双喜临门。
…
到了七月,槿桐和思南,方如峰一道,去了趟定州。
五月初时,方如旭离京,去了晋州打点。临行前,方如旭交待槿桐,七月是陈氏的生辰,让槿桐代他去看看母亲,槿桐一口应承下来。
这趟方如峰同去。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什么旁事能比家人都在身边更好的了。
岁岁又高了一头,可奶泡泡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抽条,高了些,看起来又瘦了,只是眉目间逐渐长开,却更加讨人喜欢。
“三姑姑。”许久不见,依旧是抱着她就不撒手。
方如海就笑,你不在定州也时常念叨你。
方槿桐心悦:“岁岁同三姑姑最好了,是不是?”
“是。”岁岁也真给她颜面。
钟氏抱了岁岁下来吃饭。
岁岁如今已经可以吃些粥和辅食了,也可以自己拿勺子往嘴里送了。只是岁岁还小,也不全然能喂得进去,糊得满脸都是,还望着奶娘嘻嘻哈哈笑。
陈氏慈爱看着孙子:“等来年就会自己收拾了。”
“这还不快,转眼就年关了。”方世万也一脸笑意。
最欢喜的还有一人,便要属思南。
早前曲先生说好回家一月,没想到五月里去的,遇到点急事,要七月底才回来。
思南好似捡了个福袋一般,赶紧趁着七月好好玩一玩。
七月中旬,槿桐还在定州,方如旭来了信,说到晋州了,见了族中的亲戚,一切进展顺利。
方世万和陈氏都放下心来。
等到七月底,方槿桐和方如峰,思南回京,陈氏和钟氏送到定州城外,方如峰又偷偷得摸了鼻涕。
“三姐姐,我想爹爹和娘亲。”
方槿桐搂他在怀里:“想便想吧,日后我们多来定州便是。”
方如峰狠狠点头。
思南枕着方槿桐的手臂道:“我方才听嫂子同大伯母说,要不今年过年,全家一起到京中,正好热闹热闹。大伯母也有这个意思,说是要回去同大伯父商量。兴许,今年能来京中同我们一道过年呢!”
“当真?”方如峰睁圆了眼睛。
思南点头:“我是这么听到的。”
方如峰先前的阴霾一扫,仿佛已在期盼了。
有盼头便好,凡事皆是如此。
方槿桐一手揽着方如峰,一手揽着思南,她其实也有些想念沈逸辰了。
年底,他便也回来了。
第88章 好事将近
方槿桐等人从元洲城看望方家长房回京, 便是八月了。
八月初, 府中来了客人。
竟是姜氏和女儿紫菀。
姜氏是槿桐姨母顾氏的闺中密友, 一直有走动。
槿桐和槿玉也在定州见过姜氏和紫菀。
紫菀和他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处去。
槿桐记得那时候姨母提过,紫菀的哥哥在京中为官, 姜氏此番是带紫菀来京中见她哥哥的。紫菀吵着要见槿桐, 姜氏便登门造访。
客走旺家门,袁氏自然高兴。
又听说是顾氏这边的朋友, 就更为热情。
姜氏和袁氏几句便聊到了一处去。
袁氏热忱, 非要留姜氏在府中小住, 加上紫菀也愿意, 姜氏和女儿就在方府大约住了五六日。
槿桐和思南有空便带紫菀去京中四下逛逛,紫菀也随槿桐去看过卧床的任笑言。
槿桐去了元洲城大半月, 可憋坏了任笑言, 眼下她带了思南和紫菀来,任笑言热情似火。
五月初伤得腿,眼下差不多三个月了,任笑言虽然不及早前活蹦乱跳,可在府中自由行走是没有问题, 可将军夫人斩钉截铁,非让她留在府中安心静养,她也拗不过母亲, 只得听话。总归,到八月十五也不差几天了, 等到时候,她要好好去转转。
槿桐笑不可抑。
八月初十,姜氏和紫菀离京。
紫菀很舍不得,邀她下次去定州时见面,槿桐应好。
姜氏和紫菀刚走,就收到洛容远的信。
许久都没有木头的消息了,木头也难得给她写信过,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槿桐亲启。”
槿桐在苑子里寻了一处拆信,信如其人,言简意赅,大致便是早前说中秋回京,边关战事虽已平定,但涌了不少外地的流民,他领命驻守,怕是要十月才能回来了。
槿桐收起信笺来。
过往没有沈逸辰的时候,爹爹和家中近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洛容远是良配,也确实凡事都将她二人凑在一处。
木头寡言,她同他相处,总免不了尴尬时候。
但方洛两家似乎都默认他们日后是要成亲的。
她也想过,兴许她同木头日后真会成亲,却一点欢喜都没有。
她不喜欢木头,也不喜欢同他相处。
可沈逸辰不同,他离京几月,她会时时出神。
走到杏花树前,会想象他呆在树上望星空的模样。
就是吃到他喜欢的菜,她都会忽然想起他。
她同他在一处不会没有话说,不会尴尬无聊,她喜欢对弈,他也喜欢摆棋,她替他养狗蛋,他时常关心,甚至,她喜欢的东西,他都爱屋及乌。
她想,若是有一天真同他成亲了,往后的日子朝夕相处应当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沈逸辰自有担当,也会耍无赖,可即便是他耍的无赖,她气得跳脚,他也总有办法哄她欢喜。
槿桐想起曲颖儿在话本上常见的一句,若你喜欢这个人,那他诸事都是好的。
她想,她怕是真的喜欢上沈逸辰了。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方槿桐费解。
…
等到八月初十,任笑言就忽然像从将军府中放出来了一般。
方槿桐窃以为,放出来这个词简直不能再准确。
仿佛这京中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新鲜,就连往常觉得难吃的菜都吃得一脸享受。
方槿桐好气好笑,可是将军夫人在府中饿了你?
任笑言摇头,那不是,其实在哪里吃,同谁吃,和吃什么一样重要,譬如就算这道猪脚姜,她在家中独自一人啃这猪脚,就没有同她们一道在这里吃得有味道。
曲颖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究竟吃了多少猪脚?”
任笑言一脸阴霾:“日日都吃。”
吃得她都快生无可恋了。
可母亲非说她伤了腿,猪脚是最补的,多吃有好处,她说照这般说法,她是骨折了,那应当吃猪骨才是,将军夫人恍然大悟,从此以后,一道例菜猪脚不够,追加了一道例汤,猪骨。
但无论怎么讲,她总算被放出将军府了,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替她赶走霉运。
阳平想了想,驱除霉运,那就是游船了。
长风惯有习俗,久病之人,当去游船,借以洗去百病。
任笑言听了就觉好。
曲颖儿眼前一亮,不如去城南的净瓶湖,包一艘游船,可以看皮影戏,演当下最新的话本…
果真是三句不离话本的人。
可任笑言在将军府内关了三月,听什么不好?
皮影戏就皮影戏,再顺带叫上乌托那吧,他不还在京中吗?
听说乌托那九月就要离京,羌亚到京中少说要三月路程,乌托那这一回去,再见面不说一年也至少半载有了。
上次马球赛夺魁,虽然君上病倒,但还念着赏赐了他们不少东西。
夺冠这么喜庆的事,她和乌托那都伤了腿,各自将养,都还没来得及聚一处庆祝呢,正好可以包一艘游船,带乌托那看看长风的皮影戏。
合情合理,槿桐也赞同。
阳平感叹,只是沈逸辰不在,只得日后给他补上。
是啊,来日方长。
槿桐心中想。
到曲颖儿处,忽得想起良山来:“濮阳郡王尚在抱恙,良山都回去几月了,还未回京…”
她算是念这个人了。
槿桐和任笑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知道年关的时候会不会回来?”曲颖儿还在自顾着说。
阳平顿了顿,道:“我有个主意。”
“怎么说?”任笑言问。
阳平背手在身后,一字一句道:“十月里是苏苏的生日吧。”
苏苏?
几人都会心笑起来。
苏苏原名叫苏云卿,是几人自小的玩伴之一。
苏苏后来随父母迁出京中,去了富县,也在去年同陆洲知府的儿子陆年之定了亲,婚期就在年后二月。
苏苏十月正好满十六。
“京中离富县不过四五日路程,富县离濮阳郡王府也不过一日脚程,我们去给苏苏庆生,然后叫良山也去?”阳平提议。
嫁人之后就需相夫教子,便不如眼下这般自幼了。
几人自幼便是发小,聚在一处给苏苏庆生也是有意思的。
几人都说好。
“那便十月出发吧,我让人送信给良山,去苏苏那里见。”曲颖儿欢喜。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
有长公主府的护卫护送,也不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几人早前也时常结伴出游,家中都是放心。
槿桐心想需得同爹爹说一声。
她也想带着思南一道去。
方世年同意。
和思南说的时候,思南兴奋了一晚上睡不着,只要外出去玩,便总是高兴的。
槿桐觉得她的功课似是都做得快了许多,果真,人是需要激励的,思南便是极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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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正是约好游船的日子。
结果昨日吃坏了肚子,方槿桐一夜都没睡好,等到清晨,实在爬不起来。
等到清晨大夫来看,说她脾胃不调,又有些中暑症状,最好歇两日。
袁氏便让她在苑中静养。
可任笑言兴致这般高,若是因她改期,她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只能让阿鼎去将军府那头知会任笑言一声。
她本是想去的,游船上的皮影戏,她还是想看的。
可眼下,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肚子便又痛了起来。
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了。
…
等到晚间,阿梧急急忙忙来了屋中,跑得急,整个人都气喘吁吁:“三小姐,三小姐,听说阳平郡主今日落水了。”
“落水?”方槿桐大骇。
他们今日不是去游船了吗,怎么会落水的?
可再一转念,遭了,阳平是不会水性的,净瓶湖又是活水湖,水深根本不知多少!
净瓶湖早前就淹死过人。
方槿桐焦急:“眼下呢,人怎么样了?”
阿梧摇头:“奴婢也是刚才听人说起的,也不知眼下如何了,要不,奴婢去趟长公主府问问?”
“好。”方槿桐也没更好主意,她若是眼下能去,便也一道去了,可这腹泻了一日还没好,也出不了这苑子。等到阿梧匆匆忙出苑子,她又唤回来:“叫阿鼎同你一道去,再去将军府问问笑言。”
阿梧应好。
方槿桐也静不下心来,在屋中来回踱着步,等到再晚些,阿梧同阿鼎还没回来,曲颖儿风风火火来了风铃小筑。
“哎呀,槿桐,你今日不在,可错过了一场大戏。”听曲颖儿口气,简直遗憾得很。
方槿桐本想问她阳平落水的时,结果听了一脸诧异。
第89章 香饽饽
大戏?
方槿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今日阳平在净瓶湖落水了吗?”方槿桐的诧异都写在脸上:“我是晚间听阿梧说起的, 心中担心, 就让阿梧去长公主府问问,眼下阿梧还没回来,这中间…莫不是有…”
若真是阳平出事了, 曲颖儿才说不出来“大戏”这样的字眼。
方槿桐心头的焦急其实已经放了一半下来。
曲颖儿笑嘻嘻牵了她的衣袖, 两人在风铃小筑的苑中随意坐下。
曲颖儿道:“阳平先前是落水了,你没听错, 而且阳平又不通水性, 你是知道的, 吓坏了我和诗然。当时那个场面乱得, 长公主府的护卫都在一侧,诗然去唤, 可就怕侍卫还没来得时候被卷到水里去。当时离得最近也就我们几个, 笑言的腿才受了伤,乌托那想都没想,便自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