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颖儿开球,方槿玉接应。
豫安郡王府的竟有三人上前争抢。
方槿玉有些懵。
人多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稍有不慎,便会相撞。
对方似是也看准了这些空隙,趁势将球抢走。
方槿玉愣住。
曲颖儿气得咬牙,又是这般无耻的招数!
可对方明显不理睬,本就在规则范围内,对方料定她们会以安全为重,故而将她们吃得死死的。
这厢本就离她们的球环近,几人簇拥着,硬是将球这般进了。
看台上难免唏嘘。
可比赛规则本就如此,只是落得一个不好听的名声罢了。
君上虽不在,这样赢了比赛也非光彩之事,都不知道豫安郡王府图个什么?
沈逸辰却是看向主位上的华瑜。
华瑜慵懒笑笑。
她就是想恶心他们。
让他们窝火,却也没辙。
方槿桐也看向沈逸辰。
她也忽得心底澄澈。
华瑜是有意的。
就是让豫安郡王府的人作梗。
这么下去,这场比赛必输无疑。
其实不止场上的人,观众席上也不少非议。
本以为能看一场精彩些的比赛,结果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还不如先前定北侯的那场比赛。至少双方都是光明正大的,倒也有些看头。
若是这豫安郡王府一直这么打下去,除非这边奉陪,怕是根本没有悬念了。
可是这方若是奉陪,那这场比赛指不定得出多少幺蛾子。
今日来比赛的,非富即贵,若是出了意外,只怕很难收场。
看台上都为主办方和任笑言这队捏了把汗。
…
马球比赛上没有暂停一说。
比赛也不会停下来等他们几人想对策。
对方还在继续进攻,这边又没有还手余地。
来来回回几次,竟备豫安郡王府领先了三个球。
对方又结伴进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曲颖儿心中憋屈:“我还就不信了!”
“不可。”这一回,方槿玉根本来不及拦她。
“颖儿!”方槿桐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这么对撞,吃亏得肯定是曲颖儿。
曲颖儿近处只有阳平。
阳平也来不及思索,直接扯了她胳膊。
马匹本就在移动,曲颖儿险些落马。
幸好阳平伸手扶住她。
可人虽然拦住了,对方的球也进了。
转瞬间,比分成了三比七。
看台上人声鼎沸。
也能听到嘘声。
可这豫安郡王府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根本也不管不顾。
“!@#¥%…&*”乌托那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打得什么马球呀!)
沈逸辰再望向主位,华瑜依旧轻笑,唇瓣有些得意。
“沈逸辰…”任笑言也觉骑虎难下。
沈逸辰转眸看她:“你同槿桐换位置,去前方,乌托那,你到中场,其余人全部受球环。”
嗯?众人纷纷不解。
可沈逸辰和乌托那的球技远非其余几人可比,沈逸辰能这般说,定是有旁的主意。
眼下已然被动,调换战术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只是球场上时间紧张,沈逸辰也没来得及多说,乌托那发球,本该方槿玉接球,沈逸辰上前接过,众人诧异,沈逸辰却将球传给了乌托那。
乌托那的球技自然好过旁人,他忽得领会到沈逸辰的意思。
他二人的球技最佳,来回传球就到了对方的球环前。
方槿桐也倏然会意,沈逸辰是想靠他二人的快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以他二人的球技,这样的打法不地道,但若是放在这样的场合,却很解气。
看台上纷纷叫好。
可这豫安郡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几人将任笑言死死守住。
沈逸辰和乌托那都是男子,不能进球,那他们也是徒劳。
思及此处,只听沈逸辰喊了一声:“任笑言,举杆。”
任笑言想也没想,就将球仗举到最高处。
任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沈逸辰挑起马球,衬马球还在空中,他挥杆将马球打到撞击任笑言的球杆,马球被球杆撞击,直接弹到了球环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内侍官唤了声:“入环,记一球。”
四围才回过神来。
继而看台上就有叫好声。
这也不算破坏规矩。
马球是打在任笑言的球仗上,再弹进球环里的,算是任笑言进的球。
可瞎子都看得明白,其实分明是沈逸辰一手操刀的。
乌托那看得过瘾,狠狠吹了吹口哨。
任笑言几人都很欢喜。
这一球打得解气。
这场比赛,原本女子是主角,是为了更有对抗性,才引入了男子加入的。
若是换做往常,沈逸辰这样的做法免不了受人非议,可这次,却赢得了热烈响应。
“我就说怀安侯怎么会轻易受人胁迫,看看,这便是拿出狠劲来了!”
“这倒也无妨,比起豫安郡王府的做法来,倒是情有可原了许多!”
“沈逸辰也真敢做,这球都能进。”
“这算是抢回来一分,可若是没有破解豫安郡王府打法的方法,这比赛还是得输,无非是输多输少的问题罢了。”
一语道出本质,周遭都纷纷噤声。
又轮到豫安郡王府进攻,都为任笑言这队捏了把汗。
只要豫安郡王府继续保持这赖皮的玩法,任笑言这队想要获胜就基本不可能。
对方临近!
“!@#¥%…&*”乌托那不知喊了句什么。
沈逸辰错愕。
来人也明显分心。
可之前受球环的是曲颖儿和方槿玉,再怎么挣扎,等他们上前来,也自动散开了。
而这次,守球环的人便成了乌托那。
看模样,乌托那也根本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这,对方反倒骑虎难下了。
难不成,真的要冲上去?
对方会不会真的退开很好判断,比如眸间的犹疑,手会打抖等,可乌托那这厢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握紧了球仗,似是在等待什么机会。
来人咽了口口水,想起比赛前的嘱托,只得迎头冲了上去。
他不信来人不躲!
看台上都是惊呼。
旭王和景王也都起身!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是乌托那,羌亚汗王的小儿子,是此次羌亚出访长风的来使,若是在这种场合受伤,传出去不仅有损长风颜面,还让双方无法下台。
“还不快拦下!”景王挥袖。
守在马场四周的司马官只得一拥而上。
可马踏飞蹄,不过一瞬间的事。
媛妃吓得站起!
若是出了乱子,怎么给君上交待!
华瑜脸色也都变了!
这乌托那是疯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沈逸辰扑上,将乌托那从马上拉了下来。
马匹自觉应景躲开。
沈逸辰和乌托那险些被马匹撞到,不过都还有惊无险,只是冲击力太大,又为了躲开眼前的马匹,一人被旁人的马匹轻微撞到,滚出去很远。
另一人弹在围栏上,从围栏上落下。
这人是乌托那。
落下的时候,右腿着地,“咔”的一声。
乌托那脸色都变了!
方槿桐伸手捂住嘴,遭了!
司马官们一拥而上。
将马匹和人隔开。
沈逸辰只是被轻微撞到,滚出去很远,也不过擦伤。
而乌托那这头。
“啊!”乌托那叫了一声。
任笑言心底一惊,怕是骨折了!
球场上的御医吓得没命上前跑去,出了这样的乱子,谁都难辞其咎。
几人纷纷下马。
乌托那根本动弹不了:“!@#¥%…&*”(骨折了)
译官先前还在看台上,看到这一幕,只觉心都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
“骨折了骨折了!”译官隔老远就开始喊。
御医急忙换了担架过来。
都摔成这样了,哪里还能继续?
“乌托那…”方槿桐几人上前,眼中都是慌张。
阳平也不例外。
这人,怎么都不躲得!
像个傻子似的!
“!@#¥%…&*”(季格拉,我没事,就是下去歇一会儿)摔成这样,还能挤出笑容来,方槿桐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他。
司马官将乌托那抬下场,几人都跟了上去。
沈逸辰也捂了捂腰,上前。
“你没事吧。”槿桐担心。
沈逸辰摇头:“擦伤而已。”
内侍官也不知道这比赛是不是要继续了,只是看台上议论纷纷,也没个消停。
先前看似铁了心要以此手段取胜的豫安郡王府也都没了早前的硬气,不时便转头看向主位那端。
景王和旭王自是通透的。
顺着这目光看向身后的华瑜,华瑜显然也懵住了。
她没想到这乌托那也真像个疯子一般。
华瑜在宫中一惯嚣张惯了,可仗着君上的宠爱,惹了不少怨气。可这球场上还有羌亚的小王子在,她竟然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媛妃早就想寻她的错处。
眼下,又恰好有旭王和景王在场。
“这豫安郡王府也不太不知轻重了,端阳节的马球赛是君上钦点的项目,眼下都将触手伸到君上的眼皮子下了,这眼里还有没有君上和本宫?”媛妃一句话便正中要害。
华瑜微怔。
“简简单单博个输赢本宫也理解,可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此事又牵涉了乌托那殿下,他在我长风过中受了伤,君上还不知要如何给羌亚汗王交代!”媛妃瞥了华瑜一眼:“这豫安郡王府越发不像话了,若不严惩,只怕目中连君上和本宫都没有了!”
华瑜明知她在借题发挥,却不敢吱声。
恰逢内侍官上前请示。
媛妃朝向华瑜道:“公主殿下还是亲自向君上解释吧。”言罢,甩了衣袖离开。
华瑜脸色很是难看。
内侍官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景王看了看场边,这场比赛怕是也继续不了了,“取消豫安郡王府资格,比赛散了吧。”
内侍官赶紧应声。
旭王叹息:“你我二人,还需得去看看乌托那殿下。”
景王垂眸:“自然。”
第84章 帮手
持续一整日的马球赛, 没想到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先前的比赛还都算精彩, 本想着君上会来,许多人也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 这热闹竟然也没白凑, 活久见,看了这么一出神奇的马球赛。
豫安郡王府最后的模样, 以及景王和旭王都来致歉, 怎么看怎么都同先前离开的华瑜公主有关。
这京中向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豫安郡王府的两位郡主本就在宫中给华瑜公主教授马球, 这场比赛豫安郡王府能这么有恃无恐,恐怕和华瑜公主脱不了关系。
只是华瑜公主虽然仗着君上的宠爱在宫中飞扬跋扈惯了, 可和阳平郡主, 曲颖儿,任笑言等人似是没有多少瓜葛,非得这么恶心人一下,也不知什么缘故。
也有知情人透露,华瑜公主一惯是心悦怀安侯的。
就有前一阵春茗会时, 怀安侯和方寺卿女儿的这笔烂账被翻出来。
顿时便真相了,怀安侯和方寺卿的女儿还在一个队中马球呢,这华瑜公主定是心生不悦, 变着方让对方不快吧。只是这回误伤了羌亚的乌托那王子,也惹得媛妃不快, 当场拂袖离去,这景王和旭王平日也并非同华瑜交好,今日之事若是传回宫中,君上耳朵里,华瑜怕是要受些责备的。
可传闻究竟是传闻,坐实之前,谁也不敢断言会如何。
但明日的决赛上,应当见不到华瑜公主了。
不仅如此,回到比赛本身,定北侯府是夺冠最大的热门。
任笑言这只队伍虽然也强,可乌托那折了腿,明日一定不能上,那这支队伍的实力便会大打折扣。再加上明日的决赛,一场比赛可以上三个男子,定北侯人丁兴旺,凑三个男子错错有余,而任笑言这队,似是除了沈逸辰和乌托那之外,也仿佛没有见到第三个男子了。眼下,乌托那又无法登场,那单凭沈逸辰一人,哪里扭转得了乾坤?
于是,明日赛事的胜负也基本没有多少悬念了。
只是今日君上本是说好要来,却忽然说身体抱恙,多少让人遗憾。
可宫中也没有消息传出君上大病,想来,若是将养得好,说不定明日还会来西郊马场观这场决赛的。
所以明日该来的还得来,懈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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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御医服侍乌托那用药。
骨折了,得上甲板和石膏固定住,省得日后留下后遗之症。
可这伤筋动骨一百日,都得将养着,既不能打马球,也最好不要下地外出之类云云。
乌托那听了头都大了。
跟随他的译官和使节头更大,不仅担忧他,还得一个劲儿劝阻。
譬如,明日他就非闹着要去西郊马场,非要看决赛不可。
御医们束手无策。
倒是阳平开口,去就去吧,让人备着担架就是,他还能再把自己另一只腿弄折了吗?
一句话怼得御医们无话可说,只得去安排明日值守之事。
乌托那这头却是喜上眉梢:“!@#¥%…&*”
听得随行的使节想死的心都有了。
加上刚到京中,就被阳平郡主打着了一只腿那次,这乌托那殿下在长风骨折两次了,若是传回羌亚去,怕是有损两国邦交。
可转念一想,这乌托那殿下明显乐在其中,似是折的仿佛是旁人的腿似的。
等到晚些时候,众人从驿馆离开。
乌托那的房间才顿时清净下来。
羌亚一族的侍从有些担心:“!@#¥%&…*”(殿下,骨折不是小事,今日确实有些冒然了。若非运气使然,被马匹踢上两脚,只怕就不止一只腿折了。)
侍从说的不无道理。
乌托那气定神闲:“!@#¥%…&*”(可我今日的收获却是很大呀!)
他能感觉,阳平郡主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这便是最大的收获呀。
侍从认同,可依旧担心:“长风的皇帝会让阳平郡主嫁给殿下吗?”
乌托那安之若素:“!@#¥%…&*”(汉人有句俗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这腿折得正是时候。)
侍从决定不同他争了。
留着口水养牙齿都更合适些。
…
一路上,马车自驿馆驶回方府。
方槿桐和方槿玉也说了一路的话,大都是围绕今日比赛的,譬如几次险况任笑言和乌托那是如何救起的?沈逸辰回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救星。
又说到定北侯实力强悍,明日胜出的几率太小,又说到今日豫安郡王府这等鱼死网破的打法,若不是乌托那,他们倒真似陷入困境了。
可说起乌托那,又觉得羌亚一族果真是有血性的。
平日里只觉乌托那竟会说些夸张至极的形容词,再不就是一言不合便载歌载舞,今日倒是让人意外。
今日的乌托那倒是不同。
依方槿玉看,阳平郡主也改了心性。
明日,阳平郡主分明是想让乌托那来看比赛的。
方槿桐自然赞同,这一月朝夕相处,眼见着明日就决赛了,今日乌托那突然伤了腿,若是因此连决赛都错过了去,不能看到,那这憾事便大了。
乌托那生性豁达,又岂会在意御医口中的伤筋动骨之类。
可骨折也确实不是小事,乌托那怕是要在长风至少多留两月。
方槿桐忽得心想,兴许,有人真是故意的。
只是这等故意,胆量也委实来得太大了些。
…
一袭闲话,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方府门口。
阿梧和碧桃分别扶了她二人下马车。
沈逸辰的马车也在之后停下。
三叔既然连槿桐都问了,说明一直在寻他。
他从宫中出来,没有不去三叔这里的道理。
故而,沈逸辰同她们两人一道回来的。
恒拂别苑就在方府隔壁。
阿李受了恒拂别苑一日,在方府门口见到沈逸辰下了马车,赶紧上前。
方世年在书房等他,沈逸辰不作耽误。
进了方府,便同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二人分开了,往势坤楼去。
今日是端阳节,照习俗是要同家人一道用饭,吃粽子的。
槿桐和槿玉早早便吃了粽子,是担心晚间赶不回来和家人一道用晚饭,可袁氏这端还是备着晚饭的,刚到方府门口,小厮就提醒,二夫人说若是见到三小姐和四小姐,就请两位小姐一道去西苑,家中是要聚餐的。
聚餐,喝雄黄酒,端午安康。
槿桐和槿玉两姐妹哪里好推辞。
正好累了一日,回各自苑中洗漱,更换了衣裳,就往西苑的路上去。
*****
势坤楼内,沈逸辰刚到,方世年屏退左右。
“你说得不错,君上在前夜里忽然抱恙,昨日起便没有上朝。”方世年寻他来,便是信了他早前的话。
沈逸辰道:“三叔,我今日晌午才从宫中离开。”
方世年微怔。
他是有想过沈逸辰入宫了,却没想到君上留到他今日晌午。
方世年浸淫官场多年,知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眼下,只将话锋一转,引到方家这里。
“我今日让如旭启程去晋州,方家有一支分支在晋州,方家的产业也有近半在晋州附近。我让如旭过去晋州置宅,并作旁的准备。若是自明年起京中便会生乱,我想让方家的人都先暂时迁去晋州一带,待时局安稳后再做打算。”
方世年已经不准备瞒他。
他既是知晓后来所有的事,也应当想得到此时让方家其余人离京才是最好的。
沈逸辰看他:“那三叔你呢?”
方世年心底微顿。
“大理寺不能离人,这个时候我若从大理寺卿位置上离开,怕是愧对先祖。”方世年说得不假,方家是长风百年世家,好容易到了他这里才看到气色。
若是他此时辞官,那方家便真的后续与庙堂无关了。
“你呢?准备如何?”方世年关心的是他。
沈逸辰早前同他说的一番话,就不似假话,而他口中的事情也正一件件的应证着。
他是相信,以沈逸辰对方家和槿桐的态度,他们应当是成过亲的。
沈逸辰有怀安侯府做屏障,最后也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他如何不担心槿桐?
即便他忍下,不劝解君上废太子之事,可若是景王即位,那怀安侯府会不会走上早前的结局?
那槿桐和如旭又会如何?
他不得不去想。
沈逸辰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三叔,君上今日让我以怀安侯府一门安危起誓,要扶孝王登基。”沈逸辰从一开始就不想瞒他。
孝王?
方世年错愕。
孝王不过三两岁,哪里斗得过宫中其余几个?
沈逸辰应道:“所以,君上让我去一趟乾州,见乾州知府,再去一趟濮阳郡王府,最后,去西川取回西川兵符。”
方世年眉头拢紧。
沈逸辰继续道:“君上是让我持诏扶孝王登基。”
持诏登基,换言之,是不会提前册立孝王为新储君。
也是为了孝王安危。
没想到,最后君上中意的竟然是孝王。
方世年嗤笑。
帝王之家,惯来多迷雾,看似媛妃圣眷正浓,其实在君上眼中,还是婉妃和婉妃所生的孝王最重。
方世年转眸看向沈逸辰:“那你会如何做?”
沈逸辰凝眸看他:“尊圣意,扶孝王登基,而后权倾天下,绝不自请回怀洲。”言语中笃定,方世年听后便笑,“好,若你能扶孝王登基,我就将槿桐嫁你。”
沈逸辰也笑:“三叔静候佳音。”
…
原本方世年留了他在方宅一起用晚饭。
可侍从来报,郭钊从成州回来了。
沈逸辰便推了方世年的约,回了恒拂别苑。
算是有将近月余没有见到郭钊了,冷不丁,还不习惯他突然出现在房顶,环臂中插着一把佩剑的清冷面孔。
“下来说。”沈逸辰推门而入。
郭钊开门见山:“肖缝卿是从黎家过继的,只是中间曲折较多,知晓得就更少。肖缝卿原本姓黎,是吏部员外郎黎宏昌的妻子。黎宏昌有三子一女,肖缝卿是次子。肖家上一位家主不足而立之年就去世,家中没有男丁,肖老爷子从黎家将肖缝卿过继了过来。肖缝卿的母亲,是肖家上一位家主的堂妹。这关系去得太远,有人又用心掩饰,很难能察觉其中秘密。”
那便是说,肖缝卿确实是黎家后人。
郭钊点头:“是。”
那便说得通了。
三叔主审了黎宏昌一案。
黎家上下被灭口,无一人幸免。
这笔账,肖缝卿算到了方世年头上。
方世年冒死收留了肖缝卿的妹妹思南,而肖缝卿为了报复方世年,绞尽脑汁,最后假扮孟锦辰住到方家,伺机栽赃陷害,让方家陷入灭灯之灾。
而肖缝卿的所为,又让他自己唯一的亲人,思南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这些,若非是他,换作旁人又如何可能抽丝剥茧查得出来。
等到方家已然衰败,有谁还会去管一个孤苦伶仃的孟锦辰?
肖缝卿财大气粗,有的是方法可以脱身,从此,孟锦辰这个身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继续做回他的成州首富,方家的事同他丝毫瓜葛都没有。
这便是后来他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孟锦辰的原因。
这一切,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肖缝卿。
所有的前因后果,他终于理得通透。
而郭钊的一番话,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接下来,除了京中变天之外,最大的绊脚石,恐怕便是肖缝卿。
“侯爷,你准备怎么做?”郭钊跟了肖缝卿的消息这么久,自然知晓侯爷起了动肖缝卿的念头,否则,以侯爷的作风,哪里会让他去成州一趟,还要查得详实?
肖家是国中首富,在朝中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谁知有没有旁的官员牵连其中?
侯爷身后还有整个怀安侯府,自然要谨慎。
而以侯爷眼下对方家,对方三小姐的上心程度,又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沈逸辰指尖轻叩桌沿,面无表情道:“要么搬倒这颗绊脚石,要么不让他成为绊脚石。”
郭钊听得似懂非懂。
“你让人盯紧肖缝卿,也泄露些风声出去,我在查他。”
嗯?郭钊错愕。
先前分明是让他不留痕迹,不要被肖家的人发现打草惊蛇,如今怎么还要放风声出去,说怀安侯府在查肖家?
郭钊不明白他的用意。
沈逸辰果真猜得透他的心思:“先前不放消息,是为了确认肖卿逢的真实身份,眼下放消息,是为了看肖缝卿作何反应。”
郭钊好奇:“他会有何反应?”
“打草惊蛇,蛇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且让人跟着,时候一到,他自会主动来寻我。”沈逸辰不再多说。
郭钊也只得照做。
“明日就是最后一场马球赛了,你去不?”
嗯?郭钊惊愕。
****
交待好肖家的事,沈逸辰才又到了杏花树那头。
方槿桐果然在苑中等他。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有人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昨日让她好等。
沈逸辰便笑:“郭钊回来了,你可要见她?”
郭钊?
方槿桐片刻会意,哪里是郭钊,分明是他想邀她去恒拂别苑。
“不去了,明日还得比赛。”她要养精蓄锐。
今日一整天已然辛苦,乌托那又受了伤,明日一战铁定耗神,她要养精蓄锐也不为过。
“明日的事交给我。”沈逸辰忽然开口。
方槿桐抬眸看他,这仿佛不知是多少次,诸事皆交给他。
他也确实办妥。
更乐在其中。
“可是,乌托那都受伤了。”方槿桐说得大实话,乌托那受伤,对士气肯定影响。今日的两场比赛,若是少了乌托那,恐怕都很危险。
乌托那不能上场,大家心中都有退堂鼓。
“不怕,我还留了一个帮手。”沈逸辰笃定。
“帮手?”方槿桐意外,这月余训练,除了乌托那之外,她没见过其余的男子一同参加过。乌托那的球技好,若是换个女子,哪里能替代得了。
方槿桐错愕也是应该的。
“你该不是说…郭钊?”方槿桐天马行空。
郭钊怎么都是瞿山派的掌门,又喜欢飞檐走壁,方槿桐总觉得这样的武林大侠若是打起马球来定然游刃有余,兴许,就这么踩在马背上就将球打进杆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