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桐也觉得是。
可戴诗然是感叹,她是觉得心中惋惜。
真可怕,她心头竟是盼着沈逸辰赢得。
方槿桐噤声。
一侧,曲颖儿却叹道:“我看沈逸辰倒是特意的,要说这一气呵成,将十个球都进了,乌托那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乌托那后来也全进了,风头也都被沈逸辰抢去了。好歹,乌托那也是沈逸辰邀请来的人,这般做,委实不妥了些,我看呀,他就是故意的。”
几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这赞同感,在乌托那击第一个球的时候就不攻自破了。
任笑言抛球。
乌托那才夹了夹马肚子,迎面冲过去,那球落低时,乌托那手中的球仗一击之上,电光火石之间,穿过第一个球环。看台上还来不及惊呼,便见那球根本没有直接落下的意思,而是直奔第二个球环而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惊诧还未停止,这球得速度极快,穿过第二个球之后,分明又奔向第三个球去了。
戴诗然捂住嘴。
球当真穿过了第三个球环。
而后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哪,曲颖儿眼皮子都忘了眨,生怕错过了其中一个环节。
好在,那球在通过第五个球环时,终于啷当着地。
看台上,眼珠子也好,下巴也好,惊落了一地。
只剩站在裁判出的任笑言,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五击球,我还能看到五击球的人?”
连任笑言都这般意外,更无说旁人。
戴诗然揉了揉眼睛:“我先前是不是输错了,五个?”
方槿玉也木讷点头:“是五个。”
“真是神嘞,我还当是怀安侯言过其实。”曲颖儿无比震惊:“原来还不及其实的十分之一。”
方槿桐心中也很惊讶,只是惊讶之余,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沈逸辰的。
他嘴角挂着清浅笑容,早已下了马,手中拿着球仗,一手牵着缰绳,将好背着光,秀气挺拔的身影好似镀上一层淡淡金晖一般。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却在回头看她时,忽然被一缕阳光映入眼帘。他见她,眼中仿佛永远只有笑意,也仿佛,带着某种她未可名状的爱慕之意。
方槿桐低眉。
指尖不知何时起,在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待得她低眉时,才看见这胡乱的一团。
不远处,乌托那伸手挠了挠头:“!@#¥%…&*”(还不错,啊哈哈。)
沈逸辰应道:“!@#¥%…&*”(不比了,我输了。)
乌托那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便继续挠头,朗声笑了几声,算作粉饰尴尬。
继而转身,右手覆在左肩上,朝着这边的阳平深深鞠了个躬:“!@#¥%…&*”(美丽的姑娘,你的眼睛犹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为你带来欢乐。)
“!@#¥%…&*”(美丽的姑娘,你的眼睛犹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为你带来欢乐。)
乌托那深深鞠躬。
这便精彩了。
这一长串羌亚语,听起来宛转悠扬,似是倾慕,又不突兀,似是诚恳,又不显拘束。
这里懂羌亚语的人只有一个。
纷纷瞥目向沈逸辰。
沈逸辰垂眸笑笑。
再睁眼时,双眸寻到灯火阑珊处,沉声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方槿桐觉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
白日里沈逸辰译给阳平的一袭话,在她脑海中来回窜了一日。
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早前她便读过,也没得今日这般余音绕梁。
大半夜,方槿桐和衣起身。
苑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了几盏照亮。
夜里寒凉,她多披了一件薄外袍。
“才来?等你许久了。”杏花树上,身影照旧。
方槿桐仰首看他。
四围的灯火本就黯淡,却唯独这杏花树上的身影翩若出尘。
她低头:“有些头晕,小寐了一会儿。”只是将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三更半夜的,如何说是小寐能搪塞过去的?
等于告诉人家她失眠了。
方槿桐也寻临近的石凳上坐下。
她仰首,刚好能看见他。
他低眉,也刚好能看见她。
只是相视一笑,又各自低眉下。
再抬眸时,目光又凑至一处。
“有东西东西给你看,可否来赏?”他看她。
她亦看他。
可否来赏,便是邀她去恒拂别苑。
一墙之隔,却总让人想到昨日。
槿桐没有应声。
他俯身,伸手。
槿桐笑了笑:“我又没有说要去。”
沈逸辰也不恼:“在我这里,无应声,便等于默许。”
槿桐莞尔。
他再开口:“来。”
她昨日鬼使神差才会去爬那颗杏花树,先是从石凳到石桌,再是石桌到镂空花纹,再从镂空花纹到墙壁,再够到杏花树的花枝。
如今,他就伸出一只手来,她能相信他?
槿桐垂眸。
片刻,还是抬手。
沈逸辰眼中尽是笑意。
她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他掌心温和而有力。
她本以为她伸手,他会拉她上去,却不曾想,是想他拉下风铃小筑来。
“你?”方槿桐震惊,“你做什么?”
“接你。”话音刚落,他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直接从小筑跃到杏花树上。方槿桐心惊,等平复下来,却发现从未在杏花树上俯瞰过方府,竟是这样熟悉又惊喜。
本在树上,怕她跌落下去,沈逸辰伸手牵着她。
她指着不远处道:“那是爹爹的势坤楼。”
“槿玉的碧兰苑。”
“二伯母的听泉阁。”
这里都能看得见。
方槿桐回眸看他,笑若清风霁月。
他呼吸正好在她额头,他的手还揽在她腰间。树干不大,她就靠在他怀中,一瞬间,她能听到他结实有力的心跳。
方槿桐突然语塞。
只听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仿佛将耳边旁的声音掩盖掉。
“沈逸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开口。
“嗯。”他倾耳听。
“你会在京中呆多久?”说完这句,她才敢抬眸看他。
沈逸辰唇畔微微上扬:“你想让我呆多久?”
方槿桐微顿,继而面色一红,红到了耳根子处。
沈逸辰不为难她。
“抓稳了。”似是告诫。
她果真照做。
其实原本也不是那般可怕,亦如他昨日在杏花树下接住她一般,除了漫天的杏花雨之外,记得的便只有他的一双眼睛了。

入了书房,她随意坐下。
沈逸辰泡了五花茶。
“这是什么?”方槿桐好奇,夜里饮茶,她本就失眠睡不着才到苑中的。
“莲藕,菩提叶,加了冰糖,安神。”他应得将好。
方槿桐只觉幸好没有多问。
捧在手心里,浅浅抿了一口。
莲藕的清香,冰糖的甘甜,竟然好喝,她再多饮了两口。
沈逸辰便笑。
她睡眠浅,有时失眠,就喝大夫给她配得五花茶。
性温和,味不苦。
她一直喜欢。
方槿桐果真一口喝完:“好喝。”
沈逸辰接过她手中的杯盏:“那你明日再来。”
“…”方槿桐嘴角挑了挑,权当没有听见,只是笑容挂在唇角,模样很是好看。
他尽收眼底,也不戳穿。
方槿桐起身。
沈逸辰的书房不大,也不如爹爹房中堆的书多。
方槿桐好奇打量,想看他平日里的喜好。
可这房里的书真的不多。
“沈逸辰,原来你真的不喜欢看书。”她好似发现何等有趣的秘闻。
“怎么说?”他问。
“这里书少,且没几本翻过。“
也是,他回想,这些书前一世七七八八都看过了,这一世,他也没有再看一遍的闲情逸致。
这里的藏书,不过是原先主人的遗留,他并未动过。
“槿桐。”他突发奇想,“你那里的书可是比我这里多?”
槿桐错愕点头:“自然。“
“那便好。“他眉梢弯了弯,忽然没了下文。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只是不待她多问,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槿桐凑上前去:“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将锦盒放在桌上,伸手示意她打开看看。
槿桐照做。
锦盒里抚着黄色的丝绒布。
丝绒布下是一根木质的球仗。
槿桐拾起,放在手中看了又看:“南华木的球仗?“
南华木本就难寻。
寻到之人更鲜有拿来做马球仗的。
但南华木轻巧,握在手中不算费尽,却质地韧性,最适合给女子做马球仗,不宜磨破手这根球仗的手感,握在手中果真是出奇得好。
“哪里寻来的?”槿桐好奇,早前任笑言就说过南华木的球仗,可即便是阳平出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
沈逸辰这里竟然有。
“找人定做的。”沈逸辰也不隐瞒,“做了两根,这是你的那根。“
方槿桐微微怔了怔,伸手放了回去,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根球仗。
“你在替我养辰辰。“他早就有所准备。
“原本我也喜欢狗蛋。“方槿桐推辞。
“唔,那便是狗蛋的伙食费。“
方槿桐已经记不得当时笑了多久。
沈逸辰也笑。
“只是南华木质地轻,且韧,用的时候需小心。”他伸手,从身后将她箍怀中,手把手得教她握住球仗。
她指尖微颤,被他牢牢握在手心。
方槿桐微微抿唇。

不知觉间,都到了天边快泛起鱼肚白。
“我要回去了。”方槿桐也觉时间过得如此快。
阿梧再晚些就要过来了,她需得改在阿梧前回去。
沈逸辰揽着她跃至杏花树上。
“沈逸辰…“她似是还有话想问他。
“嗯?“他洗耳恭听。
方槿桐迟疑稍许,还是轻声问道:“华瑜公主是君上的掌上明珠,君上怎么会因为你的缘故,舍得将华瑜公主送去行宫?“
她其实担心。
沈逸辰便笑:“想听真话假话?”
方槿桐蹙眉:“真话。“
“你可知当日的迎春会,君上是为乌托那准备的?”
乌托那?方槿桐还是意外几许,她虽然猜想的是京中的王孙贵族,却未王乌托那身上想过。
“君上不想将阳平赐婚给乌托那,才想了迎春会的主意。“沈逸辰继续:”所以,我同君上道,乌托那似是私下里对华瑜公主倾慕有佳。“
华瑜?方槿桐惊讶。
沈逸辰唇畔弯了弯:“我这么说,君上便信了。有了阳平郡主的前车之鉴,君上也怕乌托那将心思转到华瑜身上,便一心想着如何将华瑜支开。”
方槿桐询问般看他。
他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便同君上说,可说我同华瑜起了冲突,君上为了安抚我,将华瑜送到避暑行宫去了。君上龙颜大悦,还赏了我良田千亩。“
“…“方槿桐简直汗颜。
难怪他有恃无恐,难怪君上会为了安抚他,将华瑜公主送走,原来,竟都是有人在背后自导自演的戏。
方槿桐问道:“那乌托那也没看上旁人。“
“谁说的?“沈逸辰幽幽看她:”你可知礼部那几个使节名册上写的人是谁?“
方槿桐想了想,额头三道黑线:“当不是我吧?“
沈逸辰好气好笑:“整一日中,乌托那和几人说过话?“
方槿桐忽得信了。
“若是这册子呈了上去,兴许就一纸赐婚下了。“沈逸辰看她,也正是因为他想到乌托那若是在迎春会遇见她,一定会对她冠以朋友热忱,而杜使节等人一定会拿次做文章,一旦诏书下来,便是君无戏言,所以他才会早早便来了凤凰苑。
“那…“方槿桐心中后怕:”那册子最后怎么没有呈上去?“
“想听么?“他声音忽然沉下来。
方槿桐点头。
他伸手挑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道:“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意中人,他们大凡不想作死,都不会将名册报上去。“
方槿桐微滞。
“所以,收取一些利息也是应当的。“言罢,他伸手,在她下嘴唇上轻轻一抹,“全且欠着,日后一并寻回来。”


第75章 浮出水面
郭钊近些日子都不在京中。
槿桐这两日还在问起, 怎么这几日都不见郭钊。
自从上次在小青沟, 沈逸辰说了郭钊的来历后,槿桐再见郭钊时都亲切友好了许多。
她早前一直当郭钊是冷面冰山的江湖侠士,听完郭钊留在怀安侯府的来龙去脉后, 顿觉郭钊其实不仅不冷面, 还重情义,仗义, 有担当, 只是…许是同沈逸辰一处呆久了, 有些时候脑子里缺少跟弦, 人却是好的。
故而槿桐对他改观不少。
最近不见郭钊,槿桐好奇, 郭钊可是回瞿山派看他的家底去了?
槿桐自是玩笑话。
沈逸辰想了想, 认真应道,他应当不必,他有十几个副门主分布在各个山头,还有专门的人负责传送消息给他。他足不出户都能了解各个山头的动向,以及各项财政支出, 人员变动,诸如此类。
额…槿桐汗颜。
“那他做什么去了?“槿桐总觉得郭钊应当不会轻易离开沈逸辰身边,她时常在恒拂别苑的房顶上见到他, 可见尽忠职守。
作为瞿山派的门主,郭钊虽然水了些, 可作为沈逸辰的贴身侍从,郭钊简直鞠躬尽瘁,尽职尽责。
沈逸辰笑道:“他是替我做旁的事情去了。“
沈逸辰这么说,则是不便透露的意思。
方槿桐没有再问。
这场男女混合制的马球赛,只能女子才能进球,男子只能配合,故而训练进球比旁的什么都重要。
她算是其中最差的一个。
便同沈逸辰一组。
沈逸辰手把手教她,从握球仗的姿势,到如何用力道。既是手把手教,便免不了近距离接触,亲言传授或是亲自示范,都透着暧昧。
方槿桐本就有些心猿意马,先前才会绕开话题问郭钊的去处。
沈逸辰心思却飘去的别处。
他确实让郭钊去做了旁的事情。
月前,他让暗卫去查这几月在方府出入的人,尤其是在方府暂住过的人。
暗卫两日后来复命,说这几月里,方寺卿在处理凉州侵地案,近乎鲜有呆在方家的时候,故而来放假拜访方寺卿的人也少。再加上京中都知晓方寺卿近来处境不明朗,许多人都暂且将拜访之事放了放,故而方寺卿这跳线往来的人近乎没有,若是有,也是在大理寺那头,更不必说在方府落脚小住的。
而方家另外两房里,二房的方世坤外出跑商了。来方家二房来拜访的大都是女眷,这其中除却二夫人袁氏的亲家婆婆来了方家,小住了一日,没有二房的客人再来小住过。
如此便只剩了方家四房,方世平那里。
方世平终日游手好闲,在外整天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结交了一堆狐朋狗友,却是不敢带回家中来,怕遭方寺卿责骂。但若说有外人来方府小住的,这几月里只有一个,还真同四房有关。
就是肖缝卿。
肖缝卿?
沈逸辰先是指尖轻敲桌沿,听到这三个字却忽然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几月里,只有肖缝卿来过方家暂住。
巧不巧,他所在的这座恒拂别苑也将好是肖缝卿名下的。
——那便是多早前,肖缝卿就将宅子置在了方府旁。
置了宅子,却不常住。
京中的玉冕巷,鹿鸣街,哪处都比明珠巷更适宜置宅。
肖缝卿是商人。
商人重利,这座恒拂别苑空放在这里没有任何益处。
除非是…
沈逸辰目光滞住,除非是,在他没有任何名目接近方家的时候,还有这座恒拂别苑就在方府隔壁。
可若是他要寻的人就是肖缝卿,那便有意思了。
沈逸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朝暗卫道:“去查肖缝卿。”
约是四五日,暗卫从成州折回,带回一条消息,肖缝卿其实并非是肖老爷子的亲孙子,而是,从别处过继来的。
哦?沈逸辰直觉抓住了某些蛛丝马迹。
暗卫继续道,但肖家知晓这件事的人悉数都被打发走了,暗卫试图去寻这些人,但许多人都寻不到了。留的地址也是假的,在肖家内的人也很小心,大都讳莫如深,若是继续查下去,查是能查出来,但怕是会打草惊蛇。
事分轻重缓急,暗卫来问他的意思。
沈逸辰轻笑,果然,这个肖家真是里藏了不少秘密,却也害怕这些秘密被掘出来。
越是如此,越是欲盖弥彰。
沈逸辰嘱咐暗卫不必再查肖缝卿这条线了。
正如暗卫所说,再查下去无非是引起肖家警觉,那时候能查到的,便只有肖缝卿想让他知道的。
呵,沈逸辰叹道,若是肖缝卿对方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特意将这座恒拂别苑让给自己,应当是试探自己同方家的关系。
肖缝卿此人,喜欢虎口拔牙。
沈逸辰扔了手中书卷,朝暗卫道:“让人去查三叔的同僚和友人中可有姓肖的,或者是,有过节的人,或者是案件先关的,总之,这案卷上的每一个字都要详细看过。”
“是。”暗卫领命。
至于肖家那头,他让了郭钊亲自去。
肖家既然做得小心翼翼,暗卫极易走漏风声。
而这些事,交由郭钊去却是合适的。
瞿山派在何地都有势力,尤其是瞿山派声名在外,和不少商户,镖局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想要不动声色打探方家的消息,便不能引起方家的注意。
有瞿山派做幌子,更容易拿到他想拿到的东西。,
所以,郭钊去查方家了,自然不在他身边。
大约又过了几日,暗卫复命。都查过了,方寺卿的同僚,友人和案件纠纷中,没有一人姓肖的。在方寺卿身上查肖家这条线,似是走入了死路。
沈逸辰也没有旁的思绪。
约是四月中旬,郭钊回了消息,肖缝卿的确是肖老爷子的远方亲戚过继来的,但肖家口风很严,需要些时间。
也罢,重活一世,他有的是时间。
“若是三叔的同僚,有人和案件相关的人都没肖家,那就再去查,方才所说的那些人中,有哪些人的夫人,或是母亲姓肖的,以此类推。“沈逸辰吩咐。
暗卫会意。

这一来二回,时间从四月初,转眼便到了四月末梢。
马球赛这端也训练了有些时日了,端阳节在即,槿桐只觉忽得紧张起来。
因着马球赛停办两年了,今年的比赛从一开始就知晓会格外热闹。加上变成了混合赛制,冲这新颖劲儿,今年的参赛的队伍多了许多。也因为男子的加入,让这场马球赛的未知因素多了许多。
槿桐不想让比赛栽在她这里,近来练得尤其刻苦努力。
“我们会赢吗?”也不是头一遭问他。
沈逸辰笃定:“会。你没见那日乌托那一球连进五环?整个长风,没几人能做到,我们一定会赢。”
槿桐转眸看他。
沈逸辰单手托腮:“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她问。
“赌我们会赢。“沈逸辰笑:”若是我们赢了,你便送个荷包给我吧“
年轻女子送男子荷包,是表明心迹的意思。
沈逸辰哪里是一时兴起?
方槿桐睨他一眼:“赢了再说。“
沈逸辰嘴角微抿。
***************
五月初,暗卫果真带回了消息。
方寺卿的的好友中真有一人的夫人姓肖。
黎宏昌。
黎宏昌?沈逸辰似是有些印象。
吏部侍郎黎宏昌…当年因一封折子惹怒了君上,家中搜出的书信犯了文字狱,最后被坐实后赐死的那个黎宏昌?
暗卫点头,方寺卿就是当年黎家案件的主审。
那时候方寺卿还是大理寺丞,同吏部侍郎黎宏昌是至交好友。可最后证据确凿,黎家最后文字狱被坐实,诛了九族。
偌大一个黎家,一百余口人,无一人幸免。
整个黎家…无一人幸免…
沈逸辰敛眸。
当年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若他猜得不假,肖缝卿是从小被过继到肖家的黎家后人,那以肖家的财力和肖缝卿的谋略,要布一个方家的死局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前世的孟锦辰就是肖缝卿假扮的,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肖缝卿在方家家破人亡后,消失得干净利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肖家的财力撑得起这些善后。
沈逸辰拢紧了眉头。
当年黎家家破人亡,三叔无法挽救,便暗中冒了大不违,收留了黎宏昌的女儿,以养女的身份放在身边教养。
也就是思南。
前世的时候,方家被抄,她救下了槿桐。
而思南,却死在流放的途中。


第76章 酒话
五月初五便是端阳节。
端阳节有传统的游街, 官办的龙舟赛。
今年还有特别的便是宫中举办马球赛。
这次的马球赛共有八支队伍参加, 往常能凑出四支队伍都算是好的, 弘德帝近来身子骨越渐不好,越发想见见这京中的晚辈。弘德帝好马球,听说他吩咐操办下去的马球赛竟然凑了有八支队伍参赛, 弘德帝很是高兴, 要邀获胜的两只队伍在宫中一道用端午晚宴,祈祷端午安康。
最重要的, 还要重赏最后获胜的队伍。
故而今年的马球赛热闹无比, 也是整个端阳节的重头戏。
五月初二, 任笑言的训练便停了。
足足一个月整, 槿桐都觉得自己晒黑了许多。
这期间也不知是不是每日训练的缘故,她夜里都睡得很安稳。
睡得安稳, 便吃得也充实。
这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二房的袁氏见了, 心头高兴,姑娘家就得圆润些好。
此圆润非比圆润。
毕竟待字闺中,圆润些的姑娘身子骨好,日后嫁去夫家也喜欢。
袁氏还赏了阿梧些银子,做褒奖。
阿梧一股脑都给狗蛋买了肉干吃。
槿桐打趣, 你这是养儿子吧。
言罢小心翼翼撕了肉干,一点点喂给狗蛋,一面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你阿梧姐姐买给你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你日后可得对你阿梧姐姐好些,不能四处乱踩,不能随意尿尿,要遵守公共环境,少让你阿梧姐姐操些心…”
阿梧忍不住掩嘴笑。
槿桐抱起它,又抓起它的两只前爪,抱做一团:“快来给你阿梧姐姐做个恭喜。”
狗蛋配合:“汪汪汪!”
槿桐“啧啧”叹道:“真会来事儿。”
阿梧笑不可抑。
两人在屋子里逗狗,颂儿来了苑中:“三小姐。”
“进来说话。”槿桐一向随和。
颂儿撩起帘栊进了屋,福了福身道:“将军府的静儿姑娘来了。”
静儿是任笑言的贴身侍婢。
方槿桐转过身来,才见静儿跟在颂儿身后:“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任笑言的话,都是用吩咐二字来形容的。
任笑言将门出生,天生自带领袖气质。
阳平虽是其中地位最尊贵的,也愿意听她的。
故而静儿也跟着福了福身:“瞒不过三小姐,大小姐说今日都五月初三了,后日就是端阳,马球赛在即,要给大伙儿鼓鼓士气,反正训练也停了,想今晚凑一处饮些果子酒,热闹热闹,都大家壮行。”
方槿桐便笑:“看到没,就算不训练了,也不能让我们一日闲住,还得去她跟前呆着。”
静儿低眉笑笑:“方才郡主和曲小姐也这般说。”
阿梧也跟着笑起来。
几人向来融洽,连带着几个丫鬟之间其实也熟络。
“去便去,谁让我们终日受她淫威压迫不是?”槿桐打趣:“在何处聚?”
静儿道:“就在将军府。”
将军府在城北。
任大将军常年征战,一有时间在京中,就喜欢在将军府内舞刀弄剑,这地方小了可真不行。所以将军府既不在明珠巷,也不在玉冕巷,还不在鹿鸣街,而是在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