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桐牵着她:“跟着三姐姐便是了。”
思南听话点头。
“槿桐。“不远处,有人唤她。
槿桐应声望去,不是曲颖儿是谁?
曲颖儿身边就是诗然,她方才还在想去何处寻她们,没想到便遇见了,省去了不少麻烦。
“走。“槿桐牵了思南往前。
曲颖儿和戴诗然,思南平素都在方府中见过,并不陌生。简单问候寒暄,槿桐问起阳平来:“怎么今日没见她?“
平素里她才是最好事的那个。
曲颖儿听罢,掩袖笑出声来,戴诗然和方槿桐面面相觑,不知她何意。
曲颖儿悄声道:“你们不知道,今日这迎春会便是由得她的缘故弄出来的…”
啊?戴诗然和方槿桐都意外。
“寻个安静地方说话。“此处人来人往,曲颖儿拉了她们去旁的地点。等到寻到暂时四下无人的地方,曲颖儿便忍不住了:“还不是那根羌亚木头。”
羌亚木头?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
“就是羌亚汗王的小儿子,乌托那。“曲颖儿一语点破,方槿桐和戴诗然都笑起来,若是用羌亚木头来形容,倒是贴切的很。
曲颖儿挽了槿桐胳膊:“你的那个洛表哥是木头,这根是羌亚木头。”
“说正事…“方槿桐实在恼火。
曲颖儿再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将她几人拉到近处,悄声道:“不是乌托那去向君上求亲了吗?君上既不想答应,又不好拒绝,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寻思乌托那是自幼在西域长大,若是操办这么一个迎春会,兴许乌托那就转了心性,不把心思放在阳平身上了。所以君上才让媛妃操办了这场迎春会,主角其实是乌托那,我们都是衬托,至于阳平,她今日是一定不来的。都是为她做的局,她若是来了,就是拆局,让君上和媛妃都下不来台。所以呀,今日是见不到阳平的,你我几个就好生在这里赏赏花,听听曲便是了,不往那乌托那跟前凑就对了。“
原来如此,方槿桐和戴诗然会意。
思南听得似懂非懂,自然也不会插话。
难怪这几日都见不到阳平,原是被乌托那烦得躲起来了,君上大费周章得拉了大半个京中给她作陪,阳平自然不能出错。方槿桐叹了叹,其实那乌托那人当真不错,只是阳平若是真嫁去了西域,回一趟长风都得多长时日?
长公主和安北侯一定舍不得。
是啊,若是她远嫁,爹爹也会不舍。
方槿桐摇了摇头,鬼迷心窍了不是,方才心头怎么想的是远嫁怀洲…
曲颖儿正欲开口说什么,忽得听到不远处女声传来:“我今日想见你,还需得来迎春会这样的地方,怀安侯的架子何时大成了这般模样?”
怀安侯?
沈逸辰?
方槿桐意外。
曲颖儿也怔住。
这声音隔得不远,但三人都四下观望,确信周遭没有旁人。况且,听方才那翻话的语气,也不应当是有人在的时候说出来的。
思南拨开近处的草堆,漏出围墙上的镂空雕花来。
难怪。
声音是从围墙那头传过来的,因为这个镂空雕花才听得仿佛就在近处。
而先前她几人故意压低了嗓音,中间又有草堆隔着,她们几人的声音当是没有传过去,所以对面人也才觉得四下无人。
只是从对方的话中听出其中一个是沈逸辰,方槿桐心中好奇。
曲颖儿也道:“这声音似是在哪里听过。”
听过,却不熟悉。
戴诗然同感。
虽说好奇害死猫,道理亘古不变,愿意赴险者却不计其数。
方槿桐第一个凑过去,相继是曲颖儿,戴诗然和思南。
镂空花纹雕了吉祥如意牡丹图,方槿桐从牡丹花瓣的图案中看过去,只见沈逸辰将好正面面向她,她将好能看见。
只是沈逸辰脸色并无平日见到的温和中二,反是,有些清冷倨傲。
她都险些以为认错。
对面的女子背对着她,围墙后又正好有颗树,不多不少,恰好挡住她。槿桐看不清是谁,但从刚才说话的语气来看,至少是沈逸辰的旧识。能如此同沈逸辰说话,身世应当也不一般,槿桐飞快在脑海中搜寻着。
“不敢。”沈逸辰连眼皮都未抬。
方槿桐楞楞看他。
“还真是沈逸辰。”曲颖儿诧异:“沈逸辰向来倨傲,也没人去惹她,能这么和他说话的,这京中一共也没几个。“
方槿桐转眸看她。
曲颖儿话音刚落,就听戴诗然道:“是华瑜。“
华瑜?方槿桐指尖滞了滞。
“我就说。“曲颖儿豁然开朗,就说这声音听过,这嚣张语气也似曾相识,怎么忘了宫中那一尊。
“难怪今日她会来迎春会。“曲颖儿茅塞顿开,“一定追着沈逸辰来的。”
戴诗然赞同。
方槿桐心中有鬼,没有应声。
曲颖儿又道:“可她怎么知道沈逸辰一定会来迎春会?”
方槿桐忽然觉得,沈逸辰来…兴许是因为她会来的缘故。
方槿桐咽口口水。
担心自己的心思被旁人戳破,不敢应声,只管倾耳听。
“你不敢?”华瑜开口。
几人的目光又如牛皮膏药一般,死死从镂空花纹那边看了过去,生怕错过一场大戏。
华瑜的语气里有特有的尊贵和盛气凌人,又参杂了几许莫可名状的情绪:“你入京月余,一直躲着我,我去的地方你不去,宫中的邀约只要有我,你也都回避。“
言辞之间,几人算是听懂了七七八八了。
华瑜…多半是心意沈逸辰的!
沈逸辰却不怎么搭理华瑜!
整个京中怕是都没几人知晓的,犹如重磅□□,曲颖儿这等好事者,自然来了兴致。
方槿桐整个人都僵住。
华瑜心怡沈逸辰…
她不知心底作何滋味,又听沈逸辰面部表情道:“公主严重了,我才入京不久,哪有空闲打探公主哪里去是不去?”
言外之意,你想多了,我连打探你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直白不留情面,曲颖儿和戴诗然倒吸一口寒气,也果真只有怀安侯能当着华瑜的面说出来。
果然,华瑜冷哼:“你不是连春茗会都有空闲去吗?”
说到春茗会,戴诗然和曲颖儿,甚至思南都忽然想起来,春茗会上似是出了些文章的,这文章的男主角就是沈逸辰,而女主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方槿桐。
由得乌托那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旁人都去议论他和阳平去了,就险些将沈逸辰和方槿桐给忘了。
而华瑜这么一说,几人的目光又嗖嗖一道,集中在方槿桐身上。
方槿桐的脸早就已经红透了。
伴随着不远处的男声:“春茗会不一样。“
“春茗会是我主动约的人家。“
“我是心仪她。”
“也准备向方寺卿求娶。”
“她也心悦我。“
方槿桐已听不清楚沈逸辰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又记下了哪些,句句都如春燕一般掠过她心底,投下道道涟漪。
“所以,既是我怀安侯府的私事,君上都未过问,公主有何要过问的?“
华瑜瞠目。
沈逸辰继续道:“失陪。”
“沈逸辰!”华瑜已经忍无可忍。
但眼前的人哪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华瑜目送他走远,直接气得摔了头上的钗子,身侧的侍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方槿桐几人也不敢出声。
万籁俱静,就听得几人身后洪亮的一声:“槿桐!好久不见!”
这声音不仅洪亮,还有穿透力。
围墙外,那一道锐利目光弯过来。
躲是躲不住了,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最关键是,对方是华瑜!


第73章 乌托那
“槿桐!好久不见!”嘹亮的声音不说, 还带着少见的异族强调, 关键是还直呼她的名字, 方槿桐是想躲也躲不过去。
镂空花纹前,华瑜锐利的目光刺过。
镂空花纹前隔了草堆,华瑜应该看不太清楚, 但就是这么一瞥, 也吓得戴诗然和一众人等都是一哆嗦。
华瑜不是好惹的!
听了人家这么多是非,没有一条是希望被旁人听到的!
槿桐下意识转身, 方才唤她那人, 还真是“旧识!”
难怪会唤她的名字。
难怪会说好久不见!
原来是:“乌托那…“槿桐不知当哭还是当笑。
乌托那并不知情, 中原人都长得很像, 刚才又是侧影,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槿桐, 所以才大声唤她。
“槿桐“两个字是临分别的时候, 他让沈逸辰教他说的。
羌亚一族的礼节就是,要记得朋友的名字。
所以他记住了。
“好久不见”,是他来京中,跟随他的使节教授的,意思是, 见到好朋友的问候。
他刚学不久,正是新鲜的时候,所以见到方槿桐才会脱口而出, 连语调都不标准。
见来人真是槿桐,乌托那兴高采烈!上前, 彬彬有礼得微微弯了弯身子,右手放在左肩上,点头示意,脸上皆是笑意。
不待众人反应,乌托那以上前,热忱了拥抱了方槿桐。
这是羌亚一族见朋友的礼节。
却也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乌托那是当真高兴在这里见到她。
早前说在京中见,今日在凤凰苑当真预见了。
乌托那身后跟随着他的侍从,这些侍从都是在凉茶鹏见过槿桐的,也感激槿桐救了他们小世子的命,故而见到槿桐也都热忱行礼。
同乌托那一般,行得是朋友的礼。
另一侧,还有长风这边随行的使节。
这迎春会本就是弘德帝为乌托那操办的,自然有礼部的使节跟随着一道,既是东道主的礼仪,也是为了让人留意着羌亚小王子对哪家的姑娘有意。
眼下,几个使节都掏出几个小本本在拼命记录。
这一路过来,羌亚小王子就对方寺卿的女儿与众不同,而且整个人都欢欣鼓舞,他入京这么久,哪有见他主动上前拥抱过谁?
几个人都觉得有戏。
皇命在身,若是今日都没有合适的,难以向君上交待。
眼下这方寺卿的女儿就似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几人眼前。
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槿桐见到乌托那已经足够诧异,加上先前华瑜和沈逸辰的一幕,她一时有些楞住。而身后,思南扯着她的衣袖,似是怕极了。
槿桐灵机一动:“乌托那,拜托你一件事。”
乌托那哪里听得懂?
早前是沈逸辰精通羌亚语,才翻译给他听的,槿桐忽然懊恼起来。
不过不怕,乌托那笑容满面转向一侧的使节。
杜使节赶紧上前:“!@#¥%……&*”(殿下,方小姐是说有事要请您帮忙。“
乌托那摊手:“!@#¥%…&*”(槿桐的事便是我的事。)
几个使节都纷纷会意,赶紧在本本上多写几笔。
杜使节道:“方小姐请说。”
方槿桐附耳,杜使节听得一愣一愣,不过还是全数译给乌托那听。
乌托那大气点头:“!@#¥%…&*”(这等小事,不足一提。)
杜使节也不必翻译了,乌托那的申请动作周遭都看得见。
槿桐牵了思南到曲颖儿和戴诗然一处:“你们带思南先走,方才乌托那只唤了我的名字,那边一时也根本看不清,赶在华瑜过来之前,先回前苑去。”
曲颖儿拢了拢眉头:“你怎么同乌托那认识的?”
“日后找时间同你说。“方槿桐一时也说不清。
戴诗然摇头:“那你怎么办,华瑜本就嫉恨你。“
先前的一幕不消明说,华瑜也会恨透了她。
再被她撞破,华瑜一定刁难她。
“你也知道刁难,少刁难一个是一个。“方槿桐推她们走。
曲颖儿还是利索得:“槿桐说得是,少留些人在这里添乱,乌托那是君上的贵客,华瑜不会作何,我们去寻沈逸辰来。”
思南赶紧点头。
华瑜是怕沈逸辰的,大家默认。
阳平不在,曲颖儿便是几人中的主心骨。
拉着几人就往正苑那头跑。
几人身影才将消失在小径里,就听身后一串嘈杂的脚步声,方槿桐心头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才松下,又得提起来。
华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杜使节拱手朝乌托那道。(殿下,这位是我长风国中的华瑜公主,是君上和皇后的女儿,也是君上最宠爱的公主。)
乌托那也顺势望去。
今日的凤凰苑迎春会来了许多中原的姑娘,但都是结伴而行,没有带婢女。
譬如先前,他就没有见到槿桐身边早前那个婢女。
而这位华瑜公主上前,身后乍一看,起码跟了十几二十人的内侍官和宫女。
乌托那嘴角抽了抽。
果真是最受宠的女儿。
他此次是代表父汗出访的使节,要遵守基本的礼数。
“!@#¥%…&*”(这是长风最尊贵的公主,兄弟们,我羌亚的礼仪拿出来。“乌托那一声高喝。
“!@#¥%…&*”身后几个侍从整齐应声。
华瑜一行,听到这里都吓住。
只见眼前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羌亚人忽然高呼,然后上前,气势逼人。
几个内侍官吓得赶紧上前,想要护住公主。
却见乌托那为首的几人,忽然单膝下跪,右手覆在左肩上,低头说了一群鸟语。
然后,乌托那上前,未跪,却是一样覆手:“!@#¥%…&*”(尊贵的公主,请接受我们羌亚一族的敬意,愿您如春日的花朵一般,永远明艳动人。“
羌亚人本就生得好看,说话时抑扬顿挫,脸上的笑容又带着独到的魅力。
一听便没有恶意。
杜使节赶紧上前:“殿下,这位是羌亚汗王的小王子,乌托那,今日君上命我们随乌托那殿下一道游园。”
华瑜身在宫中,自然知晓父皇命媛妃操办这场迎春会的意图所在。
媛妃素来知晓如何投父皇所好,难怪父皇会对媛妃专宠,这人也有些本事。
华瑜撩起嘴角,倨傲笑了笑。
杜使节连忙将先前的乌托那的话翻译了一番。
中原人素来矜持,说话也要讲究风流雅致,乌托那的这般话热情奔放,既有些孟浪,又有些让人觉得赞美得惊讶。
身后的宫女和内侍官有忍不住掩袖笑起来的。
华瑜嘴角也微微勾勒。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番赞美华瑜还是愿意接受的。
“转告乌托那小王子,本宫多谢他的赞美,也领会羌亚一族的友好,希望他今日在迎春会玩得尽兴。”
杜使节赶紧照做。
乌托那嘿嘿笑了几声,身后的几个侍从也跟着起身。
也由得如此,现场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华瑜也赖得费心思,目光透过眼前的乌托那看向他身后跪着的方槿桐。
方槿桐是先前同那帮羌亚侍从一道下跪的,不同的是,她双膝着地,头低着,全程都没有抬头看她。
华瑜身边的侍女会意,伸手。
华瑜搭了她的手上前:“这不是方寺卿的女儿吗?“
终于听到她点自己,方槿桐深呼吸,而后双手举到额前,行礼:“槿桐见过公主殿下。”
华瑜嘴角玩味轻哼:“挡着掖着作什么,挡着掖着就当本宫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她话中有话,意思是先前在镂空花纹后偷听的事。
槿桐不敢造次,只得放下手,抬眸看她。
“啧啧。“华瑜轻笑,眼中的戏谑不言而喻。
“啧啧…“华瑜上前,眼中的戏谑不言而喻。
槿桐本就跪着。
华瑜走到跟前,俯身看她。
看得槿桐心中发毛。
早前的几个使节不知何事,一脸懵的驻在原处。
乌托那几人也不知这是中原的礼数还是旁的事情。
华瑜冷冷道:“本宫还当是怎样的国色天香,这张脸也没几分看头,可是看得不清楚。”言罢,身旁的侍女会意上前,伸手捏住方槿桐的下巴,往左右来回搬了几次。那力道使得大,掐得槿桐吃痛,眼泪都快通得流了出来。
这回,无论是身旁的几个使节,还是乌托那和羌亚侍从几人都看得明白了。
这华瑜公主是在对方寺卿的女儿使绊子。
这些宫中惯来的手段,长风有,羌亚也常有。
几个使节都知晓华瑜在宫中的地位,哪有感吱声的。
只是不知道这方寺卿的女儿如何招惹到华瑜公主了,怕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华瑜风头正盛,就算是宫中正当得宠的媛妃也要让着她三分。
华瑜才是君上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
几个使节都不敢作声。
乌托那却是看明白了,这个华瑜公主是在欺负槿桐。
乌托那想上前,身后的侍从拉住:“!@#¥%…&*”(这是长风公主的事,我们是外族,不该插手,王上出发前多有交待,殿下三思,先尽管其变。此处人虽少,毕竟有人往来,若是再有不妥,再出手不迟。”
乌托那迟疑。
侍从的话不无道理。
近来巴尔多次骚扰羌亚,掠夺族人的财产。
羌亚苦不堪言。
但单凭羌亚是无法抵御巴尔的,所以遣他为使,他并非是羌亚王位继承人,他来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故而面上是来长风游历,实则是和长风国君谈结盟之事。
乌托那深知此次出访意义,不能和长风皇室结下梁子。
乌托那心头闷气。
他先前对这位华瑜公主并无不喜之情,还对她遵以羌亚一族的礼节,没想到是个恃强凌弱的。
他的母妃出身也不高,小时候他也见过母妃受气。
此刻心中愤愤不平。
加上槿桐的为人他早就见识过,槿桐救了他一命,他给的珠宝她未收一件。当日她很沈逸辰一处,他们交谈愉快,同行的人都很喜欢槿桐。
眼下,乌托那心头很是难过。
华瑜正好也笑了笑,从侍女手中接过槿桐的下巴,轻笑道:“可别说,就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生得还真有妩媚。也难怪能将人的心思勾/搭了去。”
这几句,听得几个使节心中便是一惊。
这绝不是华瑜公主在有意刁难方寺卿的女儿。
应当是实实在在的过节!
几人心头都替方寺卿的女儿捏了把汗,又为自己捏了把汗,眼看着这羌亚小王子对方寺卿的女儿似是不同,他们也好向君上交差,眼下好了,要被忽然来的华瑜公主搅黄了。
几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而乌托那这头,眉头越皱越深,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杜使节也自然不会译这些给他听,但从华瑜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槿桐的处境并不好。
羌亚一族素来重情义。
眼见形势和先前不同,身边的侍从也不拦着乌托那了。
槿桐姑娘救过殿下,殿下是重情义的人,怎么能不管槿桐姑娘呢。
乌托那一脸笑意上前,朝杜时节道:“!@#¥%…&*”(公主是要一直同槿桐说话吗?我和槿桐许久未见,还想邀请他一道游园,杜使节可否方便问问?)
杜使节一脸为难。
可对方都已开口,况且,今日的本就是为了羌亚小王子的事情来的,杜使节只得应了声:“殿下稍等“,而后,硬着头皮上前,在华瑜身后拱了拱手,轻声道:”殿下,羌亚小王子想邀方小姐一道游园。“
他说得避重就轻,却以言简意赅。
华瑜手中顿了顿,而后笑道:“本宫先前还说什么了来着?”
言罢,果然松了手。
槿桐吃痛,却不敢出声。
“你今日便好好陪那个羌亚王子游园吧,也省得这双狐媚眼前再去招惹旁人。“华瑜冷哼一声,笑容也挂在脸上:“说到底,本宫还真的还这位羌亚小王子一个人情,若非是他,本宫怎么知晓方寺卿的女儿还有这喜欢偷听人说话的嗜好。”
“槿桐不敢,槿桐不知何事冲撞了公主,只是在这里正好遇见乌托那殿下,叙旧了两句,就见到公主驾临。”
华瑜笑意更深:“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地处偏僻,华瑜不信她会来这里。
槿桐道:“家中妹妹初次来迎春会,人多,走散了,先前前苑的小厮说,见到小妹往这边来了,我便往这边来寻。刚到就听到乌托那殿下唤我,眼下,刚寒暄了三两句。”
她说的不卑不吭,不像假话。
“原来如此,那是本宫弄错了。“华瑜忽然想通了一半,还伸手扶她:”那,寻着你妹妹了吗?“
槿桐心中大骇。
不知她究竟何意,可华瑜伸手扶她,她没有不起来的道理。
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做。
“尚未。“槿桐心中隐隐有些发麻。
华瑜好似关心般,特意叮嘱:“那得快些去寻,这凤凰苑内人多眼杂,混入一两个人/贩/子也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你可得仔细了些,莫要将自己妹妹弄丢了。”
这般语气,这般话,乍一听起来是关心。
细思极恐。
如非思南正同曲颖儿和戴诗然一处,方槿桐怕是要毛骨悚然起来。
而见她眼中露出畏惧,华瑜很是满意:“没想到你同乌托那认识,他方才还说要同你一道游园呢。”
话音刚落,华瑜转向杜使节道:“杜大人,你让人去帮着槿桐寻下她妹妹。“
杜使节赶紧应声。
身后的使节也是有眼力架的,立刻就去了一人。
华瑜又朝杜使节道:“杜大人,劳烦转告乌托那殿下,本宫祝他今日在迎春会里玩得尽心,失陪了。“
言罢,自己转向乌托那,微微得点头致意。
乌托那回礼。
槿桐心头刚刚舒一口气,耳边却忽然凑过来一道寒气:“方槿桐,敢骗本宫的人,京中一共没几个。本宫先前看见了你的眼睛。”
言罢,戏谑笑了几声,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离了她去。
方槿桐听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那句笑着说道的,本宫先前看见了你的眼睛,槿桐不寒而栗。
她分明是见到了的,却在这里完整得看她上演一出戏。
她是在虎口拔牙。
槿桐心中这才后怕,脚下都有些不稳。
待得一行人拥着华瑜离开,乌托那快步上前:“!@#¥%…&*”(槿桐,你还好?)
这句话不用杜使节翻译,听眼神,听语气便懂。
槿桐摇头,唇畔微微弯了弯:“无事。”
这里有杜使节一行人在,乌托那不便多问,只是他还记得沈逸辰,沈逸辰是有担当的人,沈逸辰应当能维护她,乌托那问道:“!@#¥%…&*”(你未婚夫呢?)
未婚夫?
一群使节大骇。
方寺卿家的女儿何时定过婚?
今次邀请的京中贵女名册他们都看过,全是未婚配,也未订过婚的,若是定过亲的,也原本不是君上的主意,故而,他们也不知哪里出过纰漏?
可看这羌亚小王子是果真关心方寺卿的女儿,先前当着华瑜公主的面还诸多维护,几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几人中,杜使节是头。
几人纷纷看向杜使节。
杜使节也一头雾水,只得拉了方槿桐道一处,紧张道:“方小姐,下官有一事相问,请方小姐如实相告。“
“怎么了?“方槿桐以为是同先前华瑜有关。
杜使节悄声道:“方小姐可有定过亲?“
方寺卿宠女儿,京中皆知,也因得方寺卿宠这个独女,所以方槿桐都过了十六还没有婚配。而方家和洛家本是姻亲,若是方家和洛家定亲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方家和洛家已经订了亲,则是礼部的疏漏,误将方槿桐放入名册里来了。
最好,自然是乌托那搞错了,那礼部万事大吉。
方槿桐脸色都红了:“杜大人,爹爹未曾给我定亲。”
杜使节和周遭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若是礼部的疏漏,偏偏这羌亚小王子又看上了方寺卿的女儿,那才是捅大篓子了。
杜使节笑道:“那便好办了。”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杜使节道:“!@#¥%…&*“(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位是我朝大理寺方寺卿的女儿,方小姐并未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