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桐就笑:“看,它不乐意了。”
阿梧刚摇头,就见槿桐拎其它,严肃道:“狗蛋,听着,若是日后你再爬上来,你阿梧姐姐就不给你肉吃了。“
狗蛋一警觉,没有肉吃可是大事!
这床睡起来也不是和舒服,和吃肉相比,还是吃肉要紧。
遂而“汪汪汪!“赶紧表明心迹,避免今日被饿饭。
阿梧被逗乐。
方槿桐和衣起身:“诗然起来了吗?“
阿梧点头:“起来了,同思南小姐在苑中猜字谜呢。“言罢,放下狗蛋,狗蛋撒腿就跑了出去。
猜字谜?
方槿桐绾起头发,正准备洗漱,听她这么一说,便停了下来,看向阿梧道:“都能同思南一道猜字谜了,便是好了。”
她是指戴诗然。
起初三两日,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肿得像个桃子一般。
后来这几日她也好,思南也好,天天陪着她一道,说话,下棋。有时良山和曲颖儿,阳平也会凑到一处。
先前,戴诗然还有些隔阂。
但多几日,几人便仿佛恢复到了早前的关系。
依旧还是凑一处说话,下棋,旁的事情一句多的都不提起。
时光仿佛回到早前。
邱夫人本就不喜欢诗然,诗然在方宅呆了十余天,邱夫人只是打发了诗然的丫鬟来方家伺候,旁的也没多问。
而这十余天内,京中也都没有陆昭宇的消息。
直到这十余日上头,戴诗然情绪稳定了,加上尚书令让人来方府问一声,戴诗然才从方宅离开。
槿桐将她送到门口,又让阿鼎送她一趟回尚书府。
等折回风铃小筑,颂儿着着急急道:“三小姐,老爷说有时寻你,请你去势坤楼。”
“爹爹?”她略有错愕。
第68章 情侣款
这几日诗然在家中, 槿桐几乎都在陪她。
二哥其间也来过几次, 也大致同她讲起,似是上次春茗会后大理寺那头便清净了许多。不少幺蛾子都迎刃而解了,现下, 三叔那头还在为张寺丞的事情善后。
简言之, 三叔近来松了口气。
槿桐也心知肚明,是因为沈逸辰的缘故。
方如旭摇头:“也不全是, 三叔近来似是有些变化。”
“爹爹怎么了?”她没察觉, 爹爹依然忙, 诗然又在她这里, 她并无二哥清楚。
方如旭道:“三叔从前一是一,二是二, 司法上的事容不得半点诋毁, 可近来虽然依旧秉公,却似是…”方如旭在脑海中找词汇,“在朝中的心思有些淡了。”
在朝中的心思淡了便是,会不时问他方家的产业近况如何,现有的存余能够方家上下在京中操持多久之类。
槿桐也怔住。
方如旭又道:“槿桐, 我觉得三叔似是起了…退居归隐之心,你可知晓为何?”
槿桐默默摇头。
从记事起,爹爹便一门心思扑在大理寺的事务中, 方家早前曾是长风最风光的百年世族之一,后来几近没落, 勉强维持着一个大家族应有的模样,实则脆弱不堪。直到爹爹这里,方家才见起色,家中上下的希翼便都寄托在爹爹身上。
爹爹怎么会起了退居归隐之心?
方如旭也想不明白,近来三叔不如早前忙碌,他让她多陪陪三叔。
她应好。
将好送走戴诗然,她本想去寻爹爹的,结果颂儿来寻她,说爹爹在势坤楼等她。
方宅不大。
从前门到势坤楼并未花多少功夫。
“爹爹。”她敲门。
方世年应声后,她推门而入。
方世年正在桌案,手中拿着书卷,见她进来,便放了下来:“送走戴诗然了?”
“嗯。”方槿桐循声上前。
“此次尚书令的女儿怎么会在府中住这么久?”爹爹便是如此,即使心中存疑,或是觉得不妥,也不会拂了她的颜面,而是等诗然走后,才唤了她来书房问话。
方槿桐自觉替他斟茶,口中娓娓道来:“还不是邱夫人,特意挑了诗然的错处训话,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结果弄得下不来台,诗然就哭着来了我这里,我也不好不留她。眼下,是尚书令让人来催,所以才回去的。“
方世年倒未置可否,只提到:“有人去尚书令处提亲了。”
呃…方槿桐意外。
尤其是这些话从爹爹口中说出,尤为惊人。
爹爹是不知晓陆昭宇的事,所以才觉平常。
“是哪户人家?“方槿桐紧张,才出了这档子事,若是尚书令就给诗然定亲,诗然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关心则乱,茶水都溢出,她还在斟,结果洒了一桌都是。
“呀。“槿桐回过神来,吓一跳,”爹爹,你的书湿了。“
方世年借过茶壶:“都到嫁人年纪了,还这么冒失,烫着手了吗?“
嫁人年纪…槿桐以为听错,这些话从爹爹口中说出,又是惊人,她也觉得,二哥说得爹爹近来有些变化,似是真的。
方世年将茶壶放到一侧。
又自己伸手清理书案,槿桐在一旁打下手,父女二人相处从来温暖,和谐。
“我再去给爹爹参壶茶来。”
“槿桐…”方世年唤住她,是想有旁的话同她说。
槿桐停下来。
方世年忽然伸手,温和摸摸她的头:“前日你娘亲给我托梦,问你的亲事如何了。“
“爹…“忽然来这么一出,槿桐继续以往的战术。
按往常,又得三句便扯到洛容远身上来。
槿桐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爹爹虽然由着她性子,却始终是中意洛容远的。
她偏偏喜欢不起来那根木头来,即便知晓木头对她好,姨母也待她亲厚,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
眼下,爹爹怕是又想起洛容远了,槿桐做好准备,顺势撒娇糊弄过去。
方世年看着她,问道:“沈逸辰如何?”
方槿桐表情已到位,话都嘴边,只是耳边却突然听到“沈逸辰”三个字,硬生生给吞了回来。
沈逸辰!方槿桐心中一个咯噔!
爹爹是知晓他每日在杏花树上同她说话了吗?
方槿桐心中突突跳着,一时不知晓该如何接话,才不觉得唐突。
方世年还在看她。
槿桐实在演不下去了,稍许才扯出一句:“爹爹今日倒是稀奇了,不问木头表哥,却问起怀安侯来了。”
她娘亲过世早,知女莫若父。
方世年嘴角弯了弯。
方槿桐继续道:“人家怀安侯就住在隔壁,爹爹你这是就近点名吗?”
只字未提不合适三字。
方世年敛了笑意:“爹爹是问你,觉得他人品如何?”
人品?方槿桐楞住。
沈逸辰的人品…却真是个难题。
说他人品好吧,隔三差五来一出不讨喜的登徒子举动;若说他人品不好,似是从认识他起,他便件件做得都是维护她的事,她若是昧着良心说他人品不好,她自己都过意不去。
“许是…好的吧。”槿桐支吾了一句,“怀安侯的事,我哪里知晓多少?”补得合情合理。
方世年心中拿捏了十之八九。
槿桐趁势换了话题:“爹爹,前两日我听二哥说起,爹爹近来在过问家中经营的事,爹…你是不是心中有事?”
父女二人素来亲厚。
方世年虽然不主动提起朝廷之事,她若问起,他也很少瞒她。
她是他女儿,有权知晓。
“若是爹爹辞官,不做大理寺卿了,槿桐可会失望?”
槿桐托腮:“不会。”
她并未说谎,近来张寺丞也好,李寺丞也好,都莫名受了朝中牵连,她其实很担心爹爹。只是过往爹爹一门心思附在上面,她不想拂了爹爹的心意。而眼下,爹爹如此问,她便如实道来。
“爹爹,我们方家也在长风国中风光了数百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看看秦家和于家,旁人眼中的没落无非只是远离了京中的荣华富贵,可家人还是在一处,共享天伦之乐。爹爹终日为大理寺的事情奔波,是为了方家的声名,可槿桐只希望爹爹好,不必绞尽脑汁,在朝中那些见得着光和见不到光的事务里求生存。”
槿桐凝眸看他:“爹爹,不做官就不做官吧,我们一家人安安乐乐就好,经营的事交给二哥,家中搭理的事交给二伯母,我们方家的产业遍布长风北部,又不愁吃不愁穿…”
等她说完,方世年应了声:“嗯,胡诌。”
槿桐泄气。
“去吧,爹爹还有公文要处理。”方世年赶她走。
槿桐只得听话起身:“我让人重新沏茶过来,爹,年前攒的腊梅花快到时候了,我让她们泡一些送来。”
“嗯。”方世年佯装看书,不理她了。
槿桐笑嘻嘻推门,前脚刚踏出势坤楼,后脚便听方世年在屋中道:“明日有雨,去小青沟带伞。”
…
槿桐假装没听见,灰溜溜得溜了。
方世年唇畔一丝笑意。
槿桐心中骇然,爹爹连她明日去小青沟都知晓,沈逸辰这张嘴,槿桐闹心得很,怪不得先前爹爹问她沈逸辰如何,她还在一旁假装不熟,原来爹爹都看在眼里,槿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同沈逸辰搅到一处,就没有好事过。
回到风铃小筑,就见狗蛋在苑外呆住,尾巴夹住,似是不敢进苑中。
“狗蛋。”她鲜有见狗蛋这幅模样。
话音刚落,就见阿梧气冲冲而来。
狗蛋吓得耳朵一竖起,就往槿桐身后钻。
“怎么了?”槿桐问起。
阿梧叹气:“狗蛋贪玩,会钻柜子了。”
“然后呢?”槿桐有不好预感。
阿梧嘴角抽了抽:“尿了一柜子…“
槿桐额头跳了跳:“哪个柜子?“
阿梧吞了口口水,“三小姐的衣柜…“
衣柜,槿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梧继续道:“不仅尿了,还在柜子里撒欢,件件衣裳都弄脏了…”
弄脏的意思,就是沾上狗尿了。
槿桐头上三道横线。
狗蛋顿觉不好,一时撒欢,后果不堪设想。
槿桐却转眸看阿梧:“那我明日出去,还有什么衣服?”
她明日同沈逸辰约好了,是要去小青沟的。
阿梧嘴角又扯了扯:“只剩,前日长公主府送来的那套打马球的衣裳…”
笑言要组织马球赛,打马球有专门的马球装。
阳平前日里叫人送了一套来,阿梧想着正好让苑中的丫鬟洗了收起来,这套还晾着,才没被狗蛋一网打尽。
可,马球服…方槿桐脸都绿了。
她要是穿着马球服去应约,人家会怎么想…
方槿桐想死的心又有了。
第69章 小青沟
翌日晨间,方槿桐便是穿着打马球的衣裳出门的。
偏不偏,正巧遇上方如旭。
方如旭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确认没有看错:“任笑言回京了?”
这京中马球打得最好的姑娘恐怕就是任笑言了。
任笑言又同槿桐是好友。
槿桐和任笑言组队打过马球,眼下又快到端阳节了,方如旭如此想也在意料之中。
可任笑言没有回来,方槿桐又不好撒谎。
只是昨日爹爹都知晓她同沈逸辰约好了去小青沟,二哥却不知晓,那沈逸辰应当只同爹爹说过了。
方槿桐插科:“啧啧,二哥你是不是就盼着笑言回京呀?”
一句话说得方如旭楞住。
见她笑出声来,才知晓她打趣自己:“别给二哥添乱,这等将门虎女二哥可招架不住,你二哥喜欢的可是温柔体贴的姑娘。”
“戴诗然?”方槿桐又举手。
“得得得。”方如旭恼火,“敢情京中没有旁的姑娘了,来来回回都是你们几个?”
方槿桐强调:“我是爱屋及乌。”
方如旭白眼:“爱屋及乌不是这么用的…“
方槿桐便笑,不过她这么一闹,方如旭也忘了要问她去何处了。倒是她主动些:“远远就见你急急忙忙的,可是去势坤楼找爹爹?“
被他这么一说,方如旭想起要事来:“嗯,不和你说了,我急着去见三叔。“
“怎么了?“方槿桐赶紧扯住他,”出什么事情了?“
自从大理寺那边的事情消停后,少有见到二哥这么风风火火了。
方如旭皱了皱眉头,环顾四周,没有旁人,只有她身边的阿梧,方如旭拉她到一侧:“前不久不是同你说孟锦辰的事吗?“
孟锦辰?方槿桐意外。
想起势坤楼外听到爹爹同四叔争执,四叔同爹爹嚷嚷的就是“要接你自己接“,当时说的十有八/九都是孟锦辰。
莫不是,孟锦辰寻到了?
爹爹要将孟锦辰接回府中来了?那四房那头岂不是…
方槿桐眼巴巴看着方如旭,听他讲下去。
方如旭悄声道:“孟锦辰死了。“
孟锦辰死了?方槿桐大骇,这…怎么会?
方槿桐始料不及这个结果。
方如旭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她小声,孟家本身就是出过事的,孟叔叔同三叔走得再近也不能公开示人。
方槿桐会意。
只是,槿桐还是意外:“怎么会死呢?“
方如旭叹道:“哎,先前一直以为孟锦辰在凤安县,派出去的人一直在凤安县寻人,后来才知道孟家前年就迁去了灵壶镇,后来又从灵壶镇迁到豫安县,孟锦辰就大病了一场,听说是痨病。一直没有治好,病情越拖越重。二月里人就没了,还是那房东的老翁心善将他安葬了。“
二月时候的事了。
难怪四月才有消息传来。
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爹爹听到不知会作何?
爹爹同孟叔叔是至交好友,爹爹没有照顾好孟锦辰,一直心怀愧疚。眼下,孟锦辰的死讯传到爹爹那里,爹爹一定会自责难过。
方槿桐垂眸,没有接话。
方如旭又道:“不过听那朱翁说,前一阵有好些人都在打听孟锦辰的下落,听说孟锦辰的死讯后,都惊住了,而后打发了些银子便离开了。“
还有旁人也在寻找孟锦辰的下落?
方槿桐叹道:“兴许也是孟叔叔的朋友吧。“
孟叔叔当年是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既定的接替人选,若是当时没有出那等意外,爹爹今日应当是大理寺少卿,也就是孟叔叔的助手。
孟叔叔至交甚广,这些年除了爹爹,应当也有其他人在寻孟锦辰吧。
方如旭道:“你说,会不会是四叔的人?“
也不无道理,四叔担心爹爹会将孟锦辰接回方家来,所以提前让人去打听孟锦辰的消息,或是使些法子,劝阻孟锦辰不要回京。这倒是四叔能干出的事情。
可是…打发了些银子给朱翁,方槿桐摇头:“不会的,四叔怎么舍得打发银子给朱翁呢?“
方如旭微顿,既而赞同:“也是。“
方如旭拍拍她肩膀:“也别担心三叔这里,迟早要知晓的,又不可能瞒三叔一辈子。“
也是,爹爹只要还记挂着孟锦辰,那孟锦辰的死讯就一定会传到爹爹耳朵了。
“二哥先去势坤楼给三叔回话了,回头再说。”方如旭不作耽误了。
方槿桐点头。
从知晓孟锦辰此人到今日听到这条消息,前后不过一两月时间,方槿桐心里像揣了一块石头一般,隐隐有些压抑。
只是这股压抑并未持续多久,刚出门,就见到沈逸辰在马车一侧饮水。
那个水壶,她见过。上巳节的时候,沈逸辰便是随身带着的水囊的。他说军中的人都有随身带水囊的习惯。
沈逸辰正好饮完收囊,余光正好瞥到正门这端方槿桐走出来。
一口水还未吞下,当即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她竟然穿了一身打马球的衣裳出来同他踏青!
方槿桐先是僵住,而后想起自己身上这身衣服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沈逸辰确实惊喜得很。
她穿马球装,英姿飒爽,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前一世,他认识槿桐的时候,方家已经遭难,哪里见过槿桐这般模样?
方槿桐走到他面前,一脸娇嗔:“再笑就不去了。”
是有些恼火了。
哪有姑娘不要颜面,沈逸辰深谙其中道理:“不是笑。”
那是什么?方槿桐蹬他。
沈逸辰撑手:“看你好看。”
方槿桐脸色由青转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处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嚷道:“还去不去?”
沈逸辰伸手:“来。”
方槿桐赶紧上前扶自家小姐,这怀安侯果然是没个正紧的,哪有随随便便扶别人家小姐的。
方槿桐果然没伸手给他,而是由阿梧扶着上了马车。
沈逸辰唇畔弯了弯。
自顾着笑了一会儿,才想起一旁有人在看他。
郭钊此时正一脸黑线。
沈逸辰忽得有些心虚。
“所有侯爷,我的球仗,你是拿去送方小姐的吗?”郭钊想掐死他。
沈逸辰一本正经应道:“没有。”
郭钊心头松了口气,仿佛愉悦了些。
片刻,却又听他道:“我自己用,已经拿去给京中的能工巧匠比照着做一支一模一样的,情侣款。”
情侣款,郭钊想死的心都有了。
情侣款尼玛你不能另做两只新的吗?
拉着他的做什么!
郭钊就差怒发冲冠了。
沈逸辰笑眯眯道:“郭钊,好歹也是江湖人士,别这么小气,本周日后还你一支新的。”言罢,朝他眨了眨眼。
恶心!郭钊忍无可忍。
临到郭钊快要狂躁时,沈逸辰又凑过头来,神秘道:“你可知道槿桐和任将军的宝贝女儿是闺中好友?你说槿桐拿着这根球仗打马球的时候,任大小姐会不会突然记起你来了?“
任将军的女儿…
郭钊的愤怒在一瞬间凝结,难以置信得望着沈逸辰。
沈逸辰盐巴,摆摆手上马车去了,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郭钊石化。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同侯爷说起过任大小姐的事情,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秘密,藏了许多年了,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同侯爷说起过。
但提起任笑言,郭钊只觉脑中一团乱。
…
“郭钊怎么了?“马车内,连槿桐都觉察郭钊的怪异。
郭钊在印象中一直是俨然江湖大侠做派,何时见着都两只胳膊一抱,胳膊里塞一柄剑。脸上莫说笑容,连旁的表情都少有。
一座万年冰山,还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效果。
郭钊和爹爹身边的带刀侍卫宋哲不同,宋哲虽然佩刀却和善,而郭钊呢,似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杀人于十里之外。
槿桐只见过郭钊几次,却印象深刻得很。
槿桐问,沈逸辰便笑:“此回让他当车夫,他心中很不满,他轻功了得,想自己飞檐走壁着去。”
阿梧骇然。
槿桐却忍不住笑了笑,果然,郭钊和有人是很搭的。
走错了许多路
,等到的时候,都快将近两个时辰了。
阿梧全程脸色煞白, 早前也同二公子和三小姐来过小青沟, 早前并非这么颠簸的,遂又想起怀安侯先前说的郭大侠原本想的是飞檐走壁, 结果非让人家驾马车许是, 将这马车当飞檐走壁来用了。
阿梧自幼在方家长大, 见多的簪缨世家, 对这样的江湖大侠本就畏惧,眼下, 更觉个性独特。相比之下, 怀安侯倒显得正常的多。
方槿桐也这般觉得。
至少这一路过来,近两个时辰,同他呆在一处也不觉得别扭了。
或许,是一连几日熟悉了,也或许, 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同他单独相处(请忽略阿梧,她全程在苍白脸),听他说些怀洲的趣闻, 还有,同南蛮斡旋的惊心动魄之事。
也唯有听到这惊心动魄处, 阿梧才聚精会神,没有双手抓着扶拦,旁的时候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郭大侠颠出去一般。
好赖,小青沟算是到了。
这里并非名胜,也非天露园这般出名了园林,其实偏僻,故而知晓的人也少。由得如此,小青沟也以清净得名。
每到三四月,柳絮漫天,别有一翻画意。
早前就说来这里看棋谱,下棋。
沈逸辰没有落下。
郭钊甚至连棋座都带了,置在青草地上,棋座两边各铺了一团蒲垫。
小青沟在峡谷里,久坐寒凉。
沈逸辰想得周全。
阿梧带了点心和茶具,无论三小姐看棋谱还是对弈,阿梧总习惯备着。
阿梧会煮茶。
听清澈的水声自悬壶灌入茶具中,淡泊宁静,仿佛同这周遭的鸟鸣声融为一体。
两人先是摆了一局棋谱。
而后对弈了一盘。
不斗嘴了,时间却也过得飞快。
点心用了不多,茶水却煮了三两壶。
只是对弈的时候,你言我语,竟也显得十分和谐。
仿佛熟识已久。
不止方槿桐,就连郭钊和阿梧都有错觉,若不是知晓二月在元洲城方槿桐和沈逸辰才认识,倒认识是在一起久处的恋人。
郭钊和阿梧便都默默看着,也不出声。
临到快晌午的时候,天忽然阴了起来。
阿梧仰头望了望,提醒道:“似是要下雨了。”
方槿桐正好执子,便也跟着抬头望了望,天似是一瞬间阴沉下来的,想起昨日去见爹爹的时候,爹爹说的怕是有雨。
眼下,果真阴天了。
“下不大,也需避一避。”沈逸辰转眸看向郭钊:“去寻处地方。”
郭钊轻功了得,这事儿交予郭钊做并无不妥。
槿桐却道:“我知晓一处地方,不远。”
****
她早前同二哥常来。
小青沟在山谷里,多是阴晴不定。
她同二哥寻了一处好地方,在高高的岩石举架下,又层次错落,不仅能挡雨,还能见到雨点如瀑布一般,在不远处的岩石上低落下来。地方宽阔,容得下几辆马车,四人呆在这里并不打挤。
这岩石隔开的地方,自成一体,既不担心被雨淋湿,也不担心错过小青沟的好景致,倒是处闲情逸致的好地方。
“三小姐,布棋吗?”阿梧问。
方槿桐指尖敲了敲石桌,眼睛却看向沈逸辰:“继续?”
沈逸辰从善如流。
她先前赢了沈逸辰一局,这一局要不要下,是要听沈逸辰的意思。
棋品看人品。
早前她便时常挂在嘴边,沈逸辰唇畔弯了弯。
棋刚过二分之一,空中一个闷雷。
继而天空便急剧阴沉下来,乌云密布,雨势湍急,似是天都要榻下来一般。
两人心照不宣停了下来。
起身,并排行至岩石最近处。
“看走了眼,这雨怕是要下些时候。”沈逸辰纠正,他环顾四周,又伸手敲了敲身侧的岩石,声响沉闷坚固,不会塌方。
郭钊也朝他点头。
言外之意,他也确认过了。
槿桐叹道:“幸好没带狗蛋出来,它最怕打雷,雷电交加就往人怀里钻。”
阿梧点头,表示赞同。
沈逸辰看她:“不是叫辰辰吗?”
额,方槿桐咽了口口水,佯装淡然道:“大名叫辰辰,小名叫狗蛋,小名取贱些好养活些。”
一套一套的道理,沈逸辰想出声,却又忽然忍住。
这一刻宁静温馨,他不忍打破。
见他不再问了,方槿桐也舒了口气。
毕竟是人家的狗,人家取的名字是辰辰,她就背地里叫狗蛋,理亏的人是她。
沈逸辰不计较了,她也不主动提。
过了稍许,更大的一团乌云压了过来,天瞬间变成了黑色。
郭钊随身带了火星子。
阿梧去帮忙。
马车里常备了灯盏,点燃了,映出一片昏黄婉转。
“雨下大了,回去坐吧。”沈逸辰伸手,将好替她挡住横飘进来的雨点,她听话照办。
只是岩石洞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两人都没有心思再继续下棋。
阿梧忧心:“会不会一直下,今日都不去京中了?”
毕竟从府中来这里就花了两个时辰,雨下得这么大,路肯定不好走,即便雨停也免不了低洼和泥潭,更需小心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