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大惊。
陆小凤笑道:“我有那么伟大吗?”
展昭神情却丝毫不见放松,严肃地盯着她,道:“此事万万不可,姑娘若有闪失,展某百死难赎。”
白玉堂亦道:“此事不可。”
陆小凤道:“你们会不会想太多?就算我想以自己为饵,你们怎么就确定那花冲一定会寻上我?这机率并不高啊,如此机率渺茫的事,我何必浪费精神去做?”
展昭眉峰微拧,“陆姑娘,展某素知你足智多谋,你若真有心引那花冲上门,必是有办法。但,此事非小,姑娘还是三思而后行,否则展某只能随护左右以测姑娘安危。”
白玉堂扬眉,有些不敢相信,“展昭,你是说她真能做出来?”
展昭略微沉重地点头。
白玉堂这下也忍不住蹙眉了,这位姑娘真是这样胆大妄为的主儿?
陆小凤忍不住瞪了展昭一眼,坦承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办法逼得花冲狗急跳墙,但我也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你满意了?”
“陆姑娘——”展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陆小凤正色道:“此贼一日不除,闺中少女便一日难安,纵是冒些风险,也是物有所值。”
“不行。”展昭这次直接否决了。
白玉堂也点头附和。
“那好,我们退而求其次,花冲除了擅毒药暗器,轻功不凡,却不懂易容。或者说他自恃容貌,不屑于易容。首先要做的便是画影绘形广发天下,其次他每次做案必会留一只花蝴蝶为标记,此物不是他自己能做的,查其来源,但凡能做此类物件的商行店铺一律严查,宁可麻烦些,不可放过。”
陆小凤喝了口茶,接着道,“再则,他随身所带药物必不会全是他自己所采,所研,那么药铺便又是一条线索。”
“从穿着到用度,再联系他日常活动习惯,若是细推下来,定然不是全然无迹可寻。”
白玉堂随着她的话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只能佩服。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江湖上的赏金猎人也不少。咱们虽不至于弄个人民战争出来对花冲围追堵截,但是弄他个风声鹤唳也容易得紧。被逼得急了,不怕狗不跳墙,只要他敢跳,哼…”
那最后一记轻哼,实实在在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又是大汗,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是她上次说的那一刀。
“其实花冲不可怕,所谓双拳难敌四脚,怕的是有人与他同流合污通风报信并帮其掩盖行踪,如果官府中有此类人,必须严惩不待。”
此时他们再看她,便觉得她俨然带了些官威,眉宇间的浩然正气一览无余。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有那么一刻,展昭甚至有种又看到包大人的错觉,她吐字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声,有着一种律法森森的压迫感。
陆小凤却突然扶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官袍,长长地叹了一声,扭头对小禾道:“走,咱们回屋换了这身装扮去,一穿上它,我就跟鬼上身似的。习惯真要不得啊,这是种病,得治。”
猫鼠面面相觑。
直到她们主仆再次回到大厅,两个人还是一头的雾水。
白玉堂是完全摸不着边际,而展昭却是想到她曾经无意间提及过的办案经历,但始终也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展大人,白大侠,左右无事,不如一起去丁姑娘的招亲擂看看啊。”
白玉堂上下一打量,道:“姑娘就这样去?”
“不行吗?”
“你一个姑娘家去别的姑娘的招亲擂,你觉得呢?”
“丁姑娘这是比武招亲又不是抛绣球,我站台下看看热闹,我又上不了台打擂,难道还怕我抢了绣球不成吗?”
白玉堂为之语塞。
展昭道:“那咱们走吧。”
白玉堂侧目,问他,“你就不反对?”
展昭道:“她本来就是到松江府来看热闹的,你说反对有用吗?”
白玉堂懂了。
于是,陆小凤便成功地将这一猫一鼠全拉到了丁月华比武招亲的地盘上。
看着台下人山人海的景象,小凤姑娘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江湖上的光棍真多啊。”
白玉堂喷笑。
展昭无语。
小禾掩唇肩膀抖个不停。
小凤姑娘还在继续感慨,“这年头,涝死的涝死,旱死的旱死。有的妻妾成群,队伍还在不断壮大,有的人一辈子打光棍,连个女人的手都摸不着。本朝男女比例他还失调,这婚娶之事真真是个大问题啊。”
展昭以手掩唇咳了两声,低声道:“姑娘慎言。”这人多口杂的,她是真不怕闺誉有损。
他却不明白,如今的小凤姑娘那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她逃来逃去,逃不掉这公门的差事,认命之余,也有些自暴自弃。
反正终日跟尸体打交道,寻常人都敬而远之的。如今跟上辈子所处的时代还大不一样,上辈子婚姻估计还有戏,这辈子就注定单着成贵族了。
尼玛!
这都什么破事啊?
既然结果都注定了,她还辛苦维持什么形象啊,爱咋着咋着吧。
虽然她本来也没想在这里找个归宿吧,但也不能连点幻想的空间都不给她留吧?不待这么打击人的,她很暴躁有木有?
今儿来看热闹,基本也就只剩羡慕嫉妒恨了。
小凤姑娘觉得自己做女人真是失败到家了,是不是她原本就是错生了性别啊,千载难逢一次穿越还不给她换个性别,真是坑爹呢!
陆小凤仍是不死心地问展昭,“你真的不上去打啊?”
白玉堂闻言看过去。
“展某无意于此。”
陆小凤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是要打光棍的节奏吗?”
白玉堂扭头双肩乱颤,没见过这么迟钝的姑娘。
涌动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阵波动,陆小凤主仆被人潮掀得向后直退。
展昭及时伸手护住了她们。
白玉堂在一旁搭手接过了小禾的护卫,顺便冲展昭丢个戏谑的笑。
展昭面不改色,只小心护住身前的人。
陆小凤被人潮冲得站立不稳只能靠进了展昭的怀中。
好不容易退到安全地方,陆小凤踮着脚朝骚乱中心眺望,嘴里说道:“不会是发生踩踏事故了吧?瞧热闹而已,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展昭微蹙眉,“只怕是这样。”
陆小凤微侧首,“这样的场合当地官府不派人维持秩序吗?”
两个人离得是这样的近,近到展昭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她这样半侧首与他说话,口里呵出的气都扑到他的脸上,而她却犹自不觉,只是一脸疑惑地询问不解之处。
展昭稳住心神,道:“江湖人与官府向来是不喜欢多打交道的。”
陆小凤不以为然地道:“那也得看情况啊,像这样的情况有官府维持一下秩序就会好很多。”
“这也没办法。”
突然人潮又涌动了一下,陆小凤一下扑到展昭身上,嘴唇不经意间就擦过了展昭的脸。
两个都愣住了。
展昭是一下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而小凤姑娘在最初怔愣后很快便回过神来,很自然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好说他们谁占谁便宜,展小猫的纯情度恐怕比这个时代的女子少不了多少。她要不自然点,搞不好展小猫就要对她负责了。
麦嘎的!这真是太错乱了啊。
展昭此时真是哭笑不得,怎么好像他们两个的角色互换似的。
“真的没事的,我又没擦胭脂,没有痕迹。”她赶紧保证。
展昭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小凤赶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她可怜巴巴又讨好的眼神,展昭忍不住失笑,松开手,道:“展某一时情急,得罪了。”
陆小凤这时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 15 章
擂台下都是些什么人?
江湖人啊。
这你推我搡的,一踩踏,火爆脾气一上来,手里的刀枪剑戟那是纷纷出鞘,马上就台上台下打成了一锅粥,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小凤都瞧傻了,这…这…这就是真实的江湖世界!
尼妹,好幻灭!
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看白老鼠也不错啊,还是说来参加比武和看比武的人修养素质都太差?
这真是一个杯具!
丁月华姑娘毫无疑问那必须是杯具女王!
她傻眼了,展昭可没,一揽她的腰就将人带起往安全的地方纵身飞去。
看台上的丁月华看得分明,原本看到展昭出现她心里还升起了一线希冀,可惜越看越是失落,展昭的眼睛始终只关注着那位陆姑娘,不曾往她这边看上一眼。她甚至看到了他们之间那种逾越男女大防的亲昵举动。
南侠展昭,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为人正直克己守礼,何曾有这样略显轻狂的举止?
那边厢,被展昭带到安全地带的小凤姑娘仍关注着混乱的事态发展,浑然不觉自己是以怎样的暧昧姿态被人护在怀中。
展昭亦担忧地关注着现场。
没多久,白玉堂带着小禾寻过来。
展昭收回揽在某人腰间的手,冲他一抱拳道:“有劳白兄照看一下她们,展某过去看看。”
白玉堂一扬眉,他都没来得及调侃,人就飞了,御猫大人这也躲得太明显了吧?
“陆姑娘有什么感想吗?”男主角跑了,女主角还在,锦毛鼠当即就换了对象。
“江湖真乱!”完全不在状态的小凤姑娘如是说,“比武招亲规则要详细制定以免再发生今天的暴动。最后说一句,比武招亲比搭彩楼抛绣球更不可取。”
小禾问:“为什么?”
陆小凤理所当然地道:“这万一日后夫妻间有点摩擦啥的,那就立马切换成暴力对抗模式了。矛盾必然升级,明显不利于家族和谐幸福稳定,万一再失个手啥的,肯定就是出家庭伦理大悲剧。”
小禾心有戚戚然点头,“小姐说得太对了。”
白玉堂心想:这姑娘想的委实很深刻、全面,但也真的想太多了吧。
小凤姑娘总结:“外貌、文才、武功都不能做为择夫的标准。”
小禾很好奇,“那要什么做标准?”
白玉堂也竖起了耳朵。
陆小凤拍了小禾的脑门一下,“你傻啊,找丈夫当然是找疼自己的人啊,只要有这一条就行了,其他的外貌也好,文才武功也罢,都不过是浮云。”
小禾揉自己的脑门,咕哝道:“那怎么才知道那人疼不疼自己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啊,睁大两眼自己好好看呗。”
小禾撇嘴,“小姐说了等于没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可能自己去看啊。”
陆小凤一想也是,就是后世大睁两眼被男人骗的也不在少数,更别提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了,“那有条件的时候就尽量自己多看看呗。”反正她是没打算在这里找丈夫,代沟能比马里亚纳海沟都深的两人怎么可能和谐共处嘛。
小禾顿悟,“原来小姐是打这个主意啊?”
“什么?”陆小凤一头雾水。
小禾一脸笃定地道:“小姐不肯回京是想自己在外面找个如意郎君嘛。”
陆小凤:“…”小禾你的思维真是神发散啊。
白玉堂一看她难得的无语表情忍不住乐了,“原来你也有被人说到无语的时候啊。”
陆小凤揉眉心,道:“你要有这么一个丫环你也得无语啊。”
小禾一脸迷惘,“小姐,难道我又说错了?”
陆小凤瞪眼,“当然说错了,我没事干什么想不开要给自己找个丈夫来三从四德啊?我现在这样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禾扶额,“小姐,您怎么会这么想啊?”
“我这样想才正常啊,嫁人是为了过好日子,可我现在日子过得就挺好,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白玉堂看着远处正在排解武林乱斗的南侠一眼,心里忍不住替他叹了口气。
小禾也朝远处看了两眼,然后说道:“小姐,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先回官驿吧。”
白玉堂手里的画影一摆,“有白五爷在,你们怕什么?”
陆小凤道:“说得是极,小禾,别怕,白五爷若让咱们出了一点岔子,他这锦毛鼠的名号也就可以揉吧揉吧当草纸用了。”
白玉堂瞪眼。
陆小凤淡定自若地道:“我话糙理不糙啊。”
“白大侠,我不是不信您啊,可是我们小姐的安全最重要,您还是送我们回官驿吧。”
白玉堂眼瞪得更大了,他觉得自己的能力明显是被人置疑了,这对主仆确定她们不是故意的?
陆小凤教育丫环,“小禾,做人有时不能太实诚的,你这样讲白大侠会觉得自己的能力被人置疑,继而会恼羞成怒的。”
白玉堂被她说得都乐了,心里刚冒起的火也就熄了下去,被个丫头看扁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五爷我不生气,五爷我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陆小凤叹了口气,感慨一句:“三岁一代沟,看起来五爷跟我少说也有三代沟了吧,果然我在白大叔面前就是小丫头啊。”
“你——”白玉堂当下就炸毛了,“五爷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陆小凤看着他反问道:“那我有那么小吗?”她在这时代好歹也十八的姑娘一枝花,正当俏的时候嘛。
小禾低头憋笑,白大侠明明怎么都讲不过小姐,还老是跟她呛声。
白玉堂手中的剑突然出鞘,神兵利刃挥向陆小凤。
小禾失声惊叫。
画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寒芒,将自后偷袭的两个人逼退,下一瞬,白玉堂便仗剑将陆小凤护在了身后。
“你们往后躲躲,五爷先收拾了这两个跳梁小丑再说。”
小禾赶紧把小姐往后拉,并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挡在她的前面。
陆小凤很感动,同时,她也很困惑,怎么会有人朝她下手?
她在这个时代没惹什么仇家啊,难道是因为她庞太师义女的身份?那也不对,这个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剥丝抽茧找原因的同时,陆小凤也在看战况。
锦毛鼠白玉堂的武功在五鼠中排名最高,与南侠相比不是稍逊一筹,便是伯仲之间,应付那两个人倒也轻松。
在那两人与白玉堂缠斗的时候,又有两人挥刀朝陆小凤主仆扑去。
陆小凤一拉小禾冲着跟人打得热闹的白玉堂就跑了过去。
白玉堂以一敌四仍显游刃有余,打斗之中犹谈笑风生,“你倒是聪明,知道往这里跑。”
“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这边确实比那边好太多了。”展小猫那边拦阻江湖人互斗已很辛苦,她就不火上浇油去了。
白玉堂手中剑直挑一人咽喉。
陆小凤及时伸手掩住了小禾的眼,那名刺客的咽喉被一剑贯穿喷血倒地气绝身亡。
小禾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她明白小姐的好意,肯定是见血了,在这上面她真的佩服小姐。
白玉堂分神看了陆小凤一眼,却发现她神情淡漠,仿佛面前的一切司空见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她的丫环却在簌簌发抖。
侧身回剑,再次与人缠斗在一起,白玉堂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以前总觉得传言难免有失实之处,一个闺阁女子检验尸身面不改色未免言过其实,今日他有心试她一试,现在看来却是不假。
她不牙尖嘴利的时候,不大家闺秀的时候,却是如此的冷静、沉稳,处变不惊,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色。
渊渟岳峙,不动如山。
娉婷妖娆,芳华吐滟。
展昭,有眼光!
那一刻,白玉堂心中竟隐隐生起遗憾,几许失落。
展昭在阻挡手上的几人争斗后,几个飞跃落至陆小凤身边。
“没事吧?”
“多亏了白大侠,没事。”
展昭目光落到她掩在小禾眼前的手上,道:“这里已不安全,我先送你们回官驿。”
“还是先通知官府吧。”
“姑娘——”
“这虽是江湖事,但他们如今械斗已殃及防碍普通百姓,那官府不作为便是失职,报官!”官差一来,江湖人便会一轰而散,自然也就没事了。
展昭一抱拳,“展昭遵命。”他深知她这已是在用官身讲话了。
白玉堂将其他三人生擒活捉缚到了她面前。
陆小凤看他。
白玉堂抱剑环胸,笑道:“送官啊。”你不就是官?
这是红果果的调侃啊。
展昭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如陆小凤所料,官差一来,效果等同后世城管对小商小贩的震懾,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人群一哄而散。
官差将三个刺客和一具尸体带回了县衙,县令当即审理此案。
开玩笑!
开封府的展护卫就够他喝一壶了,更何况歹人行刺的对象是当朝太师之女,不审清问明那他这个官就可以不用当了。
可是,这一审,县令头上的汗哗哗地往下淌。
“展昭杀了我兄弟,我们杀不了他,杀了他的女人也快意。”
县令看看展昭,又看看陆小凤,头都大了。
开封府包大人和庞太师不对付,就差昭告天下了,这开封府的头号护卫跟庞府小姐有私情?真的假的都不能多听啊。
白玉堂抱着剑在一边笑。
小禾第一个跳出来指着那说话的歹人斥道:“你这贼人,怎么信口胡说?我家小姐清白名节岂容你等污蔑?”
陆小凤则对展昭道:“问题症结找到了,此事还是展大人处理吧,我跟小禾先回驿所了。”她一个姑娘家整天跟在展昭身边,不对,是展小猫整天跟在她身边,让人误会在所难免,习惯就好了。
“此事是展昭拖累了姑娘,展昭向姑娘道歉。”
陆小凤哼了一声,“你拖累的何止这一件,我若都计较,岂非要先累死我自己?”
展昭略尴尬。
陆小凤又道:“这件事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有你在身边有时非但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还有反面作用,展大人如今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各自行动?”
“展昭坚持。”在这个问题上他不退让。
小凤姑娘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小禾,咱们走。”
“是,小姐。”

第 16 章
展昭回到官驿的时候已经很晚,但陆小凤房间的灯却仍亮着。
他在院中站了站,然后走了过去,叩门。
“谁?”屋里应声的是小禾。
“展昭求见。”
小禾打开了门,朝他一福礼,“小姐请展大人进去讲话。”
展昭冲她一点头,然后走了进去,在外间站定。
听到脚步声响,陆小凤的人也从隔断内外室的屏风后转了出来。
看着钗环尽卸,长发仅以丝绢轻拢,衣着素淡的她,展昭只想到一句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其实,展昭不止一次听到过她跟小禾提意见,不想穿得太锦绣,也不想戴那些华贵的首饰,可是小禾的最低底线是少戴,但不能不戴,衣料可以变,但裙摆长度绝对不能妥协。
她跟自己的贴身丫环之间的一些互动,有时候真的让旁边的人不禁莞尔。
“展大人,请坐。”
“展某打扰姑娘了。”
“不妨事,展大人可是找我有事?”
“展某见如此深夜姑娘房中灯光犹亮,便冒昧过来问一声。”
陆小凤笑了,“让展大人费心了,我无事,只是在看书而已。”
“今天的事展某很抱歉。”
陆小凤摆手,“我没放在心上,展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总是牵累了姑娘。”
“误伤这种事难免的。”她是真没放在心上。
“非是展昭不通情理,不知变通,而是花冲之事尚无结果,对姑娘的安危展昭不敢大意。”他跟她解释堂上之事。
“我明白,”陆小凤说,但紧接着话锋一转,“明白和生气是两回事,我理智上明白你是出于好意,可情感上依旧不喜你的固执己见,这两者并不冲突。”
展昭:“…”
小禾心说:说白了,小姐您还是在生气。
“展大人这么晚回来,是去处理今日武林人士乱斗的事了吗?”
“是。”
“明天比武还会继续?”
“如期举行,”他顿了一下,“姑娘可还要去看?”
陆小凤摇头,“之后的事大抵也不会再有今日这样的精彩纷呈和热闹无比了,况且你与白玉堂都不上去,看了也觉索然无味,不去了。”
“那姑娘明日——”
“我去府衙看卷宗。”
展昭道:“展某陪姑娘去。”
“那是件很单调枯燥的事。”她言下之意,你别去了吧。
“包大人也经常熬夜。”他则表示非去不可。
陆小凤瞪眼,这只小猫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小禾插话,“奴婢去给展大人泡杯茶。”然后便自顾自退了出去。
陆小凤难以置信地看小禾离开,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诡异。
展昭对于小禾的离开也有些措手不及,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冷场重现!
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冷场,话题总是有种无以为继的感觉。
“今日在台下的时候…”说到这里,展昭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时那一幕,电光火时间那蜻蜓点水似的一吻,犹如蝴蝶的羽翼在他的心上扇了两下,现在仍是痒痒的。
陆小凤伸手扶额,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的,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啊——想到这里,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展昭微微错目,不好意思与她的目光相接。
“你不许说要对我负责,如果因为这个就对我负责,这是对我对你自己人生极大的不负责任。”略顿了一下,陆小凤继续往下说,“那是意外,意外就是因不可抗力而发生,却并非人主观意志愿意发生的,懂?”
展昭点头,她这种情绪状态只怕他要说不懂的话,她大概会直接扑上来咬他,这个认知让他从心底泛起笑意。
“再则,意外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我们只要适时忽略,这一篇也就翻过去了,不许再提。”最后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因为一个意外之吻就不得不以身相许,那她的人生得悲摧到什么境界啊?
女性魅力荡然无存啊,有木有?
展昭乖乖点头,对处于暴走状态的陆小凤,他还是不太想继续撩拨的,直觉后果不乐观。
陆小凤这才松了心里的一口气,她还真怕展小猫死脑筋固执己见要负责呢,那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真的不去打擂吗?”小凤姑娘突然又想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似乎某小猫的佩剑是他官配老婆的嫁妆之一啊,他不去打擂,那巨阙剑啥时候才能到正主儿手里?对于铲奸除恶的侠士而言,一柄好的称手兵器不亚于他的第二生命啊。
展昭觉得有些头疼了,她怎么总是对那个招亲擂那么念念不忘呢?
“展某真的无心此事。”最后,他不得不再次申明。
“那你就得不到巨阙剑了啊。”小凤姑娘替他觉得遗憾。
“那些神兵利器向来是有缘人得之,若是无缘,得之也未必是福。”
“这倒也是。”陆小凤本能认同,更多时候,那些神兵利器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灾难与杀戮,这大抵就是自古以来宝物与美人相同的苦逼命运吧。
展昭将手里的宝剑搁到两人之间的高几上,微微一笑,道:“更何况展某觉得自己如今的这柄佩剑用着甚是称手,没什么需要更换的必要。”
“自古便是宝剑赠英雄,南侠这样的人物合该配得上那样的神兵利器。”小凤姑娘对于围观展小猫的感情八卦热情不减,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