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不能改变这个时代的时候,那他就必须努力去适应这个时代。
这个道理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通用的。
翌日,起床梳妆时。
陆小凤对小禾道:“尽量挑些不扎眼的首饰佩戴吧。”
小禾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只镶有拇指大东珠的凤簪,点点头,放回妆奁,又挑了枝碧玉簪插入小姐发髻之上。
准备外裳的时候,小禾也挑了较普通的衣料。
他们原本是想在此地多歇几日的,但因昨日之事,便临时决定继续赶路,到下一个城镇村庄再说。
冯四去打听消息回来说,此地已进入歙州地界,再往前行一二百里便能进入新安县。
小凤姑娘不知新安县为何,但冯四说新安与婺源的歙砚均具盛名,这她便知道了,这应该就是后来的歙县,也就是以后的徽州。
正好,她可以到新安县去挑几方好砚台。
第71章
所谓的一二百里是个怎样的概念呢?
其中是否包括要翻两座山,这指路的到底是存心啊还是存心啊还是存心啊…
山,小凤姑娘他们是没翻的,因为马车不便,他们绕山而行,所以多走了几百里路。
好在,他们也不急着去干什么,一路上倒也不急不躁的。
只是,越是接近新安县,看到的景象就越是让人心惊。
在小凤姑娘心里,新安县属于古徽州地界,那么这里应该是好山好水的地方,即使如今是冬日,也该别有一番风情才对。
可是,看到路有冻死骨,还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拖儿带女,携老扶幼背井离乡的百姓,脑中的既定认知在悄然崩塌。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冯四,你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
陆小凤坐在车中,看着外面路上那些明显是逃荒而去的百姓,心中复杂难言,这隆冬时节背井离乡…
“小姐,问到了。”
“怎么回事?”
“据说歙州这几年天灾不断,洪灾旱灾接踵而来,以新安县灾情最为严重。时至今日,许多百姓家中已无余粮可过冬,这才迫不得已背井离乡逃荒去。”
“朝廷没有派济赈灾吗?”
“百姓们不太清楚,不过,有人说县尊大人已经向朝廷上表奏报此事了,也许很快就会有赈灾的人下来吧,但是却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了,他们也不能因而就在家中等死。”
这倒确实是,交通不便的时代,救援赈灾总是会慢上许多许多步。
“小姐,咱们还继续往前走吗?还是就此绕道往别处而去?”
陆小凤想了想,道:“咱们去看看吧,若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再走不迟。”
“是。”
陆小凤一行人到了新安县便直接住到了官驿,这种时候小凤姑娘觉得也就官驿还得吃顿饱饭了,到外面住客栈,店钱不贵,估计饭钱很吓人!
她出门在外的,能省还是省着点吧。
小凤姑娘住到官驿第三天,钦差仪仗便到了,只不过,人家看不上这小小的又设备简陋的官驿,直接占了县太爷的县衙住了。
来的钦差是——静山王府的两个小王爷!
“紫金锤”三个金光大字立时就出现在了陆小凤的脑海里。
可是,紫金锤的事怎么会是在歙州新安县?她虽然记不清当时的剧情,但是应该不是这个地方啊?
而且,钦差一到县城,便严命县令发布海捕文书,捉拿大盗燕无双,因此贼竟然在半途欲抢劫御赐之宝——紫金锤!
最让小凤姑娘觉得遗憾的是,丫的燕无双竟然没成功!
这要成功了,得造福多少百姓乡亲啊。
钦差一来,当地米价顿时就水涨船高,富足乡绅大户都被两个小王爷约见,然后被一层一层的剥皮。
静山王府的这两个小王爷这是明晃晃搂钱的目的,可是到这大灾之地行如此之事,实在是丧尽天良!
他们不满足住在县衙,后直接强占了城中一户富户的宅邸住了进去,完全是恶霸的行径。
小凤姑娘略筹踌,她是有提点各路刑狱之事的职能,可是那俩混蛋是奉旨放赈的钦差大臣,手里又握有御赐的开国兵器紫金锤,双方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没得比。
不走吧,貌似也没她能插得上手的地方。
走吧,实在是不甘心。
就算最后偶像包青天会来收拾静山王府的两个混蛋,可百姓已经是多遭灾厄。此地离开封府又是如此遥远,山高水长的,等包青天来,此地百姓真是不知道是何种惨状了。
要怎么办呢?
最后,小凤姑娘决定亮身份,去见新安县令。
既然是提点刑狱之事,那么她就蹲点了。
遇有不平之事她就能派上用场,不管作用大小,能有作用便是好的。
新安县令诚惶诚恐的接待了她。
就是歙州知府也亲自到官驿拜见。
提刑司乃是归皇帝直属的部门,这种官方拜见乃是必须的。
歙州知府实是有些头疼,放赈钦差已经让人疲于应付,如今又来一个可提点各种刑狱的凤大人——这真是屋漏偏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小凤自然是不会给知府等人什么排头吃,她本来就只是单纯亮明身份罢了,知府如果够聪明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她。
事实证明,那歙州知府确实是个聪明人。
那状告皇帝的王老实,被静山王府两个小王爷中的老大赵秋杰当堂殴打,知府一边拦阻,一边就让人去找在衙内查阅案档的陆小凤来。
“这是怎么话说的,钦差小王爷怎么亲自动手行起刑来了呢?”
这么脆嘣嘣的一句话,让正拿板子打人的赵秋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却看到一位美丽的少女,眼睛当下就直了。
知府赶紧让衙差将板子拿走。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从衙内出来?”
歙州知府才要帮两人介绍,却被陆小凤抢了个先,她道:“小王爷问我吗?”
“当然。”
“家父是当朝庞太师,说来,我与小王爷也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面的。”
“你就是安乐侯的三姐啊。”
“正是小女子。”
“你怎么会到这里?”
“旅程中路过此地,因陈大人乃是王相爷的门生,家父与相爷交情也还好,故而便到知府大人这里打扰一二。”
“何必在这里打扰于陈谦,你且随我到钦差行辕去,比这知府条件要好太多了。”
“小王爷怎么会跟这山野草民较起真儿来了?”陆小凤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赵秋杰有些厌恶地扭头看倒在地上的王老实,道:“此等刁民竟然敢状告当今圣上,还敢对本钦差口出恶言,自然要好好教训教训。”
陆小凤微微一笑,道:“小王爷这便不对了。”
“哪里不对?”
“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这就是说,我们不能因为大夫们高高在上就刑法不加于身,不能因为庶民地位卑贱就不以礼相待。”
赵秋杰有些茫然。
“难道小王爷都没跟先生学过这样的道理吗?”
“学过,当然学过。”
“既然学过,小王爷便该知道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百姓状告皇帝,虽嫌有些僭越,但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之事。君王有过,可改,君王无过,可咎。”
赵秋杰被小凤姑娘如此的吊书袋给弄得晕头转向,一时头大如斗。
“你说得都对,现在要怎么办?”
陆小凤道:“区区一介草民你与之计较太过,显得有掉份。”
“有理。”赵秋杰扭头瞪了王老实一眼,又转过去看陆小凤,“本王爷就不跟他计较了,庞姑娘可要随我回行辕?”
“爹,爹——”一个少女从衙外奔了进来,去扶地上的王老实。
赵秋杰一看那姑娘,眼睛又是一亮。
陆小凤心里直摇头,眼见就要把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忽悠过去了,偏偏这个时候这姑娘又闯了进来,真是不会挑时间啊。
歙州知府也是心里一叹,小王爷看上凤大人,这个不要紧,凤大人身后有庞太师撑腰。可是,小王爷要是看上了这个民女,那麻烦就大了。
赵秋杰看看那容色秀丽的民女,又看看仪态端庄美丽的陆小凤,果断就选择了民女。
玫瑰虽美,但刺儿也多,况且真论起来这庞姑娘比他还要大上几岁呢。
“小王爷。”
“庞姑娘,何事?”
“小王爷如此直视一个姑娘家,太失礼了。当知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赵秋杰:“…”这庞姑娘美则美矣,只是学问太深,他有些敬畏。
陆小凤朝歙州知府使了个眼色。
歙州知府陈谦心领神会,示意衙差将王老实父女赶紧弄出府衙大堂。
而赵秋杰在陆小凤笑意盈盈的注视下,也只能看着王老实父女离开。
“小王爷,我们现在去行辕吧。”
“你要跟我回去?”赵秋杰简直是惊喜了。
歙州知府心里有些着急,这凤大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断不能落在这对混蛋小王爷手里的。
“其实,我到歙州来,是想看看冬日的黄山之景的,不知道两位小王爷有没有兴趣陪我一道去啊?”
“我们是奉旨来放赈的…”赵秋杰还是记得兄弟二人前来歙州的目的是为了替静山王府敛财,故而很是犹豫。
陆小凤一笑,“放赈之事交给底下人办就好了嘛,钦差不过是个名头,我们自去游山玩水也不会有什么人敢说一言半句的。”
歙州知府:凤大人这明显就是美人计啊。
“这恐怕不成…”弟弟肯定不会答应的。
“咱们先去问过小王爷,如果令弟真的不同意的话,大不了我还是自己去啊。”
“那,好吧。”
“走吧。”小凤姑娘冲着赵秋杰嫣然一笑,立时就让赵秋杰把刚才的姑娘给抛到脑后去了,满脸带笑地就前头带路领她往行辕去了。
静山王府的这两个小王爷,明显弟弟比哥哥难缠,这也在意料之中,陆小凤并没觉得很失望。
赵秋堂对于自家的蠢蛋哥哥在不在,其实也是不介意的,如果哥哥真能跟庞太师的女儿成了,那对静山王府而言也是一桩美事。
“如此,便说定了,秋杰小王爷到时便陪我一道去黄山。”
“好。”
“那我就先回驿馆了。”
“怎么不留住这里?”
“不合适。”
“那好吧。”赵秋杰有些失落,内心又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面对这位庞姑娘真的有压力啊。
陆小凤成功自钦差行辕脱身。
这让一直守在外面的歙州知府陈谦也松了口气。
两个人露个心照不宣的笑,各自走开。
第二天,府衙总捕头冯大开竟然抓了燕无双回来,这让陆小凤一惊。
报仇心切的两个混蛋小王爷便将人绑了,让百姓上前辱骂砍杀。
结果,百姓没人鸟他们。
小凤姑娘表示:这简直太大快人心了,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是非黑白他们分得清。
尤其,这个时代的百姓碰瓷之辈少之又少,不像后来…一说全是泪啊。
百姓没人上前,小凤姑娘却施施然走上了那处平台,从王府侍卫手里拿过了一柄刀。
燕无双看到她也是吃了一惊,“是你?”
“是我啊。”陆小凤淡淡的回话。
赵秋杰在一边惊讶,“你认识这个家伙?”
“认识。”陆小凤一步一步走到了绑缚燕无双的刑架前,用力砍了过去。
百姓一阵惊呼。
结果,那刀直接砍断了燕无双身上的绳子。
“多谢。”燕无双直接夺了她手里的刀突围而去,百姓自然是没人拦阻的。
赵秋杰指着燕无双逃走的方向,大声质问陆小凤道:“你为什么要放了他?”
陆小凤很认真地道:“因为他救过我啊。”
“可是,他打劫过我和弟弟。”
“他打劫过两位小王爷,又没伤两位。而小王爷如今也让人擒拿过他,又绑在法桩上示众了这半天,也算打平了啊。让我放了他,还了这相救之情,也没什么,不是吗?”陆小凤顿了顿,“难道小王爷竟然是睚眦必报之辈,这样的话…”
“本王当然不是那样的人。”赵秋杰断然否认。
陆小凤一笑,“我就知道,所以才会放了他。”
赵秋杰:“…”
歙州知府陈谦:这赵秋杰比赵秋堂容易对付多了,凤大人选他为突破口不是没有道理。
“大哥,你怎么能让放了这燕无双?”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大家也看到了被王府侍卫押解的燕无双,而说话的赵秋堂手中所持正是开国兵器——紫金锤!
尼玛!
小凤姑娘表示真心太让人暴躁了。
“弟弟,反正咱们也没事,何必跟个强盗斤斤计较是不是?”
“他打劫皇王钦差,这是藐视圣上,岂可轻饶?”
赵秋杰便有些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自觉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略尴尬。
陆小凤仔细观察那握着紫金锤的赵秋堂,只觉他眉目之间有些阴邪之气,猜想应该是受锤内金甲将军的影响所至。
“这便是紫金锤吗?果然不亏是太祖当年打天下所用的兵器,看着便很有威压感。”小凤姑娘说得诚意十足。
赵秋堂冲她冷哼了一声,似乎极是不屑。
小凤姑娘表示没关系,她不跟死人计较。
第72章
只不过,小凤姑娘还是挺苦恼的。
在这个皇权大过一切的时代,律法有时不过就是件摆设罢了。
手握御赐之宝紫金锤的赵秋堂到底应该如何让他不造更多罪孽和杀孽?
如果说赵秋杰还有原谅的余地,那么赵秋堂就真是死无怨由,他死就死了,陆小凤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婉惜和可怜的,只是在他没死之前却会继续为祸百姓。
而她——对此事却有些束手无策。
陆小凤真心很恼火!
憋了一肚子火的小凤姑娘回了官驿,一进自己的屋子就看到了其中的那个蓝衫人。
“展大人!”小禾是惊喜的,比她家小姐脸上的表情明显多了。
陆小凤的脸上、眼中也泛起了笑,但却不那么显眼,她还是含蓄的。
小禾看看两个人,识趣的一福礼,道:“奴婢去泡茶。”然后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两人带上。
“你来了。”紫金锤之案本就是由偶像处理的,展小猫的到来可说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来的很快。
转而一想,由运河而下,至余杭而来,再加上御猫的脚程,如此速度也在情理之中,陆小凤便也释然了。
展昭走到她身前,伸手搂住了她,“你还好吧?”
“好啊。”
“还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怎么就和那两个小王爷直接对上了呢?”
“你见到了?”
“嗯。”
“那你怎么不现身?”
“我此次乃是暗访,此事大人尚未取得圣旨,不宜直接插手。”
陆小凤明白自家偶像的顾虑,官场上的人有时候必须是需要顾忌一些东西的,包拯再是铁面无私,但他对于皇权的维护和忠诚是历史的局限性,没办法更改的。
“王丞相应该已经收到陈谦的信了吧?”
“收到了,只不过静山王府的这两个小王爷的钦差身份乃是丞相和太师两人举荐作保而来,故而…”
麻烦啊,她家太师爹也真是的,能插手不能插手都要插一手,凭白没事招惹一身骚。
咦,不对啊。
陆小凤狐疑地看某猫,“你既然是暗访,怎么会到官驿来?”
展昭一笑,“因为我说自己是太师派来保护庞小姐的护卫啊。”
“你说他们就信?”
“这个。”
陆小凤眨眼,再眨眼,眼前那块太师府的腰牌还是真实地在自己的眼前,“你竟然——”
展昭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收起了那块腰牌,“只要你这个庞小姐不拆穿,自然就没问题。”
“你跟那两个小王爷打过照面吗?”小凤姑娘还有疑问,她记得是打过的。
“嗯,打过。”
“切,这怎么能算没问题,只要他们看到你不一样穿帮啊。”
“我会尽量避免跟他们打照面的。”
“那好吧。”以展小猫的身手要避开与那俩小王爷照面应该不是太难,她还是能相信的。
只不过,“展昭,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
“你怎么不问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在这种时候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相信你跟大人一样有着一颗爱民如子之心。所以即使对你用美人计对付别的男人,我也能表示理解。
“那等我换身衣服。”
换衣服?
然后展昭便看着陆小凤当着他的面换了一身男装,变成一个翩翩佳公子。
陆小凤伸手一拉他,“走啊,展昭。”
展昭笑了下,便跟着她往外走。
小禾很识趣的并没有跟着去,因为她相信展大人总是不会让她家小姐出事的,而且现在小姐摆明要去办事,这事她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否则小姐是会让她跟去的。
陆小凤向人打听了王老实的家所在之处,便领着展昭寻了去。
那王老实被赵秋杰当堂打成重伤,若不急时医治只怕情况不妙,而且她印象中这个王老实似乎还是死了的,究竟因何而死她却实在记不得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挽救些什么吧。
王素贞打开家门看到的就是似曾相识的一张脸,然后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便知道眼前这位是昨日公堂之上的那位姑娘。
“姑娘来做什么?”这姑娘似乎与那钦差大人是旧识,似乎还很亲近的样子,这让王素贞无法对她有什么好感。
“帮王老伯看看伤。”陆小凤直接无视了她的不友善,直说自己的来意。
“我父亲不需要你们假情假意。”
“王姑娘,你这便不对了,今日无论来的人是谁,只要他是帮你父亲医治的,你总要让他治上一治,需知活着才有希望,对不对?”
“你与那钦差小王爷乃是一伙,会有这么好心?”王素贞嗤之以鼻。
“我确实是没这么好心,”小凤姑娘坦承,“我如果不帮你父亲治伤,那么谁去开封府上告?没人去告,皇上怎么让包大人前来,包大人不来,还有谁能治得了这手握御赐开国皇帝兵器紫金锤的赵小王爷?”
王素贞一时怔然。
“贞儿。”王老实挣扎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扶着墙壁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小凤二人,道,“请他们进来。”
“是,爹。”
陆小凤二人进了屋,同王老实简单见了一礼。
“姑娘想我上京告状?”
“正是,赵秋堂在歙州如此作为如果不能上达天听,势必不会有人前来察查,而如果来的人份量不够,是不足以压制御赐紫金锤与静山王府的。”
王老实看向展昭。
展昭道:“在下开封府展昭,奉包大人之命前来暗察赈灾之事。这位姑娘乃是御赐可提点各路刑狱的凤大人,老丈可以相信我们。”
“你是官?”
王老实父女异口同声地发出难以置信的疑问。
“是。”陆小凤笑了下,“可惜,我只是有职权提点刑狱之事,比不得小王爷他们手里的钦差权限,故而我不可能正面与之冲突,只能迂回周旋。”
王老实这时终于明白昨日堂上情形,不由得向她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现在老丈可以让我帮您治伤了吧?”
“麻烦大人了。”
“老丈不必如此客气。”陆小凤一边说,一边探手过去帮王老实把脉。
仔细把过脉,陆小凤思索片刻,便已有医案。
“展昭,你帮王老丈运功逼出胸腹间的淤血,我再开一剂方子,让王姑娘按方抓药煎来喝就好。”
“好。”
展昭扶了王老实入内运功逼淤血。
陆小凤便坐在了外间,王素贞便也留下来陪她。
过了没多久,院中传来动静。
陆小凤微有狐疑。
王素贞却脸有喜色,“是我哥哥回来了。”说着便去开门。
进院的人果然是是王素贞的哥哥王昆,只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将肩上的一担柴禾放下,道:“如今山里的药草也是难寻,本想打只猎物给家里添食,可是苦等半日也无结果,只能就这么回来了。”
“哥哥莫急,总会过去的。”
“你怎么随便让外人进屋了?”王昆看到屋内坐着的陆小凤不由皱眉。
“这是位姑娘,是来帮父亲治病的。”
“便是来治病,我们又哪里有那许多银钱付诊费?”
王素贞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道:“我自然是不要诊费的。”她非不但诊费,还会免费提供药材银钱,这一切都只为了王老实有那种无视一切敢为天下先的孤勇之气。
状告皇帝,不是谁都有胆子做出来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展昭已经帮王老实清除腹中淤血,从里间走了出来。
王昆又是一惊。
“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是同这位姑娘一道来的,方才他在里面帮爹清理体内淤血。”王素贞急忙在一边解释。
“多谢展大人。”
“不必。”说完之后,展昭去看陆小凤,“王家并无笔墨,你如何开方子?”
陆小凤闻言一笑,自腰间一只较大的荷包内取出一只扁平的带盖小砚,又取了一枝细墨条出来,再取一支精致小巧的细羊毫出来。
展昭不由失笑,“你这荷包倒像是个百宝囊了。”
“你可以叫它百宝囊,我没意见。”陆小凤边摆将东西摆上桌,边道:“王姑娘,麻烦你取些清水来,家中应该也有些纸张的吧,不拘精细,能写字即可。”
展昭忍不住调侃了她一句:“这百宝囊中怎么没有放纸呢?”
小凤姑娘直接回嘴道:“将你内襟扯下几尺来,我也好写。”
展昭笑着摇头,真是不肯吃亏的一张嘴。
未几,王素贞取来清水,展昭帮小凤姑娘研磨。
“哎呀,让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帮小女子研磨,这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快写吧。”展昭略带宠溺地说了一句。
陆小凤莞尔一笑,提笔写起来。
王素贞看着这位易钗而弁的姑娘嬉笑怒骂间又陡然转为恬静端庄,一笔利落干净的字迹便慢慢写在了粗麻纸上,羡慕之情由然而生。
收了最后一笔,将墨迹吹干,陆小凤将药方递予王素贞,道:“姑娘可按此方去买药。”说着,又从金丝银线编结而成的八宝囊中取出一小锭白银递过去,“这银子姑娘拿去买药,若有剩余便买些干净粮食居家食用。”
“多谢姑娘。”
“不用客气。”
展昭神色突然一变,低声道:“有人来了。”来的还不少,至少有六七人。
“你去避一下,我来应付就好。”
展昭点头,闪身入了里间,顺手将王昆也扯了进去。
外间便只剩下了王素贞和陆小凤两个女子。
从敞开的房门可以清楚地看到进到小院的人是谁——赵秋杰!
“小王爷,你这是专程赔礼道歉来了吗?”陆小凤瞧着他随行王府管家手上的那只锦盒似笑非笑地问。
静山王府总管赵福面上有些尴尬。
赵秋杰一见这位庞姑娘心内便有些发怵,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就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听到她这么说,便赶紧点头,“是呀是呀,我是专程来向王老丈赔礼道歉的。”
静山王府总管面上吁了口气,这位庞姑娘不说小王爷发怵,他也有些发怵啊,总觉得被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一睇,就有种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