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婢迅速移了屏风遮挡春光流泄。
很快,屏风后便传来女子的隐隐痛呼,尔后便是男欢女爱的淫靡声响。
如明月皎皎的探花郎慢条斯理地清洗杯具,为自己重新沏上一杯袅袅清茶,垂眸轻嗅茶香,俊颜轻淡一如他手中清茶。
孟明远知道,那玲珑是老鸨专门挑出来服侍他的,可就是这“专门”让人心生警惕,谁知道里面突然藏了什么猫腻呢。
程家大舅子虽然有些二五眼,但是却非驽钝之人,很仗义地就将麻烦揽过去了,积极主动地破了那女子的身子,不管如何,他是先爽到了。
程青山确实很舒爽,把那如水般秀美的玲珑狠狠折腾了两回,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拢衣服,丝毫不理会她衣不敝体的窘境,直接让人撤了屏风。
“妹夫,你亏了,这女人的味道真心不错。”
“大哥有爽到就好,若是有意不妨领回家中。”孟明远很友好地开腔。
程青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道:“便是她给我的是清白身子,被调教成这样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怎么能领回家去脏了地方。”
孟明远但笑不语。
这便是这个时代男人对青楼女子的态度,凭我在外面如何胡天黑地,但是这样出身的女子根本无法真正进入权贵门庭,即使入门,也不过是男人的一个玩意儿,大多是充作歌妓,几乎是家妓优伶一般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幸免于此,但大多不过是男主人的一个妾罢了,顶天了立个姨娘,这便已经是很出格的待遇了。
刚被人蹂躏享用过的玲珑蜷蛐着身子,脸埋在一头披散的青丝中,心中惶恐。程小将军的话就如同一杯利刃刺入她的心口,如他所言,她被调教至此,先前虽没被人真的破了身子,但是哪里还能是干净的,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让人一沾身就迷恋上她的身子?
可惜,相爷始终是花难入眼…
程青山又喝了大半壶酒,这青楼中的酒多少是有些助兴作用的,为的就是让客人尽兴,所以,他兴致一来便又扑到了那伏地的玲珑身上。
孟明远心中轻叹。
“你,过来。”他朝着不远处的一小婢勾手。
小婢怯怯地跪坐到他跟前。
“找鸨母要碗凉药来。”
“是。”
程青山尽兴之后,玲珑便被灌下了凉药,然后被人抬了下去。
“妹夫你过于小心了。”程青山颇有些不以为然。
孟明远淡淡地道:“这样的女子怀了你的种,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尼玛,谁知道会不会是个定时炸弹啊,古时的桃色新闻也不是都无害的好不好。
这个二五零,有时真是太大而化之了。
程青山今晚酒足饭饱,还享用了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子,真真是不虚此行。
两个人离开青楼花街的时候,分手在际之时,他忍不住又开口,“妹夫,别跟我妹子太计较,她其实缺心眼。”
孟明远笑了笑,道:“大哥安心,愚弟心里有数。”说得好像你自己不缺心眼似的,你们可是同一厂家出品的,骨子里有些东西根本是一样的好不好。
程青山便真的放心地掉转马头回家了。
孟明远抬头看了看高悬天际的星子,轻轻地笑了,呼出一口浊气,一夹马腹,扬鞭向家而去。
身后,丞相护卫紧紧跟随。


47公子风流
回到家中,孟明远进了内院,回了自己的“听风阁”。
沐浴更衣后,孟明远突然有小酌一杯的兴致,便让王妈妈给他烫了酒,整了两个小菜。
高官厚禄有什么好呢?
就好像悬崖之上走钢丝,端得是惊心动魄。
今天那个玲珑安排得有些刻意了,以往鸨母知道他习惯独处,花娘总是往程青山的身边推的,偏偏今天给他格外留了个出挑得不是一点半点儿的雏儿,只看那水蛇腰一般的身段,如烟似雾清淡眉眼间却藏着一股媚态,以他跟着程家大舅子混迹青楼的经验,这是经过人精心调教的女子,那一身的柔媚风骨只要沾了身就会让男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这样的女子,通常会是青楼中的赚钱招牌,真正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货色。
探花郎心中冷笑,真有诚意送人的话,大家一般只会寻些未经雕饰的。经过调教的固然胜算大,可是想透了却会让人心里很硌应,难得程青山这样的浑人能想得明白其中的道理,诚恳地说,孟明远觉得老怀堪慰,不枉他以往不落痕迹地灌输他一些东西。
润物细无声才是王道!
一壶小酒下肚,又忆及在青楼里受到的那些视觉冲突,孟明远便有些意动,偏偏又不想出门,便对王妈妈说:“去跟大奶奶说,让她过来伺候我歇息。”
王妈妈笑着点头,已是明白老爷话里的意思。
很快,程雪兰便裹着披风进了“听风阁”,入了院中的西厢房。
孟明远整个人斜倚在床上,看到妻子进门,微眯着眼,笑道:“娘子倒是越发的秀气可餐了。”
听出他的声音带了酒意,程雪兰笑了下,将披风及外裳除下搭到屏风上,只着中衣朝床边走去。
孟明远一把将她拽上床,不耐烦地扯她的中衣,“脱光了多便利…”
程雪兰一边顺着他的动作褪下身上残留的衣物,一边道:“夜里凉…”时已深秋,这西厢如今平日又无人居住,难免生冷了些,她这才没有一下脱净自己的衣物。
孟明远没有再多的话与她分说,很快便投入到让他们彼此大汗淋漓的床笫运动中。
许久不曾如今日这般酣畅的融合,程雪兰有种置身梦里的错觉。
在她身上耸动不休的俊美男子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也是她所有快乐的来源,可是她弄丢了他…现在他就在她的身体里,她能宵想这是他们和好的兆头吗?
尽兴合欢之后,孟明远并没有急着离开她的身体,闭着眼俯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些日子可想了?”
“郎君…”她是重欲了些,可也只想跟郎君一起,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拿什么笼住郎君,似乎郎君最满意她的身子,是她的方法用错了吧?
“近来公事繁杂,你乖些。”
“嗯。”
“且熬过这段日子吧,心里不要胡思乱想,为夫说过的话不曾哄骗于你,我心里始终是有你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不想耗费精力在后宅,但该做的笼络还是要做的。
老国公已经让程大舅子专程来给提示了,他也得给面子做个响应,虽然他本来就已经有打算了,但择期不如撞期,索性就今天吧。
“远郎近来可是累得很了?”
“那倒还不至于,只是事情一多,难免就有些顾不上你和玉娘了。”
“郎君不生气了?”
“到底是我自己没能给你们足够的信心,才让自家后院有起火的征兆,说起来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他到底还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才让他在处理后宅的问题上选错了方法,好在还来得及改正。
程雪兰咬紧了唇,不敢吭声了。
其实,母亲和祖母她们已经仔细跟她说过了,她也听进心里去了,郎君一直是个好丈夫的,他不耐烦多跟她说什么,可是他却一直在用行动做着,祖母说“男人嘴上说说不算真心,只有用心去做人做事才是真的用心”。
她的远郎就是用心去做人做事的人,他予后宅一直就是话不多的,偶尔风趣幽默地跟她和李氏闲谈一次是极为难得的。
“你与李氏虽名为平妻,实则你心里也该是有数的,若非国公府和赐婚的由头,你是矮着李氏一头的。”
程雪兰抱紧了身上的丈夫,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才会惶惶。
“我按着你们的年纪,让人称你为大奶奶,却无意中又拉了李氏一头,日后改了吧。”
“妾听郎君的。”
“你于庶务不通,嫁妆我便交给你的陪房打理,等孩子大了,可分分给他们各自打理。你也该自知,若任由你教导春儿和凯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为夫索性便直接自己教养他们,一则让他们成人,二则也不至让李氏因此多心。”
“嗯。”
“素日里吃用随自己心意便是,若是无聊,”孟明远顿了下,“你出身武勋之家,刀枪棍棒这些你是学过的,便教着府里的丫头小子们练练,权当打发闲暇了。”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上呢,也省得你没事就只想用上床拴住我了。
程雪兰的心里顿时就泛起甜意,远郎为她考虑得极是周到呢。
“可,郎君不是说小厮不得入内院吗?”
“我只说不得私入内院。”
“妾知道了。”
“好了,别闹了,为夫明日还要上朝的。”
程雪兰便松了手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丈夫。
这种眼神…孟明远心头火一烧,很不节制地又要了她一回,事一完,赶紧翻身躺到一边。
程氏的身子对他这具身体的吸引力确实大,不小心就会让他失控没节制。
睡觉睡觉,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那些区域的公办澡堂要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拆除清理干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啊。
丞相大人在思谋中沉沉睡去。
次日,精神饱满地起床梳洗,沐浴更衣后,换上朝服,然后骑马上班应卯去。
例行朝会之后,各自散班回衙门处理公文。
“陈大人,王大人,请留步。”
“大人。”工部陈尚书闻声止步,躬身向他问好。
“大人。”吏部王大人也无奈的停下脚步。
“不知我所圈定的区域公办澡堂是否已经开始拆除清理?”孟明远先跟工部陈尚书问话。
“回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办,所拆料木也已按大人所说搬至他处再行利用。”
“如此,甚好。”
“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孟明远大方放过他,“没事了。”
“下官告退。”
孟明远这时转向吏部的王尚书,微微一笑,“我昨日让大人誊写的名册,大人可誊写好了?”
吏部王尚书,颇有几分手抖地从袖袋里掏出那份名单递过去,“名册在这里,不知丞相要做何用?”这名册里的人俱是跟丞相大人划定区域官员有直系亲属关系的,而且不论官职大小,全被要求写上去。
王尚书内心悄悄抹汗,他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压力很大。
丞相大人这样是不是也太不讲究了?报复得这么明目张胆的,这叫下面的官员岂不是要人心惶惶?
孟明远漫不经心翻了翻名册,安抚地拍拍王尚书的肩,“王大人不必担心,本相又不是残暴不仁之人,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好一个“有备无患”!
被一个凶残的丞相盯上,这将是何等的生不如死啊。
“下官不敢。”
“好了,本相没事了,大人也自去忙吧。”
“下官告退。”王尚书抹着汗走了。
孟丞相拎着那份名册,心情舒爽地回御史台办公去了。
上午大理寺卿被叫到了御史台一趟,然后,一堆卷宗被送进了御史台。
有人私下向大理寺卿探问消息,大理寺卿黑着一张脸,只生硬地回了句:“洁身自好为上。”丞相这是要找下刀的地方啊,那些卷宗或多或少都跟某些官员有那么一星半丁的关系,只要被丞相找准了地方,一刀捅下去,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了。
要知道,现在丞相还在修庆律啊,是他在修啊…
闹事也不知道选个好时候,他修完了庆律你再闹好歹损失低点,在他正修庆律的当口,你说丞相大人会不会假公济私?你说会不会?
那么一个凶残的人!
孟明远真不是一个假公济私的人,他就按着现有的律例,开始给某些人对号入座。
丞相大人在御史台废寝忘食地工作了三天,三天后,一堆卷宗又送回了大理寺。
然后,几家欢笑几家愁。
在合理合法的情况下,丞相大人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让你们不洁身自好,让你们梳了满身的小辫子还上赶子给我找麻烦,让你们作死…
大理寺卿心里那个感慨啊:你说丞相大人是得有多高瞻远瞩啊,他在还是御史中丞的时候就开始留心大量的卷宗,就好像早就料到会有人反对他为相背后搞鬼一样,心里早就有了一本小黑账,你不惹事,咱们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你折腾,好,你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你哭爹喊娘。
看过了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反击战,吏部的王尚书心里这个忐忑啊,丞相大人手里那本小册子上还有不少呢,那就表示后面他们遭遇的会更凄惨。
有一个位及人臣的相爷时刻在等着揪你小辫子,你说你能过得安稳吗?
关键他还不敢私底下给当事人通风报信,王尚书表示:他怕被迁怒啊,丞相太凶残,明哲保身为上。
孟明远心里也感慨,可不得早准备,早打算嘛,从他意识自己储相之位不可改变之后,他就开始挖各种坑,等着把准备坑他的人先埋进坑里,这叫先下手为强!


48公子风流
在打击报复那些背后出阴招儿的家伙的时候,孟丞相也没有放松对自家后院的整顿。
既然以前他做错了,选错了方法,那么现在就赶紧纠正,咱自己的那套行不通。得,咱不折腾了,索性拿来主义,就用这个时代那套成型的套路。
李氏正妻的位置给你端端正正地立好,嫁妆全部还给她自己打理。
大奶奶和二奶奶的称呼家里也改了过来,小少爷和小小姐们全由孟丞相自己带着管理着,不用他们的母亲插手。
你们各自的院子随你们自己折腾,哥不再管了,出事了能兜着帮你们兜着,不能兜着哥也不会跟自己个儿过不去找虐。
后院的雨露问题,孟明远也不再搞平均公平了,他喜欢跟谁多亲热就跟谁多亲热,反正这个时代的男人都这样,不是吗?
这不是才是符合这个时代男人特性的吗?
哥的那套你们不适应,惶惶不可终日,用你们这个时代的你们可以适应了吧,不过,估计仍旧免不了惶惶,那是你们自找的。
以前吧,孟明远觉着多少是亏欠了李氏,即使这亏欠是皇帝老子让他欠下的。但既然欠了就得补偿。他私底下不知道给她的嫁妆多赚了多少进去,她家那榆木疙瘩一样的大哥他也费尽心思地教了,成效也还不错。
就是床笫之间他也多有体贴,从不像对程氏那样任性妄为,可惜,到底也没能捂热人家跟他代沟太过严重的那颗玲珑心。
现在一切扭回正轨,孟明远一下就觉得自己轻松了。
一根蜡烛两头烧,果然是减寿的不二法则啊。
李玉娘看到自己那丰厚的嫁妆单子,听着府里人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也看到程氏开始处处低她一头,本该心满意足的,可是,一颗心就犹如浸到了数九天的寒潭里,怎么也热乎不起来。
“奶奶,您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眼睛。”李氏的乳母张妈妈一脸心疼地在一边低声劝。
“妈妈,郎君这是冷了心了,他这是再不管我了,我…”
“奶奶,唉,咱们家姑爷以前做的不错了,一直若有若无地压着程氏,不让她找奶奶的麻烦,就是到了现在姑爷也还是压着程氏的。再说,现在这些不是奶奶以前求的吗?”小姐是被蒙了眼才看不到那些,岂不知男人的心一旦失去想再挽回何止千难?
“我哪里就想要这些身外之物了,女子在这后院之中,若是没有丈夫的怜爱,靠的才是这些身外之物。我我…”她想要的是郎君那一颗心啊,可是她却弄巧成拙了,如今郎君歇在程氏屋子里的时候远多过来她这里。
“老爷对两个哥儿还是好的。”
“可对程氏的也一样。”
“奶奶,这就是你看不明了,姑爷经历过什么奶奶不会不知道,更何况程氏乃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又是皇上亲赐的平妻,那哥和姐便都是正经的嫡出,断不能再有假的。”
李玉娘的眼泪越发落得多,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张妈妈无奈,只能绞了帕子,给她擦眼。
“奶奶,听老奴一声劝,别再跟姑爷拧着了,姑爷现在哪有心思放在后院里,你越是拧着姑爷就越不可能到你这里来。”
“我哪有拧着?”
张妈妈只能在心里叹气,哪次姑爷过来你不是一副未语泪欲垂的模样,梨花带雨再娇怜也要男人有那个心情去怜惜,现在的丞相大人哪有那个时间。她跟外院的小厮打听过了,有时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半夜呢,至于留宿衙门更是寻常之事。
“奶奶,你前几天家去,老爷不是还说如今姑爷朝堂事忙,让你安心后院的吗?”张妈妈无法只能把少卿老爷搬出来了。
“你让我如何能安心?”李氏忍不住咬了咬牙,“若是程氏再生下几个哥,我的毅哥和翰儿怎么办?”
张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劝钻了牛角尖的小姐,只好什么也不说了。
孟明远晚上过来的时候,李玉娘的眼睛有些红肿,明显能看出是流过泪了,就跟最近他每次来时一样的情形。
孟明远真心有些烦躁,她是想用眼泪撵走他吗?他自认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了,她还想怎么样?
张妈妈一见姑爷的脸色微沉,便赶紧打圆场,“秀芳,赶紧给老爷拧帕子,菊芳上茶。”
李玉娘眼睛微红地看着撩袍坐下的丈夫,轻咬着下唇。
“谁又惹得你们奶奶心情不好了?这府里什么时候奴才的胆子有这么大了,敢整天惹当家奶奶不痛快?”孟明远的声音有些冷。
“老爷何必这么说,如今老爷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人在…”李氏边说眼泪边就落了下来。
张妈妈心里就忍不住叫苦,我的祖宗啊,您还嫌姑爷对您不远是吧?咱们老爷都指点过你了,你还这样,就算要这样你也换个时间啊,最近真不合适。
孟明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都下去吧。”
张妈妈有些担心地看了小姐一眼,默默地跟着菊芳和秀芳下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孟明远夫妻二人。
“你说,你到底还想怎样?我没有时间去猜你的心思,索性你直接说了出来,我看能不能满足,这样大家都省心。”
李玉娘面对这样的丈夫忍不住有些心生畏惧,丈夫官位愈显,官威也就愈显,平素倒还罢了,关键时刻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郎君这些日子总是到姐姐那边去…”
靠,难不成让他忙得累了一天回家来再面对她那张未语欲泪流的样子?
“你既是正妻便该有正妻的风范,跟着一个平妻计较什么,程氏说白了也不过是个贵妾一样的身份,妾有妾的姿态,你同一个妾争,不嫌落面子吗?”
李玉娘一时语塞,正妻与妾始终是不同的。
“你既然想要正妻的尊荣,便拿出你正妻该有气度,妻妾本不同,妾就是正妻拿来伺候丈夫的玩意儿。”心情不舒爽的丞相大人,用词很毒辣,“既然是玩意儿,多得些宠爱本就是正常的,若不如此,你岂不是要落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头?”
李玉娘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音儿。
良久,她才能重新发出声音,“远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孟明远冷淡地看着她,“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我想为毅哥他们争一下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只是你让我觉得似乎是我薄待了儿子才让你觉得有不公平必须得争一争才行。”
“我只是害怕。”
“你是正妻,他们是嫡子,你怕什么?处境再不堪比得本官当年的处境不堪吗?更何况本官做得不够好吗?”当年他那种境地,他老妈身为正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什么都要靠自己,不一样走出一条路来,他难道就让儿子们落到了那样的境地了?还是让程氏所出走上渣兄的路?
“远郎,你别动怒…”她似乎无意触到了丈夫的逆鳞了。
“李氏,你记住,程氏便再是贵妾的身份,她的子女也是嫡出,这无可更改,我不可能在子嗣上给你分出个嫡庶有别来。”真是逼得圣人也要发火,他理解她们身为女人的不幸、无奈、身不由己,她们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他身为男子的不易呢?
眼见丈夫起身拂袖就走,李玉娘一下扑上去抱住他,泣道:“远郎,你别走,妾错了,妾错了…”
“不,你没错,是本官错了,本官就不该想着到你这里安置。”
李玉娘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更是不肯放手,只是低低的啜泣着,就似拿着一把钝刀在人心上划着。
孟明远深吸口气,缓缓压下心头的烦躁,耐着性子道:“你放手,我现在没办法心平气和跟你说话,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身后的人只是哭,就是不松手。
“行,你想抱着我哭就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一次哭出来,心里也就敞亮了。”
李玉娘果然就放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等到她终于收住哭声的时候,孟明远叹了口气,“早先本不想要子嗣的,就是怕是如今的局面,可没有子嗣你们又无法在世间立足。给了你们子嗣又想着为他们长远计,你们不计较的也计较起来,这个家就不得安宁。”
原来,丈夫心里是这样想的,李玉娘的心哆嗦了一下,没有子嗣…
“玉娘,为夫心累了,实话撂给你,为夫的子嗣也就只有这四个孩子了,再也不会有第五个出生了,他们若能成人便最好,若不能,这是我的命,也是你们的命。”
李玉娘僵住,自古多子多孙多福气,为什么丈夫却对子嗣毫无期待?
“别看为夫现在贵为一朝权相,可谁知他日下场如何?没有子嗣也省得他们受我牵累,有了,也就是他们命该如此,我在时,自我教导善待他们,我若时运不济,他们便各安天命,谁也别怨。”
父亲的话虽然响在耳边“安生呆在后院,安之自是不会亏待于你”,如今他将什么都捅破,再不给她一丝幻想…李玉娘的一颗心直往下坠。
“放手吧,为夫到外院安置,你既如此不欢迎我过来,日后我便不来好了。”
李玉娘呆呆地松开手。
孟明远一整袍襟,大步走了出去,直直走出李玉娘的视线,没有回头。
李玉娘整个人萎蘼倒地,泪扑簌簌而落,她又一次将丈夫推得更远了。


49公子风流
人心不足,人心不足啊…
回到外院书房的孟明远负手立在窗前心里烦躁不堪,曾经觉得李氏是朵解语花,可是这朵花在她所出的两个儿子渐渐长大时却走了型。
再多的努力付出都不能让她静心看明白这府里的一些事,她一定一定要拿寻常权贵人家的后院生存方式来过活,他是实实在在地无可奈何了。
解语花彻底地凋零了!
倒是那种霸王花渐渐变得光彩夺目,那种爽利的性子让人一眼看得穿,相处不累也容易,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简单相信跟着走,这足够了!
他应付朝堂攻奸已是心神耗损甚巨,真的没更多的闲心消耗在后院女人那些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心事上,特么地他又不是超人,反穿了内裤也毛用没有啊。
孟明远将自己狠狠摔进摆在穿边铺着厚厚毛皮的摇椅中,闭上眼,在摇椅的晃动中聆听夜风的呼啸。
心渐渐宁静下来,他拿开覆在身上的薄毯,拿冷水洗了把脸,坐到了书案后。
皇帝眼看着时日无多了,如今连早朝都不能上了,他修的庆律只好尽力往前赶,好歹也让元德帝能安心瞑目,别到时候死不瞑目半夜回来找他,那他可就不好玩了。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李氏也哭了半宿,最后哭累睡着。
次日一早,孟丞相换了朝服匆匆出门,此后一直留宿御史台衙门,把一帮属官使唤得叫苦不迭。
十月初二,孟明远深夜被召入宫,他穿好朝服临出门前,叫人去取刚刚修订完的庆律首稿,带着一同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