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顿时就凉成了冰。
难道自己竟是被地藏王菩萨附了身?这位菩萨要从她的身上降生?正在怔怔出神时,活鱼甩着尾巴飘到了她的身前,如逢救星,温照连忙一把抓住了它。
“道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急切问道,她可不想变成地藏出世的培养基啊。
活鱼想了想,身体一震,从鱼头与鱼身相接的地方。竖起了一片鱼鳞,身体微微一震,鱼鳞脱落,落在了温照的掌心里。
这片鱼鳞,没有记载什么法诀。而是记载了一个故事,一个和万青曾经听到的差不多、但是内容却要详尽许多的地藏王菩萨道场覆灭记。
“不可记年前,曾有佛陀落于阴间。见阴间疾苦,感如身受,遂建道场于起始之地。广施佛恩。普渡众生…”
这是一个活菩萨的故事,一个圣人般的得道者,开辟了阴间的一方桃源之地,当然,这是故事的前半部分,阴间能有现在的平静安详,不能否认,都是自这位菩萨开始。
但好的开始。未必有好的结局,这位菩萨就是如此,故事叙述到一半。他就死了,或者说。以身殉道,为了消除阴间无处不在的阴煞戾气,给阴魂们创造一个可以平静生活的桃源,这位菩萨用他自己的身体,吸收了大半的阴煞戾气,并将之镇压在道场之下,可是菩萨毕竟只是菩萨,他还没有成佛,所以他错估了佛躯的承受力,也错估了道场佛光对阴煞戾气的净化能力,结果他受到了反噬,身死道消,他的身化成了彼岸之花,他的魂念化做了永流不尽的黄泉,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消失,只留下一个“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执念。
执念本是好的,然而被道场下镇压的那些阴煞戾气侵染,就变成了魔念,于是一个新的佛陀自菩萨死去的佛躯中,破壳而出,同样发下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只是两者含义,却是完全不同了。
前者,意为消去阴间所有阴煞戾气,将阴间改造为与阳世一般生机勃勃的美好世间,让人死而不知其死,一如生时,甚至还要更加美好,阴间,当是为极乐之地,死亡,即永生极乐。
但后者却是一念成魔,只要杀光阴间的阴魂,地狱自空,从此自可成佛,佛陀因一念而变成了魔陀,然而已经体会到美好的阴魂们,又如何甘愿回到原本那个残酷的杀戮地狱中,就连那些被阴煞戾气感染的凶魂厉鬼,亦不甘被魔陀杀灭,于是原来誓不两立的双方联手,攻破了道场,杀死魔陀,然后瓜分了阴间,已经没有了阴煞戾气的地方,归于阴魂,而那依然还充满着阴煞戾气的阴荒之地,则归于凶魂厉鬼。
温照看完这个故事,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佛陀是善,而魔陀是恶,尽管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两位一体,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佛陀死去了,而魔陀却是不死的,因为他是佛陀的执念所化,一念不空,魔陀不死。
故事里,魔陀从佛陀的躯壳中破壳而出,而佛陀死后,他的身躯就化成了彼岸花,这明明白白地就是说出了魔陀是自彼岸花中生出,岂不正应了刚才活鱼所展示给她看的图案。
而如今,她被彼岸花附体,这是不是就是说,魔陀降世,会自她的身体里破壳而出?
想通这一点,温照整个身体都觉得一阵阵地发寒,难道自己莫名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为了给魔陀降世当养料的?
“道藏,你来到的我的身边,是为了阻止魔陀降生吗?”她低低地问着,本以为活鱼是她的金手指,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哪有那么美的好事儿呢,活鱼的出现,根本就是为了监视她吧,等到彼岸花结果时,是不是活鱼就会剥夺给予她的一切,杀了她以毁魔陀于未降之时?
活鱼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怀疑,甩起鱼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自身上又脱落下一片鱼鳞。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片鱼鳞上只有八个大字,但温照却看懂了,降生的是佛还是魔,只在一念之间,但未降生前,谁也不知道,将要降世的,是佛还是魔,所以道藏不是来监视她,而是来保护她,保护的期限,却是只到地藏降生的那一刻,是魔,则杀,是佛,则保。
“如果降生的是佛,是不是我就不会死了?”她又低低地问。
活鱼继续摇头,吐个泡泡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能不能有点默契啊,每次都猜不准它的意思,交流起真的很困难好不好,虽然咱是鱼,可是鱼鳞也是有限的啊,不能全部拿来充当交流的道具。
它一脸舍不得的表情,再次晃晃身体,落下一片新的鱼鳞,这次依然只有一句话:“汝,非人也,天道不可知之,可避!”
“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温照烦躁了,这句话根本就完全看不懂好不好,什么叫“汝,非人也”,她哪里不是人了,就算死了,也还是个人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至于后半句,就更不懂了,什么叫“天道不可知之”,天道是个啥玩意儿?什么叫“可避”,避什么呀?
不是她的领悟力低,实在是活鱼的表达能力是婴幼儿级的,它活了这么久,到底都干什么去了?难道就是成天睡觉不成。
活鱼也急了,冲她瞪眼,它要是能说人话,还犯得着扯自己的鱼鳞吗?难道它就想当条光秃秃的鱼吗?而且它哪里表达不清楚了,明明说得很清楚呀,是她自己领悟力太低,笨的。
“瞪我做什么,再瞪,生鱼片伺候。”
温照抓狂,她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个主儿,别人养个宠物好歹还落个贴心又窝心,她养的这只,除了拿白眼瞪她,还是拿白眼瞪她。
活鱼气结,一甩尾巴,钻回她的眉心里,无论怎么样,都不出来了。难得它想跟她把事情交代清楚,可是碰上了个笨得无可救药的,说都说不清,还爱乱猜瞎想,忍无可忍,反正她知情不知情,也不妨碍以后行事,不说也罢。
温照恨得咬牙切齿,几乎就要赌咒发誓下辈子做猫,要吃上一辈子的鱼才能解气。
这次交流,终归还是以失败告终。
温照焦躁莫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可以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偏偏知道的那个,就是说不清楚,让她瞎猜,瞎想,瞎琢磨,关键是,这次的事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严重到她已经快要不知所措了。只想好好地修炼,只想和万青一起平静地生活,只想一步一步地靠近目标,有些风雨也不怕,因为她有信心可以闯过。
可是也不能不刮风,不下雨,直接就劈下一道雷吧,天降大任于斯人,可也得掂掂分量,不能一下子就把人压死呀。
万青在城隍司忙到后半夜,回家便看到温照站在院子里,满面愁色,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东转两圈,西踱几步,不由得吃了一惊,道:“照娘,如何到这时候还不歇息?可是出什么事了?”
温照只顾自己胡思乱想,烦躁之极,屋子小装不住她的烦恼,不知不觉就溜达到院子里,走来走去,竟不知时间竟已过了这么久,却是越想越觉得惶恐,人最怕者,莫过未知,生活失去了掌控,面前仿佛有一道深黑的漩涡在等着她,一步跨出去,就会万劫不复。
这时忽听得万青一声唤,却如夏日里冰水淋头,让她一下子自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是了,不管会发生什么事,眼下,一切都是安好的,她身上的彼岸花才长了叶,还不曾生果,至少,她还有时间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至少,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会帮她,她不是孤独无助。(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相公…”
再看万青,这个满面关怀之色的男人,温照终是忍不住,一下子扑入了他的怀中,心中依旧沉重,但却不再惶恐,关键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感觉真好。
万青愕然,手忙脚乱,竟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一拍额头,暗道一声蠢了,忙揽着她的肩,轻拍两下,柔声道:“照娘,莫怕,有我在呢。”
温照眼眶微微湿润,万青怀中的温暖让她有些不舍得离开,不过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沉重的心情让她无法继续享受这种温暖感觉。退出几步,她低声道:“相公,妾身…出大事了…咱们先回屋说。”
万青怀中一空,不由得微微怅然,自成夫妻以后,这是他与温照接触最亲密的一回,虽只一刻,却是教人留恋之极,但看她面色极为沉重,只得暂且收了旖旎心思,将马赶回棚中,这才跟着进了屋。
“相公,对不起。”
温照已经为他沏了一盏热茶,眼中微带愧色,她知道万青这么晚回来,已经是极累,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拿事情烦他,但若是不说,只怕他也不能去安心休息。夫妻之道,本在体谅二字,可是她却无法做到,不免惭愧,似乎总是她烦万青的时候多,而帮得到他的时候少呢。
“照娘。”万青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为夫者,便要替妻子担当任何事情,勿要如此。”顿了顿,方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温照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考虑了许久,才缓缓道:“相公,你可还记,妾身曾经提过地藏王菩萨道场之事?”
万青神色微微一凝。道:“记得,怎么,你又进入那里了么?”
温照苦笑。如果只是进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原以为只是一次奇异经历,只是妾身不曾料到。竟是从中带出一物。附于妾身,如今,惹出大麻烦了。”
说着,她略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转过身,解下上衣。露出了后背。
“啊…啊…”
万青一惊,不由得心潮伏动,面红耳赤。下意识地转脸掩目,然而终是免不了入目一片雪白。其中一抹红艳如火,待他掩目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又转回头来,再次望去,才终于看清,那一抹红艳如火,竟是彼岸花。虽花瓣已落,转而生叶,但其叶亦如火,红得令人惊心。
“照、照娘…这、这…”
大惊之中,他哪里还顾得上面红耳赤,神色早已凝重起来。
“这便是妾身自那处带出来之物…相公,你再看此物。”
温照拉上衣服,然后将三片鱼鳞递了过去,那鱼鳞金光闪闪,看得万青目露奇色,低头静静把鱼鳞上的故事与那两句解释的话语仔细看过,他才沉吟起来。
地藏王菩萨道场的故事,他曾向李明之打听过,所得虽是语焉不详,却也知道干系极大,不敢再继续打听了,不想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折。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到底已是过去了不知多少年的旧事,早已佚没在时光中,可却不想,这位菩萨竟还有重新降世之日,更糟糕的是,降世之胎,已附在了妻子照娘的身上。
“娘子,不想咱们还没有圆房,竟先有子了…”
虽是有泰山压头之感,但他还是随口玩笑了一句,却是不想温照因这事而太过担忧。
温照果然让他逗得一乐,却只笑了半声,就嗔恼道:“相公,滋事体大,你莫与妾身玩笑,可知妾身已快担忧死了。”
什么叫没圆房就先有子,这话他也好意思说,难道暗指自己给他戴绿帽么,呸呸呸,这样的话也好意思拿出来玩笑。
虽是微恼,但她的心情却还真的轻松了些,万青连这样的玩笑也开得,莫非他有什么主意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万青哈哈一笑,仔细把鱼鳞上的字又琢磨了一番,却是拿起写着“汝,非人也,天道不可知之,可避”的那片鱼鳞,道:“我虽不知你从何处得来,但这句话中,却是蕴含着解决之道,照娘,你且仔细看看。”
温照看到那句“汝,非人也”就来气,但见万青煞有其事,只好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然而却怎么也看不出道理来,道:“相公,这一句最为无聊,妾身哪里不是人了?第一句便不通,后面两句更是无稽,分明解释不通嘛。”
万青又乐了,笑道:“错矣,非人也,并非说照娘你不是人,而是说你非常人,有奇异之处,为夫倒觉得,此言甚是,照娘你数有奇遇,岂是寻常人能得。再有‘天道不可知之’,正是解释了你奇异之所在,天道为何,冥冥之中,不可知不可测也,然天生万物,莫不循其道而行,此言是说,照娘与常人不同,不在天道之中…咦?”
说到这里,他自己却是突然惊咦一声,竟是蓦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紫衫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天道好轮回,命运早注定,然应运者,亦能逆运,轮回可入可不入,命运可应亦可逆…”
此时再回想起来,竟是隐约早有所指,天道好轮回,命运早注定,岂不正是暗指那位地藏王菩萨将会降世重生,若是真的降生于照娘之身,而自己又是照娘的夫君,果然就是应运之人,应运者,亦可逆运,莫非这也是解决之道?
“相公…相公?”
温照正听得仔细入神,忽见万青住口不言,目光游移散乱,竟是岔了神去,顿时好气又好笑,这关键时候也能走神,真气人也。
万青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方才忽然想起一事,你可还记得紫衫?”
温照一愕,道:“提他做什么?”
万青把紫衫的那番话说了出来,道:“当时只觉此人神秘,不想竟是早有预知,此时再想来,只怕当时他也是冲着此事而来,只是不知为何,却并不明说,而且来过即走,什么也不曾做过,倒是怪异之极。”
温照瞠目结舌,这时却也想起来,那时活鱼似乎也曾经用彼岸花落生叶的图形来提示过她,当时她理解成因果颠倒,现在看来,竟又是她猜错了,那时活鱼应该是想告诉她,紫衫此人,也是为了她背上的彼岸花而来才对。
不会表达的鱼什么的,最可恶了,明明早就可以说明白的事情,结果事事都要她当马后炮,非得事情都发生了,她才能明白过来它当时要说的是什么。
“所以…”万青又一次沉吟了很久,终于取过那片写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八个字的鱼鳞,微带迟疑道,“莫非这八个字,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佐证能证明他这个猜想,唯一的证明,就是紫衫来了,又走了,没有对温照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甚至还微带善意。
一个知道魔陀将要降世的真相的人,居然没有把魔陀扼杀于未降世之前,唯有两个解释,一是此人心怀大恶,恨不得让整个阴间都毁于魔陀之手,二是降生的不一定是魔陀,也有可能佛陀,此人也拿捏不准,只能静观其变。
万青虽不敢说自己有阅人之明,但也不至于眼拙到分不出善恶,紫衫其人,虽则神秘,却并非大恶之辈。再结合眼前这八个大字,岂不正说明了真正的理由应该是第二个,即将要降世的,是佛是魔,此时还无法定论。
“怎么说?”
见万青只说了一句,就又开始沉吟,温照不由得着急起来,这八个字,藏着怎样的解决之道,你倒是继续说呀,别跟活鱼一样卖关子。
万青的思路被她打断,也不生气,脑中略略措辞,才替她分析道:“照娘,为夫幼时启蒙,曾念曰:人之初,性本善。然圣贤亦曾有言,人初生时,本无善恶,皆后天教养也,故也有孟母三迁之事,若以这八字看来,岂不正合了本无善恶之语,降生者,不是佛陀,也不是魔陀,只是一无知幼儿,成佛成魔,皆在一念,然这一念,岂不正是父母所授,授与善,则为善,授与恶,则为恶,所以…”他把那片“汝,非人也”的鱼鳞推出来,在那“可避”二字上重重一圈,“娘子非常人,天道不可知之,因此天命未定,欲使其善,则善,欲使其恶,则恶,福耶祸耶,皆系娘子一念,天道不可改也。”
温照也开始沉吟,觉得万青分析得似乎挺有道理,刚降生的婴儿,说他是善是恶,岂非玩笑,哪个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不是白纸一张,性情固然有天生的因素在其中,可是后天教养、环境使然,才是最重要的。想着想着,忽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感情自己不但要给这个娃娃当养料,还得给他培养正确的人生观,为他人生的成长添肥浇水,确保他不会长歪了。
这都是啥事儿啊,合着她就是救世主,不对,应该这么说,她是想当救世主的娘,还是想当灭世主的娘,就在一念之间?呸呸呸,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这便宜爹娘哪是容易当的,没有血脉牵绊,万一这小子长大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死?活?
她看着万青,万青也看着她,一时间都是无语,好半晌她才轻咳一声,道:“相公,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比如说…”
她伸手在脖子间一抹,有些杀气腾腾,管他降生的会是佛还是魔,趁着他还没成胎,先断其根,还没圆房呢,她可不想先体验一回当母亲的心情,就算要生养,也要生养个自己亲生的好不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还是送回哪儿去好。她又没有当母亲的经验,万一尽心尽力了,结果还是没做成救世主的娘,反而成了灭世主的娘,都没地儿喊冤去。
万青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不可,万万不可,一念之杀,便是成魔,这魔陀本就是一念成魔,若是阻他降世,凭添怨恨,再附于他人之身,便必然成魔了。”
温照顿时气馁,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难道她以后的生活,就是围着一个随时有可能长成大棒槌的小萝卜头团团转?想想都觉得人生瞬间惨淡无光。
万青见她丧气,顿时不忍,安慰道:“这只是推测,也许还有办法…不如我明日去问问明之兄,或是可以寻到紫衫,此人来历神秘,又有通天之能,也许有办法。”
温照精神一振,道:“是了,这个人一定会有办法。”
“啊…啊啾…”
此时此刻,被提到的某人鼻尖发痒,一个喷嚏打得惊天动地,卷起了一道旋风,将堪堪一脚迈进阴间的某只狐狸差点吹飞。
“冥君你个王八蛋,就这么欢迎你狐爷爷的吗?”小青狐抓狂。从额头上拽下一根粗黑的鼻毛,恶心得他差点呕吐。
“冥君大人不在家,狐祖请回。”
紫衫的身影倒映在冥都的上空,一道无色的结界将冥都上空分成两半,以至于冥都中来来往往的阴魂们。无人得见这一幕。
“我操%&*^&&…”小青狐出口成脏,“狗屁的不在家,每次那王八蛋不想见人时。都是这个借口,爷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紫衫一脸无奈地表情,道:“狐祖。冥君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小小的判官,也没有办法啊…”
“呸,别以为你狐爷爷好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狼狈为奸,一对儿烂货。赶紧把那王八蛋叫出来,不然今天你狐爷爷舍得一身剐,敢把阴间闹个天翻地覆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紫衫摊手。表情更加无辜,“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冥君大人的下落。他这回不是借口,是真不在家…”
“信你,我就不是你狐爷爷,是你狗爷爷…”小青狐蹲坐在半空中,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龙虎山的臭道士正在找道藏,要不要你狐爷爷去给他们递个消息,就说道藏在阴间…”
他恶狠狠地威胁,那些道士们,不光捉妖拿手,驱鬼更是一流,再敢唬弄他,他就敢强行轰开鬼门关,让阴、阳两界相通。爷修炼的就是颠倒决,强轰鬼门关颠倒阴阳也不在话下,这世上敢以血肉之身横穿阴阳两界的,也就只有他狐祖了。呃…现在应该还多了一个温照,不过这女人不在天道中,连天道都管不着她,何况只是区区两界,不算不算,她是异类,不能归于正常中。
“狐爷爷…您真是我狐爷爷成不成?”紫衫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跟妖类讲不了道理,妖之所以为妖,不就在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讲人情么,强轰鬼门关这种事,也只有妖类才做得出来,可是真正能做得到的,却只有眼前这位狐祖。
“爷时间不多,赶紧的…”紫衫认怂,小青狐的气也就顺了一些,抬爪挠挠下巴,昂头竖尾,不可一世。虽然修炼的是颠倒诀,能够颠倒阴阳,但以血肉之躯横渡阴间,他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待的时间越长,付出的代价就越多,狐狸都很小气,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可是冥君真的不在…”紫衫才说了一句,眼见小青狐全身的毛都炸开,大有立刻发作的姿态,连忙就补上一句,“他去黄泉尽头了…”
“咦?”小青狐一怔,堪堪待爆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黄泉尽头,是阴荒之地,他活腻歪了,去那里找死?”
紫衫又是一阵哭笑不得,道:“狐祖,冥君是去找万鬼之祖…”
小青狐“啊”了一声,毛茸茸的小脸蛋上,终于露出凝重之色,道:“怎么?那王八蛋终于下定决心,要清除阴间所有凶魂厉魄,找万鬼之祖单挑去了?”说着,他又摩拳擦掌,龇牙咧嘴道,“这样热闹的事,他怎么能偷偷摸摸地去?好歹让狐爷爷跟着去瞧一瞧热闹啊,万一他败了,也有人给他收尸不是…对了,他是鬼仙之身,死了还有尸体吗?”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紫衫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掀飞这只没人性的狐狸,如果不是他确实打不过这只狐狸的话。
“狐祖…若无事,就请回吧,若非要寻冥君大人,请往阴荒之地去,我保证,阴间绝无阻拦。”
“去你个头啊,当你狐爷爷是傻子么,路那么远,没有八抬大轿,不去。”小青狐吹眉毛瞪眼,阴荒之地,路远不说,还尽是阴煞戾气,他吃饱了撑了,寻这苦头吃去,毛病。
紫衫:“…”臭狐狸,真难伺候,别让本判官看到你吃瘪的时候,不然一定笑出几颗牙来给你这臭狐狸瞧。
“行了行了…你狐爷爷还有事,不逗你玩了…回见…”
小青狐阴了紫衫一记,毛撸顺了,气也平了,甩甩尾巴,扭头就走,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阴间对应阳世西山的地方在哪个方向?”
紫衫没好气地随手一指,道:“西行三千六百里…”
眼瞅着小青狐一步踏出,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忽觉不对,阴间对应西山所在之处,岂不正是蔚县城隍司附近,这臭狐狸该不会是冲着那个女人来的吧…等等,刚才这狐狸说什么道藏在阴间…哎呀不好,大事不妙!
一大早的,万青果然就去了李家,温照闲着无事,就又蹲在黄泉边上,盯着上游方向,等着捞宝。她的目标有二:一是鬼火和渡厄舟,心情太坏,让她全身都不舒坦,需要鬼火里的美好祝愿来调剂一下心情,减轻一些压力,不然都不用等到身上的彼岸花结果,她就得郁闷得得精神分裂症。
第二个目标是献寿盏和忘忧消孽果,她仔细考虑过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把身上附着的彼岸花消于无形,那么就只有使出杀手锏,忘忧消孽去轮回,总之,她不愿意当这个便宜的娘,她的肩膀,抗不起教养救世主或灭世主的责任,一个不小心,她就是全世界的罪人,还不如让她去当救世主呢,至少救世主还算个主角不是。
活鱼对她的逃避行径表达了充分地鄙视和不屑,平时瞧着挺胆儿肥的啊,怎么真遇着事,比胆小鬼还胆小鬼,再说了,轮回?醒醒吧,你一个不在天道中的人,往哪儿轮去,就是你想轮,人家冥君还不敢让你轮呢,轮回由天道掌管,你一进去就露馅儿,到时候天道一看,咋的有个不归咱管的玩意儿,这还得了,一时大怒,翻脸无情,整个世间都将毁灭,你也不用当灭世主的娘了,直接就能当灭世主了,要不然,人家堂堂一个冥君,犯得着厚着脸皮强行把万青留在阴间,就是为了用一根姻缘线拴住你,不让你轮回啊。
活鱼的吐槽,温照没听到,当然,就算是听到了,她也还是不会死心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管行不行得通,先准备着总不会错,用不用得上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