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咂舌,这名字还真贴切,能让人忘今生所有的果实,当然也能让人忘却一切忧烦,消去所有孽债,问题是忘得太多消得太彻底,直接把人变成了植物人,这可不怎么美妙。
“需配合献寿盏服用。”活鱼又标上一行小字来解释。
“献寿盏?”温照隐约有些熟悉的样子,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麻姑献寿青玉盏?”就是陈老太和刘婆子吵架被生生摔碎了的那个?
活鱼很是配合地给出献寿盏的图形,果然就是麻姑献寿青玉盏,但却不止这一个,而一套五只,材质都是玉质,可颜色并不一样,除了青玉盏,还有白玉盏,红玉盏,黄玉盏和黑玉盏,上面的麻姑寿献图案,也各不相同,青玉盏上,献的是寿桃,白玉盏献的是寿酒,红玉盏献的是灵蝠,黄玉盏献的是梅花鹿,黑玉盏上献的是蜘蛛。
温照默默把这五只献寿盏的样子记在心里,准备回家让万青画上,然后拿到鬼市上去收购,青玉盏已经碎了,但其他四只献寿盏还有希望,除非黄泉里根本就没有飘出来这四只献寿盏,只要有,就肯定会被捞上来,毕竟献寿盏能当茶具用,样子看上去又十分珍贵,阴魂们只要看到了,没有不捞上来的道理。
忘忧消孽,这个功效在阴间绝对是了不得的,阴魂们为什么迟迟滞留在阴间,有些是贪恋安乐不愿轮回,有些却是孽债缠身无法轮回,若是这果实能够消去副作用正常使用,恐怕很多阴魂就能立刻入轮回,至少,张三和他的那头驴,就不用把他们之间的孽债带到来世继续当冤家活对头了。
温照觉得,虽然暂时她还没有用得到这忘忧消孽果的地方,但是万青却用得上,他这几天正琢磨着孤寡坊的事情,那些得不到阳世祭祀、又无法进入轮回的孤魂野鬼们太可怜了,如果能用上没有副作用的忘忧消孽果,他们马上就能入轮回,这事要是办成了,万青的功绩簿上又能添厚重的一笔。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能不能行,还有两大难题,一个是必须找到献寿盏,不说四只都找全,起码一个要有,不然这忘忧消孽果的副作用谁也消受不起,还不如干脆叫让人白痴果好了。二是得有人试果,找了献寿盏,也得证明它真的能消去忘忧消孽果的副作用才行,这件事温照帮不上忙,得万青自己琢磨去,冥狱里有的是罪孽深重的凶魂厉鬼,就看万青有没有办法说动冥府,让这些凶魂厉鬼当试验品了。
之后黄泉里再没有什么东西飘下来,或者有,但却飘进了其他支流中,温照当然不可能一条支流一条支流地找过去,也没那必要,以后有时间再来就是,反正如果有真正顶级的宝贝,活鱼自然会主动提醒她,普通的如鬼火、树枝这样的,要捞也容易,只要守在黄泉边十天八半,肯定就能捞着一回,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宝贝,而忘忧消孽果就更常见了,一天里都能见个两三回,可没有找到献寿盏之前,捞得再多也没用,所以也不必急着捞。(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师父到
“照娘,家中不缺茶具,你寻这种盏做什么?”
万青画技不错,何况他也见过那只麻姑献寿青玉盏的样子,再画别的盏,虽然样式略有变动,但温照描述得详细,他画出来自然也是大体不差,只不过这样精致珍贵的茶盏,若是去鬼市上求购,求不求得到真的暂且不提,便是求到了,也是价值不菲,万青上回就把家中的钱财取了大半捐了,剩下的小半,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再起个带头作用,发动居坊里的阴魂做一次善捐,以改善孤寡坊中那些孤魂野鬼的生活,若是拿去求购献寿盏,可就不够用了。
温照正在看万青抄好的金刚经,数千字,挤于长宽不过三尺的黄纸中,虽是正反两面皆有字,每一字,只有指甲片大小,也不知那么粗长的妖狼毫怎么能细出这么细小的字,只能说是万青已经完全熟悉了金刚大楷,达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无论大字小字都写得出。
“相公这经抄得真好,数千字,竟无一字错改,可见费了多少心神。”她笑着先赞了一句,然后方才解释道,“妾身发现了彼岸花果实的妙用,有忘忧消孽之效,只是要使其效力发挥而不受其反噬,却需有黄泉中飘出的献寿盏配用,这才想着求购一只盏来,试试是否真有此效,若果然妙用,相公又能建一大功了。”
万青怔愣了一下,迅速醒悟,抚掌大笑道:“果然妙用,若是为真,可就…”旋即又迟疑起来。“照娘,你从何处发现了这等妙用?莫不是被人诳了,彼岸花之果实若真有这等妙用,如何从未有人发现过?反倒是服用之人,都后果惨重。”
妙用是极妙。可也得是真的才行,否则倾尽家财,换个无用之物。倒还不如捐出去为善呢。
温照笑笑,道:“妾身当初告知相公妾身修炼之事,却不曾告诉相公。妾身的修炼之法自何处而来。如今自然还是不能说的,但此事与妾身的修炼之法来自一处,总有十之八九的可信吧。”
活鱼的事情,当初她就知道其严重性,阴间亡魂之地,出现一条活鱼,怎么想都知道不正常,保密还来不及。哪敢泄漏,所以虽然向万青坦白了修炼之事,但至始自终都没说她是从哪里得到的修炼之法。现在知道了活鱼的真正身份,就更庆幸当初没说出来。好在万青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也从来没有追问过。
活鱼在她的眉心里不满地甩尾巴,什么十之八九可信,是完全可信,它说出的话什么时候不准过。
万青低头琢磨了片刻,才道:“此事不急在一时,求购献寿盏也非一日两日可得,家中余财不多,我另有所用,不如便稍数月,待年节祭祀后,再去鬼市求盏也不迟。”
年节阳世祭祀,以万家的家财,万青收到的祭祀自然不会少,那时手中宽裕,莫说一只献寿盏,就是四只全都求购来,也没有问题。而且如何验证彼岸花果实的效用,还要花费一番工夫,不是几日内可以办成,他也需要时间去打点安排。
温照自然是无所谓,她要这忘忧消孽果又无用,还不是为了万青的仕途才如此尽心,既然万青自有打算,她也犯不着急在一时,由万青自己安排就是。
夫妻俩个商量完后,就开始动手做避邪符,其实也不难,只需把黄纸交叉叠成三角状便成,再以五彩绳自边缘穿过,打成结就成了,为了求个好看,温照还特地让海氏帮忙用五彩绳打了个梅花络子,倒是又被海氏取笑了她一顿,温照也只得腆着脸受了,她的女红程度能缝补一下衣裳就已经很满足了,什么打络子绣花儿纳鞋底儿之类的,敬谢不敏,还是教给手巧的人干吧。
做好了避邪符,还是要温照送回阳世去,隔日她就在万青的期待眼神中,拿起用黄纸裹好的避邪符径自去了。避邪符已成,但还未生效,需要有高僧为之开光,所以还是先去见陆婉仪,托她把避邪符送到天宁寺开光以后,再给小叔送去。
但她却是晚了一步,到了陆府,竟没见着陆婉仪,温照摸不着头脑,暗道莫非是她的师父到了,把她接走了?
温照只猜对了一半,陆婉仪的师父确实已经到了,不过这位道长没急着见徒弟,而是背着双手上万府溜达了一圈,把那个被狐妖动了手脚的安宅符给改回了原样,顺便又在万府宅第的外墙上贴了几张预备着坑狐妖的缚妖符,然后就又溜达着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惊动万家的人,而是径直去了天宁寺,把落脚在寺庙里的徒弟提溜出来,拎着耳朵教训了大半天。
这个倒霉的徒弟就是陆婉仪请来帮万家做安宅法事的那位师兄,人家正儿八经的出家道士,有个法号正清,丰城没有道观,陆婉仪又是女儿身,所以这位正清道长不好在陆府安身,就暂时寄居在天宁寺,有道是佛道本一家嘛,犯不着见外不是,道士跟和尚不抢师太的时候,一向是哥俩好,也正是由此,正清道长好运地避过了狐妖的骚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万家造成了怎样的麻烦,被师父提溜出天宁寺的时候,他正老神在在地跟天宁寺的有道和尚下遮目棋呢。
“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提溜你家道爷爷的耳朵…”眼睛被布蒙着,正清道长猛地耳朵被拧,当场就嚷嚷开了,迅速暴露了他其实也不是正经道士的根底,正经道士绝不会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来。
有道和尚听着声音不对,赶紧拉下蒙眼布,一瞅之下,迅速又把布拉回眼睛上,然后闭目打坐,口念经文,一副有道高僧的模样。虽说佛道本一家,但道家的事,佛家方外人,还是少管为妙。
“臭小子,你是谁家的爷爷!”
“啊…师父…哎哎哎轻点…疼啊…”
龙精虎猛的正清道长一听这声音,浑身一个寒颤,迅速从一条龙变成一条虫,连声音也从虎吼变成了猫儿叫春,那教一个撕心裂肺。
师父是怎么教训徒弟的,暂且就不提了,且先说陆婉仪,那夜与狐十一公子斗法,她吐了不少舌尖血,身体一时虚弱,不得不在家卧床静养了一日,待到身体稍好转了些,就惦念上西山泉的事,心里没底儿,就算倚仗着安身立命符,也未见得能让她从西山全身而退,便把主意打到了胡绯的身上。
小狐狸还在万家守着,陆婉仪要找她也容易,考虑到小狐狸是阴魂之身,白日里不方便出来,陆婉仪便在这日夜里,悄悄自后门溜了出去。
“姐姐要西山泉么?这也容易,西山上有三处泉眼,以水月天的品质最好,那是我大哥的洞府所在,常人进入不得,姐姐若是去取,我大哥一定不给,但若是我去,大哥定不会小气的。”
陆婉仪暗忖,若有小狐狸同行,此行必定安全,当下便笑道:“如此,便要请妹妹陪我走一趟。”
胡绯最是热情不过的性子,当下拍了胸脯,领着陆婉仪便往西山而去,却不知正是因着这一遭,倒教她避过了龙虎山的那位道长,不然虽未见会有性命之忧,但也少不得要落个生擒活拿。只怕那时龙虎山和西山之间,又要有一番计较了。
小狐狸虽然单纯,却也不是真的缺心眼儿,知道陆婉仪身份敏感,自然不会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进山,而是绕道后山,循着一条不常走动的崎岖小道,绕着圈儿往胡缡所住的水月天而去,只可怜陆婉仪是深闺弱秀,从来就没遭过这份罪,这一趟走得是苦不堪言,衣裙都有好几处被树枝草刺划破,偏又不能动用安身立命符来保身,若一发动,只怕胡绯头一个就要被驱出几十丈去,这半夜三更,隔出几丈远就看不到人了,若隔了几十丈,陆婉仪非在这后山中迷路不可。
虽是行来艰难,但陆婉仪骨子的执拗发作,竟是一路坚持了下来,终于跟在小狐狸身后无惊无险地来到水月天。与狐九公子的奇云峰不一样,这水月天竟是一处狭长山谷,谷中林木森然,庶天敝日,只余一线,可仰望青天,因在深夜,天色与山谷中一般漆黑无二,却有一弯月悬于那一线之中,月色洒下,亦只有一线光芒可入山谷,于幽暗中,似白雾弥漫,寂静中,隐约可闻得泉声悦耳。
“这里就是水月天了,陆姐姐你且等上片刻,我去叫大哥…”
胡绯让陆婉仪在谷口等着,自己一闪身飘进了谷内,连唤了几声“大哥”,却未闻回应,不由得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奇怪,大哥怎么不在?”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头绪,小狐狸索性一甩头,不想了,大哥不在最好,还省了她的口舌工夫,径自蹦蹦跳跳,在山壁中来回寻了一会儿,摘下一只野葫芦,掏出里头的葫芦籽,然后灌了满满一葫芦泉水,欢欢喜喜地拿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带话
“陆姐姐…咦,人呢?”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陆婉仪人不见了,这下子可把小狐狸吓坏了,要是把陆姐姐弄丢了,万大哥和照娘姐姐非责怪她不可。
“陆姐姐…你在哪里…陆姐姐…陆姐姐啊…”
小狐狸的呼喊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山,顿时惊动了一群狐妖,不管是在睡觉的,还是在修炼的,或者在嬉闹的,都冒出头来。
“小妹,你找谁呢?哪里又冒出来个陆姐姐?”
白狐狸——胡家的六姐是第一个到的,因为她的住处离水月天最近,所以来得最快,脸上还有一丝不高兴,“半夜不睡觉,女孩儿家容易长皱纹的…”
胡绯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带人类上山,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事,哪里能大叫大嚷,连忙捂嘴,却已经迟了,红狐狸也回来了。
“小妹,你在我的洞府前面干什么?”红狐狸一脸严肃状,很有大哥的风范。
小狐狸缩了缩,从人形缩回狐身,躲到了白狐狸的身后,耳朵耷拉着,一看就是做错事的表现。
“大哥,你凶小妹做什么,有话慢慢问。”白狐狸横着妩媚的眼儿瞪了瞪红狐狸,毫无威胁力,但对小狐狸的爱护却是十成十,胡绯马上就壮了胆儿,从白狐狸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抱怨道,“大哥最凶了…”
“哈哈哈…六妹你不用枉做好人,谁不知道大哥是最疼小妹的,看他俩一水儿的红毛,就知道了…”又有两只狐狸到来。一只黄,一只黑,黄的精神奕奕,黑的睡眼惺忪,被黄狐狸拽着尾巴拖来。一边走一边老大不情愿地打着呵欠,看身形,这只黑狐狸正是狐十一。
“三哥。你来就来,把十一弟拖过来干什么,让他睡死好了。”胡六姐很没有好气。兄弟姐妹一大堆。她最瞧不上的就是狐十一,好好的修炼,让他弄成采阴补阳,只知道走捷径的家伙,始终不能成气候,最最没有出息了。
狐十一打着呵欠本来无精打采的,一听这话反而精神而起来,怪叫道:“六姐你偏心眼也不能偏成这样。只许你关心小妹,就不许我关心小妹不成…咦,这里怎么有女人味儿…”
话到一半。山风迎面刮来,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味儿。狐十一嗅了几下,猛然直立而起,道:“是龙虎山那个可恶的女道士的气味,好啊,她竟然还敢来西山…”
摩拳擦掌,狐十一大有一雪前耻的意思,那夜打斗到一半,突然腹疼如绞,逼得他狼狈退去,拉了一泡稀才好,虽然没出什么事,但事后他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觉得这面子丢大发了,早就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戏弄一回那个美貌女道士,没想到竟在这里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处子之身的香味儿,闻着还挺醉人的。
“十一哥,不许你欺负陆姐姐,她是我认了当姐姐的,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胡绯一听不妙,连忙壮了胆子,虽然她自己都躲在白狐狸的身后,但也不忘要给自己人出头,虽然眼前这一溜圈儿的狐妖全是她的自己人。
狐十一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嚎叫道:“小妹啊小妹,你怎么都死了一回还这副爱跟人类交往的臭德性,你就不能长点儿心眼,那个女鬼也就罢了,连臭女道士你都要护着,你到底是狐狸,还是人啊。”
胡绯冲他做鬼脸,理直气壮道:“既然咱们都能化成人形了,至少也算半个人,若不想做人,咱们辛苦修炼这么多年,还要化成人形做什么?十一哥你也不爱在人类中厮混么,姐姐妹妹交往了一大堆,怎么还有脸说我,我才认了两个姐姐。”
“我那能跟你一样么?”狐十一哭笑不得,一副有理说不清的模样,“小妹你上回是怎么死的?还不是笨死的。都死过一回了,你咋还不开窍呢?”
胡绯被戳到伤心处,顿时气得跳脚,道:“不许你瞎说,我才不是笨死的…我只是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其实人类里头也有好多好人,万大哥就是好人,他从来就没怪过我害死他,十一哥…还有三哥你也是,你们伙同了八哥、十二哥,去万家捣乱,你们知不知道,我很没面子的…还有陆姐姐,又不是她害得我身亡,你们尽找她的麻烦做什么…欺负女人,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好吧,小狐狸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她区分敌友,不是以人、妖来区别的,而是以男人、女人来区别的,欺负女人就是欺负她,就是不行,完全忘了,兄长们都是为了给她出气,才搞出这桩事来。
狐十一气得毛都竖直了,跟只狐形刺猬似的,那只黄狐狸狐三更是不停地咬爪子,女生向外,这胳膊肘拐得没边了,都说狐狸狡猾,怎么咱爹偏就生了这么笨的一只出来。
胡六姐捂着嘴偷笑,西山上的狐妖们各有性情,或骄或纵,或奸或冷,或媚或妖,有时候连狐祖看着都头疼,偏就小妹一个能让他们吃瘪还吐不出来,不是小妹最奸滑,而是小妹最娇憨,虽不够聪明伶俐,却正因此,才分外招兄姐们疼宠溺爱,聪明狐狸多了去,笨的就这么一只,稀罕呢。
“大哥,你给说句公道话啊…”
红狐狸绷着脸,重咳一声,道:“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全是不让人省心的。榴儿,你说,大半夜瞎嚷嚷什么呢?”
老大发话,威慑全场,狐妖们都不吭声了,小狐狸畏畏缩缩地从胡六姐身后探出半个身体,又觉得太多了,不安全,又缩回去一大半儿,只露出一对毛茸可爱的小耳朵,这才咕咕囔囔道:“陆姐姐要一些西山泉,我就带她来了,大哥不在水月天,我就自己进去取水,让陆姐姐在外头等着,哪知一转头的工夫,陆姐姐就不见了…”
红狐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狐狸对人一点儿防备之心也没有,不管那个女道士是真来取水,还是假来取水,这失踪也显得蹊跷无比,指不定就是来探西山虚实的,别让她惊扰到狐祖闭关之处才好。
“六妹,把八弟、九弟、十二弟、十五妹都从狐狸窝里叫出来,搜山,寻人。”红狐狸一张嘴,就把目前留在西山上的狐妖们全部支使起来。
“大哥…别伤了陆姐姐…”胡绯弱弱地添上一句。
红狐狸眼睛一瞪,杀气四溢,小狐狸顿时就缩回了脑袋,躲躲闪闪地跟在胡六姐的身后,大不了她自己去跟搜山的兄、姐们求情去嘛,才不用大哥发话,哼,小气鬼大哥。
陆婉仪究竟去了哪里呢?
其实她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胡绯窜来窜去高声呼唤,看着一只只狐妖来,又一只只地去,不能动,也无法开口,甚至没有一只狐妖能看得到她,心里知道自己中了算计,下手之人…或者说下手之妖手段极高,竟然让满山的狐妖都无法发现她。
等到所有的狐妖都散去,满山遍野地去搜寻了,水月天入口处一片寂静,陆婉仪才觉得身上一松,又能动,又能说话了。
她心有余悸,不敢跑,只得向着四周团团一礼,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与小女子玩笑?”声音十分委屈,神态更恭敬。
“昔日龙虎山一脉与西山狐族有协议,凡属龙虎山弟子,不得迈入西山一步,小丫头,你犯忌了,莫非还不知错么?”
小青狐慢吞吞的自暗处走来,软糯糯的童音与老气横秋的语气形成强烈对比,显得十分滑稽。
陆婉仪露出愕然之色,一是想不到制住她又瞒过所有狐妖的,居然是这么只操着一把童音的小狐狸,二是她还真不知道龙虎山与西山有这样的协议。
“请狐大仙恕罪,小女子入门未久,实不知师门竟还有这样的协议,小女子此来,并无他意,只是求取一些西山泉,今知犯忌,还望大仙看在不知者无罪的分上,宽恕一回,此后,龙虎山与西山井水不犯河水,小女子亦不敢再迈入西山半步。”
小狐狸虽然小,可手段太高,陆婉仪半点不敢轻视,更害怕自己会成为龙虎山与西山开战的罪人,因此姿态放得十分低,便连骨子里的清傲倔强也收敛起来,心中忐忑不已。
“哈…”小青狐嗤笑一声,撇了撇唇角,“怀霞真人一生孤高清傲,竟收了个小媳妇般的弟子,多年未见,不知是他改了性子,还是看走了眼…”
明显是取笑陆婉仪的低姿态,于陆婉仪来说,还真是羞辱,当下便道:“小女子犯错,自然认错,请狐大仙莫要累及家师,家师真仙人也,不容轻辱。”
“还倒有些性子…”小青狐自恃身份高、辈份也高,当着故人弟子的面,也不好意思像在温照跟前那样为了一只烤鸡而不惜拉下面皮,略略取笑一下便也罢了,若不依不饶便是太过小气,反倒要被怀霞真人笑话,顺势便转了话题,“你既尊我为大仙,算是懂事,本大仙便也不为难你这小辈,今日放你离山,与怀霞真人带一句话,有事无事,早些滚蛋,丰城乃处西山地界,不欢迎装神弄鬼的牛鼻子。”(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 来信
“家师行踪,岂容弟子置疑,大仙的话,小女子带到便是。”陆婉仪忍气,却仍是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话她一定带到,但师父听不听你这只狐狸的,她管不着,狐狸气焰太嚣张,真以龙虎山就怕了西山不成。
小青狐又撇了撇嘴,毛茸茸的爪子一挥,陆婉仪便被一道旋风带起,竟是直接被送出了西山,于半空中翻来颠去,只觉得头晕眼花,方知狐狸果然是小心眼,故意折腾她呢,落地时,好一阵天旋地转,竟是站立不稳,一跤摔于地上,许久方才缓过劲来,抬眼却见一双青鞋大脚,以及一角道袍。
“师父!”
眼前正拈着长须含笑不语、面容清矍似老神仙的老者,正是龙虎山道人,道号怀霞者,陆婉仪如见亲人,心中委屈弥漫,只唤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
怀霞真人笑道:“痴儿,为师虽未与你提过与西山的恩怨,然而你竟敢独身一人夜往西山,胆儿也忒肥了些,竟比你这没脑子的师兄还大些。”
陆婉仪一愕,这才看到,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站在一侧的正清道人,顿时愧疚道:“都是徒儿连累了师兄。”若不是受她所托,正清道人也不会到丰城来替万家做安宅法事,也就不会招惹上一群狐妖破他法事,坏他名声。
正清道人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道:“不干师妹的事,是我不曾把狐妖放在眼中…”
这正清道人说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陆婉仪不知道龙虎山与西山的恩怨,但他却是晓得的。但是自恃道术高妙,不把西山狐妖放在眼中,受到陆婉仪的请托,他也不曾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便赶来了。做完法事,便又不管不顾,只管在天宁寺里与和尚厮混嬉耍。哪里知道外头狐妖已是寻上门来,没找着他,却找着了陆婉仪。竟还斗了一场法。他方才被怀霞真人教训得狗血淋头。但在陆婉仪跟前,却还要摆个师兄的谱儿,把责任往身上拉,又遭怀霞真人瞪了一眼,这才干笑着闭了嘴。
怀霞真人手中拂尘一晃,在正清道人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才道:“连为师见到狐祖,也要避让三分。你这小混蛋便敢小视狐族了么,再修炼五百年吧…”转而又对陆婉仪道,“狐狸最是小心眼。如今你可知道厉害了?”
陆婉仪垂眼道:“确是小心眼之极!”她才不信那只童音小青狐没本事把她安稳送出西山,偏要颠得她晕头转向。摆明是记恨她出言顶撞了嘛,却又奇道,“西山狐族真是奇怪,竟是越小越厉害。”那一群狐妖,竟被一只小青狐给唬弄了过去,奇哉怪哉。
想想又十分气愤,把那只小青狐让她带的话说出来,然后道:“且又无礼之极,怪不得人妖殊途,妖类不修礼仪,言语粗俗难听,自是难以相处。”
怀霞真人哈哈一笑,道:“你与妖物讲礼仪,岂不正是问道于盲,妖族若修了礼仪,与人又有何区别,且妖族天性率真,最烦人类礼仪规矩,西山狐族已经算是妖中异类,若是他处之妖,更粗俗的也有。”转而又面色沉重,“你所遇者,当为西山狐祖无疑…”
“啊?”正清道人忍不住插言,“师父,西山狐祖竟是只幼狐么?狐狸爱奉幼狐为祖宗,这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