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这话听上去没什么诚意,主要是对活鱼不能太客气,她一客气,它就得瑟,大家都这么熟了,她从活鱼身上没少得好处,当然,她也相信活鱼也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不然它能上赶着来救她?可别说什么忠心恩义什么的,第一,活鱼不是她养的宠物,第二,她总觉得活鱼赖上她,一定有它的目的,只不过时机未到,它不肯说而来,那个“吾名道藏”其实挺有意思的,既然活鱼能告诉她它的名字,就一定还能告诉她别的,但它就是不说,宁可摇头摆尾来让她猜,没有猫腻才怪。
所以呢,既然它这么不坦白,那么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不管它有什么目的,在它达到目的之前,就做好被她压榨的准备,大家互相利用,啊不,应该说是互惠互利,就犯不着假惺惺地做出礼貌客气的姿态了。
活鱼明显听出了她的语气里不含多少诚意,白眼儿翻得都快翻不动了,鱼尾甩动,游得更快,须臾间,就到了黄泉对岸,然后鱼鳍一晃,身体一歪,温照顿时就脱了手,整个人跟坐滑梯一样,从鱼身一侧一路滑到了岸上,没站住脚,连打了几个滚儿,被岸边的鹅卵石硌得全身发疼。
“道藏,对女人不能这么粗鲁…啊…”
她跳起来,怒气冲冲,正准备教育一下活鱼对女人的态度,话才出口,一个泡泡迎面而来,停留在她的眼前,泡泡内部折射的光影中,一个紫袍男子静静地伫立着,由于是光影折射,他的身影十分模糊,看不清面容,双手负于身后,虽不言不语不动,然而一股渊停山立的强大气势,竟是透过这模糊的影像清晰地传出来,瞬间震得她乍然失语。
影像只闪现了片刻,就随着泡泡的破灭而消失,然而温照却久久无法回神,心里仿佛被巨石压住一般,无法喘过气来,过了许久,才渐渐缓过劲,盯着活鱼,问道:“他…是谁?”
活鱼轻甩鱼尾,身体迅速缩小,然后自水中弹出,回到了她的眉心处。
温照有种抓狂的感觉,这破鱼就是这点不好,每次都是给她留个谜团,就不能有一次跟她说个明白吗?现在她心里已经装了好几个谜团了,要不是她想得开,能抛得下不去想,早就被这些谜团折磨得头发都想白了。
但她也明白一点,这活鱼虽然爱卖关子,但每次卖的关子都是有的放矢,它不会随随便便告诉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既然泡泡的影像里出现了一个紫袍男子,那么这个男人就一定跟它有关。
难道是它的前身?它不会是想让她帮它恢复前身吧。温照猛甩头,不可能,她可没那个能力,她还想重新变成血肉之躯呢,但那可能吗?恐怕她的肉身早就烂成白骨了,除非真的能修成鬼仙,否则这辈子她也甭想让自己的身体有温度了。
要么是它的仇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此紫袍彼紫袍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转,温照就打了个寒颤,赶紧甩头,把这个非常惊悚的念头从脑海里甩出去。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紫袍男子是什么人,但是光是从模糊影像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惊人气势,就知道他很强大,非常非常强大,到目前为止,温照见过的最强大的人,是那个百年老鬼,可即使是百年老鬼当面站在她眼前,也没能震慑得她失语,而这个男子只凭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做到了,那得是多厉害的人物啊,跟这种人物为敌,她活腻歪了…啊不,她死腻歪了呀,想让自己魂飞魄散不成。
算了,谜底没戳穿之前,她还是不要瞎猜好了,免得弄得自己七上八下惶惶不安,眼前的事她还没有搞定,就不用想太遥远的事了,想了也没有用,现在的她还不够紫袍男了一根手指摁的。
理清了思绪,温照重新施展开障眼法和飞天之术,向着长宁坊的方向飞去。不多一会儿,一座稀稀落落的居坊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温照绕着居坊的上空转了一圈子,竟然没有看到几个阴魂在外头,不由得一皱眉,这长宁坊也太安静了,都不像是一个阴魂聚集的居坊。
难道长宁坊的鬼差陈大虎竟然积威如此深重,以至于阴魂们都避之不敢出门?温照有些难以相信,她虽然不怎么离开长乐坊,平日也就跟相邻的长春坊走动多一些,但两坊之地,大多和和乐乐,热热闹闹,即使是李不平在时,虽然把长春坊管得一地鸡毛,阴魂们颇有怨言,可也没到这地步呀。平日里该干嘛还是干嘛,骂街的,吵架的,堵着路口摆桌子玩叶子戏的,别提有多热闹,甚至有些胆气壮的指着李不平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撸起袖子直接一拳挥过去,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这种胆子的多半也都被李不平揍回来了。但到了下回,该骂的还是骂,想挥拳头的,照样不甭。
可是想到那陈六儿仗着陈大虎的威风,竟然敢越坊欺人,也可见他平日在长宁坊是如何的嚣张。若陈大虎真的如此威重,也怪不得陈六儿狗胆包天。
沉吟了片刻,温照小心翼翼地飞落下地。撤去障眼法,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有人在家么?我是路过的,走累了。讨碗水吃…”
敲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应门,只开一条缝,露出小半张脸,是个老妇人。白发苍苍,递出一碗水来,低声道:“小娘子,吃了水,赶紧离开吧。”
“谢谢阿婆。”温照吃了水,把碗还回去,又道,“阿婆,我走得累了,就在你家门口歇歇脚,成吗?”
老妇人骇然变色,急道:“快走快走,莫在我家门口歇脚。”
说着便要关门,温照连忙伸手抵住门,软语求道:“阿婆,我不吵人的,实在是走得累了,阿婆你是好人,可怜可怜我吧…”
老妇人听她声音可怜,又见她身上湿淋淋的,衣裳上都是褶子,头发也散乱着,实在是狼狈得很,心中一软,禁不住就叹了一口气,打开门,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在外头,这才低声道:“你莫在我家门口歇脚,进来吧。”
温照心中一喜,自然不知道是自己被活鱼弄出来的狼狈模样招来了同情,连忙道谢,便进了门。老妇人连忙关紧了门,轻嘘一声,道:“莫大声说话,被邻里听到了不好。”
“阿婆,这大白日的,你们这里怎么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不见人影?”温照坐下捶了捶腿,装出好奇的模样。
老妇人一声长叹,道:“小娘子,咱们这里的鬼差大人十分厉害,以前还宽好些,可上月忽地规定坊里不到午时,家家都不许开门,午时二刻,才准许用饭,到未时一刻,才许出门走动,酉时三刻前一定要回家,戌时后街上绝不许留人,更加不许与外坊人交谈说话,尤其不能留客。谁若违抗了,轻则一顿打,重则罚役收钱,唉,老婆子今儿算是违令了…小娘子你是外来人,不知咱们这里的规矩,一会儿歇够了你赶紧走,千万莫被鬼差大人撞上,不然向你收取些过路税还是轻的,打了你都没地方说理去,更还要连累了老婆子我…”
温照一皱眉,气愤道:“阿婆,他一个小小的鬼差,怎敢如此妄为?你们受他的欺负,为什么不去城隍司上告?”
“告,怎么不告…可是去告状的人,只见去的,就没见有回来的…”老妇人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噎了,“我家那老头子上月去了…就是这么没的…”
“什么?”
温照大吃一惊,随即义愤填膺,怒道:“岂有此理!”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贼胆包天的鬼差,她一直以阴间的生活是如同桃源般详和安宁的,却万万没有料到,只一河之隔的长宁坊,竟然真如地狱一般,问题是,竟然没有人知道,难道平时长宁坊跟其他居坊就一点儿走动也没有?甚至连个路过的外来客也没有?否则,长宁坊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没有人知道。
那些夜游阴神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负有巡察阴阳之责,阴间阳世都在他们的巡察范围之内,长宁坊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吗?
“小声,小声,别教人听到了你的声音,隔墙有耳啊…”
老妇人慌忙要捂她的嘴,却在这时,门口又传来“笃笃笃”三声门响,随便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有人在家么?我是过路的,走得累了,讨碗水吃…”
温照睁大眼睛,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想起来了,自己方才不就是用的这个借口敲开了门,这是谁呀,能不能有点创意,拾人牙慧有意思么。当然,这回敲门的也可能真的是路人,走累了讨碗水吃再正常不过,可问题是,他的语气从容不迫,中气也足,哪里像长途跋涉疲累不堪,其中必定有蹊跷。
可老妇人却是真正的善心人,且年纪老迈,不似温照耳聪,连语气都听得仔细分明,只是咕囔道:“今日怎总有人路过…”
说着就去开门,温照想阻拦,可又没有理由,她毕竟也是用这个借口进来的。
“后生莫要大声,这碗水吃了赶紧走吧,咱们坊里不安宁,莫久留…”老妇人递了水碗过去,如先前一般地嘱咐着。
“阿婆,可容小生在院中休息片刻?”
温照咬了咬牙根,这个借口也跟她的一样,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她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放了进来,在她心中,反正已经放进一个,再多一个又如何,老头子都没了,她还怕什么,做点好事算是给老头子积阴德了。
“多谢阿婆…”
男子跟在老妇人后面进来,与他一个照面,温照的瞳孔便被一片紫色弥漫,刹那间,她神色乍变,露出了惊讶之色。
紫色…紫袍…
如果不是她的胆子还算大,能保持住镇定,恐怕这会儿转身就跑的心都有了。巧合,太巧合了,活鱼才给她看了一个紫袍男子的模糊影响,转眼间她眼前就出现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虽说眼前这个看上去似乎很普通,并没有什么震慑人心的强大的气势,可是气势这种东西虚无飘渺,是要在特定场合之下才能看得出来,若是刻意收敛,想要掩盖也并不难,只这一身紫袍就已经很巧合了,所谓无巧不成书,但巧到这种地步,要让她相信真是巧合,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既然不是巧合,那么…难道他是冲着她来的?又或者他既不是活鱼的前身,也不是活鱼的仇人,而是活鱼预见到了她会在这里遇到这个紫袍男子,关系重大,所以刻意提前提醒她。
“这位小娘子是阿婆的女儿么…小生紫衫,这厢有礼。”
温照嘴角一抽,穿着紫袍就叫紫衫,这名字也假得过分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搭理他时,老妇人已是嘴快解释道:“这位小娘子也是路过歇脚的…咦?”她在两人之间看来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温照和这紫袍男子一先一后到来,所用的理由竟是一模一样的,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心思。
“阿婆,我已歇够了,这便走了。”
温照眉眼通透,哪里还看不出老妇人起了疑心,于是悄悄地在檐下放了几个大钱,然后麻俐地告辞,被紫袍男子横插一足,她不可能再打听到什么了。
出得门来,正欲以障眼法掩去身形,便听到身后紫袍男子亦告辞道:“不敢打扰阿婆,小生也告辞。”
这是跟她卯上了啊,温照心里一阵不自在,欲要发怒,又觉得不值得为一个陌生男子浪费她的情绪,揉了一下额角,尽力让自己平和一些,回转身来,正见紫袍男子出门,她终是忍不住,质问道:“喂,你总学着我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非一人?
“小娘子此言何意?小生与你素昧平生,偶尔相遇,井水亦不犯河水,大道宽敞,你我各走一边,互不相扰,又何来模仿之说?”紫衫一脸的无辜之色,他的面容乍看去极为普通,既不似万青那般温和可亲,也不似狐九公子那般的魅惑之色,然而白白净净的,带着一脸的书卷气,尤其是摆出这副无辜之色时,就特别显得人畜无害,像头小白羊似的。
温照被他反问得哑然无语,她还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另有企图,凭空怀疑可不能拿出来当证明,噎了好一会儿,才郁闷道:“那好,你别跟着我。”
当着人面,她不好施展障眼法,只得往前走去,走了几步,猛回头,柳眉倒竖,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紫衫一脸哭笑不得,道:“小娘子,小生没有跟着你,小生要往长春坊去,走的便是此路。”
“长春坊?你去那里做什么?”温照戒心大起,追问道。
“访友。”紫衫这回总算理直气壮了。
“哦?尊友何人?长春坊里,妾身也有相识之人,说不定还认识呢。”温照压根儿就没信他的话,憋着劲儿就想戳穿他,他要是说不出个人来,可就让她抓着他别有企图的证据了。
“吾友为长春坊前任鬼差,姓李…”
温照一怔,瞪大眼睛,道:“李明之?”
紫衫大喜,道:“正是,小娘子果真认得他,这可太好了,听闻明之兄喜得贵子,小生正是要前往道贺。”
温照顿时窘然,难道真是巧合。自己误会了?一时间讪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娘子如何称呼?”紫衫后知后觉地问起。
“妾身万温氏…”
既然紫衫能说出李明之的名字,还知道他刚得了一个儿子,显然真是李明之的朋友,温照戒心一去,神态语气也就缓和下来。看来真是她先前多想了,不过这个紫衫一定身份不一般。不然活鱼也不会…呃。罢了,这个先不想,活鱼给她看的那个紫袍男子的影像,还不知道是不是紫衫呢,虽然都穿了紫袍,但紫衫毕竟没有那么强大的气势。或许这身紫袍才是真巧合。
虽是这样想着,但温照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不知紫公子在何处高就?”她很爽快地给了紫衫一个公子的尊称,毕竟紫为贵色。普通人可穿不起这种颜色的衣裳,李明之是世家子,胸襟气度俱为上选。想必他的朋友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温娘子…莫非是蔚县城隍司万书判之妻?”紫衫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温照一愣,道:“紫公子如何知道妾身?”
紫衫笑了起来,他不笑时相貌十分普通,可这一笑,便有种轩轩然若朝霞之感。低沉的声音也显得清亮了几分。
“明之兄便是冲着那位万书判,才一意孤行,前往长春坊就任小小鬼差之职,此事友圈中无人不知,前些时日明之兄来信,还提到万书判性柔而行果,整顿城隍司,若春雨润物,却又有雷霆之势,得对手若此,明之兄甚为欢喜,又说妻将临产,多蒙万书判之妻温氏照应,夫妻二人,俱为真诚之流、坦荡可交之辈…”
一通好话,虽然是托之于李明之的口,但温照依旧是听得心里舒服,最后一点戒心也去了,竟是浑然不觉紫衫已把话题岔了开去,根本就没说出他的身份来历。
“李大人其实谬赞了…邻里之间,相互援手不算什么,外子生性柔和,人也愚顿,素日办事,步履艰难,寸步难行,哪堪为李大人的对手,他呀,也只剩下一个诚字可取…若连这也没有了,那与路边石头又有何异…”
她眉开眼笑的,满口都是谦虚之辞,然后那份欢喜,却是溢于言表,有人夸万青,真比当面夸她还让她高兴,这番谦虚之辞真是说有多假就有多假。
“温娘子不必过谦,明之兄不是随意夸人之人…对了,温娘子不是居于长乐坊么,怎么今日到长宁坊?”紫衫唇角含着笑,眼神却出几分古怪。
温照这才想起正事来,退去了喜悦之色,沉下脸,道:“紫公子有所不知,此事说来甚是可气…”说着,她就竹筒倒豆子,把九姐儿的事说了,又把来到长宁坊后所见所闻说出来,越说却是越气愤,道,“光天化日,堂堂冥府所统治下,竟让这等鬼差竖子横行,坊中阴魂有如寒蝉蜷缩而不敢动弹呼喊,而坊外之人竟一无所知,实是可气可恨之极,更教人心寒的是,那鬼差之弟嚣张过头,跑到邻坊去欺压弱女,只怕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长宁坊的现状。”
“怎有这等可恨之事?”紫衫一惊,若有所思,“怪不得小生一路行来,便觉这长宁坊有些古怪,还道是阴间辽阔,各处风俗不同,原来竟是另有蹊跷。温娘子,你一人孤身前来探察,胆气之壮,令小生汗颜。既然如此,今日小生便舍命陪巾帼,与你一同查访,寻机救那弱女出来。”
“诶?”
温照没想到,自己一通打抱不平,竟还给自己弄出个帮手来了,只是看这紫衫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样子,身上的书卷气比万青还要浓几分,典型文弱书生一个,是来给她帮忙的还是拖她后腿的,还真不好说。
“紫公子,这事…妾身一人足以,若人多了,反为不便…”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冷不丁身体被紫衫一扯,拉到了墙角里。
“你…”
正待惊问,紫衫轻嘘一声,道:“温娘子,得罪…有人来了!”
温照一惊,这才定下心神,不敢伸头去看,只是听着有人声传到角落里来。
“大人…陈大人…方才就是听到这里人在说话…不是咱们坊的,大概是外来路过的…”
居然真的有人告密,温照怒上心头,转而又庆幸她已经离了老妇人的家,否则岂不就连累无辜了。这样想着,也就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法术,当着紫衫的面,她就施展了障眼法,然后从墙角里探出头去,倒要亲眼看一看这陈大虎到底何许人也。
紫衫见她蓦然消失,倒也不惊,只是略带深意地望着她,似乎能看破这障眼法一般,只是这时温照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心全在那陈大虎身上了。
来的只有两人,一人点头哈腰,明显是告密的,另一个手中提着一柄大刀,周身黑气缭绕,看不清脸,但只这一眼,就看得她心中骇然,几乎便要惊呼出声。
那提刀之人周身的黑气,看似与阴气浓郁到极点化成的雾气有几分相似,但她分明感应到几分阴煞之气,虽然并不浓重,但已经成形,她是不会认错的,这也是因为她曾经接触过百年老鬼,这才分辨得出来,或是普通阴魂见了,估计也只会当成是阴气成雾。
这个陈大虎,竟然是百年老鬼?
温照全身都生出一股阴寒之意,太可怕了,百年老鬼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摸了摸负在肩后的浩然剑,她才微微定下神,有浩然剑在,纵然打不过,逃还是能逃得掉的,只是这陈大虎怎么会是百年老鬼呢?城隍司也不可能大意到在自己的眼皮子有个百年老鬼堂而遑之的占据了一坊之地而不知呀。
更何况阴魂初入阴间,便都已记录在册,百年之期将近的阴魂,都会被送入轮回,难道这个陈大虎竟不在名册上吗?
只见那陈大虎在她与紫衫原来停留过的地方来回踱了几步,阴森森地道:“果然有陌生的阴魂之气,桀桀桀…有两人,还有一个是女子,元阴之气好生充沛…”
这个陈大虎长了只狗鼻子吗?温照正在腹诽,忽地一惊,不好,既然他能闻得到她和紫衫身上的气息,那不是马上就能找到这里来。
“紫…啊…”
回头想提醒紫衫赶紧跑,岂料身后空空荡荡,紫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人呢?温照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
“闻到了,在那边…”
这时陈大虎阴森的声音又响起,温照心中一急,顾不上紫衫,连忙施展飞天之术,一飞而起,天宁坊鬼差陈大虎是百年老鬼之事,她必须立刻通知万青,否则,这祸可就大发了。
然后百年老鬼何其厉害,她才掐出法诀,陈大虎就立刻感应到阴气的流动异常,手中大刀向着墙角一挥,一股强劲的阴风横扫而来,温照的双脚才离地一尺,就被这阴风扫中,体内阴气顿时一乱,飞天之术失去平衡,一下子就落了地,就连障眼法,也因为没有阴气支撑而失去了作用,显露出她的身形来。
“桀桀…果然是个女子…”
陈大虎阴阴一笑,提刀走过来,旁边告密的那个人吓得脸色慌乱,没敢讨要什么好处,一溜烟地就跑,岂料没跑出去多远,冷不丁眼前紫影一闪,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恶斗
“做了坏事想跑可不行…”
紫衫冲着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人唔呀求饶,然而脖子被掐住,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想反抗,全身却又使不出力气,只能像个小鸡崽似的被提着。
“勉强也能算个人证吧…”紫衫晃了晃手中的“小鸡崽”,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往温照的方向看了一眼,摸着下巴,“有浩然剑护身,她应该能应付吧…不过毕竟是个女人,也罢,我就先看看再说…”
说着,竟是悠哉闲哉地寻了处院墙,他一跃而上,顺手把“小鸡崽”挂在了墙上,自己则双手抱胸地看起戏来。他选的这个角度极好,正好能看得到那处墙角,而那里的人却看不到他这里。
温照确实有些慌,这不是她胆小,而是本能,基本上任何一个普通阴魂,乍然看到一个百年老鬼,都会慌乱的,拥有噬魂神通的百年老鬼,对于普通阴魂来说,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仿佛老鼠与到猫,兔子遇到苍鹰,这种惊慌存在于本能,而并非她可以控制的。
但她并不是普通阴魂。温照死死盯着越走走近的陈大虎,自肩后取下浩然剑,一边拔剑,一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错,她不是普通的阴魂,她是修炼中的阴魂,她的魂身已经非常接近凝实,又有固阴镇元对佩的加持,就算是跟百年老鬼比,至少在魂身凝实的程度上,她差不了多少,这就意味着,百年老鬼的阴煞之气,对她的影响要小很多。
不受阴煞之气的影响,她就没必要害怕,有浩然剑在。有“月下飞仙”剑诀,她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百年老鬼算什么,当初她跟万青联手,就搞残过一个,虽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但是陈大虎也不能跟以前那个百年老鬼相比,以前那个至少是五百年的老鬼。陈大虎顶了天也就是才过一百年。在百年老鬼里,他就是个雏儿,要是连个雏儿都搞不定,她就白修炼了。
这么一想,温照心中的慌乱顿时就减轻了很多,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然后将浩然剑往身前一横,喝道:“陈大虎。九姐儿是不是在你手里?”
陈大虎脚下一顿,然后又桀桀桀地笑了,道:“原来你是为了她而来…这阴间里元阴充沛的处女不好找。不想今日居然是买一送一…”
温照脸色一沉,道:“原来陈六儿纠缠九姐儿,竟然是受你的指使…”
一听陈大虎的话,她就明白了,不是陈六儿看上九姐儿。而是陈大虎刚刚变成百年老鬼,需要吸取女子阴魂的元阴增加修为,怪不得以前没听说长宁坊有什么怪异,看来分明是最近才变成这个样子,这陈大虎刚变成百年老鬼,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陈大虎,你刚刚成为百年老鬼,不思躲入冥府所辖之外,反而在长宁坊胡作非为,可知罪已深,我为长乐坊万书判之妻,你之所为已暴露,若肯束手就擒,放出九姐儿,我夫自会在城隍爷跟前替你求情,减轻你罪责,让你重入轮回,若执迷不悟,必将万劫不复。”温照冷冷道,体内阴气却已经运行起来,迅速往浩然剑内输送,“月下飞仙”剑诀的准备,即将完成。
“我若甘心入轮回,又岂会千方百计滞留阴间过百年,你这女子倒是天真,竟还想让我束手就擒,若不是姓万的搞出整顿城隍司的破事儿,眼看我滞留阴间过百年的事情将要遮掩不住,我又何必急于寻找元阴充沛的女子来增加修为,桀桀桀…真是因果循环,他坏我好事,如今他的妻子却落在我手中…”
陈大虎大笑,再望着温照的目光,已是垂涎欲滴。这女子好啊,魂身凝实已近于真,元阴不知有多么充沛,若吸得她的元阴,足抵他十年之修为,更不是那什么九姐儿之流可比。到时再把这邻近几坊之地的阴魂们吸纳一空,足以使他修为突破二百年,然后再逃出冥府所辖之地,躲入阴荒之中,他自保之力也大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