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宫。正是,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我硬是被夜叉拖了进去。
皇子郡主定亲酒,不喝也得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爬走。。。
76☆曾爱别离,今求不得
骊宫殿阁多旖旎,雕梁画栋富贵奢华,宫人美服如云,皇亲簪缨如织。
人不识我,我不识人。跟着夜叉大师兄一重殿宇一重殿宇信步穿过,美酒佳肴勾得人馋涎欲滴。
宫灯璀璨至极,眼瞧着就要到主殿,跟夜叉迎头相撞的是刚迈步跑出的皇族姑娘,肤如白雪,衣似锦绣,头戴凤钗,腰缠玉带,通身的贵气逼人,只不过眼中落着焦虑的神采。
夜叉急急退避到一旁,躬身为礼,“郡主。”
那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失神地继续往前疾走。身后追上两名宫女,抱着大红的喜袍,惶急唤着,“郡主,这喜服可不能脱了!”
郡主姑娘一回眸,眼里水光潋滟,将送上来的喜袍复又扔了回去,抽噎道:“不脱干什么!穿着叫人笑话!”
夜叉悄悄拉过宫女问话:“这是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郡主怎么跑出去了?”
宫女愁着眉头,“三殿下不见了!”
夜叉转头淡淡看着我,我亦淡淡看着他,“檀相,我一清二白,你瞧我做什么?”
随即,大批的宫人各持宫灯,自四面八方汇集。
“陛下和太后吩咐,立即寻回三殿下,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众人四散。
夜叉叹息一声,本着国相的责任,坚持也要帮着一起寻人。我被拖着一起在偌大的骊宫里寻了半个时辰,有些头晕脑胀地抱住了一棵树,换气道:“别找了。”
夜叉那身子骨竟然还很稳当,对我劝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郡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三殿下流落在外的这些年,都是郡主对梅太后不离不弃,打点照顾。也因郡主这片心,其父献王才同意在圣上面前保下三殿下。换句话说,太后与殿下全是靠着献王和韶阳郡主的势力,才安然无事到今日。”
我喘了口气,一挥手,“骊宫哪里有水?湖水,池水之类。”
夜叉明白了几分,立即带着我去寻水。
偏僻幽静的别宫一隅,一片辽阔的湖水在夜里凝成一块琥珀,伴着几盏宫灯。
湖边突起的石头上坐着一人,着一袭紫袍,衣襟敞开,正灌着冬夜寒风。束发的金冠被抛在一盏宫灯旁,披散的青丝垂落肩头,被夜风吹向脸颊。双目盯着面前的湖水,身形纹丝不动。
夜叉在我身后松了口气,“总算是找着了。师妹就看你的手段了,我去坐着歇会儿。”说完,他提了灯便走。
我站了一会儿,才一步步走去湖边。
发觉有人靠近,石头上的人吐出冰冷的几个字:“不要过来。”
我还是过去了,一直走到他身后。
察觉到异样,他慢慢回过头来,长长的青丝从面庞拂过,双眼映着一湖灯火,忽明忽暗,将我的身影也倒映了进去。
两两望着,我有些头晕,长安琳琅满目的西市,他回头那一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鄙人,梅念远。”
一身青衫的账房先生兼总管,与一袭紫袍的敌国皇子,两人身影交叠,重合。
我摸着旁边一块石头坐下,稍稍缓解头晕。
“又喝酒了?”他自然而然的询问,如同当初的总管身份,“你什么时候能戒一戒?”
“被人拉着请客,没办法。”我揉了揉太阳穴。
“你来宫里做什么?”他目光虚浮,声音飘忽。
“被人拖着来的,没办法。”我叹口气。
“那你……”他视线定到我身上,“是来找我的么?”
“是啊,没办法,被人逼着来的。”
他不作声,收回视线,继续望着湖面,眼里光芒渐次熄灭,又成了一尊雕像,只有衣襟和发丝在风里飘摇。
我瞅过去几眼,“你在这坐多久了?寒冬腊月湖水都结冰了,不冷么?”
雕像不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生儿育女孝敬父母,也都是蛮平常的事。”我也望着湖面。
再一回神,发觉他已起身,衣袍松散,发丝凌乱,竟朝湖里走去。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奔了过去,将他扯住,“不就是嫁个人么,至于跳湖么?”
他身体在我禁锢中也没反抗,飘忽的眼神垂了垂,落到我脸上。我一抬头,看着那目光,通透中带着那么点绝望,看得人心头一软。“嫁了还可以再离,别想不开。”
他将我拉扯的手甩到一边,走了几步,一脚就要落水。
“念远!”我再顾不上其他,扑上前将他抱住使劲往后退,将他扑倒在了一块大石上,我老实不客气地压他在身下,膝盖抵着他的腿,手肘压在他颈下,俯身垂头狠狠道,“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他平静视我,“想去冰上看看风景而已。”
“这冰厚半寸不到,你踩上去不是投湖是什么?!”我愤然将他再压了压。
“与你有什么相干?”他目中不带半点波澜,一张清颜比湖水还冷。
我忽然便十分生气。
“与我,无关!”垂首盯着他紧抿着的唇线,我脑中一热,忽然一口咬下去,使劲咬……
挨着他脸庞,冰冷入骨的触感,我手底下抱着的简直是个冰人。
强行闯开他齿关,探寻他的所在,调戏开来……
唇舌纠缠得难分难解,我主动起来的技巧也是蛮娴熟的,果然不多时他冰川般的脸色便融化开了。一手抚上去,还挺热,再顺手给他衣襟合了合。
一路吻着,忽感不对,我怎么又把他衣襟给扯开了?原本的权宜之计渐有香艳之感,我脑中一激,立即打住。
我在上,他在下,停止后,四目忽然相对,气氛变得很微妙。
“难为你了。”他对我道了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亦或是道谢?
我讪讪地起身,给了他自由活动的空间。他半起身坐着,眼睛又看向了湖面,身势动了动,似乎又有去看风景的打算。
我心一横,一手搭上他肩头,凑过脑袋对他再次进行突袭。这次没咬,一点点吻过去,依然是主动式。即便是冰块也会被我如此的柔情蜜意给溶解,何况还是被我融了半截的冰。
唇瓣很柔软,豆腐似的。舌头也柔软,熟透了的鱼肉似的。原来吻之一道,先机很重要。一手搂着他肩头,一手分开垂落的发丝,摸着他发热的脸颊,再往锁骨去……
凹凸玲珑,让人爱不释手。
忽然一阵翻覆,我沦落到了石头上,他垂头看着我,发丝拂在我脸上,一指抵在我嘴唇间,一手放在我腰带上,眼里光芒汇聚,“浅墨是认真的么?”
“你觉得呢?”
嘴唇压上,先机被夺,彻底沦为了鱼肉。他似乎是驾轻就熟,处处兼顾。衣带未解,袖子却被推高,又是沿着手臂攀援而上,我的防线彻底瓦解。
衣料厮磨声,喘气声,风声,汇成一片。不知道那不远处一盏宫灯旁能否听见。
“我、我大师兄还在那边呢……”
“他带你来的?”梅念远眼里色彩褪了几分。
“这么久还没宫人找来这里,指不定都被他拦下了。”我从石头上坐起。
见他垂头沉思什么,我忙给自己收拾了下衣衫。
“浅墨。”他抬头望我,将我略显红肿的嘴唇抚了抚,“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预感不会是什么好问题,不待我拒绝,他便问了出来。
“你喜欢晏濯香么?”
我眼眸微垂,许久回答:“我跟他从前,一些事,我都没有印象,但是,那种感情,从我见他第一眼,便开始苏醒……”
梅念远神色一分分黯淡,眼帘一合,别过脸去,沉默了一阵,再开口,语声还是没能完全抑住波澜,“现在,苏醒了多少?”
我笑了笑,满嘴苦涩,“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当年爱他到何种程度,怎么分辨现在苏醒了多少?”
他满是怆意地轻笑,“那我呢?你今晚都是做戏么?”
心头一阵钝痛,我扯着他袖子,“你是这样认为么?我顾浅墨欺骗世人也不用到这种程度吧?”
“两个人,你如何取舍?”他咬牙问我。
“需要取舍么?”我心底一片苍凉,大笑出声,松开他衣袖,“谁又能真正得到谁呢?我顾浅墨命犯孤鸾,注定桃花成空。昆仑与神机谷世代不合,大曜与大殷你死我活,你让我如何取舍?砚台曾跟我说,生之八苦中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人人都在经历。只不过我顾浅墨的命轨更加显著一些,曾经爱别离,如今求不得。”
他俯身将我抱住,耳鬓相接,语声微哽,“如果注定是求不得的命运,我陪你孤鸾一世。”
我用他袖子抹了把脸,慨然道:“承璟,不可,我是来劝你跟郡主定亲的,你如今需要献王的支持。”
一声咳嗽响在不远处,“那个,殿下,师妹,时候不早了。”
夜叉提灯,我与梅念远一左一右,一步慢过一步,却终究还是到了骊宫主殿。
我隐在人群中,梅念远或者叫穆承璟已换上了红袍,对着高位上的生母梅太后叩拜。太后容颜不老,都说儿随母,穆承璟的容貌七分继承了她。
大殷皇帝此刻正在高座上,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宫灯下都看不透彻,散着一股阴鸷气息。韶阳郡主随在穆承璟身侧,大概是已经原谅了他,看他的神色透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我叹息一声,转过头,准备于人群后出殿。
大殿内清晰地传来梅念远的声音——
“承璟心中已有旁人,不能与郡主定亲,望皇兄、母后、叔父恕罪!”
满殿震惊。
殷帝幽冷淡漠的声线传来:“皇弟心中人是谁?若信口雌黄,只怕皇叔宽恕不得。”
“承璟心中人,乃大曜宰相,顾浅墨,便是她——”一手指来。
如同一个炸雷劈在耳边,梅念远,穆承璟,你要害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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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汇聚成了一股洪流,滚滚涌来,浪涛澎湃。
宫灯光芒瞬间照亮所有人的面容,惊诧,震撼,迷惑,嘲讽……
雍容华贵的梅太后一手紧攥凤椅扶手,面容一片苍茫,红唇褪去血色,双眼蕴着几许绝望之意,将近旁的儿子看了几眼,再牢牢盯着我面上,入木三分地看,我压力颇大。
韶阳郡主面色惨白,几乎将嘴唇咬破,眼中泪滴摇摇欲坠,剔骨剥肉地将我看,我压力猛增几分。
大师兄檀殊面上却是风平浪静,目光在我与他们三殿下之间游移不定。皇族亲眷或是恨铁不成钢地对梅念远摇头,或是白眼有加地送与我,其中一个中年大叔瞪我尤其狠厉几分,想来便是郡主的父亲献王了。
大殿最高处,玄衣帝王起身下了几步台阶,面容进入了宫灯照耀范围内,顿时一股幽冷气息袭来,由不得我不转头注视。弗一触及那目光,便觉浑身一寒,压抑得很。大殷皇帝面容与梅念远极其相似,兄弟手足几乎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一个如冬夜里的热茶,一个如暮雪里的冰凌。
就在所有人目光织成一片网将我框罩时,韶阳郡主厉声道:“璟哥哥喜欢男人么?还是喜欢不男不女?”
众人目光移向他们的三殿下。梅念远接受众人各异的目光逼视,转身对着自己挂念多年的母亲撩衣跪下,“儿子不孝,喜欢上一个万不该喜欢的人,此心再无变更的可能。儿子一心所念,全在顾浅墨,所以不能连累郡主,更不能结这门亲事!无论顾浅墨是何身份是何立场,承璟都只爱她一人,纵使永生不能在一起,也绝不后悔!望母亲体谅!”
我身体晃了晃,一手扶着殿里的一根柱子,满脑都是这几句话在盘旋,灵魂几乎要脱壳,两腿都有些发软。
梅太后双手发颤,交握在一起,眼里泪珠落下,张口许久道:“是为娘对不起你父皇,更对不起郡主。既然你心意如此,为娘也无法强迫你什么。你如今大了,也能自己拿主意了,为娘……依你……”
大殷皇帝负手看着殿堂,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对侍立的人道:“檀相,你是什么看法?”
檀殊掩唇咳嗽一阵,嘴角一笑,“世间富贵易得,真心难觅。请陛下做主!”
我一听这话有点不对了,大师兄先前不是对我说不要儿女情长么,怎么又说这话?赶紧对他使眼色,他却是不朝我看一眼。
“既然皇弟一片赤诚,那么朕便替你做主,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与大曜顾相成亲,如何?”殷帝带着一抹猜不透的深意瞧向梅念远。
我呆若木鸡,梅念远亦然。
殿内布置立即被撤换,定亲成了彻底的成亲。大红的喜袍加身,我连连退避,惊吓不已地大喊:“不可万万不可!我是男人!男人!”
替我更衣的侍女掩嘴笑道:“我们大殷可比你们大曜风气开放得多,男人娶男人可不是新鲜事儿!”
五个宫女给我套衣裳。我不停挣扎,“男人也要凤冠霞帔?老子不适应!”
被推推搡搡去拜堂,我几次欲掀盖头找大师兄理论,都被缚住了双手。被带到大殿中央,身后一双手将我一推,直往一人身上撞去。从盖头底下瞧见面前的人一袭红袍,我一手抓住他,“念远,万万不可!”
“我……知道。”他语气也很是为难。
不待再多说,一声高喊:一拜天地!
我平生头一回被人按着跪到地上,我却誓死不屈服,一手扔了盖头,一手拉住梅念远,欲借机挣脱压住我的宫女们。哪知大殷宫女个个力大无比,见我挣扎,便一个抱我腿,一个抱我腰,再一个狠狠将我摁到地上。
“你姥姥的!”我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身体前倾扑倒,这股力道恰好将欲拯救我的梅念远给拉得身体不稳,旁侧宫女见状,于千钧一发之际顺着他们殿下倾倒之势再加了把劲。
“扑通”一声,大殷三殿下也自身难保,随我一起被迫跪了下来。
他立即便要起身,那些宫女又岂会放了他去。
“殿下既然喜欢他,何不娶了他?”一个胆大的宫女于百忙之中攻人攻心,半喊着劝了一句,再一使眼色,众宫女急忙将梅念远摁住。
“你们放肆!”三殿下怒斥,却无奈挣扎不开,于是投了一道目光给我,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二拜高堂!
压制我的宫女们终于从我身上起来,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她们连扯带拉又将我拖去太后跟前,欲故技重施。我闪电般蹿出一步,逃离她们的魔爪,忽然手上一软,有人轻轻将我拉住。我目光一定,睁大了眼,大殷的梅太后已认了命,正慈祥和蔼地拉着我的手,一摸之下,忽然眼中一动,凝视着我温婉道:“竟生得如此,倒是比女人还要媚上几分。你,真的是男人么?”
我愣了愣神,还没回过神来,便又被一帮宫女们狠狠/压来,一步踉跄,膝盖一弯,扑通跪了下来。那梅太后连忙上前一步,不悦地扫了宫女们一眼,俯身扶着我,眼里有那么点怜惜的意思。俯身过来时,声音极细小地在我耳边问道:“你是女人么?”
她身上的馨香弥漫过来,很熟悉的香气,与梅念远珍藏的雪白手绢上的气息一般无二。我耳根一热,垂下了头。
旁边又一声扑通,梅念远被押来跪下,又连忙要起身。
梅太后却忽地低低笑了一声,一掌按在他儿子肩头,“还没叩拜,如何能起身?”
“母亲?”梅念远语气中很不确定。
“璟儿果然长大了。”梅太后感叹着,又笑了笑,“这眼光倒是比你父亲要强上许多。”
夫妻对拜!
终于被拉起了身,与梅念远面对面站着,他一身红衣艳得耀目,墨发已被金冠束起,站在我面前,便是龙骨凤姿,一派玉颜。
宫女们见我迟迟不拜,又一步步围了过来。我将眼一闭,调出晏濯香渡与我的内力,举袖挥出,横扫一片。
转身站到了大殿中央,我一手负袖,一手指向漠然看热闹的殷帝,声如雷霆,沉音道:“昏君!本官乃大曜宰相!身负国使重任,前来大殷商议边界争端,为的是天下黎民!不是来被你们羞辱取笑的!”
满廷鸦雀无声,唯有我的怒斥还在绕梁。
大殷皇帝缓缓起身,站于台阶上,嘴边幽幽一笑,“这位顾相是认为与我们大殷三皇子结这秦晋之好是羞辱于你?”
我余光一闪,殿中站着的梅念远还在那里站着,虽形如玉山,却终究站得寂寞。
我将余光收回,继续冷对大殷的阴险皇帝,“下官乃大曜子民,如何能与贵国皇子结亲?这门亲事,顾浅墨高攀不起。”
“既然如此,来人!”阴险皇帝大袖一展,“将这敌国奸细打入大牢!”
我顾浅墨这辈子,坐过大曜的死牢,蹲过大殷的天牢,真可算是圆满了。
被扔进潮湿阴寒的牢内,我还裹着一身嫁衣,遂感叹人生境遇天上地下不过一转眼。
脱了嫁衣扔到一边,深宵寒气在这天牢内尤其显得重。半腐烂的木板床只有一张破席,上有幼鼠来回窜动。我只得蹲在墙角,一边忍受着湿寒气一点点袭上身,一边打起了瞌睡。
一夜就这么过去。
天将明时,一阵吵闹声响在外头。
“殿下,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转告皇兄,就说我擅入天牢,可将我打入牢中。让开!”
“殿、殿下,这钥匙您不能抢……”
吵声伴着开锁声,都涌到了耳中。
“浅墨!”一个温热的怀抱将我纳入其中,面颊贴着我鬓边,嗓音颤抖着灌在我耳畔,“浅墨,我来晚了,你冷么?”
怎么可能不冷,我几乎冻僵的身子往他怀里钻。
“你就这么……呆了一整夜?”他将我搂紧。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稍稍挣扎了一下,努力睁开眼皮,将他看了一眼。
“总管么?怎么才来?”
他眼里波光一闪,带有几分凄怆,“总管失职,让大人受苦了。”
“府里事情安顿好了没?”我眼皮又快撑不住。
“安顿好了。只有你,我怎么都安顿不好。”他清亮的眼里都是血丝。
“那也要休息好,总管没睡觉么?”
“浅墨。”他又将我抱紧,头深深埋在我颈下。一股湿热的触感流进了我衣领,蜿蜒直入心口。
此时,连体温都是熟悉的。我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很温暖的地方。睁眼一看,还是天牢。那怎会这么软这么热?
头一转,看见,梅念远坐在冰冷牢狱的地上,抱着我。我要起身,无奈他不松手。
“地上凉!”我将他扯一扯,也扯不动。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两眼血丝如盛开的妖娆花朵,“你冻了一夜,刚才都说胡话了,知不知道?”
“你怨我么,念远?”我也认真地盯着他。
他目光微微错开,“不怨……也不太可能。”
我窘迫地略低头,“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继续转开头,“反正从昨晚开始,我就成了大殷国的一个笑话了。”
“承璟,你接受我的道歉么?”我问。
“不接受。”
“承璟……”
“叫我念远。”
“我想叫一叫承璟。”
“为什么?”
“感觉比念远新鲜。”
“……”
“那你接受我的道歉么?”
“不接受。”
我食指在他袖子底下的手掌中一笔笔划动。
最后也无可奈何,大殷的三殿下气性很大,在将我捂热后,他毫不犹豫地甩开我起身。
在狱卒催了又催之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带着手心我给他写的几句话离开了。
“兵出绝地,李代桃僵。”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新就被锁了,这么CJ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78☆身在牢狱,不忘偷香
天牢里的日子过得如蜗行,寒夜尤显漫漫,幸好有狱卒送了棉絮来替我铺床,伙食也有了些改善。在狱中吃饱睡足,还被他们三殿下派人送了些殷国时兴的传奇话本,用来打发时间挺好,不过怎么都是些家仆与女主人一番周折后修得正果还生下不少娃娃的故事?想看点新鲜的,翻了十几本还都是一个类型。如今狱中也没得选择,只好叹口气继续看家仆与女主人腻腻歪歪的情爱故事。
有个长相秀气的狱卒某天给我送饭后,被我用了些碎银子收买了陪我坐了半宿。起初,他似乎是耳闻过一些本相的不堪之论,坐得战战兢兢,我抬手倒个茶都吓得他不浅。
“这位小哥,你跟我府上一名男宠长有几分相似,他叫千澜。”我一边安慰着狱卒小哥,一边感慨着。
狱卒小哥听后,脸色却更加惨白了。
我怕他误解,又道:“你莫怕,本相从不强人所难。”
小哥脸更白,“你、你要我自愿?”
我越看他越像千澜,一时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勾了上来,拍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恍惚道:“当初对你狠了些,是我不对。”
小哥腾地起身,将碎银子丢还给我,夺门而出,“我、我不能辜负翠花……”
我独坐烛火下,很想写几句诗。
又平平淡淡过了几日,那狱卒小哥见我没再有过分举动,而且神色还露有几许惆怅,不禁放松了警惕,给我送了几日饭后,有些同情我的境遇。
“那个虽然你是敌国奸细,名声不大好有那么点荒淫无度,落到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也许死不了,兴许还能见到你家千澜。”
我微微垂头,叹息着道了声多谢。
小哥往我跟前又近了几分,“那个千澜,对你好么?”
“他跟我府上丫头生了孩子。”
“啊?”小哥吃惊,又对我同情几分,“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了,你莫要太过伤怀。”
我点点头,看了看他,忽然见他脸上飞过一抹红霞。
小哥扭过头,“要、要是你太过思念他,就、就姑且、暂时当我是他吧……”
“那翠花怎么办?”
小哥咬唇,“我是说姑且、暂时……”
我缓缓伸出魔爪,拉住他的手。居然没有反抗。
我咳嗽一声,“可我是个男人,你真的不介意?”
小哥看我一眼,神色挣扎地又扭过了头,“我是不会背叛翠花的,只是看你伤怀有些不忍……”
“我对人不用强,你放心。”
第二日,小哥再送饭时,已对我完全没有了警惕。变戏法似的,他袖子一翻,将藏着的鸡腿飞快放进我碗里。
用过饭后,我拿起一册话本看起来。
午牌时分,牢狱外巡视的牢头找地方打盹去了。小哥将牢门反锁了,到桌边瞅着我,“你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你跟我们打听外面的情况?”
“反正早晚一死,打不打听也没多大关系。”
“别总说死不死的。”小哥一把将我的手拉住。
“死了倒好呢。”我抬手揭书页,从他手中滑了开去。
“你可知道这牢里为什么这么松懈?”他将我的话本按下,“因为边关交战热火朝天呐!”
“交战?”我眼眸闪了闪。
小哥朝牢外巡视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我道:“你们大曜皇帝要我们大殷放回宰相,也就是你,我们陛下说你是奸细,而且你国还扣留了我们的一名少帅。一边要人,一边不放,然后就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