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姨母忙止住她:“休这样说,我那妹妹,我是知道的,你要不嫌弃,就做我的干女儿,一个为娘的,护住女儿,这也是常理。”珊瑚忙拜了下去:“娘。”于姨母高兴的大笑:“这样才好。”林氏凑趣,道:“婆婆既认了女儿,今晚就整桌酒席,一来接风,二来庆祝。”喜得于姨母拍着林氏的背:“媳妇,你这样最好。”

晚间,于家儿子回来,听见娘这样主张,也是极口称妙,珊瑚又对于家儿子拜了一拜,认了大哥,嫂子,这才在于家安心住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啥珊瑚不会娘家,但是既然原著这样写,那我也就没改这点。蒋淑真是警世通言里的人物,这里借用了。
新妇
转眼大成的喜日子到了,珊瑚既住在于家,于姨母就托病没去,只有于大郎夫妇去了,珊瑚虽感到难过,还是陪着于姨母欢笑,于姨母见她无情无绪,知道今日大成又娶新妇,全不念着她,她难免有些难过失望,也不好说出,只是拉着珊瑚,领她去看新做的衣服,新打的首饰,珊瑚知道她的心意,也只得压下心酸,陪着于姨母看起来。

于大郎夫妇这一去,直到掌灯时分都没回来,于姨母心里焦急,吃过晚饭,就在等待,一直到二更敲过,还是不见回来,见她着急,珊瑚道:“娘,大哥他们想来是看那边热闹,这才没回来,你不必着急。”听她安慰,于姨母命她坐下,手抚着珊瑚的脸说:“珊瑚,苦了你了。”珊瑚听见这样的话,眼泪又要出来,只是强忍住了。

这时丫鬟进来说:“老奶奶,大爷大奶奶回来了。”于姨母刚要说让他们进来,于大郎夫妇刚进来,于大郎还没说话,就有两个男子进来,慌得珊瑚忙背过身去,于姨母沉着脸道:“这是哪家的,怎么不讲规矩,人家内室就闯了进来。”于大郎见陈二郎莽撞,直起腰来欲告诉母亲缘由,就见来人中的一名男子惊喜地喊道:“珊瑚,真的是珊瑚。”

珊瑚见是认识的,转头去看,原来是自己的两位哥哥,陈二郎忙不及施礼,就上前拉着妹妹的手说:“珊瑚,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为甚不告诉做哥哥的。”话里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陈大郎要稳重些,对于姨母施礼说:“家妹不幸,被夫家休弃,全仗姨母收留,还请受侄儿一拜。”说着就跪了下去。

慌得于姨母忙把他搀起来:“这使不得,使不得。”这时珊瑚见了自己两位兄长,不觉又羞又愧,掩面大哭起来。于姨母这时摸不着头脑,叫过于大郎问个仔细,陈家两兄弟见珊瑚哭个不住,都上前安慰。

原来今日大成再做新郎,安母心里高兴,尽力铺张,只是家具没有,幸好珊瑚当日嫁过来时,也有些木床,梳妆台,衣柜之物,珊瑚既然被休,又不见陈家来讨要嫁妆,就把屋子重新打扫出来,唤了两个匠人,把床,梳妆台,衣柜等物重新粉刷,充作新的,摆在新房里面,铺上新的陈设,看起来也是喜气洋洋,大成虽觉得不好,挡不住安母说:“她家这等不贤妇人,想是自己也羞耻,哪还有脸要这些东西,我能看上,也算是她嫁来一场,对我安家的补报。”

又把珊瑚的箱笼搬出来,珊瑚的首饰衣物,都收到自己房里,下定的首饰,就拿了珊瑚的两金两银,又把珊瑚的几件衣服拿出来,去当铺当了,换了几匹布,给新人做衣裳装新,色色齐备,良辰吉日,就把新人娶了过来,外人看了,直说这安家还算有家底,连娶二婚,都是首饰,衣物,家具,样样新的,谁又知内里用的全是珊瑚的东西。

新娘花轿到,拜了堂,送新人入了洞房,揭了盖头,大成见新人长得果然比珊瑚当日还齐整,年岁也小了两岁,心里喜欢,林氏和几个亲眷就伴着新娘在洞房里,虽是小户人家,也摆了几桌酒,大成自出去陪客,虽然乡邻们心里对大成这么快又当新郎,有些看法,却是珊瑚已去,这面子总要给,还是嘴上恭喜他,连连向大成敬酒,大成看了新娘,见她容貌果然美丽出众,早把心里还有对珊瑚的一丝歉疚,丢到了九霄云外,接来酒就干。

正喝的好时,只听有人说:“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娶媳妇?”有人高声说了:“是大成娶媳妇。”大成酒意已经有了三分,起身说:“今日是在下娶妻,不知?”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拳头打在鼻子上,拳头来的重了些,大成的脸,立马开了颜料铺。众人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话没说上两句,新郎就挨打了,大成愣住了,站稳身子,才发现说话的是珊瑚的两个哥哥,出手打他的是陈二郎,这时陈大郎对二郎说:“你也太莽撞了,总要问清楚才动手。”

陈二郎瞪着两个眼睛说:“问什么问,这都又娶妻了,珊瑚呢,珊瑚在哪,就算是娶妾,也没这么铺张的。”旁边有个多嘴的说:“这不是娶妾,娶的就是妻。”二郎听了,捏起拳头,上前揪住大成的衣服:“说,珊瑚去哪了,难道是你家把她害了?”大成这时酒意全被吓醒了,对陈家兄弟说:“二位舅兄,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话还没完,就听见有人接口:“呸,什么舅兄,那个不贤之人,早被我休了。”说话的就是安母,她正在堂屋里面,陪女客喝酒,见外面吵嚷起来,出来看看,就听见大成叫陈家兄弟为舅兄,满心的喜气霎时又变成对珊瑚的怨气,就说了出来,走到凳子前,坐下,也不看陈家兄弟,对大成说:“傻孩子,那陈氏已经被休,只有蒋家的才是亲戚,你怎么能乱认亲戚。”

一席话说的大成点头称是,陈大郎还在沉吟,陈二郎忍不住,拨开了人,上前对安母说:“珊瑚就算被休,也该休回陈家来,她既不在陈家,她在哪里,我们当日,可是亲手把妹妹送到安家,今日人不见了,自然也要找你安家。”安母往地上啐了口:“你陈家的人不在了,找我安家来要,这是哪里的道理?”说着还对来赴宴的人说:“你们说,各家的人不在了,不是各找各家吗?”却没人符合,安母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嘴上还打算强挣。

这时陈大郎走上前来,先拱手一礼,对安母说:“家妹粗陋,不中婆婆的意也是常事,只是这七出之条,敢问她犯了哪条?”大成见陈大郎问的有理,当日自己休妻,全是为了母亲面上,回头细细想起,珊瑚除了不中母亲的意,平时却也没甚错处,这时被问,不由口开目瞪,说不出话来,安母见大成这样,嘀咕了句:“没出息。”对陈大郎说:“你家妹妹,不孝婆婆,浪费钱财,好搬口舌,这样的人不休,要休谁?至于她休了去哪,不是我安家的人,生死与我何干。”说完也不理陈家兄弟脸色,站起身招呼道:“大家来吃酒,今日是好日子,快,都满上满上。”

陈二郎是个烈性,见陈大郎还在那低头思量,他忍不住,上前拍了下大成:“我说,不管珊瑚孝还是不孝,该休还是不该休,这人在哪里,你总要给我说出来,否则。”说到这,陈二郎停了下,接着说:“我就拆了这房子。”大成有母亲撑腰,胆子也壮些,缓缓地站起身,清清嗓子,正打算开口。

于大郎本来是坐着看好戏,见又要吵起来,本来是不想管这档事,只是始终是亲戚,见陈二郎又要打大成,忙笑着说:“这位,且请住手。”陈大郎在旁,看于大郎衣裳济楚,说话斯文,也不像个以下之人,忙上前拱手道:“小可是珊瑚之长兄,请问兄台高姓?”于大郎急忙还礼:“不敢,小可是大成表兄,贱姓于。”两人互相施礼,只是说个不停,陈二郎见有人劝架,也放开手,站在陈大郎身边。

陈大郎和于大郎已经寒暄完了,又介绍了陈二郎给他,于大郎皱眉到:“两位陈兄,今日是来找令妹的,还是要和安家讨个说法?”陈大郎道:“先找到珊瑚再说,别的事,都是小事。”于大郎笑道:“既如此,珊瑚就在我家,我们一同去。”陈二郎见放过大成,上前拉住陈大郎的袖子:“哥。”陈大郎只是看他一眼,于大郎叫来小厮,让他去叫林氏,三人就站在那说话,陈大郎问过珊瑚的近况,心这才放到肚子里,就等林氏出来,一起去于家。

众人被陈家兄弟这样一闹,都准备告辞,安家母子也留不住,谁知这时新房里又传来哭声,安母也管不得这些亲友,转身又往新房去了,大成面带尴尬,亲友们有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只是这都说了要走,走也不是,留又不好。这时又听新房里传出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安母的骂声就起:“谁见过新媳妇来家第一天就打碎东西的,太不会持家了。”

众人也就不走了,又坐下,大成见这样情形,想必他们也不会走了,只得跺脚,进新房去劝说了。有哪小年轻,早就窜到窗前,只听见一个细些的声音在说:“亲家母,这又是哪家的道理,新人新新的到了这里,婚宴上就有前妻的兄长来找麻烦,亲家母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先处理了再说,省得我们好好的姑娘,不要落为妾室。”

大成的声音这时也传了出来:“嫂子请消气,那陈氏,确是被我休了,你家姑娘,自然是我的正室,就算去见官,也是我有理。”随后声音就低了些,陈家兄弟这时和于大郎也坐下来,问过珊瑚为何到了于家,陈家兄弟道谢不迭,又过了好半日,大成才和安母从新房里出来,此时大成哪还有半点做新郎的喜气,虽挂着红,那绸子,此时已污浊了,安母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见众人都聚在这里,恰如听戏一般,大成脸上,露出羞色,亏得安母皮厚,还上前道:“列位高亲,招待不周,天也晚了,还请散了。”大成也作揖不止。

于大郎笑笑,上前辞过安母,这时林氏也出来,于大郎想着,珊瑚的兄长,也不算外人,把陈家兄弟引见了,行礼又闹了会,才做车的做车,骑驴的骑驴,回到于家。
于大郎讲完,于姨母见珊瑚哭个不住,也忍不住掉两滴泪,上前劝道:“这兄妹团圆,是喜事,哭什么。”珊瑚这才收泪,陈家兄妹重新给于姨母行礼,各自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这口气终于出了一半
回家
陈二郎见妹妹一切都好,才舒了口气,恨道:“可恼那安家,竟然如此对你,妹妹,我们又不知道,害你受苦了。”于大郎也笑道:“刚才没问,为何珊瑚之事,都出了两月有余,才见你们兄弟?”陈大郎长叹一声:“于兄也知道,弟为口腹之累,一直为生意奔忙,二弟今年已满二十,尚未娶的妻子,我做兄的,也想给他结门好亲事,这才带着他出门行走,眼看一年有余才回了家,尚未坐好,老母就催去看,到了安家,才发现这件事情,二弟性子鲁莽,这才动了手。”

于姨母这才释怀,问道:“两位此来,是想找到珊瑚,然后呢?”陈大郎正在沉吟,陈二郎已经说:“我定要为我妹妹讨个公道。”说着转向珊瑚:“妹妹,你放心,有哥哥做主,你可别怕安家的人。”珊瑚低头叹道:“二哥,我知道你心疼妹子,只是妹子为妇而被休,已为陈家蒙羞,幸得干娘收留,已是侥幸,哥哥若要去讨什么公道,岂不更是给陈家难看,哥哥还是休去。”

陈二郎见珊瑚这样说,起身道:“珊瑚,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虽是个商人,却也知道,母亲对我们教导甚严,你从小时,就被人称赞四德俱全,那安家不珍惜你倒也罢了,你怎能说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话?”一席话说的珊瑚只是低头玩弄腰带,林氏见状,起身笑道:“两位,天色已晚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下,遣个人回家报信,珊瑚的事,等明早再商议如何?”

见她说的有理,陈大郎起身道:“全赖嫂子了。”林氏出去准备房间,陈家兄弟告辞过,和于大郎出去了。这里于姨母握住珊瑚的手:“珊瑚,你家兄长要为你出头,你为何不愿?”珊瑚抬起头,已满眼是泪:“娘,他对我无情,我不能无义。”一句话说的于姨母也流泪了,把她搂入怀中:“痴儿,痴儿。”两人正在难过,林氏已经回转来,见这样,上前笑道:“婆婆你不知道,那新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于姨母果然被引起了兴趣,珊瑚也坐直身子,用帕子擦泪,林氏款款坐下,对她们说起来。原来林氏今日,见了那新娘,果然是容色过人,就算是珊瑚,也要输一截,只是眉间总带有一股风情。林氏见了,只是肚里思量,也没说话,这新娘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爱说笑的,见了她们,全无一点羞涩,林氏和送嫁来的新娘嫂子陪着她,频频敬酒,新娘量却高,林氏已经皱眉,等到外面吵了起来,动静大了,安家屋浅,新房里面自然也听的清楚。

新娘正喝的高兴,侧耳听了会,把酒杯一摔,也不管吉不吉利,就哭了起来,嘴里还在抱怨父母,不打听清楚就把她嫁了过来。林氏上去劝,却心里对大成的做为,也有不满,只是略劝劝。
等到安母进房,才开口,就被新娘的嫂子压住了,大成随后进来,才说一句,就被新娘拉住,说他骗婚,定要揪去见官,大成见新娘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此时细看,那姿容俏丽,胜过珊瑚的多,他本旷了这许久,又是正当年,心里早偏向新娘了,也不顾的众人在里面,上前去左一个揖,右一个拱的,哄得新娘破啼为笑,安母又和新娘的嫂子说了,林氏在旁见了这样的情形,心里冷笑,嘴里也微微帮他们几句,好不容易,才把新娘这边的人说平复了,安家母子这才出来,林氏又和新娘告辞,只是这短短一会,也觉得新娘不好相与。

林氏说完,于姨母冷笑道:“这却是我那妹妹自找的,妄自尊大,也是活该。”珊瑚在旁,只是低头不语。时候已晚,林氏伺候于姨母歇下,又安慰了珊瑚两句,这才走了。

珊瑚这一夜没得好睡,躺在床上,只是翻来覆去,一时想到伤心处,又不免掉泪,只是不敢惊动于姨母,暗自用被角拭泪,于姨母却也没睡着,本想开口安慰,只是珊瑚一时也难劝转,遂止住,闭眼待睡,于姨母朦胧睡去,等到醒时,见珊瑚坐在床前,穿的整整齐齐,于姨母急忙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就睡着了,你都穿戴整齐了。”

珊瑚忙上前搀起她,拿来衣服伺候于姨母穿上,对于姨母说:“娘,我昨夜想好了,还是跟哥哥们回去,这陈家女儿住在别人家里,始终不好。”于姨母愣了一下,回身去拉住珊瑚的手说:“珊瑚,可是有人说了什么?”珊瑚低下头,对于姨母道:“娘,大哥和嫂子都待我甚好,只是珊瑚昨夜想了,珊瑚总是陈家女,再则,珊瑚自己闯下的祸,就该珊瑚自己去解,娘总不能护我一辈子。”

于姨母被珊瑚的这番话,说的泪涟涟的,把珊瑚抱在怀里说:“儿,你能这样想,最好。”两人又说了会话,林氏才来敲门:“婆婆醒了没有?”珊瑚忙擦泪去开了门,林氏带着丫鬟站在门口,见珊瑚来开门,笑道:“妹妹,婆婆既已醒了,还请出去,陈家两位要见婆婆。”于姨母在里面听见,唤她进来,林氏和珊瑚伺候于姨母洗脸梳头完了,这才出到正堂。

陈家兄弟早已在正堂等候,见她们出来,陈家兄弟忙站起来,给于姨母行礼,于姨母一边示意他们起来,一边坐了下来,见他们还站着,笑道:“你们都坐下吧。”陈家兄弟坐下,陈二郎在凳子上坐立不安的,一直示意陈大郎,陈大郎正准备开口,于姨母已经笑道:“贤契可是要问珊瑚,珊瑚今早和我说了,她本是陈家女,就该回陈家,我虽舍不得她,她说的也是正理,等吃过午饭,就收拾一下,让她随你们去吧。”陈家兄弟听了,互看一眼,陈二郎看向珊瑚,见珊瑚也点头,陈大郎稳重,上前对于姨母跪下说:“侄儿多谢婶子救护珊瑚。”陈二郎也急忙上前跪下,慌得于姨母忙站起来,一手一个拉起来,吃过了饭,林氏给珊瑚收拾了行装,珊瑚就跟两位哥哥回家,于姨母送到门外,各自痛洒了几滴泪,这才进去。

陈二郎昨日满心打算,只是要为珊瑚讨个公道,路上就在那说:“大哥,要不我们顺路去安家,羞他一羞。”陈大郎皱眉:“二弟,这也是大事,回去商量了再说。”陈二郎只得听了。
于家离了陈家,也不过三十里路,陈家雇的马车却也快,午后时分,就能望见陈家庄了,珊瑚昨夜没睡好,此时正靠在车壁上打盹,车子突然猛地停了下来,珊瑚被惊醒,听见外面有相骂的声音,珊瑚觉得有些奇怪,探头出去看看。

却是一群妇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珊瑚初时还以为是安家的人,仔细看去,带头的竟然是陈大郎的妻子,王氏,只见她也没带首饰,用蓝布首帕包了头,穿了件旧衣裳,身后跟随的几个妇人,都是那虎背熊腰的,陈大郎拦住她,正在那说些什么,珊瑚忙下了车,走到王氏面前:“嫂子怎么来了?”

王氏见了珊瑚,两眼发红,话也没说,劈面就是一掌,珊瑚一下被打懵了,她和王氏,虽算不上十分亲热,见了面,却也礼让有加,怎么这数月不见,王氏话也不说,就先打人。陈大郎见妻子打了珊瑚,还预备抬手又打,忙伸手死死拉住王氏的手,轻叱道:“你是疯了不成?珊瑚本以受了磨折,你还要打她?”王氏见丈夫这样说,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呸,你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娇贵的,她自己甘心被那恶婆婆磨折,全不顾自己家人平时的爱护,这等,不如我先打死了她,省得她日后落入别人手中,又受磨折。”

陈二郎这时见珊瑚被打,上前在珊瑚脸上又吹又揉,虽是兄妹,终是男女有别,珊瑚忙用手挡住二郎的手,听见王氏说的有理,顿感心肝俱裂,哭倒在地,见她哭了,王氏反不好再说什么,长叹一声,上前扶起珊瑚:“小姑,为人妇者,虽是孝顺为要,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任人摧残,小姑行事,还是要多想想婆婆为是。”这番话说的珊瑚羞愧,点头不已。

陈大郎也叹气,上前道:“有甚话,回家再说,这大道上,也不怕人笑话?”王氏瞪他一眼:“有甚好笑话的,虽要脸面,但也要先活。”说着低头对珊瑚说:“小姑,我这就给你讨公道去。”珊瑚忙拉住她,挤出几个字:“嫂子,不要。”王氏把她的手扳开,道:“休了我家的人,还想要我家的财,没那么好的事,小姑你要想想,那些东西,可都是公婆苦挣的。”说着把珊瑚往陈家兄弟那边一推,自己带着妇人们就走了。

陈大郎知道自己的内人,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见陈二郎也卷了袖子,想跟着去,忙拉住他,把珊瑚交给他:“你带着妹妹回去,我去劝劝你嫂子。”珊瑚急得脸都白了,对陈二郎说:“二哥,也要去劝劝他们。”陈二郎一笑:“有大哥呢,我们还是回去吧。”让珊瑚重新上了车,兄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抽了圣母一耳光了,希望能打醒她,至于和安家怎么算账,那就是下章的事情了
第 8 章
一时到了陈家,陈二郎扶下妹子,守门的小厮看见车来时,早已飞奔进去报:“二爷回来了。”珊瑚见多日没归宁的家,门前依旧,又想起自己是被安家休回来的,羞惭无比,陈二郎正准备进去,走了两步,感觉到珊瑚没跟上,回头看时,见珊瑚眼里的泪似落非落,急忙停住脚步,拉住她说:“珊瑚,你又没做错,害羞什么?”珊瑚叹气,只是不语,陈二郎想起大嫂刚才所说,笑道:“珊瑚,公婆自当要孝顺,难道自己爹娘就能忘了?”

这时陈母已经得了通报,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出来,见了珊瑚,把她搂入怀中大哭:“我的儿。”珊瑚在她怀里,也哭了起来,陈二郎不免也落了两滴男儿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上前笑道:“娘,还是进去吧,这大门口的。”陈母忙擦擦泪,在儿女们的搀扶下进了家门。
刚到上房坐下,陈母就拉过珊瑚,细看起来,边摸着她的脸边说:“可怜我儿,嫁去不到两年,瘦的脸上都不见肉了。”说着转头吩咐旁边的丫鬟:“小喜,吩咐厨房,以后每顿都给珊瑚准备补身的。”小喜忙答应着去了。珊瑚忙阻止道:“不忙,这多浪费。”陈母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儿,娘不疼你,还有谁疼你。”

一句话把珊瑚的泪又说下来了,她强忍住说:“娘,只是珊瑚不孝,使陈门蒙羞。”陈母拉着她的手,听见她这样说,怒道:“我儿休再提这样的话,我只恨当日只教你妇德,没教你识人,以致你受这般欺凌。”珊瑚低头不语,陈母见她这样,知道她还在自恼,还需慢慢开解,咽下要给她另觅夫婿的话,见小喜已经从厨房回来了,自己带着女儿,还有几个丫鬟,去看着人给珊瑚收拾房间。

珊瑚的屋子就在陈母住的院落里的厢房,一间小小房屋,自从珊瑚出嫁,这里再没人住进来,但摆设都和珊瑚当日在时,一模一样,一张凉床,上面悬着湖色绸帐,杯子还是珊瑚当日最爱的豆绿色缎面,梳妆台仍像当日一样,上面摆着胭脂水粉,珊瑚走过去,揭开盖子,见这些都还新鲜,还没说话,小喜便笑着说:“姐姐,这些东西,老奶奶可是隔一段就让人换,说你要归宁了,也好省得临时找去。”珊瑚听的泪又差点下来,想起自己当日竟然寻死,转头看见母亲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不由柔肠寸断,走到母亲身边就跪了下来:“母亲,孩儿不孝,全没想到你老。”

陈母手摸着珊瑚的头发,叹道:“儿,以前在安家的事,全怪为娘要守信,才把你嫁去,致你受了如此多的磨折,日后他家的事情,休再去想,只安心在家就好。”珊瑚听的又是放声大哭,陈母也心酸掉泪,小喜等丫鬟在旁边看着,不免也陪了几滴泪,还是小喜在陈家久了,上前笑道:“老奶奶,今日姐姐回来,本来就是喜事,哭个不住,却是不好。”陈母收泪笑道:“正是呢,还是这丫头说的有理。”把珊瑚挽了在自己身边坐下,拍着她的手说:“儿,日后就让小喜伺候你,如何?”小喜机灵,忙上前跪下说:“还望姐姐不嫌奴粗笨。”珊瑚忙把小喜搀起来,陈母哭了一场,心里痛快许多,见珊瑚闭目,笑着说:“儿,你就先歇会,这可是你自己的家。”

说完就起身走了,珊瑚也起身送过母亲,打了个哈欠,小喜忙上前替她卸妆宽衣,展开锦被,服侍她睡下,放下帐子,这才关门出去。

珊瑚回到陈家,见母亲和哥哥们都没人笑话她,心放下大半,昨夜本睡不好,这觉睡的煞浓,等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珊瑚躺在床上,被子是暖的,身下的褥子是软的,四周是安静的,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这一切都离她而去,往事又在她脑海里翻滚起来,自己又哭了会,急急披衣坐起,刚掀开帐子,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小喜手拿一盏灯进来,见她撩起帘子,忙把灯放到桌上,笑着上前说:“姐姐醒了,老奶奶命我过来看看。”

珊瑚掀开被子下床,小喜麻利地收拾了床,见珊瑚还呆坐在梳妆台前,把灯移到梳妆台上,就手替珊瑚梳头,边梳边说:“姐姐,你且安心,老奶奶是疼你的,大爷他们自不必说,万不可妄自菲薄。”珊瑚只是不说话,小喜也闭嘴,梳头,洗脸,换了衣服,柜子里只有几件珊瑚做女儿时的衣服,小喜一边伺候她穿上,一边说:“姐姐,这几天恰是裁过年新衣,奴去和老奶奶要几匹尺头,给姐姐裁衣服。”珊瑚只是任由她打扮,半天才说:“罢了,有的穿就可。”小喜笑道:“姐姐怎么这么说,这可是陈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