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姑冷哼一声:“打是不曾打,只是从今日起,却要立立规矩了。”安母本已贴了墙根,听了这话,又跳到臧姑面前,指着她说:“你你你,竟然要给婆婆立规矩,成何体统?”臧姑把她的手往一边一放,笑道:“婆婆,本来呢,也没有媳妇给婆婆立规矩的道理,只是婆婆今日既然说了,那么,家有家轨,媳妇既是这家的当家人,也要立立家轨。”
说着臧姑往椅上一坐,手撑下巴说:“这家人也少,家轨也简单,就三条。”还没等她说完,安母就到她面前道:“二成还没发话,你一个女儿做什么主?”说着安母就打算扯开嗓子喊二成,被臧姑拦下:“婆婆,二成日间田里辛苦,此时正好睡,婆婆难道不心疼儿子?”
安母被臧姑说的无话可说,只得坐会椅上,臧姑见她这样,笑道:“第一,这家里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媳妇说了算,这二一条。”安母听见她说第一条就有些不满,只是看看臧姑的架势,自己想必也是打不赢的,还是闭了嘴,见她停下,望了一眼,臧姑微笑:“这二一条,坊间流言,最是不准,上次大嫂就是因婆婆听了坊间流言,把她肚内胎儿打落,所以婆婆,日后这邻里间,还是少嚼舌头,少惹口舌是非。”
安母听的这条,就是冲着她来的,气的面皮紫涨,只是在她屋檐下,还是忍住气问:“这三呢?”臧姑轻笑:“婆婆,这衣食媳妇是照管了,只是看看菜地,也不是大活路,婆婆日后可不能再因这事,和媳妇吵闹。”安母拍桌大怒:“这还成什么道理?”
臧姑见她这样,起身笑道:“婆婆,这几条,其实也不是甚大事,只要婆婆看看菜地,不去搬弄是非,衣食有人照管,婆婆这福气,也不差。”话还没说完,安母一掌就要往臧姑脸上打去,臧姑年轻,头一偏就让过了,捉住安母的手道:“婆婆,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如违了这家轨的,有家法。”说着把安母的手放掉道:“婆婆,细思量吧。”
说完臧姑就转身进房,堂屋里只剩的安母一人,对着一盏孤灯,欲待起身去骂臧姑,只是自己口舌没有臧姑那般伶俐,欲要找寻东西去打,摸摸还有些发疼的手腕,打是打不过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二成又不似大成一般,此时心内哪一点不念着大成。
这时臧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婆婆,灯油贵了,还是灭了灯,睡吧。”安母气得手脚颤抖,只说的出一个:“你。”就没了下文。
二成悄悄地问臧姑:“娘子,这等,只怕。”臧姑掐他一下:“你懂什么,婆婆拗性,是拗不过的,定下这几条规矩,也是为她,要不都像在大哥家一般,日日吵闹就成话吗?”二成呵呵一笑:“娘子说的是,我都听你的。”臧姑翻个身:“这还差不多,睡吧。”
安母第二日起来,却是无精打采,臧姑见她这般模样,也没说甚,收拾早饭吃了,二成下地,臧姑做针线,安母也自去菜地边看鸡鸭,安母边看着鸡鸭,边想起以前陈氏在时,自己说一就是一,没人敢忤逆,就算淑真把大成迷得不知自己姓甚,却也是自己呵一声,她就眼泪直流,虽敢回嘴,却不像臧姑一般,连婆婆都定下规矩了。
安母越想越叹气,怎么这三个媳妇,越来越差,又骂起媒婆来,既收了媒钱,就该好好寻访,找个温顺听话能做活的来,正在左思右想,听见又有人喊她,安母抬头看,还是昨日那人,原来那人昨日说了一番话,耳朵竖的尖尖的,就想听见安家传来吵闹,谁知一直到今日,都静悄悄般,那人还觉得奇怪,又走来望安母,见她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心里疑惑就叫住她问问。
安母见了那人,虽然这样事,是丢面皮的,还是禁不住那人的再三说话,把昨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那人听了,怒道:“这样的媳妇,怎么不天打个雷把她劈了?”安母点头道:“我昨日就这样想。”那人皱眉说:“嫂子,这样的媳妇,何不休了她?”安母摆手道:“说不得,她把我二儿子,管的服帖,休说个休字,就连多说一句,儿子都上来护着。”
那人骂道:“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怎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别的不说,十月怀胎之苦,三年乳脯之恩,难道全不记挂。”这话正说在安母心窝里了,她正欲再和这人诉诉苦,就听传来咳嗽声,原来臧姑在前面,听的后面说话响,心里疑惑,想起安母虽性子拗,昨日之事,却也是小事,怎的发恁般大火,逼得自己立了规矩,细想一想,昨日也曾听到后院传来说话声音,难道是同一人,就转到后院一看。
见果然是族里出了名的泼妇,和自己婆婆说的兴起,不由咳嗽两声,那人见臧姑来了,老了脸皮说:“二娘子,怎的做媳妇也全无做媳妇的规矩?”臧姑冷笑:“三婶子,听的二十年前,你做媳妇时,可是把公公都撵到出嫁的小姑家去了,怎的现时,就说我不讲规矩了?”那人听臧姑提起以前的事,面红了红,正打算继续说,臧姑又开口了:“就算二十年前,是婶子公公的不是,那现在,日日打媳妇的,又是谁呢?我劝婶子,平日无事,还是坐在家里就好,别家的事,还是休管。”
那人嘴张了张,却还是无话反驳臧姑,幸得自己还在墙外,对安母说了声:“老嫂子,你忙,我家去了。”臧姑笑道:“婶子,有什么话,也好进来说,别墙里墙外,看着不像。”
随后臧姑又转向安母,脸上似笑非笑:“婆婆,昨日立的规矩,婆婆可忘了?”安母听了这话,红了面皮道:“我和老妯娌们,说句把话,并不碍的,你连这都算违了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臧姑的要求,放在今天,其实也很简单,只是要在当时,就变成大不孝了。
三十二岁的最后一天,祝我生日快乐。
《珊瑚》秋李子 ˇ喜讯ˇ
随后臧姑又转向安母,脸上似笑非笑:“婆婆,昨日立的规矩,婆婆可忘了?”安母听了这话,红了面皮道:“我和老妯娌们,说句把话,并不碍的,你连这都算违了规矩。”
臧姑微笑:“婆婆,如确是和老妯娌说句把话,也的确不碍,如是婆婆和别人商量着,要如何整治媳妇的话,就有碍了。”安母听了这句,心里虽然有些怕,却还是要硬挣着说:“那又怎的,难道你一个做媳妇的,还要打婆婆不成?”臧姑笑笑:“婆婆,如照了那位婶子的话,打婆婆又如何,连公公都能撵了,婆婆是不是要媳妇学那位婶子?”
安母没料到臧姑会反将一军,走到一边坐下,嘴里说:“你要学,便学。”臧姑见她仍是如此,心里叹气,也不上前,只是道:“婆婆,你要找人说话,前面的王婶,多好的人,你为甚就不去找她说话呢?”安母也不理她,只是装作看鸡鸭,臧姑叹气,只是自己总是媳妇,也不好多说,就回前院去了。
安母虽心头不满,却也收敛了些,那人自被臧姑说过,知道她不是好相与的,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不往这边来。
时光是极易过的,眨眨眼,就又是一春,淑真和林三郎过的甚是绸缪,淑真却总是觉得,和林三郎这等来往,也不甚好,说过几次,要林三郎带了她去,林三郎见淑真的心,越来越往他这边扑,他本是浮浪子弟,和淑真来往这么些日子,也算时间长的了,正想弃了她,别寻新欢,就渐渐来往的稀了,淑真不知林三郎对她已经生了厌弃之心,还当是自己性子急了,惹的林三郎不快。
细想想,林家在这里有家有业,若三郎真带了自己走了,这拐带良家之罪不说,他一个无一技之长的人,拿什么过生活,等到林三郎来时,淑真又百般劝慰,放出万般妖娆,哄的林三郎重开笑颜。
拉了她的手道:“淑真,我却也想和你做长久夫妻的,只是你也知道,我比不得那些光棍,再者说,为了你,吃官司也不怕,只是到时要连累你受苦,我怎生舍得?”一番话说的淑真泪涟涟的,她倒在林三郎怀里,手扳着他的脸,嘴里道:“我的亲亲,若为了你,吃苦又怎的,只是你这里有爹娘,我和你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妻,对他们,也当是自己的公婆一般,让他们伤心,总是不成的。”
林三郎见了淑真这般娇样,魂魄早飞到天外去了,把她搂紧些,亲下去道:“我的心肝,你既这样想,最好。”说着把她放下,就待行事,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淑真,开门,我回来了。”
正是大成的声音,淑真吓的脸上变色,这晚却不是大成该回来的日子,急忙翻身道:“这怎生好?”林三郎是惯常打着有人撞破的,一口吹熄了灯,对淑真道:“别怕,你披上衣服去开门。”淑真见他镇静,也定下心,装作个睡眼朦胧的样子,前去开门。
这晚却没有月亮,淑真开门之时,大成在门口缩着肩,搓着手,问道:“怎的这些时才来?”淑真边把他让进来,边嗔道:“人家睡的正浓,谁知你就回来,再说,今日本不是你回来的日子,那有预备。”
大成呵呵一笑:“娘子,今日本不欲回来,只是今日东家寿辰,说放半日假,再则我算着,你月信刚完,就赶回来,若能有个孩儿,岂不更好。”说话时候,两人已经进了房,淑真点上灯,剜他一眼:“日后你若要回,就早些回,这个时辰,有人叫门,心头怪怕的。”
大成见了她这般娇俏模样,心头大动,把手里的纸包放下,搂住她道:“娘子,吃了酒,就睡。”淑真见他这般馋样,虽不是自己心上的人,也未免要借他解解饥,点头赞好。
两口忙碌一夜,天亮时候,大成就走了,淑真睡在床上,只是不想起,心里还纳闷,这三郎是怎么走的,闭了眼,正欲睡去,耳边听的有人唤:“淑真,你也不怕失了盗?”淑真睁眼一看,林三郎正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淑真也没起身,只是半睁着眼道:“昨日可唬破了胆子?”林三郎也不答话,急急解衣上床,嘴里道:“这不是来找你填补来了。”手就在淑真身上乱摸,淑真任由他动作,嘴里轻喘道:“这大白天的,你也不怕?”林三郎早动作起来,喘气道:“死在你身上也不怕。”
林三郎一时也找不到更新鲜的,此后还是照常来往,淑真还以为自己那番话,说动了他,心里全不知他的念头。
秋风起时,庄户人一年最忙的日子到了,臧姑忙里忙外,对安母的衣食,自然有照管不到的,安母心里总算拿到把柄,吃饭时候就嘀咕个不止:“这衣服,却是几日没给我浆洗,这等龌龊,怎能穿出去见人。”
二成在旁边开口道:“娘,臧姑这几日,这等操劳,忙不过来,也是有的,你就自己浆洗下,也不碍的。”话没说完,安母把筷子重重一放,指着儿子道:“我又不是日日闲着,还不是看了菜地,现时,你竟让老娘浆洗衣裳,你去问问,自你前头大嫂进了门,我可有自己洗过衣服。”
臧姑正欲说话,一股恶心泛起,来不及说什么,就起身冲出去,二成忙跟着出去,见她扶住树,呕个不停,心里着急,急忙替她捶背:“娘子,你怎的了?”臧姑呕出几口清水,摆手示意不碍事,安母也跟着出来,见二成失张失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冷笑道:“不过就是怀个孩子,有这着急吗?”
二成听的这话,甚是高兴,问臧姑道:“娘子,你真的有孕了?”臧姑含羞低头,二成大喜,对安母道:“娘,你要抱孙子了。”安母心中虽也有喜悦,只是看着二成那般高兴,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时有人敲门,淑真的声音响起:“臧姑在吗?”二成上前打开门,淑真见二成夫妇笑容满面的样子,笑道:“有什么喜事呢?”二成呵呵一乐:“大嫂,臧姑她有孕了。”淑真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再看向旁边的安母,想起去年若不是婆婆打落自己的胎儿,自己的孩子,现时都好大了。
却也要掩了愁容,把手上的一个包袱递给安母道:“婆婆,这是媳妇给你做的一双鞋,你瞧瞧,合不合脚。”安母接过,得意地对臧姑道:“瞧你大嫂,这才是做人媳妇的样。”臧姑此时满心欢喜,也顾不得安母的冷语。
淑真更觉伤心,胡乱说了两句,就回去了,坐到房内,淑真大哭起来,哭了半日,心略定些,正待起来梳妆,大成推门进来,嘴里还道:“淑真,你怎地门都不关。”见淑真双眼红肿,惊了一下,上前抱住她道:“淑真,却是谁欺负你了?”
淑真此时,心烦意乱,也没心思敷衍他,道:“臧姑有了身孕,我想起我们孩儿,心里难受。”大成见淑真提起往事,放开手道:“淑真,那事都过去了,再说,娘当时也是无心之过,你何必放在心上?”
淑真见他这样说,有些恼了,背转身道:“你定是也如婆婆一般,疑我在外有甚,才不把孩子放在心上。”说着又要掉泪,大成叹气,把淑真的身子转过来,慢慢道:“淑真,小产的事情也多,你何必非要抓住不放,再说,娘不是已经搬去二成家去住了,已经让了一步了。”
淑真听了这话,更是委屈,却也知道大成是个拗性子,抽抽噎噎只是哭个不止,她哭了半日,大成又道:“淑真,不要哭了,我方才去见娘,娘说臧姑现时有孕,不好再住在那里,等过几日,就搬回来。”
淑真本以为大成是说几句好话,谁知开口就是婆婆要搬回来,更是恼了,扑在被子上大哭起来,大成见淑真全不似往日一般,也有些恼了,起身说:“你别哭了,我是一家之主,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着就开门出去。
淑真哭了半日,想来想去,还是要拖住大成,才不能让婆婆搬进来,把镜子拿过来照照,忙重新梳妆好,开门出去,见大成坐在石桌边,上前坐到他身边道:“相公,我并不是不让婆婆搬回来,只是臧姑有孕,婆婆是个老道的,在那里,也能帮着臧姑一把。”
大成听见淑真说话软和,叹气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只是娘性子上来,定要搬回来,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她好挑礼,你又是个软性子的,受了气,虽说忍住,每次看你模样,我却也心疼。”淑真见大成这话,有机可乘,忙又说几句,大成道:“待明日再去问问娘。”淑真这才松一口气。
安母打了主意,却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大成去问,自然不允,大成回来说给淑真,淑真见自己男人不成事,只得收拾屋子,整备婆婆回来。
万事都备了,说好的第二日就搬回来,淑真边收拾,边叹自己命苦,臧姑推门进来,口里道:“大嫂,婆婆却是搬不回来,她今日早起,说有些心口疼,睡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安母为啥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叹气
《珊瑚》秋李子 ˇ出走ˇ
淑真听了,急急和臧姑来到二成这边,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安母哎哟哎哟的叫声,两人到了屋内,安母这时叫的更是大声,淑真上前道:“婆婆,你可觉得好些。”
安母闭着眼睛,直哼哼道:“我心口疼,快给我倒水来。”淑真忙倒杯水过来,递到安母唇边,安母喝了两口,又躺下去,重新哼哼起来,淑真见安母这样,对臧姑道:“臧姑,看来婆婆病的极重。”臧姑点头,叹道:“只是现时农忙,却无人照顾。”安母直着耳朵听见了,在床上哼哼道:“你们这两个不孝的,婆婆有病,全不照看。”
见她又开始了,臧姑叹气:“婆婆,今早说的,要叫医生,你说熬熬就好,等到二成下了地,你又说的,没人照料,要我把大嫂请来,等大嫂来了,你还这般,婆婆,你究竟要怎样?”
听见臧姑这样说,安母半直起身子,对臧姑道:“你是巴不得我这老太婆早点死了,好让你们各自快活去,不请医生,也只是为你们省钱着想,谁知你反来说我。”说着重又躺下,哼哼起来,淑真看她这般,看向臧姑,臧姑眼里也写满无奈,知道安母八成是装病,只是这也不好说出来,况且,庄户人家,小病小痛,不请医生也是常事,只是婆婆躺在床上,做媳妇的,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淑真想了想,上前道:“婆婆,并不是媳妇们不伺候你,只是你现时住在二弟家,若媳妇要过来,却也不便的,臧姑又有了身孕,她自己身子还照应不来呢?”听见淑真这样说,安母眼珠一转,起身道:“那我就搬回去。”臧姑冷笑道:“婆婆,今早起你还不是说,要等病好了才回大哥家吗?”
听臧姑这样说,安母又躺回去,道:“那我养养就好。”淑真把臧姑的衣服一拉,两人出来院内,臧姑叹气:“大嫂,婆婆恁般,却是照看也不好,不照看也不好。”淑真皱眉问道:“婆婆却是为何?”
臧姑撇嘴,凑到淑真耳边:“大嫂,却是自我有孕,除一天三顿饭外,旁的事,二成下地回来,都抢着做了,婆婆看在眼里,说了二成几句,二成却说,我怀着身子,本就懒动,自己做这些却是应当的,今天起来,婆婆就恁般了。”
淑真听完,不由心里暗叹,二成虽年纪小,却是极疼臧姑的,想起大成,婆婆把自己胎儿打落,他也不敢对婆婆说个不字,心头酸楚起来,正打算接话,喉间泛起一股恶心,干呕出来,臧姑见她弯腰,忙用手帮她拍背,边问道:“大嫂,你这月信期可到?”淑真屈指一算,果然是晚了几日,难不成自己又有了?
臧姑见她这般,笑道:“大嫂定是又有了,这是喜事。”安母自她们出去,就趴在窗根听着,听的两个媳妇说自己装病,大怒,正欲出去理论,谁知又听到淑真也有孕,心里忧大过喜,这淑真有了孩子,大成虽不会反对自己搬过去,但是淑真身子,历来要弱,到时万一淑真胎儿有个闪失,还要怪到自己头上,主意打定,听的两个媳妇说笑着进来,忙又回床上躺下。
臧姑走到安母面前,笑道:“给婆婆道喜,大嫂有喜了。”安母嘴里哼了一声:“生孩子,本是妇人的本等,何喜之有?”淑真虽料到婆婆不会说甚好话,却也没料到婆婆竟这般直接。心中酸楚,只是不好说出。
安母装了几日的病,见除三顿饭外,两个媳妇都借着有身子,少到自己面前来,只得重又起来,也不提搬回大成家的话,依旧到菜地看鸡鸭。
这日子却也平静,又过一月,此时稻谷入仓,田间闲下,二成也就在家陪着妻子,哪也不去,大成这日依例回来,听得淑真有了身孕,心中大喜,此时本到嘴边问淑真为和母亲不搬回来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握住淑真的手,问她想吃甚,他去买,淑真见他殷勤,虽有不足,也稍稍满意。
大成在家住了一晚,打点回去,临走前又去见了安母,嘴里说些母亲在二成家既住的安乐,也就不忙搬出,安母见大成也这样说,心里不喜,嘴里漫应着,让他去了。
转头又见二成对臧姑百般体贴,越发心里如扎了刺般,自己两个儿子,原来想的,这个不成,也有那个,谁知道自从媳妇们有了孕,儿子们都不看顾老娘,连最孝顺的大成也要自己搬到二成家,哀叹半响,还是收拾了东西,去后院看鸡鸭不提。
臧姑母亲,见女儿嫁来两年多,有了身孕,前段时间就想来望,只是一直抽不开身,今日有了空当,特地收拾了,前来看臧姑。
臧姑正和二成两人在院内,边晒暖阳,边在说,等孩子出世,还要在旁边加盖两间草房,商量的高兴,听见有人打门,臧姑正欲起身,被二成止住道:“娘子,你身子不便,还是我去吧。”臧姑口里说道:“不过四个月的身子,有甚不便。”还是让他去了。
二成打开门,见是岳母来了,忙忙作揖,让宋家两口进来,宋母拉一把只知道傻笑的宋父,笑着进了屋。臧姑见父母来了,忙起身迎上,宋母忙止住她,看着女儿圆鼓鼓的肚子,宋母脸上笑的像开了朵花,拉着女儿问长问短,见宋父手里提着东西,傻站在一旁,瞪他一眼:“还不去把带来的鸡放到后院去。”宋父忙哎哎答应着,去往后院,二成忙抢上去:“岳父,还是小婿去吧。”
臧姑拉了宋母的手:“娘,这地方,鸡鸭尽有,何消从家带来。”宋母打量了下小院,见臧姑日子颇过得,这才笑道:“那是我做娘的心,你自家的,是你自家的。”臧姑正欲搭话,就听见后院传来骂声:“你什么人,怎么闯来我家?”听声音正是安母的。
宋母奇怪,臧姑也忙起身,和宋母走到后院,却见安母双手叉腰,正指着宋父在骂,二成在旁急得脸都红了:“娘,这是臧姑的爹。”宋父如个没嘴的葫芦般,只是站在那里。宋母却有个脾气,自己的汉子,自己打可以,别人骂一句,如割了她肉般,见安母不听二成的,还在那骂。
宋母这火爆性子,比起臧姑,只是更辣些,上前就是一耳光打到安母脸上:“你哪里来的,旁人的汉子,怎由的你骂?”安母被打了一巴掌,她也不是吃素的,虽认出眼前之人是自己亲家,还是一口吐沫吐到地上:“呸,我自己的家,见个眼生的,问问不成吗?你来到我家打人,更不讲道理。”
臧姑见要吵起来,这两边都是父母,忙跳到中间道:“娘,婆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当不得宋母的火气已经上来,安母的牛劲已经发作,宋母还顾及女儿有身子,只是轻轻把她推开,安母那还管自己媳妇身上有孕,自己也卷袖子,欲要打宋母,二成见娘子站在她们中间,怕臧姑遭了池鱼之殃,忙把娘子扶出去,臧姑忙推他:“快去,我娘的性子,也不是好惹的,两亲家打起来,这却是成什么话。”
二成急忙应了,进到后院一看,自己的娘和岳母已经在地上滚做一团,你咬我耳朵,我揪你头发,岳父在旁急得跺脚,却要劝说,还是没人理。二成忙上去,也顾不得避嫌,把自己岳母从地上拉起来,安母见自己身上一松,也起身,见二成在给宋母陪不是,心中大怒,正欲上前又打,二成见自己母亲又要冲上来,忙扑上去把她紧紧抱住,对岳母道:“岳母,也顾不得许多,留不成了。”
宋母整整衣服头发,把身上的灰打打,拉了宋父,扔下一句:“这样的亲家,若不是女婿好,一世都不上你家的门。”
安母听了大怒,正要再骂,只是身子被二成死死抱住,出去不得。此时臧姑送了自己父母出来,来到后院,见了这等情形,皱眉劝道:“婆婆,你是个长辈,凡事也该自己尊重,怎么两个亲家,你都。”话还没说完,被安母一口啐到脸上:“你既嫁到我家,就是安家的人,护着我才是正经,理你娘做甚。”
臧姑听了这样没道理的话,大怒,对二成道:“娘既然这样拗性,相公,也不必劝说了,由她自去。”安母听了这话,大哭起来:“这等不孝的话,你怎能说出,天,何不睁眼看看,下个雷把他们劈死。”
臧姑哪管这些,拉了二成就出来,连午饭都不照管,安母见媳妇不照管午饭,哪还能自己去要,在后院想了半日,出来走到臧姑面前道:“你既不孝,我也不在这里,我自去。”说着开门出去,臧姑先还以为,安母是去大成家去了,过一日去问,淑真却道,没见到婆婆来,才知婆婆竟然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