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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匆匆到了王家,见王家门口安静,也没人观望,心放下大截,王舅母听的人来报,说表姑娘来了,对王氏笑道:“小姑,就你最好,生个女儿,多贴心。”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叹气:“哪像我。”王氏笑道:“这也是嫂子夸她,再说,她迟早要出门子。”

两人说话时候,玉莲已经到了,给王舅母见了礼,玉莲也就在一旁坐下,说了几句话,王舅母笑道:“玉莲今日也就在这里住下,都掌灯了,回去不得。”玉莲也有此意,推辞几句也就答应。

等只剩下玉莲和王氏,玉莲皱眉问道:“娘,舅母家却是出了甚事,女儿听的你要住下,一路上都捏了一把汗。”王氏叹气:“你舅母,叫我怎么说好,你那二弟妹,也是个不省心的,她偏要往人家房里塞个妾,却是足足闹了两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天掐架,今天过渡一下,叹气,人心之不足啊。 1

玉莲听的黯然,王氏自顾自叹了会气,却也想到,自己女儿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样的话,怎好再和她说,卸了外面衣裳,自己歇下,玉莲伺候母亲睡下,也收拾了睡下。

玉莲自成年后,就从没和母亲睡过一张床了,再则别人家的床,也睡不习惯,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快亮时,才朦胧闭眼,不过略打个盹,就听见外面喧闹起来,玉莲忙推开被子,王氏想也没睡好,披衣坐起,一个丫鬟推门进来,玉莲还没说话,她就急促的道:“姑娘,二少奶奶家人上门来了,正在堂前嚷。”

王氏听见这样,忙得把衣裳穿好,玉莲忙上前帮忙收拾,这时杏儿也揉着眼睛进来,忙着打盆水进来,伺候王氏梳洗,王氏边自己拿着梳子胡乱梳了几下,幸好昨日没放下头发,顿时也就穿着整齐了,见玉莲也要跟着出去,王氏对她道:“你未出阁的闺女,还是在这里等着。”

玉莲也知道这是娘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只得在房内等候。

王氏匆匆来到堂上,王舅母气得嘴唇直抖,对面一个女子正在那说的起劲,王氏只听见几句:“把妹妹的嫁妆都拿出来,这样的人家,婆婆作践,丈夫不成器,趁早一拍两散,各寻各的去。”

王氏听了这样的话,还是微微皱一皱眉,上前道:“这要说理,也要好好坐下说,只是站着比谁声音大,也不成事。”说话的女子,听见王氏这不软不硬的几句话,楞了楞,抬头见王氏那副打扮,却是当日结亲时候见过的,忙住了口,上前行一礼道:“姑母也来了,你老人家是最明理的,侄女今日就问一句,这婆婆,可有管了媳妇房里事的理。”

此时比方才明了些,王氏细一打量,见来人是二侄媳的姐姐张大姐,张家只有两个女儿,却是长女招夫,二女嫁出,父母去时,那张家族内也有想分一杯羹的,借着办丧事的机会,想来分家事,却被张大姐骂的狗血淋头不说,还一张状子,把他们告上公堂,每人屁股上挨了几十板子,经此一事,再没有人敢上门说甚。

王氏见她问道这样的话,自己反不好说什么,怎么答都为难,只是沉吟,王舅母见小姑出来,站起身拉住王氏的手就哭:“小姑,我做婆婆的,平日也没甚不到处,这为了子嗣纳妾,也是常事,二媳妇拦着不许,已是有违妇道了,昨日气的回了娘家,怎的今日就上门嚷,这叫什么做媳妇的道理。”

王氏忙把嫂子按了坐下,安慰几句,张大姐这时想也是说的累了,也自己坐下,拿起杯茶细细在喝,王氏安抚定了嫂子,转身对张大嫂道:“有话好生说,再怎么,我嫂子也是长辈,姑娘这般来了,又是大清早,这样高声大嗓,也有不是。”

张大姐放下杯子,用帕子沾一沾嘴角,这才起身对王氏道:“姑母说的,确有道理,只是今日本只是来王家问问,谁知话还没说出口,亲家奶奶就说什么,我妹妹私自回去,要给休书休了她,姑母想想,我父母弃世已久,唯有这个妹妹,长姐如母,自是心急如焚,这才说了几句。”

这一篇话说出来,王氏也明白了数分,六年前本已定好婚期,谁知张父去世,张大姐又不愿把妹妹趁热丧嫁出,这才又等了三年,才给他们完的婚,自己嫂子本就望着两个儿子成婚心切,也憋了一口气。等到二侄媳进了门,也是在家被娇惯了的性子,言语中难免对嫂子有些不恭敬,谁知嫂子别的事没想出,居然要纳个妾来打打她的锐气,实在是。

想到这里,王氏不免又看向大嫂,王舅母此时气已经平了些,她只过了这几年的舒心日子,大儿媳还好,对她甚是恭敬,二儿媳就不成了,想起自己丈夫宠妾冷落了自己那么些年,这才想个法子,以二儿媳没子嗣之由,纳个妾进门,谁知还不等实行,就被二儿媳哭闹了两天,昨日还逼着自己儿子来说,不想纳妾,自己不过说了两句,她竟跑回娘家,这才请王氏过来商议,想到这,王舅母越发自伤,哭了出来:“可怜我一世只有这两个儿子,本以为娶了媳妇,就省心了,谁知还不让我省心。”

见她哭出来了,此时大儿媳柳氏也得了信,来了,忙的上前给婆婆捶背,倒茶,张大姐见王舅母哭泣,冷笑一声:“亲家奶奶,你的想法,我却也明了,你定是嫌我妹妹不够柔顺,这才想纳个妾进门来拌住她,只是亲家奶奶也要想想,你身为女人,独守空房那么些年,怎又愿让自己媳妇,也似你一般。”

这话却生生往王舅母伤口上又戳一刀,她受王舅爷冷落那么多年,却没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就连王氏,也不过就是劝她,哪会直说出来,这张大姐嘴利如刀,王舅母哪受得了这个,推开环绕在她身边的众人,就起身骂道:“我是婆婆,这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你张家女儿,自领回张家去。”

王氏听张大姐说出这些话,虽句句有理,却也有些不当说,正在脑子里想,怎的开解,就见王舅母站起身骂人,柳氏她们只是一个劲的劝王舅母,张大姐见这般,也不害怕,只是淡淡看一眼,冷笑道:“亲家奶奶,本只是来讲理的,谁知亲家奶奶执迷不悟,也罢,既这等,你家写了休书,我拿了妹妹的嫁妆,就回去,日后,张自张,王自王,各不相欠。”

见这火越烧越大,王氏正打算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且慢,这凡事劝和不劝离,姐姐这般,岂不太鲁莽了些?”

众人望去,说话的却是玉莲,她听的丫鬟说,堂上吵的越来越凶,想着来的横竖是女人,也顾不得许多,忙收拾了进来,张大姐见了玉莲,眉头轻轻一挑,笑道:“这事,你未出阁的闺女家,却插什么嘴?”

玉莲淡淡一笑,上前道:“姐姐这话说的,须知凡事越不出个理字,还有句话,笑语向人,如沐春风,姐姐方才的话,虽有道理,难免失于刻薄,虽是情急之时,为自己妹妹所说,只是旁人听来,难免要心有不足。”

张大姐素来口齿伶俐,和人说话,总让人还不了口,久而久之,无论是对了谁,也是如此,此时听的玉莲这几句,虽语气温和,却是句句刺了自己,不由面红一红,笑道:“妹妹此言,却也有理,只是世人最重妇人名节,又重婚姻大事,方才亲家奶奶,动不动就是休了我家妹妹去,把婚姻盟约,当作儿戏,这才难免心急了些,口不择言。”

玉莲见她也开始斯文起来,心里暗道,却也不是那种无知之人,说不得道理的,王舅母此时在王氏和众人的安慰下,已经坐回座位,听见这番对话,不免也脸红起来,自己身为尊长,不事事表率,只是由着自己性子做事,却也不该,自然这些话也不好说出,只是自己思量。

王氏见火慢慢的熄了,上前笑道:“好了,虽说都是别姓,论起来都是至亲,只是一个是为了子嗣,一个是为了自己妹妹,都是关切之人,难免各自说话急了些,这都慢慢坐下,细细的说,急赤白脸的,传出去,不惹人笑话?”

张大姐听了王氏这几句话,拉了王氏的手道:“姑母,侄女却也是一时心急,我们姐妹,却是没了父母,也无兄弟,昨日妹妹回来哭说,当时我就在想,难道是王家欺我家无男子出头不成,这才巴不得天明,匆匆来了,来了时,本也是想说理的,谁知亲家奶奶劈头就是休弃,这才急了起来,姑母且请想想,若我张家是来闹事的,怎的连男子都不带一个,只带寥寥几个人,连手都不动?”

王氏见下面果然站了两个眼生的,想是张家带来的仆从,安慰了她,抬头见玉莲也在那和王舅母说,柳氏也在旁边帮腔,走到中间笑道:“这事,论起来,也是小事,只是都急躁了些,我在这里,也说句话,家里和睦,也是应当的,这婆婆,是最忌去管儿子房里的事了,嫂子日后,也不须操劳这么多,他们夫妻,毕竟还年轻,日子长了,自然也就有了,这张家侄女,你虽是为了妹妹,却是一个晚辈,对着长辈乱嚷,却也有你的不是,这各人自领了各人的不是去,日后,还是好好的两亲家。”

王舅母听了这话,面上讪讪的,这给了台阶,自然也要下,点头道:“小姑说的,却是有理。”张大姐听了,起身对王舅母施礼道:“还望亲家奶奶恕侄女方才冒犯。”王舅母也不免笑了一笑:“罢,你也是为了你妹妹。”说话亲热,一场火就这样消了,王舅母吩咐上茶,大家这才施礼各自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场架,没动手,有点遗憾,不过大家都是文明人,动嘴就成了。 1

柳氏见这边都各自好了,说了几句,忙的张罗让人备了酒饭,柳氏请各位入座,笑道:“都是至亲,旁的话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当家住事,和睦为上,大家都清饮了这杯酒,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张大姐见柳氏处分妥当,心里也暗自佩服,席上众人说说笑笑,王舅母的面皮不由也放松一松,做出个笑模样来,张大姐见状,端了杯酒,走到王舅母跟前,双膝跪下,把酒举过头顶道:“亲家奶奶,妹妹幼年失母,我和父亲,对她难免娇宠了些,还望亲家奶奶瞧在她幼年失母面上,对她多担待些,这杯酒就权当赔罪。”

张大姐方跪下时,众人都急忙站起身来,要拉她起来,等到她说出这番话来,王氏心里本对她的三分不满,也化了去,王舅母听见张大姐这话,想起张二姐平时虽性子娇纵了些,却也有几分好处,自己虽急着为儿子纳妾,却也不该不知会了她,再则说,这婆婆给儿子纳妾,说出去,也会给人笑话,说婆婆为老不尊,管起儿子的放中事来,忙站起身接了酒,把张大姐搀起来:“没娘之儿,我做婆婆的,定会当女儿一般看待。”

王氏她们见这样,都在旁边说些话凑趣,喝了酒,王舅母也吩咐王二郎去接张二姐回来,王氏见事情已经完了,携了女儿,就告辞回家。

回去路上,王氏叹气:“你那二弟媳,要有她姐姐的一半懂理,也不会如此,现时是厉害处没学到,反学到那身脾气了,不过她姐姐。”玉莲摇一摇母亲的手:“娘,那些事情,说了也无趣,我看二表弟这个样子,日后有的饥荒打的。”

王氏叹气,只是拍了拍玉莲的身子,玉莲抬头看时,见母亲眼边,皱纹是遮不住了,心里不由软了,趴在母亲的膝盖上,撒娇的说:“娘,舅舅家的事,当管则管,操心太过,反让自家不痛快。”王氏轻拍了下女儿的身子,笑笑也不说话。

玉莲以为娘不说话了,谁知半天才听见王氏叹道:“玉莲,难道你日后进了陆家,芹哥出了事,你也不管?”玉莲有些急了,直起身子道:“娘,月英是个好的,想来除非是芹哥糊涂,哪能出什么事?”

王氏浅浅一笑:“你外婆,是没有福气,有月英这样好的媳妇,难免我这个小姑越俎代庖了,说出去,还不是难免要给人笑话。”

玉莲听见娘这样说,不由搂紧她一些,王氏拍着她的手背,笑着说:“再过两年,你也出门子了,到那时,你就知道了。”玉莲没说话,只是更搂紧些,王氏也没多说。

王家纳妾的风波,也就平息了,张大姐上门之时,却天色刚发白,柳氏又交代下人不许说出去,自然也没人议论,等过了年,张二姐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大家都欢喜,纳妾的事情,自然也被丢到一边。

月英孕也满足,四月时,生下个女儿来,王氏喜欢孙女,才过的三朝,就把孙女抱过来自己带着,月英做月子,玉莲也就一个人料理些家务。

再加上此时是春耕时节,全家上下,忙的更是连坐下来歇歇的功夫都没有。这日,玉莲偷了个空,在后院坐着歇息下,见桃花都要开落,枝头发起新叶,隐约还能见到有绿色的小桃子,玉莲轻轻一笑,时光似水,还记得这桃树刚栽下时,自己方二八年华,爹爹和刘家刚说了亲事,现时,自己年纪已然老大,而和自己有婚约的,已成了陆家,想起去年在路上见到的陈千金,又想起那种种传闻。玉莲不由轻叹,当日被刘家毁约,现时看来,反是自己的福气。

杏儿在旁边连叫两声,玉莲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看见杏儿手里拿着些东西,笑道:“有事吗?”杏儿把手上的东西一扬:“姐姐,你不是说,要去瞧青玉姑娘吗?怎的现时还不去?”

玉莲这才想起,点头道:“是有这事。”接着用指头一点杏儿的额头:“小丫头,现在都知道训起我来了?”杏儿笑嘻嘻跟在她后面:“姐姐,这是提醒你。”玉莲看眼杏儿,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渐渐长成,从去年起,身量日渐抽高,双颊就像从桃花花瓣放上去一般,透出粉色。

杏儿见玉莲打量自己,有些羞涩,嘟着嘴道:“姐姐,你今日却是望甚?”玉莲轻轻拍拍她:“杏儿,也十四了吧,等我出嫁前,就先把你嫁了。”杏儿双颊越发发红,用手捂住脸道:“哎呀,姐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方才杏儿已经唤人套车了,上了车,主仆两人就往林家来,青玉婚后,却和承祖商量了,在村口开了家酒肆,林母在里面收钱,承祖下厨,青玉跑堂,又请个小厮在后面洗碗。

虽说宋三夫妇的行为,却是周围这些人都不耻的,却反而衬的青玉不慕富贵,和自己父母不同,林家族内的人对青玉也多了几分敬重,这小店的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好,宋家平时,也常差人送东送西。

此时却是青玉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王氏早就想去瞧瞧,只是走不开,这才玉莲去了。
到了酒肆外头,杏儿下了车,先进去和青玉说了,玉莲在车内等候,挑起帘子看看,想是春忙时分,农人也要沽酒回去挡挡倦意,大都是孩子们提着酒瓶来打酒。

青玉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却在里面忙着,想是坐着喝酒的人少,林承祖也在一边,两口说几句话,就相视一笑,林母也在一边乐,玉莲不由心生羡慕,这般只羡鸳鸯的日子,自己何时方有,想起陆秀,不由面上似火烧了一般,呸自己一声,不害臊,这样的事情,岂能胡乱想。

这时杏儿却领着青玉过来了,青玉一身布衣,腰里系的一块围裙,上面也有了几个补丁,却是面色红润,杏儿扶她上了车,青玉笑着道:“姐姐且去家里坐坐。”说着就要让车夫掉头往自家去。

玉莲忙一把拉住她:“不忙,今日只是过来瞧瞧的,知道你店里生意忙,却也不多加打扰。”说着拿过一包东西:“这是我娘听的你有孕了,说这些都是琏哥当日多备的东西,放着也是白放着,让我送过来,你别嫌弃。”

青玉打开包袱,里面却是些小衣服,银锁这类,按习俗该是由自己家爹娘备的东西,想起爹娘所做种种,不由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了,强忍住了,对玉莲道:“姐姐,我若再推辞,就太外道了,还请姐姐给伯母带好。”

玉莲点头,两姐妹说了几句,青玉见玉莲执意不去,也就打算下车,谁知这时车子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上来,青玉摇晃起来,玉莲忙伸出双手,把她牢牢抱住,刚准备挑开帘子瞧瞧,外面传来杏儿的怒斥声:“你骑着马,是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我们车停在这吗?”

随即车夫的声音也加进去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大爷我有急事,要赶回去,你的车停在这里,不是挡了我的道,我还没说你呢?”声音听来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急切,不知道是谁,玉莲把青玉扶了坐下,问她道:“没事吧?”

青玉脸吓的煞白,过了半日,方摆手说:“没事。”玉莲听见外面开始嚷骂起来,心里恼火,这人也是,自己的车明明已经在路边了,还直撞过来,却是什么道理。

林承祖的声音却也在外面响起,想是他看见有马撞了车子,担心自家娘子,也过来了,青玉知道他不善吵架,掀起帘子,叫住林承祖:“相公,罢了,却也没事。”

这时那撞了车的人已经把马收好,听见青玉的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来看,青玉不由惊叫失声:“爹。”

玉莲听见这声叫,不由也挑起帘子来看,那马上的人穿了一身绸衣,留了一部络腮胡子,脸上一大个疤,还瘦了许多,猛一瞧却是认不出来,再一细瞧,不是那没心肝的宋三是谁?

宋三听见青玉那声爹,见是自己女儿,瞧她现时的光景还好,刚想打招呼,猛的想起话来,勒一勒缰绳道:“你却是认错了,谁是你爹,爹岂是乱认的?”杏儿这时也瞧出来了,她听见这话,嘟着嘴说:“三爷,青玉姐姐好歹是你独生女儿,哪有这样的。”

宋三这才讪讪的说:“我的女儿,早在不肯嫁时,就不是我的女儿了,你们快些让开,我还有事情。”说着就上了马,打算离开,青玉听见这话,强忍了许久的泪,此时夺眶而出,林承祖见自己岳父不认女儿,还准备走,拦在马前道:“岳父请了,这骨血之亲,却是断不了的,难道岳父不认自己女儿,连外孙也不认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到了,让我家玉莲姑娘发下春,掩面,这还不死的宋三,想掐死他。 1

玉莲听见这话,心里叹气,自己三叔所为,一路看来,他若真是有父子之情的,怎会如此对待青玉,刚想说话,就见青玉满眼是泪,却没有哭出声来,紧紧拉着围裙的衣角,那角边都要被她揉出线头来。心里不由怜惜起来,宋三夫妇虽不堪,青玉却是个好姑娘,今日若再不说破,只怕她心里更梗的难受。

伸手出去把青玉搂在怀里,开口道:“妹妹,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也要瞧父母是怎样的人。”玉莲的话还没说完,青玉就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姐姐,我知道,只是。”话没说完,青玉就长叹一声。

玉莲心里更软,终究那是生养青玉的父亲,骨血亲情是斩不断的,身为女儿,青玉还不是愿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高兴,而不是这般,在外面横眉竖目,骂个不休,玉莲正在思索,就听见外面传来惊叫,是杏儿的声音:“三爷,你怎能动手打人?”

玉莲忙挑开帘子,却是宋三见林承祖拦在马前,喝不开,手里的鞭子就落了下去,林承祖也不及避让,那鞭子正打在眉心,林承祖哎呀一声,就倒了下去,杏儿边去扶他边皱眉问宋三,宋三把马一勒,往旁边走了,还用鞭子指着林承祖骂道:“我只当那个孽种死了。”接着用马鞭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再说,我姓刘,她自姓宋,和我何干。”

说完就预备走,听见身后传来青玉的喊声:“爹。”这声喊里面含有的悲伤和难过,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动容,宋三身子在马上晃了一晃,却也没回头,打了一鞭,就走了,也不管身后传来的青玉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玉莲这时也下了车,青玉哭的站不住,林承祖反过意不去,上前扶住青玉道:“娘子,是我不好,没躲过去。”青玉听的更痛,也顾不得这是在路边,用手摸着鞭痕,颤声问道:“疼吗?”林承祖摇头:“不疼。”

玉莲见他们夫妻这般恩爱,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就往侧面看去,正遇上一双温和的眼眸,玉莲羞的脸登时通红,却不知陆秀甚时候来的,忙要转过身去,却又是青玉夫妻在那,不由低了头,小女儿态毕露,杏儿见玉莲低头,顺着目光看去,见是陆秀,笑嘻嘻行个礼:“姑爷。”

青玉夫妻被这一声,也回过了神,青玉用袖子沾沾眼角,林承祖上前给陆秀施礼,陆秀忙还礼,反落了个玉莲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羞红一张芙蓉面,扶着杏儿站着。

青玉见状,心情反好了许多,上前对玉莲道:“姐姐有事,就先请回去。”玉莲点头,又嘱咐了她几句,也就上车,车子动时,玉莲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恰见陆秀也转过身来,四目又相对,陆秀双手放在胸前,打了一拱,玉莲脸更红,忙把帘子放下,回头却见杏儿满脸促狭的笑,玉莲平息半日,才嗔怪的道:“小孩子家,回去可知道说什么?”

杏儿笑嘻嘻的凑上前:“姐姐,你且放心,我可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说完了又嘻嘻的笑起来,玉莲方恢复常色的脸,顿时又红成一片。

到了家,玉莲稍歇息就去见王氏,王氏坐在上房,旁边一个奶娘抱着孩子站着,王氏正和一个妇人说些什么,玉莲行过礼,王氏笑对那妇人道:“这是你陆家三婶。”玉莲听的是陆家的人,又想起方才在路上遇到陆秀,脸顿时又要发烧,只是还是走过去,给陆三婶行礼,陆三婶却也安心受了,玉莲觉得奇怪,却还是老实行完礼,站在一边,陆三婶上下打量一番,见玉莲仪态大方,这才扯扯嘴角笑道:“好大方爽利的姑娘。”玉莲又是一福下去:“三婶谬赞了。”

陆三婶虚扶一把,和王氏又说些什么,间或也问玉莲几句,玉莲一一答了,陆三婶这才对王氏笑道:“奶奶家教甚好。”王氏点头道:“我们小家小户,最重的就是名声,自然不敢让孩子有半点差错。”玉莲听了母亲这话,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低眉顺眼,坐在一边。

陆三婶回头又对玉莲上下看看,玉莲见她这般,越发坐的笔直,陆三婶这才连连点头,叹道:“看来人言也是不可轻信的。”王氏坐在一边,也是仪容端庄,用手轻轻紧紧鬓上的簪子,放下手了,淡淡笑道:“这人所传的话,本就捕风捉影,妹妹说的可是?”陆三婶连连点头,玉莲心头微微一动,这时陆三婶微一点头,底下站着的人忙上前把礼物送上,陆三婶接过,亲自递给玉莲,玉莲偷眼望去,却比平时的礼物丰厚,心里虽微感奇怪,面上却没露出来,接过来,自有房内丫鬟收起。

陆三婶这才拉着玉莲的手,只是问长问短,玉莲见她和蔼,也一一答了,陆三婶这才笑着对王氏道:“玉莲这样爽利大方的姑娘,才投我的缘,我顶见不惯的,就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儿,见了对家来的人,都回避了,出来叫她行个礼,也扭捏不得。”王氏心里,这才松一口气,笑着谦逊几句,陆三婶看玉莲,是越看越爱,又从手上勒下一对金包玉的镯子,让玉莲带上,玉莲推辞不过,也就收了。

王氏又留了陆三婶吃饭,酒席比平时的更为丰盛,在席上,陆三婶对玉莲又是好一通夸赞,王氏此时也笑着应和,酒足饭饱,陆三婶才辞了回家。
玉莲回房之后,心里好生奇怪,这不年不节,陆家来人做甚,再则说,虽是四月下旬,端午节的节礼还早,也不需陆三婶亲自送来吧,况且,这陆三婶的态度,也有些古怪。思来想去,只是想不出来。

王氏这时进来,见玉莲还坐在床边,头面没卸,笑着坐在旁边,挥手示意杏儿下去,手却抚着玉莲道:“儿,你却知,陆家今日来人是为何?”玉莲摇头,王氏叹了一声:“人心可恶,我虽知道久了,却也不知道,还有更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