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大爷如同孩子一样的笑容,小圆有时觉得,痴傻之人也有好处,不用整天想着那些事情。
金大爷玩了一会,喊着困了,小圆喊过个小厮,把心不甘情不愿的他送回他房里,自己站着看了会那道门,门离自己只有咫尺,却实在难越,小圆叹了口气,转身拖着脚步往金小姐的院子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古代的奴仆和现代的打工完全是两回事,奴仆是主人家的人,逃走的话,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
其实金大爷之所以设计成一个傻子的原因是,如果是正常人的话,最大的可能是把小圆当做物件来玩弄,古代的丫鬟,就是主人家的物件啊。
出借
走到半路,遇见王胜安从王小姐院里出来,小圆忙站到一边,还他的礼数。王胜安走了过来,见站在一边的小圆,已听自己妹妹说了,小圆本姓杨,是惠皇后的族人,惠皇后一族,早就被灭的干干净净,小圆自然也是孤女,忌讳就更少了许多。
又见小圆清瘦了些,更添弱不胜衣之态,那金大爷却是蠢笨无比,这样一个妙女子,他也领略不了风情,也只有自己这等英俊潇洒,出身清白的人才能有红袖添香之举,一颗怜香惜玉耳朵心此时又火一般热起来,停下脚步,对小圆道:“你可好些了?”
小圆只是等着他走过,自己好继续赶路,谁知听见王胜安的这句问话,不由抬起头来。王胜安见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里像还有些泪水,越发楚楚可怜,正要说话,后面跑来个丫鬟,却是王小姐身边的:“大爷,小姐请你回去,还有句话要说。”
王胜安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看小圆,还说了句:“你要自己保重。”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小圆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惆怅,步伐没有原先那么轻快。
回到金小姐院子里,才一进门,就听到金小姐房里传来笑声,金小姐历来以贞静为要,从来不高声笑的,也不许丫头们笑的高声,怎么这笑声里还有金小姐的声音。
还在小圆疑惑的时候,金小姐房门口的帘子掀开,小玉手里抬着盆水正要往外面倒,一眼看见小圆,冷笑道:“大奶奶回来了,这都还没成什么事呢,就把事情都丢给我们下人去做,等到真成了事,只怕这家里,都不知成什么样子?”
小圆忙上前去接过小玉手里的水盆,把水倒了出去,王妈妈也掀起帘子,紧抿着唇:“小圆,小姐叫你。”
小圆放下水盆,在衣服上擦一擦手,进了金小姐的闺房。金小姐却是在试衣服,一身簇新的杏黄衣服,式样有些眼熟,原来是前几年的宫装样式,头上还梳了个新的发髻,也是宫中女子常梳的望仙髻,髻上叮林当啷,插了些金银花钿,钗环之类。金小姐手里还拿着根金步摇在那里比来比去,想插在合适的地方。这根步摇也不知是她从哪里弄的,做工看来非常精细。
嘴里还不住的问绿绮:“还不快些却请王妹妹来,看我和东海公主是不是长的很像。”绿绮边在那里赞小姐这身的确贵气,只是要出去请王小姐,自己这里又脱不开身,小圆来的正好,把镜子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就匆匆出去了。
金小姐对着镜子欣赏了半日,美目一转,对小圆笑吟吟的问道:“你既然是惠皇后的族人,见过东海公主没有,我这样打扮和她果然很像吗?”
从小圆来金家,金小姐对她和颜悦色的日子,比什么都少,听了她这句话,小圆才明白了,只是低头不说话,金小姐再怎么打扮,也不如自家三姐那眉目间藏不住的英气。
见小圆不回答,金小姐觉得极为扫兴,转头又去看着镜子,嘴里道:“你虽是她的族人,不过是远亲罢了,定没有见过东海公主。”说着用簪子敲着镜子:“什么时候我才能进皇宫里面,见见那些公主。”
“姐姐,这还不容易,等你和哥哥成了婚,哥哥得了圣上的重用,进宫朝见皇后,那还不容易。”随着说话声音,王小姐进来了,金小姐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忙让王小姐坐下。
小圆却没忽视王小姐说话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之情,随即又化成浓浓的笑意。王小姐这一来,小圆被王妈妈指使着,收好镜子和那些杂乱的东西,绿绮上了茶,就在一边站着伺候。
王小姐和金小姐说了会闲话,就要告辞而去,金小姐这才对王小姐道:“妹妹,你却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你说过的东海公主。”
王小姐细看一看,其实东海公主她也不过就是五年前见过一面,早就记不得具体长什么样子了,只是点头道:“像,姐姐却是越长越美了。”金小姐得了这句,面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又拉着王小姐说了好大一会话才放她走了。
等到王小姐走了,天也黑了,金小姐也困了,没什么折腾小圆的力气了,伺候金小姐睡了下去,又把那些没做完的绣活拿下去继续做。金小姐嫁期将近,也要借重小圆的手艺,对她也好了许多。
八月十五,日子正好,天上月圆,人间团圆。
金家宅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天是金小姐出嫁的好日子,不过洞房还是办在金小姐的院子里面。怎么说也是金小姐出嫁,而不是王胜安入赘,三天前王胜安就搬到了金家的另一个宅子里,预备今日前来亲迎。
新娘子却是装扮停当了,玄衣勳裳,头上的首饰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日小圆见过的金步摇,那步摇上垂下一颗合浦珠,直垂到金小姐的粉面之上,越发显得她面容沉静。道喜的人坐满了一屋子,一个个七嘴八舌都说金小姐有福气,能嫁进士族。
金小姐听的得意,坐的依旧端正沉稳,只是想起一事,拉一把绿绮,小声的问:“我哥哥她?”绿绮声音更是细小:“已经让小圆去哄着她了。”金小姐这才放手,重新摆出端正样子来。
金小姐看了半日,见来道喜的这些女子,一个个看来俗不可耐,没有几个有一分王小姐的潇洒大方来,心里有些憋闷。暗自埋怨起父亲来,这婚礼办的盛大又如何?连王胜安的族叔司空都没有来,只是几个小官来了,剩下的都是自家平时往来的一些庄户,实在是。
外面的阳光一点点收尽,两个打扮的端庄大方的妇人进来,她们却是王小姐亲自出面,去请来的两个专门搀扶金小姐行礼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的,一位姓谢,和谢皇后同出一族。另一位夫家姓陈,自己姓周,夫家娘家都是本地的大族,若不是看在王胜安族叔的面子上,平日她们俩,只怕连眼睛都不带看金小姐这样的。
只是人虽然来了,却一直在旁边的屋子里闲坐喝茶,直到吉时到了,金家这边的人先把金小姐屋里坐的满满的其他人请走,她们两位这才出来。
见了这两位出来,金小姐忙起身行礼,两位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一人扶起金小姐,另一人在她面前站好,口里道些吉利话,在洞房里的各项事情都完了。
外面再次传报:“请新娘出来。”两人一边一个搀着她出来,出了房里,金老爷已站在院子里面,金小姐再次拜倒。虽说就嫁在这里,只是金老爷看着打扮的端正艳丽的金小姐,眼里不由冒出些水汽,半日才把那两句话说出来。
金小姐又拜一次,这才到了堂前,新郎已经在那等候,新娘上前,和新郎互相行礼,又拜了金老爷,这才礼成。
新婚夫妇被送进洞房,行合卺之礼,因王家不在本地,庙见等礼全都免去,这就算礼成了。
婚礼完了,王胜安金小姐两个新婚夫妻,过的甚是恩爱,金小姐日子过的好了,房里的众丫头日子自然也就轻松许多。
只是王胜安一想起金老爷曾经说过,自己和金小姐完婚以后,就要给金大爷在丫头里挑个好的,照现在的这样子,小圆一定是被挑中的,那自己的心事不就白搭了吗?只是新婚刚没几天,就要说纳妾的话,传出去也让人笑话,只得按捺住了。
这日陈府上却遣了个人来送帖子,说要和金小姐求借一人。金小姐拆开帖子,看过了,传来陈家的人,笑问道:“贵府求借,我也不敢不给,只是这丫头性子有些不好,到了贵府那里,若出了什么事,实在是。”
陈府来的人笑眯眯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当日婚礼之上,见那些绣活,这周围是没人能做出来的,主母怕是从哪里买的,细细问过,却知道是贵府一个丫头做的,主母爱上了那个针线,这才遣我来的。”
金小姐从没对人说过,那些针线是谁做的,一直都说是自己做的,谁知陈府却说打听过,是个丫鬟做的,心里已经有些恼怒,不由只是让来人在那里吃茶,自己在那思量。
来人等了许久,茶都喝过两碗,见金小姐还不吐口,也有些恼了,笑道:“贵府上想是也要有这些要紧的活等着她做,这个放心,我们夫人,不过是请她去绣些嫁妆,顺便教导那些丫鬟,把那些针法能教的教会了,并不会就在我们那里一辈子,王娘子有何不肯借的?”
金小姐听了这话,脸稍微红一红,转念又一想这陈家也是地面上的大族,借了过去,讨好了陈家不说,万一陈家的人要瞧上小圆了,要了她去,绝了王胜安的念头,也是件好事。
只是转念一想,若是小圆在陈家得了好处,把自己怎么对她的话和盘托出,到时?想到这里,飞快的看来人一眼,揉着帕子,只是不说话,陈府的人本以为来的时候,只是一件小事,谁知说来说去,金小姐只是不吐口,她又不明白小圆在金家的处境,还当是金小姐小气。
说了半日,自己口又渴了,借着喝茶的空挡,打量了金小姐一眼,肚里思忖道,果然小人家出来的就是这样德性,外表学的再像,里面都没一点大方劲。
作者有话要说:当时的士族是看不起庶族的,所以金小姐是正儿八经的高攀啊。
陈府
金小姐见来人脸色渐渐变了,思量定了,不就一个丫头,她纵出身大族,那也是原先的事情,对个下人,主人打的骂的杀的,纵说出去,也不怕,这才对来人笑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吝啬的,这就唤那丫头出来。”说着叫了声绿绮,绿绮心里还在骂小圆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有陈府的人看上了,听见金小姐叫她,忙答应一声去唤小圆。
小圆这时正坐在后院针线,已是九月天,今年冷的早,绿绮都换上薄棉袄了,小圆不过穿了夹的,做一会针线,搓搓手,看一会日头,心里想到,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火炉点?
绿绮一路咕嘟着嘴到了后院,瞧见小圆,哼道:“小圆,你的运气来了,你被人看上了。”小圆忙放下针线,起身道:“绿绮姐姐坐。”绿绮眼都没抬:“你也别做了,要换个地方去做。”
这,小圆不明白了,绿绮说完这两句,就掉头在前面走,走了几步,见小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喝道:“还不快些跟上,难道还要我扶你吗?”
小圆忙紧走两步,跟了上去,绿绮狠狠的扭了她胳膊两下,这才上前走。
到了金小姐房里,金小姐说了陈府的来意,小圆转头看着陈府的来人,离了这里,去别的地方虽说是自己想的,只是这些世家大族,有那不好的主人,那时?
陈府的来人在她初出来的时候反倒惊了一下,这丫头长的好也罢了,年纪小也罢了,怎么这行动举止,隐隐透着不俗,就算是自己家里的几位小姐,行动之中,也没有她从容,况且行礼之时,身上却不带贱气,这是怎么回事?
金小姐见她们都不说话,笑道:“是不是没瞧上我们这丫头。”陈府来人这才醒悟过来,笑道:“并不是,只是看这丫头年纪轻轻,竟能有这么好的针线,实在是惊住了。”
若是别的丫头被人这样称赞,金小姐也觉得自己面上有光辉,只是这小圆却是金小姐有心病的,听了这话,只是笑一笑,也不说话。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金小姐唤人给小圆收拾好了东西,自己悄悄又叮嘱小圆几句,让她去陈家时,千万别乱说话,又留陈府来人吃了饭,这人姓吴,别人都叫她吴妈妈。饭罢就带着小圆走了,小圆也没什么行李,不过随身的衣衫。回去的路上,吴妈妈瞧着小圆的行李,皱眉问道:“你怎么就这些东西?”小圆听她口音里,有些洛京那边的口音,不由勾起思乡之情。
只是别人问话不回不好,笑道:“做丫头的,能有这些已经足了,若似那流落在外的,没吃没喝的日子还有呢。”吴妈妈听见小圆这几句谈吐不俗,点头道:“知足者有福。”
说着拉起她的手瞧了瞧:“瞧姑娘的手相,定是个有福之人,只是现时有些波折。”小圆自洛京城破,一路颠沛流离,见到的人少有和颜悦色的,进了金家,金小姐又是这样性子,小兰虽好,却总是有她的念头,和她说不到一起去,心里的心事都只能埋在心底。
此时听到这人几句安慰的话,不由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吴妈妈听小圆虽也讲一口本地的话,那话里也隐隐带些洛京口音,笑道:“听姑娘这口音,也是洛京那边的?”
小圆嗯了一声,开口问道:“妈妈也是洛京的?”吴妈妈摇头道:“我却不是洛京的,只是在洛京过了三十来年,口音里难免带了些,只是我瞧姑娘的绣活,有些当年宫里供奉惠夫人的技艺,这是难学会的,却不知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圆见有人竟知道自己的技艺从何而来,心里惊了一下,却不敢说出实情,想起当日在王小姐她们面前说过自己是舅舅家这边的,又把这话说了出来:“惠皇后杨氏,却是我的堂姑母,惠娘本是她的侍女,我娘嫁进杨家的时候,和她请教过,这才教了我。”
吴妈妈听见小圆本是惠皇后的族人,又瞧瞧她的行为举止,点头道:“难怪我瞧你和别人不一样,原来出身不俗,只是可惜惠皇后晚节不保,城破之时,没殉国也罢了,现在还做了仇人的皇后,姑娘可千万别说出你是惠皇后的族人,不然。”说着深深叹息。
小圆听了这几句,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原来对自己的母后,众人都是这样看待了吗?这样一来,自己想趁机逃出去,找十四哥哥,看能否庇护的打算不也全落空了?
见她不说话,吴妈妈还当小圆听到自己姑母如此,在为她感到羞耻,叹一叹气,讲些别的宽她的心,最要紧的就是把陈府的事情都说了,小圆仔细听了。原来这陈家本是这地面上的大族,陈老爷原先是河间王的属官,河间王即位以后,升为侍中,势头越发盛了。
夫人家世也不差,本是姓周,没出阁前,就是有名的才女,等出了阁,和夫婿唱和之诗,传唱南北,然虽如此,却还是有人编排,说夫人的诗更胜过陈老爷,以此人都只称周夫人,不称她夫家姓氏。
小圆听到这里,才想起当日在洛京时,也听过周夫人的才名,不由笑道:“周夫人可是和谢夫人齐名的,我却也曾听过。”吴妈妈拊掌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说着细细看了看她,叹道:“我却忘了,你是杨家出来的,杨家虽则被杀绝了,却也。”
说到后面,只是叹气,小圆想起舅舅家的遭遇,眼圈却也红了,吴妈妈拍一拍她的背,安抚道:“姑娘却别难过,我瞧那金家,也不是什么对下人好的人家,你且安心熬着,我瞧了夫人的动静,劝她把你从金家讨了来,再慢慢说出你的身世,到时讨好了夫人,你的境遇就会好些。”
小圆听了这番暖人心的话,连连点头,小心的问道:“河间王登了基,却不知现在局势如何?”吴妈妈叹口气:“我伺候夫人的时候,也听她说过,祖将军想要北伐,只是现在朝廷里的局势。”
吴妈妈突然打住笑道:“这些事,却不是我们该说的,姑娘到了陈府,只该好生教人,旁的事休管了。”小圆急忙点头,吴妈妈看了看,叹息道:“若不是你有这样一个姑母,出身杨家,怎么说我家夫人也会照拂的。”
小圆心里越发沉甸甸起来,母后她?若十四哥哥真的把自己母亲视为叛夫叛国的罪人,到时能不能认自己,还是个未知的事情,况且自己和十四哥哥也不过就见过几面。心里初时听的十四哥哥正了位,想着寻个机会,逃了出去,找到官府把自己身世辩白的办法,现在看来是不成的。
挑帘看着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只老鸦往北飞去,嘎嘎直叫,老鸦报喜,只是自己的喜却在何方?难道自己真的要北上寻母吗?
从建康到长安,这一路想必比从洛京到建康更艰难,小圆还在思索。这时车停了下来,吴妈妈先跳下车,笑道:“姑娘下来吧。”小圆跳下车,到的是陈府的后门,两个小厮正上来给吴妈妈行礼,还笑道:“吴妈妈出去一趟,却不知道给我们买了什么吃食?”
吴妈妈把小圆的包袱递给他们:“送了进去,寻着我女儿,把包袱放到我房里,我先去回夫人。”
一个小厮伸手接过包袱,打量了下小圆,笑道:“这位姐姐的人品模样,倒像吴妈妈的女儿,妈妈何不认了干女儿去?”吴妈妈一手给那两个小厮一个爆栗:“油嘴滑舌的,就只会说这些,还不快些让开。”
说着就牵住小圆的手往里面走,后门进去,是个花园,里面一棵桂花开的正好,桂花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面钻,小圆这才知道,方才在车上闻到的桂花香味是从何而来的,两旁摆着菊花,一阵风吹过,落下点点黄色花瓣。
小圆此时和吴妈妈已经熟识了些,不由歪头道:“原来这就是风吹黄花一地金,当日在书上看到了,还当是诗人胡说。”吴妈妈虽稍知道几个字,却不知这个来历,只是敷衍笑道:“家里的这菊花也真怪,都是没焦时候就被吹落了。”
小圆顿时觉得自己失言,只是笑笑不说话,一路穿楼过阁,转到一个院子里面,小圆仔细看着,见路上遇到的下人对吴妈妈都恭恭敬敬的,想来这吴妈妈也是陈府得大用的人。
吴妈妈到了这个院子里面,竖起手指,示意小圆噤声,门口守着的丫头见她们来了,笑道:“吴妈妈回来了。”说话时候,还顺手打起帘子。
吴妈妈让小圆站在阶下,自己就进去了,守在门口的丫头好奇的看着小圆,那种眼光,就像小圆生出三头六臂一样,小圆只是把头垂的低低的。
作者有话要说:风吹黄花一地金,好像是王安石写菊花的句子,这里被无耻的某人借用了,因为某人实在不会写诗啊,滴汗。
那个时代,局势变幻莫测,为了保命,顾虑重重。
刚才还忘了,乌鸦报喜,最迟在晋南渡的时候还是喜事,所以这里就用了。
第 14 章
此时帘子重被掀起,一个美貌的十七八岁的丫头出来,见小圆被看的害羞,只是低头,白那两个丫头一眼:“越来越没规矩了,只是盯着人家瞧,难怪人家被看的不好意思。”
那两个丫头只是嘻嘻的笑:“红雁姐姐,这位姑娘的容貌,可是从没见过的美貌,我们没见识,不就瞧呆了。”小圆听见在说自己,抬起头来,正遇上那个后出来的丫头的眼神,那丫头看见小圆的容貌,心里也惊了一惊,听的洛京女儿,比江东女儿,多粗壮些,怎么这个姑娘看起却弱不胜衣,娇娇怯怯,大有江东女儿之态。
小圆见这丫头打量她,不由羞红了脸,头重又低下,丫头心想,这美人看的多了,怎么今日自己就失态了,上前笑眯眯道:“可是小圆妹妹,夫人叫你进去。”小圆屈膝给她行一个礼,这丫头更奇了。怎么这小家子出来的丫头,礼数还这么周全,只是不好说出来,挑开帘子,请小圆进去。
小圆进了房里,一股暖气夹着香气铺头盖脸的裹了过来,却没有火炉,再一看地上铺的地毯只看不到头,想来下面是地龙之类,另一边墙壁这时却还是垂着湘妃帘,那香味却是从帘子后冒出来的,房里旁的摆设也一时来不及看清,却只觉得端正大方。
一个中年美妇斜依在一个小几上,一只手放在额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串象牙珠,转动着珠子,身上只是家常衣饰,正望着小圆,唇上还有温润的笑,吴妈妈站在一边,正在和她说着什么,看来就是周夫人了。
小圆这等出身,见了母后曾称赞不已的人,还是心里有些怦怦跳。这时带小圆进来的丫鬟上前垂手道:“夫人,小圆来了。”夫人点一点头,那丫鬟站到了另一侧,小圆忙上前给夫人行个礼,夫人看眼小圆,心里暗道吴妈妈说的果然不错,笑着点头道:“我这女儿,娇惯了,做的针线总是不入眼,还要倚重你,多费些心思。”
往她手指处,小圆才看见下首处还坐了一位小姐,也是端庄大方的样子,衣饰比周夫人稍华丽些,却比金小姐头面少多了,唇边也带了笑,正在那看着小圆。看来就是陈小姐了。
小圆忙跪下道:“有用到奴婢处,奴婢不敢辞。”周夫人见小圆果然有礼数,点一点头,对旁边的陈小姐笑道:“这是我给特意给你请的教针线的,可要对人家有礼数。”
陈小姐听见了,笑着走到周夫人身边,半靠在她身上:“母亲,女儿哪日没了礼数了?”周夫人佯怒的拍了她两下:“要不是你针线不好,我不敢把你嫁出去,又何必要请人来教。”陈小姐听了这话,在周夫人身上扭了两扭。
吴妈妈和其它丫头,想也习惯了,只是在旁边陪笑,小圆见到她们母女之间,十分融洽,又勾起回忆,只是不敢说出,低头而已。
陈小姐撒了会娇,周夫人对吴妈妈道:“你们想必也辛苦了。”思忖一下:“老吴,这丫头既是你请回来的,就随你歇息。”吴妈妈应了是,对周夫人道:“老奴这就带她下去。”
周夫人只是微点一点头,吴妈妈又行一礼,带着小圆下去。
吴妈妈的住处,却在陈府后门那带房子里面,小小一个院落,也有几间房屋,收拾的极为洁净,院子里有个姑娘,正在做着针线,瞧见吴妈妈上来,忙放下针线,叫了声娘,吴妈妈摸一摸她的脸,问了几句,对她道:“这是你小圆姐姐,来咱家暂住几天的,就和你一屋住,你可不许欺负她。”
说着对小圆道:“这是我女儿,叫簪儿,夫人开恩,没让她去伺候人,只是在家刺绣待嫁,比你小一岁。”簪儿听见那句待嫁的话,双颊红的似擦多了胭脂,只是拉着吴妈妈的胳膊不依。
吴妈妈捏捏她脸:“明年就要出嫁了,还这么爱撒娇。”推下簪儿:“去给你姐姐找几床被子出来,最近天冷,要厚些。”
簪儿答应着去了,吴妈妈这才带着小圆进了屋,让小圆坐,又倒茶来吃,还拿出几盘点心,安排好了,这才坐下笑着说:“住这里总比在小姐那边住着好,我本就想让你住到这里,还怕夫人另有安排,现在倒是遂了心愿了。”
小圆接过茶,这屋里虽然不如周夫人的屋子那么暖和,但烧了个小小的火盆,又喝着热茶,身上立时暖和多了,见吴妈妈这样说,忙起身相谢,吴妈妈止住她,叹道:“若不是遭了大难,你也是世家大族,眼里怎看得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真遭了难,若不是你那姑母。”
小圆听见这话,想起自洛京城破,自己的遭遇,人情的冷暖,不由又红了眼圈,却又怕初来乍到,被说成轻狂,紧紧憋住不敢哭。
吴妈妈自顾自说了几句,簪儿从外面蹦跳着进来:“娘,姐姐的床都铺好了。”吴妈妈起身要带小圆出去,见桌上的点心动都没动,故意脸一沉:“这一路远的很,想来你也饿了,只是厨房的火熄了,不想再烧,还不垫点,会饿出毛病的。”
小圆见吴妈妈虽初识,对她却十分周到,忙低声应是,拿起点心就吃,急了些,差点噎着,吴妈妈抚一抚她肩,只是叹息不说话,见她吃了好些方放她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