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老奶奶梳洗完毕,三个媳妇伺候她吃过早饭,闲谈了一会,薇珠就打算出去处置家务。老奶奶见她要出去,思量了一会,叫住她说:“你且站站,我有话说。”薇珠转身重又坐下,老奶奶看看她,拉住她的手说:“薇珠,你过门也有半年,掌家这几个月来,人人各司其职,都不住口地夸你,实在能干。”
薇珠听的老奶奶这样说,低了头道:“婆婆谬赞了,媳妇年轻,不懂得东西还多,还是各位管家不挑我的毛病就罢了,那称的上能干二字。”老奶奶赞了又赞,薇珠心里越发奇怪,只听老奶奶话锋一转:“只是现在,你大哥也外放了,家里的应酬又多了些,你一个人掌家,只怕应付不来。”听她这样说,薇珠心里料到了八成,只是微笑,等着老奶奶怎么说。
老奶奶轻咳一下:“论理,你大嫂既是命妇,那她来帮你,是再好不过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大嫂有些软弱,再则她那里,银姐也快生了,还要管那头,我想着,现在你弟妹已经满过了月,她原来也掌过家,就由她来帮你,你看如何?”
薇珠听得此言,也没答话,只是抬眼看了月娥一眼,心下暗忖,难怪今天月娥这么勤,原来还是不肯把大权旁落,看老奶奶这样,想来已经是定下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自己还落得轻松,忙笑着说:“媳妇出身,婆婆也知道,这几个月,不过是三婶婶身子重了,这才勉为其难,掌了几个月的家,现在三婶婶身子即健旺了,媳妇早就想着,该回明了婆婆,还是由三婶婶掌家,媳妇从一旁协助才是,今天婆婆既提出来,媳妇这就回去把帐什么的料理清楚了,给三婶婶送去就是。”
听得薇珠这样说,月娥忙站起来说:“姆姆怎如此说,姆姆为人,和善周全,我只不过是帮把手罢了。”两人推辞了一阵,老奶奶看媳妇们都谦恭有礼,十分高兴,笑道:“都别推辞了,既如此,还是月娥掌家,有哪做不到的,就让薇珠多帮着点。”薇珠,月娥忙答道是。
老奶奶又转头对罗氏说:“大奶奶,你虽然不掌家,却也是命妇,亲戚们走动,也还是多出来,两个女儿学业之外,针线上也不能马虎,这样日后嫁到谁家,也不会丢脸。”罗氏也站起来恭谨答是。
处置完毕,老奶奶让她们各自散去,出来门外,月娥笑吟吟地拉着薇珠说:“姆姆可别生气,我也是闲不住的,昨日和老奶奶提了下,说是我身子已经大好了,两个孩子都有奶娘照管,就想来帮帮姆姆,没想到老奶奶说依旧还是由我来掌家,反让姆姆落了下风。”说完娇笑不止。
薇珠一笑,说道:“婶婶也别这样说,我没有婶婶能干,老奶奶不过看我素来还算勤谨,白赞我一声罢了,婶婶掌家,才是正理,我怎么会生气呢?”两人说来说去,十分亲热,薇珠少不得把帐本算盘都收拾出来,交给月娥。
晚间,洛程进房,笑对薇珠说:“今日老奶奶说,又是三婶婶掌家?”薇珠点头,洛程宽慰她道:“都是为夫不争气,这才让你在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薇珠横他一眼:“说什么呢?既嫁了你,就要和你一心过日子,那些闲气,理它做甚?”洛程听得薇珠这样说,张口欲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垂下双肩。
薇珠见他这样,笑道:“只要一家平安就好,难道像大哥样的,在外面做官,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日后还有的气生呢,还有,三房里面,虽然月娥厉害,保不住三弟在外面做些什么,难道你学他们,争气了,也讨个小来气我不成?”
洛程听她这样说,抬头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醋坛子。”薇珠正色道:“但凡女子,都没有和人分享丈夫的念头,大嫂为了贤德之名,忍住给大哥讨小,背地里也是哭了好几场,月娥厉害,却在外面背了个妒妇之名,三弟还年轻,要再有些想法,只怕都不安静,今日就只有我们家里,过些安静日子,温饱度日,我有什么不足之想呢?”
洛程深深一揖:“难得娘子如此贤良,为夫再有半点外心,真是对不住我贤良的娘子。”薇珠打他一下:“只怕到时,又有人说我是妒妇。”洛程笑应:“娘子的话,句句良言,我日后只听娘子的就好。”夫妻又说些闲话,方才收拾睡觉。
却说月娥依旧掌家,她是个威风惯了的人,歇了那么长时间,今又掌家,少不得做了几件事,显一显威风,薇珠虽然掌家严谨,却素来是个平和人,这下,在薇珠手里过惯好日子的管家娘子们,又回到月娥手里,私底下难免有些抱怨,却碍着老奶奶宠爱月娥,她现又掌家,只不过背地里咕噜两句就完了。
这日却是五月初四,第二天就是端午节了,全家上下都在忙着包粽子,泡雄黄酒,做香袋。正在忙乱时节,银姐的丫鬟走到厨房,对厨房里的婆子说:“水新娘说了,要碗酸梅汤,说热的很,要凉凉的。”说完正欲走时,那婆子放下手里的粽叶,叫道:“我说姐姐,要酸梅汤,自己来做得了,这不忙着做粽子,谁还有空做什么酸梅汤。”
那丫鬟料不到这婆子这样说,急了,说道:“做个酸梅汤又不是多费事,这不水新娘要生了,我不敢离时侯长了,这才过来让你们做,否则,谁要瞧你们脸色。”见她急了,旁边另一个婆子慢悠悠的开口:“姐姐既已知道,又何必来这里讨什么嫌,现在三奶奶掌家,违了一点点限,就要罚了我们的工钱,不是不帮忙,只是怕这里耽误了,到时粽子出不了锅,三奶奶又该罚我们了。姐姐既也知道,又何必拿我们撒气?”丫鬟被婆子一番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身回去回复了银姐。
银姐听完,叹道:“这比不得我们在京里时节,自在惯了,既如此,你来给我扇着风。”说完在榻上翻了个身。丫鬟边给银姐扇风,边愤愤地说:“这要在京里,那由的她们说话,谁不是滴溜溜地听,现在。”说着叹了声气,银姐苦笑道:“这不,比不得往日,只等着这孩子落地,大爷能真接了我们去扬州就好。”
话还没完,就有一丫鬟进来,银姐抬眼看,原来是月娥身边的红儿,只见她用托盘端了碗什么东西,笑吟吟地对银姐说:“水新娘,这是我家奶奶吩咐送来的酸梅汤,我奶奶说了,水新娘日后要什么东西,只管和她开口,犯不上派丫鬟去和厨房里的人说。”
说完把酸梅汤放在一旁,银姐撑起身子,笑道:“多谢你奶奶费心,只是我知道你们奶奶事忙,不好打扰,再说酸梅汤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才没有惊动,还劳烦你特地送来。”红儿垂手站在一旁,笑道:“新娘想得倒也周到,只是这谁当家,还是谁说了算,怎能说是惊动呢?”银姐笑笑也没说话,红儿随即走了。
丫鬟等红儿走了,恨恨地说:“就她会拿尖,别说我们,连新娘你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个得脸的丫鬟,就这样。”银姐端起酸梅汤喝了两口:“罢了,这几个月,淘的气还不够多?何必又嚷出来,给大奶奶训导。”丫鬟忙上前服侍:“大奶奶也只是在您面前还算威风,见了三奶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顶看不惯。”银姐重又躺下:“名分所关,我只恨自己当时,就听了那锦绣一般的说话,做了人家的妾,连硬气话都说不出来。”说着淌下泪来,丫鬟忙上前给她拭泪:“新娘且安心,只要生个小官官出来,也有了说话的资本。”银姐抚着肚皮,叹道:“但愿如此。”欲知银姐这胎是男是女,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觉得章节名起的越来越没创意了,古代女子的小心思,其实都很可爱的说,没人愿意当妾的,套用句老话,都是命啊。
水银姐一举得男 满月酒月娥结?/a>
且说这过了端午,日子也就越来越热了,转眼到了五月下旬,蝉声连连,银姐也瓜熟蒂落,准备生产,早在头几天,罗氏就把稳婆找来,随时伺候着,一应物件也准备停当,只等银姐的消息。
银姐果然不辜负罗氏的期望,那天刚吃罢午饭,就叫肚疼,喜得罗氏忙叫人来伺候着,又亲自看着底下人烧热水,把一应物件都送进银姐房里,自己就拿张椅子,坐在外面等候。
听得里面传来银姐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罗氏又喜又忧,喜得是能知道银姐肚里是男是女,忧的是万一大人小孩出点什么事情,到时候大家面上不好交代。荷花见她这样,宽慰道:“大奶奶别着急,有您在这里镇着,水新娘准能给你生个小官官。”话尚未落,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哭。
罗氏把手在椅上一拍,小声嘀咕了句:“这样快。”伸长脖子等着稳婆从屋里抱出孩子。门帘一掀,稳婆已经抱着个襁褓出来了,只见她笑的脸上跟朵花似的,抱着襁褓来到罗氏跟前福了又福:“给大奶奶道喜,新娘生了个小官官,虎头虎脑,可好看了。”说着把孩子往罗氏前面一送。
罗氏听的是个男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把孩子抱过来,解开襁褓一看,孩子嫩嫩的那物挺立着,这下喜笑颜开,吩咐荷花:“快去报老奶奶,水新娘生了个小官官。”荷花领命去了,又对在旁边垂手侍立的稳婆说:“辛苦了,下去领赏吧。”稳婆又纳一福,这才跟着丫鬟下去领赏。
罗氏抱着襁褓,轻轻拍着,只是不放手,新雇来的奶娘见状,走上前去:“给大奶奶道喜,只是还是把小官官给我带下去,要不现在天也晚了,小官官着了凉就不好。”罗氏点点头,把孩子递给奶娘,叮嘱照顾好他。
此时老奶奶得到信,也赶了过来,罗氏忙上前迎住老奶奶,扶住她道:“婆婆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等媳妇把孩子抱过去看就好。”老奶奶走的急了,靠住她手臂,喘息定了,笑道:“这大房里添了孙子,我不赶着过来,还坐的住?”
说话时节,两人进到银姐房里,银姐自孩子落草,只问了声:“是男是女。”稳婆答的一声,是男的,就把孩子收拾停当,抱了出去,此时躺在床上,眼巴巴等着稳婆把孩子抱回来给自己,却只听见外面道喜声不叠,也不见有个人进来,撑起身子想看看,丫鬟早过来扶住她:“新娘小心,您刚生产,可不敢动。”旁边的婆子也说:“是啊,新娘年轻,不知道坐月子忌讳吹风,您还是安心歇着,等会大奶奶就来了。”银姐重又躺下。
过了一晌,门帘一掀,罗氏搀着老奶奶进来,银姐也不得不还她规矩,在枕上叩首说:“老奶奶来了,我也起不来,就不磕头了。”老奶奶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快躺下,你生了给我孙子,是有功之人。”听她这样说,银姐这才觉得脸上光彩,丫鬟也忙上前帮银姐重新躺好。
老奶奶又温言抚慰了银姐几句,银姐见还不把孩子给她抱来,心急如焚,却不敢开口问,老奶奶临要走时候,笑道:“银姐,你年轻,以前也没照顾过孩子,老大这个儿子,得来也是不易的,我想着,就把官官让你大奶奶照顾,你且自己调养好身子。”
银姐听得此言,宛若一个霹雳打到头上,却也知道,富家里面,正室养妾生的孩子,也是常事,自己再怎么辛苦,也不过就是被唤一声姨娘,连声娘都听不得。却是鹏程以前也说过,带她单独在任上,那自然也没有正室抚养自己所生孩子的事情。虽鹏程去了扬州,银姐心里还是存了分侥幸,说不定孩子还是自己抚养,谁知老奶奶又这样说。
银姐此时要说不同意,却没有这个资格,如若答应,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熟了的果子,就这样被人轻轻摘去,怎么能甘心,只是瞪着眼,说不上话来。
老奶奶见她这样,站起身来,对丫鬟婆子们说:“伺候好水新娘,要是水新娘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们。”丫鬟婆子都齐声答是。银姐闭眼躺在床上,欲哭却不敢哭出来。
瞬间,房里的人都走得只剩下银姐贴身的丫鬟。丫鬟把门关好,端了碗鸽子汤到银姐床头,对她说:“新娘还是起来喝点东西吧,小官官虽说给了大奶奶照顾,富贵人家,不都如此吗?日后有了出息,难道他还不认您这个娘不成。”
银姐背对着她,听她这样说,才转过身来,丫鬟见银姐满脸都是泪,忙放下碗,拿起旁边的巾子替她拭泪,宽慰她到:“新娘快别哭了,给人看见了不好,再说我虽年轻,却也知道,月子里哭是最忌讳的,容易落下月子病。”左劝右劝,银姐这才止住伤心,却也无情无绪,喝了几口汤,依旧躺下。
罗氏得了这个儿子,心中欢喜自不必说,一面命人写信给鹏程报喜,一面却也派人好好看顾银姐,鸽子汤,长鱼汤,流水般往银姐房里送,月娥查账时候,皱眉问道:“这大房这个月的开销,实在也太大了吧,虽说得了个儿子,大嫂高兴,也不用这样流水般的花钱。”
赶巧罗氏派荷花前来讨摆满月酒时候的开销,荷花听见月娥在发脾气,忙停了脚步,细细听了起来,早被红儿看见,迎上来笑道:“姐姐可是要找三奶奶,奶奶正在屋里。”荷花招呼一声,也就进了屋,见月娥正在查账,不敢上前打扰,只是悄悄地站在那。
月娥查了一段,抬眼看见是她,问道:“你奶奶派你来做什么?”荷花忙上前施礼:“三奶奶,大奶奶说了,后日给小官官摆满月酒,烦请三奶奶费点心,看怎么办。”月娥冷笑一声:“我知道大嫂得了个儿子,也是不轻易的,只是家里都有规矩,这钱也不是流水样的花,回去转告大嫂,办满月酒是该办的,只是亲眷们就请不了那么齐了。”荷花垂手答是,月娥站起来,走动了两步,笑道:“我说大嫂也是全没思量,再怎么热心,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接着对荷花挥手:“去吧,我这事忙。”荷花福了一福,也就回去。
一路上,荷花越想越气,本打算一回了屋,就把话回给罗氏,看罗氏是怎么说,谁知进了屋,却见薇珠和罗氏坐在一起,薇珠抱着孩子,正在那夸孩子长得机灵,爱笑,罗氏听的十分舒坦,在不住的点头,荷花忙上前见过薇珠。
罗氏边逗弄着孩子,边问荷花:“你二奶奶可说过,官官的满月酒摆在哪里?亲眷可去请了?”荷花垂手回道:“三奶奶说了,只怕亲眷来不了那么齐。”罗氏皱眉:“也是,这孩子出世的时候,正好赶上收租子,连二爷都下去庄上收租去了,其它亲眷,只怕更来得不齐。”
薇珠笑道:“大伯添丁,做叔叔的本应该来祝贺,只是姆姆也知道,我全家都是坐食,一年也就是收两季租子的时候能帮下忙,这等大事,也不敢怠慢,这才只有我前来。”
罗氏接过孩子,递给一旁伺候的奶娘,笑道:“婶婶说话,总那么巧,谁不知道二房里是婶婶主事,只要婶婶来了就好。”薇珠微笑,坐了会,也就走了。
到了晚间,荷花这才把月娥说的话回给罗氏,罗氏听了,问荷花:“你三奶奶真这么说?”荷花急忙跪下:“奶奶也知道,我不是惯于搬嘴弄舌的,只是今天三奶奶这样说,我这做丫鬟的都听不得了,大奶奶纵软弱,总是三奶奶的嫂子,朝廷的命妇,别说咱们家有这个钱,调理水新娘,就是平常人家,对产妇还不是竭尽所能的供给,我这才受不过,学给奶奶听,想不到奶奶就生气了,全是我不好。”罗氏想了一想,叹了口气,对荷花说:“你起来吧,地上凉。”荷花又磕了头,这才站起。
罗氏又呆呆地思量了一会,从鼻子里哼出来:“你三奶奶,心气高,出身好,又仗着老奶奶疼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也罢了。以前是我们这房没儿子,压了一头,也就算了,现在新娘一举得男,她见老奶奶对我们这房多放了心思,气不忿,私下嘀咕我也不当回事,今日当着你面这样说,这不是扫我的脸吗?”
荷花忙上前端了杯茶给罗氏,又替她捶着:“奶奶,三奶奶年轻,一时口快,有说漏的,也不足奇,只是官官的满月酒,要是她不肯大办,那怎么说?”
罗氏顺了顺气,说道:“她不给大办,那我们自己拿出银子来吧,不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这个东道我还出得起。”荷花知她生气,也只是捶着,不敢再接话。
月娥虽这样说,却知道大房这个儿子,是老奶奶盼了好几年的,到那日,也是请足了亲眷,办得风风光光,罗氏自从那日荷花说过,对月娥也存了分怨气,日后见了月娥也只是面上情,比不得以前一味忍让,只是这家里没什么事,却也安静。究竟以后如何,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古代,做人妾真的很惨的,所以俺一直觉得奇怪,为啥很多穿越的喜欢穿越成小妾?
图热闹全家进城 见寡妇月娥生?/a>
且说孩子的满月酒过了,罗氏也收到鹏程派人送来的的信件礼物,信里说给孩子起名叫思贤,小名就叫了贤哥,随信又给孩子带了一幅金锁。信中还再三拜托罗氏看夫妻情面上,多多看顾银姐。
罗氏看完信,问过来人,鹏程在扬州一切都好,喜儿很是和顺,对下人也好,这才让来人下去休息,自己打点带给鹏程的东西。完了,又把鹏程从扬州送来的土仪派人给各房都送了去,自己亲自带着到老奶奶那里。
到了老奶奶屋里,乐儿正坐在门槛上,看见她过来,忙上前行礼:“大奶奶来了,老奶奶正歇中觉,奶奶请在这边坐。”说着就把她让到了屋檐下的小凳子上,罗氏悄悄等候在那里,也没人出声。
过了会,却见月娥带着红儿也过来了,看见罗氏在这里,月娥满脸是笑的对罗氏说:“姆姆也在这里,扬州来的土仪我收到了,还多谢姆姆费心。”罗氏坐着没动,笑道:“难得婶婶不嫌弃,也不值什么,只是物离乡贵。”两人正在说话,只听老奶奶在里面说:“谁在外面说话,难道不知道我正在歇中觉?”
吓得罗氏急忙闭嘴,月娥却掀了门帘,径自进去,嘴里还笑道:“婆婆,这大热的天,略睡一睡就起来了,何必非要睡足,夏天夜短,白天睡足,晚上又失了宿头,早上不起,岂不惹人笑话。”罗氏站在外面,听见里面说话响,暗自恨自己嘴笨,讨不了公婆的欢心。
这时红儿也出来对罗氏说:“大奶奶,老奶奶请您进去。”罗氏进到屋里,见老奶奶坐在上面,月娥站在旁边,正说笑,忙上前见过了老奶奶,从荷花手里拿过土仪,笑道:“婆婆,这是大爷从扬州带回来的,说是孝敬二老的。”
老奶奶示意月娥接过,就月娥手里瞧了瞧,吩咐乐儿收起来,淡淡地道:“大爷在扬州,虽说是做官,却始终不在我身边,虽说把喜儿给了他,也不知道照顾的可还妥当?”月娥笑道:“婆婆疼惜儿子的心,自是有的,只是婆婆也要这样想,喜儿是婆婆调教出来的人,哪有不妥当的?”老奶奶满意地拍了拍月娥的手:“我的儿,难为你句句说的都是我肚里的话。”
罗氏见又给月娥抢了先,讪讪地说:“三婶婶说的在理,大爷的信里面也提了,喜姑娘是极妥当的。”老奶奶点头:“那这样我就放心了。”婆媳三人正在闲话,丫鬟进来报说:“员外和二爷从庄上回来了。”
月娥和罗氏忙扶着老奶奶到了外面,杜员外和洛程是一个多月前就去的庄上收租,因为连天雨水,今天才赶了回来,到外面堂上的时候,薇珠也已经出来,在那里和洛程说些什么,见老奶奶她们出来,薇珠又慌着见礼,趁便谢过罗氏送去的礼物。
大家忙乱一阵,老奶奶见员外和洛程都乏了,吩咐各自归房。洛程回到房里,换下衣服,见薇珠正在那里收拾他带去的行李,走到她身边坐下说:“大房的侄子满月,我没回来,大嫂没说什么吧?”
薇珠边整理边说:“能说什么?这满月本来就和你们男子没多少关系,再说,公公也没有回来,大嫂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没说什么。”洛程正打算说点什么,知道父亲回来的宁哥已经冲了进来,高兴地扑到父亲怀里,洛程止住谈话,转而问起宁哥的学业,听得宁哥说长道短,洛程十分高兴,大大地表扬了他一番,薇珠在旁边看他们父子尽享天伦,高兴地抿着嘴笑。
过了几天,中元又要到了,月娥早就听说中元南京分外热闹,早请准了老奶奶,要趁这个时候,去南京逛逛,顺便去看看万程,老奶奶自从今年以来,万事顺心,也想出门去走走,罗氏也说,现在有了儿子,想趁这个时候,去南京散散,这样一来,本以为只有月娥一个人去,结果连老奶奶,罗氏带着银姐,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家人,去的也有十多个,薇珠就留在家里看家。
老奶奶嘱咐了薇珠几句,自己就和杜员外带着三个媳妇,两个孙子,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南京去了。虽说杜家庄离南京不远,家里的都是少出门的,这一路上只听见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说又发现什么了好景致,罗氏,月娥虽然都在教他们坐好,却还是怀着将要见到好景致的好奇心。
所幸路上却也平顺,早上出门,到中午打过尖,过了晌午就到了南京城,万程早接到消息,派人在城门口等候,来人见过老奶奶他们,在前头带路,弯弯转转,到了万程的布庄门口。
万程这店,却租的是两进的河房,前头一溜三间门面,楼上是伙计们住的。隔了个院子,就是万程的住所,所幸很是宽敞,有几间空屋,平时是收拾起来给来往的客商歇脚的,这时正好安排下全家人住。
万程迎着车头,扶下了杜员外和老奶奶,把他们安排妥当。别人都歇着去了,只有月娥初次来此,又是老板娘,免不得带着红儿,奶娘抱着安哥,到店里巡视一番。
万程陪在一旁,笑道:“娘子,也要知道为夫的苦处,这在店里,比不得家里,虽说京城繁华,为夫每天却忙的脚打后跟,这次娘子来了,为夫也可以偷个空,歇一歇。”月娥听的他这样说,瞅他一眼:“油嘴滑舌。”
说话时节,已经来到了店里,那些伙计见老板陪着个年轻媳妇过来,媳妇的穿着,气派,都猜到一定就是老板娘了,有那机灵的已经去搬凳子,下帘子去了。月娥在店里转了一圈,坐到帘子后面,伙计奉上香茶,红儿在旁边打着扇,隔著帘子,月娥看伙计们各司其职,店里生意十分热闹,不禁笑眯了眼。
坐了一会,今天起的早,月娥不觉有些困倦,正打算起身回去,突然进来一个年轻的媳妇,只见她二十岁上下,穿的是月白色的袄,系了条黑色的裙子,头上没甚首饰,只戴了个孝髻,鬓上插了支银簪。头梳的光,脸上虽无脂粉,却白生生的面皮,双眉弯弯,长得极标致。看她打扮,月娥就知道这人是个寡妇。
看见她进来,本来准备和月娥一起进去的万程略停了停,月娥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这女子往万程这边看,脸上带有一丝怒意,见月娥看她,女子忙把头转向一边,问起伙计那些布匹的价格。
月娥见这样情景,不由又勾起过年时候,自己的那点疑虑了,只是碍于众人都在,也不好问,扶着红儿回去了。
万程安排妥当,自又出来前面做生意,月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起床在房里四处寻摸,却也没发现什么,难道是自己疑心了?月娥不由得想。往窗外看了眼,见有个小厮正在扫院子,皱了眉,吩咐红儿把那小厮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