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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凉
孙奶奶听了她的话,擦擦泪,刚欲张口说话,那泪又掉落下来,王奶奶见了,也跟着掉泪,萱娘心里酸了一下,却见天色渐渐晚了,孙老爷的尸身还在那里,未曾入殓,这再哭下去,没人主持,也是不像。
又款款的道:“亲家,我却也知你心里哀痛,只是一来这亲家老爷的尸身还在这里放着,二来这姨娘的事情,也要计较,三来。”萱娘不忍再说,三来,这孙家族里是怎么回事,又要重新应对。
孙奶奶强忍酸楚,起身道:“亲家想的妥当,只是我此时心乱如麻,怎么应对,都想不出来。”王奶奶叹气,上前道:“亲家,都是经过的,先找了阴阳生来,选了时辰,把亲家老爷的尸身入殓了,再来调理姨娘,后再想法应对,甚事都先把丧事办了再说。”
孙奶奶点头,含泪叫过下人,让他们各自去忙碌,这主人发了话,下人们自然也就去行了,王奶奶和萱娘也帮着料理,棺材却是早已备好,几个家人抬了进来,照了请来的阴阳生说的,忙;了半夜,才把孙老爷的尸身收进棺材,孙老爷头枕了一袋米,嘴里含了一颗红宝石,左手握了一卷金刚经,面色却也安详,头边放了两锭金子,脚边放了两锭银子,萱娘她们扶过孙奶奶让她看,孙奶奶见孙老爷恰似生时,那泪又哗哗的流。
众人齐声举哀,哭声震天,才哭的几声,就听见传来女子的嘤嘤哭泣,却是孙妾被孙家两个女儿扶住,满脸是泪,孙奶奶见了她,又想起那个流了的男胎,更是悲伤加悲,拍着孙老爷的棺材就哭喊道:“你走了,也要睁开眼瞧瞧,我们这受的什么罪啊,你怎么就不保佑那个孩子。”
孙家大女儿忍不住,扑了跪到孙奶奶的身边:“娘,却是女儿不好,你打我骂我吧。”孙奶奶转身看着女儿,语带悲伤:“儿,当了你婆婆在这,我怎好打她家的人?”孙家女儿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她怀里就哭起来了:“娘难道不要女儿了吗?”
孙妾这时已到了孙奶奶身边,跪在旁边抚棺大哭:“奶奶,也怨不得兰姐,是奴命苦。”边哭边诉,怡姐也冲到棺材旁边跪下,只是哭的苦痛,主人在哭,下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方才本是装样子的几个,也纷纷揉一揉眼,弄的两眼红通通的,张着大嘴,大哭起来。
倒反是萱娘和王奶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按常情,总要陪着哭几声,但眼看着天快亮了,这甚事没做,只哭了一夜,等到天一亮,吊丧的人更是多了,那时甚都没准备,岂不慌乱?萱娘和王奶奶互看一眼,点一点头,两人一边一个,对孙奶奶百般劝解,孙奶奶只是哭的兴,也听不进去,主母哭的没完没了,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哭。
萱娘见状,牙一咬:“亲家,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你心中哀痛是有的,只是亲家,眼前除了丧事,家里的事还要你主持,难不成亲家还要见白日之事重行?”孙奶奶听了最后一句,一个激灵爬起来,想起白日五太爷说的,叫自己静待几月,等到妾生下孩子,是男是女,再行筹划,族中之人,自然有他弹压。
现时妾已经流产,自己的指望也没了,却实在不知怎么行,转头又瞧瞧两个女儿,却是她们的婆婆也在这里,想一下,却只有这条路可行了,牙一咬,索性对萱娘和王奶奶道:“两位亲家,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我自然也是没了指望,两位亲家若想帮忙,就请趁着热丧,把两个女儿都接了去。”
说到这里,孙奶奶已经是鼻涕眼泪齐流了,王奶奶半日才说的一句:“亲家,虽有这样的例,娶荒亲在我们这样人家,总是不体面。”孙奶奶抹一抹泪,平日掌家娘子的威风又重新现出一些:“都这时候了,什么体面不体面,趁现在,想来还能有些嫁妆,若真等到三年后。”
说着就捂住嘴,不忍再说,萱娘也鼻子一酸,把自己儿媳拉了过来,见她孩子气十足的脸上,依然懵懂,不由替她理理乱发,对孙奶奶道:“亲家,我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现时还小,先接过去,等她女婿满了十六,再来圆房。”
王奶奶见萱娘应了,细一想想,娶荒亲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况且自己儿子,已经十九了,若再等三年,到时二十多岁还没娶媳妇,也不好支撑的门户,再则娶荒亲所花不多,也省了一笔钱财,上前拉住自家儿媳,脸却向着孙奶奶:“亲家,只是委屈了她。”
孙奶奶的泪,今日就从没干过,此时心中酸涩,却流不出泪来了,只是拉着两个亲家的手,闭闭眼:“受一时委屈,总好过平白受人的折辱。”兰姐听了娘的话,那泪本就是流个不止的,此时却又添上一层苦痛。
下人们听了孙奶奶的这番调停,内里有几个各打主意的,萱娘冷眼看去,见下人们虽一个个垂手侍立,却只怕各有各的盘算,不然若真有一个似王大的,白日也不会闹到要自己出面,只是听孙奶奶方才话语,已是心如死灰般,想必她也不愿再理这些事,过了丧事,应当就会料理了,自己也不好再开口说。
此时却听见有丫鬟惊呼,原来孙妾今日苦痛两场,又逢丧子之痛,本就强撑着出来,这样大哭一场后,又晕了过去,孙奶奶瞧见她,心中叹一叹气,吩咐丫鬟把她扶进去好生照料,孙奶奶心中,此时已经一片清明,自己的两个女儿,有了着落,自己当娘的心,也就定下来了,剩下的只是把丧事料理清楚,孙家族里,该有甚么说话,到时由他去,就算田产全无,自己手里的细软,也过的一世。
心里这样想了,就觉得肚皮咕噜噜叫起来,原来人心里有事时,却也会不饥不渴,此时事情盘算清楚了,心内空了,自然也就饥渴起来,自己的肚子饥了,嘴里干了,孙奶奶这才想到,从孙老爷的事情出了,全家上下却是粒米未沾牙的,想必两位亲家也没吃东西,面不由红一红,吩咐下人去煮些粥来让大家垫垫肚子。
萱娘却是肚中早就饥了,只是主家不说,自己也不好开的口的,况且孙奶奶既吩咐人做吃的,想来心里已有了打算,孙奶奶理理头发,请她们两坐下道:“反劳烦两位亲家忙碌一夜。”萱娘和王奶奶也只是陪笑,孙奶奶又吩咐上茶,却是早没了开水,还要现烧,王奶奶忙说几声不消的,却细看看周围,不见自家儿子,抬手唤过个下人,问可见到王大郎,下人手垂的笔直:“亲家奶奶,两位姑爷却都在外面等候,一步也没离开。”
孙奶奶听了,嗔怪下人道:“我们自家人却罢了,怎的让两位姑爷也没去歇息,还不快请他们去歇着。”下人应了,开门出去,转身却带着他们两连襟进来,留哥睡眼惺忪,想是在外面盹着一觉,王大郎显得清明些,却也是忍不住的呵欠,各自给岳母母亲行了礼,又去灵前上了香,磕了头,两人也就站立一旁。
此时粥却已经煮好,虽只是白米粥,一家上下却都饿了,也不须让一让,各自拿碗盛了粥就吃,吃完粥,天色却已明了,萱娘见这般,笑道:“亲家,却也不消去歇息,瞧还有甚事,能帮忙的就帮。”
孙奶奶喝了两碗粥,肚子里有了东西,心思就更明一些,拿过帕子擦擦嘴,对萱娘道:“今日我娘家哥哥就来了,剩下的就是些接了吊丧的人的事情,正日子却在七天后,两位亲家劳烦一夜,还请先回家歇息,女婿留下就可。”
萱娘见孙奶奶此时说话做事,都似平常一般,想来也不会再出甚事,自己也疲倦异常,况且再待下去,怕孙家族里又有人说些甚么,转头看眼王奶奶,见她脸上神色,想也和自己想的一般,又说了几句,下人来收了碗筷,萱娘和王奶奶叫过各自儿子,让他们好生在此尽半子之责,就要告辞。
孙奶奶一手牵住一个,对她们道:“且请进内室一叙。”接着示意两个女儿也跟着来,萱娘想孙奶奶定是要交给她们一些东西,随她来到上房,孙奶奶把门关紧,开箱子取出一些东西,却是几张地契,一些细软,孙奶奶把东西往她们两面前推推:“两位亲家,虽说是娶荒亲,论起来不给嫁妆也是当的,况且说句不怕笑话的话,这族里这等情形,也容不得我备好嫁妆送她们出去了。”
萱娘和王奶奶忙又劝她,孙奶奶挥挥手:“只是我家女儿,做了富家女儿,难不成就真的只送一个光身人过去,这里有四百亩地契,几件首饰,地契是我当日攒下的私房,族里却没人知道的,这几件首饰,虽则不多,却两个女儿各自分分,也当做娘的一片心。”
兰姐怡姐听的孙奶奶这般说,双双跪到她面前,只是痛哭不止,孙奶奶摸着她们两的头,叹道:“做了女儿,总是要出门子的,你们俩的婆婆,却都是善心人,定不会亏待的,总好过在这族里,听那些人讥讽。”
说着起身,把四百亩地契交给萱娘和王奶奶各两百亩,那一匣子首饰,分做两半,孙奶奶见她们收了,叹道:“兰姐的嫁妆,却也是备的久了,想必到时还能拿出去,只是怡姐。”说着拍拍她的手:“娘委屈你了。”怡姐虽一脸孩子气,却也知道娘说这话的意思,却似被人堵住嗓子一般,只是哭泣,话却说不出来。
萱娘和王奶奶各自收了东西,又劝了她们母女,这才出门,此时宅中各处,都挂了白幡,灯笼也尽换了白的,下人们挂了孝,穿梭其中,瞧来还算兴旺,萱娘却似乎品出一丝悲凉和败落,唤了小翠和从人,在码头处别了王奶奶,各自上船归去。
第 41 章
萱娘上了船,觉得疲倦,靠在舱内,闭目养神,小翠终是年轻,见萱娘这里不要她伺候了,就出去外面,一路瞧风景去了,萱娘正在朦胧中,听见小翠掀帘子进来,轻声对自己道:“奶奶,遇见林家的船了,林奶奶请你过去。”
林家,萱娘不由皱眉,这林家自退了亲,却也没甚来往了,不过遇到了总也要打声招呼,不过下人们出面即可,这在船上,怎么也?小翠见萱娘皱眉,不由道:“奶奶想是事忙忘了,林奶奶是亲家老爷的堂姐,算来还是亲戚。”
萱娘这才想起,林奶奶孙氏,却是孙老爷没出五服的堂姐,心里微微一动,忙理一理簪环,扶住小翠的手出了舱门,林奶奶扶住个丫鬟已经站在船头,身后还跟着个素衣少女,萱娘细一看,却是林奶奶的长女,玖哥原先的未婚妻子,她虽低着头,却也能看出她眉眼生的很好看,身姿婀娜,和五年前见的那个不到十岁的女童,全不一样,又加上穿的是素色衣服,站在船头,飘飘然有出尘之姿。
心里不由叹气,怎的这么好的个姑娘,却和自家没有缘分,却也没说出来,和林奶奶互道了万福,笑道:“林奶奶却是去孙家?”两边的船夫,见她们要说话,早把船帮到一边停起来了,林奶奶微微一笑:“还请过船一叙。”
萱娘点头,船夫忙搭上跳板,萱娘在小翠的搀扶下过了林家的船。在舱内又重新见礼,丫鬟送上茶来,林家女儿这才给萱娘见礼,萱娘透过茶碗上方,细细打量着她,此时见的越发明了,却是好一个温柔女儿,举止大方,不带小家子气,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摘下一只戒指,装了递给她道:“却是行路匆忙,没备东西,休嫌我怠慢。”
林家女儿推辞了几句,也就收了,这才下去,林奶奶和萱娘叙了几句寒温,萱娘笑道:“还不曾恭喜过林奶奶。”林奶奶沉吟一下,笑道:“陈奶奶果然是个大方人,昨日陈奶奶在舍弟家中,仗义执言,倒羞杀我了。”
萱娘不由一怔,这昨日的事情,怎的就传到林奶奶耳里去了,只是别人夸着,也要谦虚几句,顺势说道:“和孙亲家也是至亲,遇见不平,旁的不成,说几句话总是成的,只是林奶奶此次回去,想必也会帮着孙亲家。”
这个,林奶奶不由怔住了,遇到萱娘的船,不过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女儿重又寻的一门好亲事,谁知萱娘全不勾搭,只得谢了萱娘,谁知萱娘竟又来这一句,不应吧,自己虽是孙家嫁出去的女儿,自己的爹在孙家也有声望,昨日听的娘家人来,除报丧外,还说自己的爹事后才知道孙三他们去孙老爷家大闹,气的胡子都要抖光,当时就要把孙三找来,训诫一番,却是被自己哥哥拦住,说那些泼皮般的人物,还是不招的好。
若应下了,这出了阁的女儿,去管娘家的事情,实在也是与理不合,故此沉吟起来,却忘了说话,萱娘见状,起身做辞道:“林奶奶,天色不早了,我们却还是要各自赶路,奶奶却是孙家的女儿,说的话远比我们外人强。”
林奶奶见萱娘这般说,自然不好再推辞,也起身笑道:“既在途中,我也不留了,只是帮一句,能不能顶用,就要看了。”萱娘见她应了,心大安了:“素日却也知道,林奶奶是最看不得人受欺了,今日一说,果然如此。”
林奶奶把萱娘送到船头,直等到萱娘过了那边船,这才各自开船,萱娘从窗子往外看时,正遇见林家女儿也推窗出来看风景,此时想来是离了母亲的眼,女孩儿正托着腮,定定望着四周发愣,萱娘推窗时候,正好遇上她的眼,林家女儿见萱娘对她微笑,稍吐一吐舌,正要关窗,却觉不妥,轻轻道个万福,关上窗时,船也各自散开了。
萱娘见女子吐舌头时,不觉间流露出来的孩子气,细算一算,过了年才满十五,虽然外面大方,内里却是个孩子,不由叹气,也不知道她婆婆是个甚样人,可会对她好,思虑之时,小翠已经又进来了:“奶奶,船已经到了,还请奶奶下船。”
萱娘站起,伸一个懒腰,小翠忙上前扶住,萱娘搭着她的肩,笑道:“怎的都到了,我都不知?”小翠扶住萱娘下了跳板,嘴里道:“这恰是顺风,比去时自然快了许多。”说着闲话,也就到了宅子门口。
萱娘见大门紧闭,不由狐疑,此时却已快到午错时分,怎的还不开门?小翠却也诧异,咦了一声道:“难不成是都睡着了,没人开门。”跟去的婆子早上前叫门去了,过了好一时,门都没开,萱娘急的两把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似走马灯般,闪过一些念头,难道是昨夜自己没回来,却有歹人来了?
却是宅子周围,那些租房子住的人,看来也很平静,正在着急之时,门吱呀开了,王大一张老脸露了出来,瞧见萱娘,几步抢到面前行礼:“哎呦奶奶,昨日你没归家,急煞玖哥了。”
萱娘见他只说急煞玖哥,面上也很平静,想必没甚事发生,心才安了下来,叫起王大,移步上台阶,笑问道:“怎的今日都这时候了,门却还是紧闭的?”王大听见萱娘问这句,玖哥已经有了吩咐,不许告诉萱娘,怕萱娘担心,却是这事算来也不是小事,况且宅里人多嘴杂,萱娘总会知道的。
萱娘见王大不说话,停住脚步,转身笑道:“却是有甚话,说给我听。”王大叹了口气:“奶奶,昨日你走了时候不长,源哥就来了。”源哥,萱娘不由皱眉,自二奶奶来碰过钉子,二房连平时的往来都没有了,怎的这源哥会上门。
王大却还是在叹:“源哥不知怎么了,听的奶奶不在家,想来玖哥是好欺的,张口就要借一百两银子,老奴稍回的一句奶奶不在,这等大事还需等奶奶回来商议。就?”王大还没说完,玖哥听的母亲回来了,早就迎了出来,恰听的王大在说这个,不由急躁道:“王大叔,怎能告诉娘这个,让她担心。”
萱娘见玖哥涨红了脸,知道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此时已经到了厅上,萱娘坐定,把玖哥拉过来,款款的道:“你怕娘担心,不说是好事,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娘总有知道的一日,到时若再话传话,传的不似原先一般,到时该怎么说才好?”
玖哥低下头,满面通红的道:“娘的教训,儿子记住了。”萱娘扶住他的肩:“儿,你我母子几人,却是相依为命的,你却说说,昨日源哥来时,说了些甚么?”玖哥的脸本已红潮退去,听见娘这样说,又迟疑起来,昨日源哥来时,不遂了心愿,对自己和妹妹那等辱骂,说他们都是小妇养的,不过比奴仆高了那么一点点,怎能和自己称兄轮序,自己虽据礼力争,只落的个嚷的脸红耳赤,李成及时赶到,却也被源哥说了无数的污言秽语,入不得耳的,若不是见自家这边人多,源哥只敢动动嘴头,只怕也是闹的不像。
萱娘见玖哥沉思不语,知道定是源哥又放了些自己不能听的屁,把玖哥拉过来,叹道:“儿,你是个男人,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几句辱骂,算的了甚么?”玖哥见娘宽他的心,点头道:“娘不是的,骂我也是小事,只是他怎能骂娘和妹妹。”
萱娘听见玖哥这样说,心中大慰,脸上的笑容却真是从心底发出一般,笑吟吟的看着儿子道:“儿,你娘我却是甚事都经过的,他那几句辱骂,不防的。”玖哥重重点头,萱娘见教好了儿子,才觉得疲倦异常,昨夜一夜没合眼,又连连赶路,此时眼皮似千斤般重,正待说完几句,就去躺一会。
就听见英姐饱含委屈的叫声:“娘。”萱娘还不及应,英姐就冲到自己怀里,哭着道:“娘,难道女儿不是娘亲生的,就该被源哥哥这等折辱?”萱娘的睡意都要被英姐搅飞了,英姐自小娇养,除在大宅时,有人会说酸话,自己分家单过后,谁不把她当宝贝一般,自然受不了了。
怕着她的脸道:“好了,都订了亲的人了,总要学着些,别人骂你哥哥,只怕更甚,怎能哭泣不止?”英姐见娘这样说,低下头,撅起嘴:“娘怎的不疼女儿了?”萱娘轻笑:“娘怎的不疼你呢?只是你虽是个女孩,日后嫁了人去,却也要上下处置的,若似那房中供的水仙花样,全禁不得点风雨,那怎么成?”
英姐听了娘的话,点头道:“娘说的是,缇萦十二上书救父,女儿都十岁了,也不能再这般娇惯。”说着就抬头对源哥道:“哥哥,明日我却也要学你们般,睡草荐,喝凉水,受些磨折才能成器。”
萱娘不由大笑,抱起英姐道:“休胡说,你哥哥他们总会出门,做了女儿,却是能去方圆百里,都属难得了,学这些做甚?”英姐抬头望萱娘:“娘,为甚做了女儿就不能出门,难道娘不想去外面瞧瞧?”萱娘被问的语塞,轻抚她的脸,半日才答道:“女儿家身不离闺门,方是正经,似娘一般,已够了。”
英姐不语,萱娘正待把她放下去,自己去歇息,传来李成的声音:“三嫂,弟有一事相求。”萱娘把英姐放下,理一理鬓发,对李成道:“李兄弟还是坐下说话,却有甚事?”
玖哥见李成有事要和萱娘谈,行了一礼,就牵着英姐走了,李成坐下来,取了茶在手,只是皱眉思量,半日才道:“三嫂,昨日府上的源哥来时,说的话虽然有些污秽,却也有理,李家总是外人,昭儿还是不宜住在这里。”
萱娘听了这话,沉吟一下,抬头道:“李兄弟,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昭儿现时还是外人,只求李兄弟一句话,就成家人了?”李成已猜到萱娘要说什么,只是抬眼去看萱娘,萱娘牙一咬,扬声道:“你有女未嫁,我有子没娶,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李成还待说出白家之事,萱娘又开口道:“李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守约的人,不过白家却已背约,我家玖哥,虽说比不上别人出身好,却也是个懂事能干的小哥,与其去外面寻,何不就把昭儿定给我家?”
乱梦
李成听萱娘一口气说完,心里也在计较,虽说白家背约,可在湖州,自己终究是个外来户,若把女儿嫁在这里,却也多有不便,萱娘见他脸上神色变化莫定,突然觉得疲倦异常,终究和李成还是有些隔膜的,身子似再也坐不住般,勉强用手撑住了头,轻叹一声道:“昭儿是你的女儿,许给谁,也全凭你。”
李成听的萱娘话里,藏有无尽疲倦,不由抬头去望她,此时正有一缕阳光照进来,正正照在她脸上,脸上的细纹都能看清,李成见萱娘全没了平日的精明,心里不由起了怜意,她不过是个寡妇,强撑到现在,已足够了。
却还是站起身对萱娘道:“三嫂美意,容弟思索一二。”萱娘此时却巴不得他快点去了,那还有半分说服他的意思,只是含笑点头,李成方一出门,萱娘整个就瘫在椅上,过了许久,才唤来小翠,回房歇息去了。
萱娘这一觉却睡的乱梦频频,一忽儿是叔洛回来了,却带了个年轻女子,称要给自己一纸休书,一忽儿又是他揪住刘姨娘的头发来到自己面前,说不该让她另嫁,一忽儿又是留哥和玖哥出了意外,源哥带着人要来占产。
萱娘胸口就似压了块大石头般,那梦光怪陆离,甚样的都有,却偏生醒不过来,等醒过来时,却已是室内满是红光,萱娘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见屋里摆设,都似原先一般,想起梦中情形,不由摇头轻笑,就算叔洛回来,自己也不怕他,两个儿子有个山高水低,也不能似自家亲家一般,任人揉搓。
顺手拿起衣服,掀开被子下床,不过是一场乱梦,自己定不会像那般,小翠在外面听见声响,忙掀帘子进来,见萱娘已经起身,忙上前服侍她穿衣梳妆,口里还道:“奶奶好睡,睡足一日一夜了。”
萱娘正对镜梳头,听了这话,往外面瞧瞧,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哄我,那不是日头刚升起来。”小翠扑哧一声笑出来:“奶奶,你是睡糊涂了,那是日头落的,不是升起来。”萱娘扶住额头,笑道:“我真是老了,居然睡了一日一夜,难怪肚里饥的不行。”小翠忍住笑,梳妆罢,就端进来备好的清粥小菜,伺候萱娘吃饭,萱娘吃了两口,小翠笑道:“奶奶,这昭儿姑娘,本就该定给玖哥了,这样十全的姑娘,怎能落到别家去?”
萱娘捡一筷豆芽,慢慢放进嘴里,笑道:“你这丫头,难不成也是想嫁了?”小翠脸红红的,却还是笑道:“奶奶,昭儿姑娘往日为人,和玖哥正是一对,奴看在眼里久了,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奶奶挑明了,自然是件好事。”
萱娘放下筷子,好笑的看她一眼:“你既这样,看来我也要给你寻们好亲事,才不辜负你这般心意。”小翠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上来收拾了碗筷,就扭身出去。萱娘自己倒了茶在喝,想起小翠,她也十九了,该出嫁了,放下杯子,萱娘叹道,一个个来到身边,又一个个嫁出去,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过了几日,却是孙老爷出殡的日子,萱娘头一日就被孙奶奶请去,帮忙料理,到了正日子,孙家的人忙着披麻戴孝出殡,事情反委了这些来帮忙的人做,旁边同来帮忙的,见萱娘处事能干,啧啧称赞道:“陈奶奶果然是能干人,难怪陈三爷不在了,家业反兴旺起来,全不似陈二爷家,原先听的两口都能干的,谁知一个儿子,也不好好教导,现时家业都要败光。”
萱娘见这人说话有些意思,只是陈二爷家,当日分家时节,他和陈大爷各人所分,不下两万金,就算不会生发,光守了这些家业,也足够一世无忧,怎的这时家产就要被败光?不由看向那人,那人把萱娘一拉,笑道:“陈奶奶,早就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没得见面,这次有缘见了,就容我亲近亲近。”
萱娘见这人爽快,不好阻的,只是微微一笑,这人却是孙奶奶的表姐,就嫁在方氏娘家,算来是方氏的堂婶,萱娘忙笑道:“原来是方三奶奶,素来都没谋面,怠慢了。”方三奶奶想来是个爽快的,手一挥道:“我们这样人家,不过是略够糊口,奶奶不嫌我们穷酸,已是勾了,怎还能再称奶奶。”
萱娘见她为人着实爽快,和素日所见的人大不相同,笑道:“既如此,也不称什么奶奶了,我称你方三嫂子,你称我陈三嫂子好了。”方三奶奶听了这话,手一拍:“三嫂果然爽利,和陈家另外两位嫂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