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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听的这句,满腔思绪却不知怎么和罗大嫂叙,半日才轻轻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着抬眼看罗大嫂:“我只心疼昭儿,她这等可人疼的。”罗大嫂坐近一些:“小姑,却是我做嫂子的,再开句口,把昭儿求去做我儿媳妇,到时李兄弟的事瞒不住了,昭儿在这里住,也好有个名分,不然到时有人说起来,却不好处置。”
萱娘听了这话,垂下眼,扯过手巾,擦着手,也不说话,罗大嫂见她这样,手抚在她手背上:“我也知道,你侄子,配昭儿有些不登对,却也总好过把她配给别人。”
萱娘把手巾团在一起,胡乱扔下道:“大嫂,这事,却还是要等等,万一李兄弟还活着呢?”罗大嫂听了,知道萱娘心里已经软了,收回手,点头道:“也是这话。”接着叹道:“只是小姑,那强盗窝里,又惹上那群恼羞成怒的强盗,就算能活,也逃不出来。”
萱娘又怎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是心里还存着万一,抬头笑道:“也还有个万一。”罗大嫂正要答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小翠的声音:“英姐,昭儿,你们怎的在这,却不进去?”萱娘听的这声,大惊失色,忙的掀帘子出来瞧。
却是昭儿和英姐站在外面,也不知站了多少时候,昭儿已经满眼是泪,瞧见萱娘,喉头只是哽咽,却说不出话,英姐见了萱娘出来,不及行礼,就皱眉问萱娘:“娘,方才你和舅母说的,李大叔陷在强盗窝里,出不来了,可是真的?”萱娘瞧着英姐,又抬头见昭儿的泪,已是落得满脸都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罗大嫂抢上一步,开的一句:“英姐,却是我和你娘说话耍子。”
萱娘此时,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终还是定了,抬起只手,让罗大嫂不要再说,拉过昭儿,摸着她头道:“昭儿,那不是顽话,你爹他,确是去年陷在强盗窝了。”说出这几句,萱娘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少了许多,昭儿听完萱娘说的话,却不哭了,眼泪也不流了,只是呆在那里。
萱娘瞧见她这副模样,更加心疼,抱住她道:“昭儿,你放心,我做伯母的,定会把你看成亲生女儿一般。”昭儿只是瞧着外面,甚话也不说,罗大嫂滴了两滴泪,见昭儿似呆怔一般,上前拉了一把萱娘,萱娘见在这屋外,也不成个样子,抱住昭儿就回了房,罗大嫂牵着英姐,跟在后面进去。
到了房里,萱娘坐下,把昭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昭儿这时方哭了出来,英姐和她历来好的,听见她哭,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两个孩子一哭,萱娘和罗大嫂也觉得鼻酸,也都哭了出来,哭够多时,萱娘正待收泪说话,就见帘子被掀起,玖哥急匆匆进来,对着萱娘跪下道:“娘,儿子只怨自己还小,不能替娘分忧。”
留哥却也跟着进来,听的玖哥这句,也跟着跪下,萱娘咬一咬唇,把他们两都拉起来,道:“娘有了你们这样的两个好儿子,娘就是吃苦受累,心也是甜的。”说着把昭儿拉过来,对他们道:“昭儿从今天起,就是你们妹妹。”玖哥和留哥连连点头,萱娘又抬头,对小翠道:“都给我看好了,若是谁怠慢了昭儿,不必来回我,立时逐出。”
小翠忙应是,罗大嫂在旁听见这话,知道要昭儿为媳妇的念头,只怕也要打消了,留哥平素和昭儿最好,听见娘这话,已经拍胸脯道:“娘,你放心,昭儿自然是我妹妹一般,谁敢欺负她,我就去打他。”
英姐听见哥哥这话,撅着唇道:“二哥别只说大话,前几个月,源哥哥来家里,你还怕了他。”留哥见英姐说出自己的丑事,脸羞得似红布一般,低着头,手捏着衣角,小声的对萱娘道:“娘,那日却是我不好,才让娘受欺负。”
萱娘见昭儿已不哭了,心里叹息,昭儿实在是太乖巧了些,又听留哥说这话,英姐出言羞他,摸摸他的头道:“好儿子,娘知道你这片心。”说着温言对他们道:“娘只要你们记得,那年过年,娘说的话,就行了。”
玖哥留哥齐声道:“娘,儿子记住了。”英姐拉了昭儿的手道:“娘,女儿以后有好东西先给妹妹玩,好吃的先给妹妹吃,这才是当姐姐的样。”萱娘见孩子们都这么乖巧,这才笑开怀,抬头对罗大嫂道:“嫂子,见了这么好的几个孩子,我再苦也不算苦。”
罗大嫂点头,昭儿已经悄的进去里间,把身上的大红袄子换了,换了件黑色袄子,月白的裙,头上应节插得石榴花也摘下了,萱娘和罗大嫂见她这样乖巧,互看一眼,却也没有旁的话说。
这话既已瞒不住了,过了端午,萱娘就带了昭儿,去寺庙给李成做了个道场,又在桑园的庄子上,给李成立了灵位,做了坟,里面葬的,不过是李成的几件旧衣裳罢了,诸事完毕,昭儿就从此日起,给李成服丧持服。
退婚
七月一到,晋哥的喜日子也在跟前了。萱娘虽说是个寡妇,却也是长辈,再则大奶奶说了,家里人手少,还要多累着萱娘去帮着招待客人,只要拜堂时候回避就成了,萱娘推辞不过,带了孩子们就去了,临走前还怕昭儿一人在家闷的慌,特意派人把她送到了罗家,由罗大嫂照管。
大奶奶初娶儿媳,亲家又是当官的,自然要尽力铺排了,这又是陈家办了陈老爷丧事后的第一次喜事,亲友们聚的极齐,萱娘自搬到庄子上去后,也少有来往,一个个彼此问候过,都和萱娘说东道西,有嗔她从不亲戚间来往的,有贺她发了一注财的,还有想问问旁的事情的,应酬的个不得了。
忙了半日,这才各自坐下坐下吃茶,正在闲话之时,却有一个表嫂笑道:“三弟妹,你家玖哥,订了亲也有七八年了,他今年也十四了吧,林家在外面,弟妹也该修封书去,商量给他们办喜事,不然到男长女大,临渴掘井,岂不忙碌?”
表嫂的话音刚落,有人就笑了出来:“听的三嫂在庄子里,收了个女儿,却是极其伶俐的,却不知这女儿,是给玖哥备的,还是给留哥备的。”这话一说出来,本在聊谁家的衣料好,哪家的首饰打的精细的众人,都停下来,看向萱娘。
萱娘本在和四婶聊着,听了这突兀的话,举目看看,族里的五姑娘,算来是堂妹的,本不想理她的,只是想起昭儿的身世,今日说明也好,再一想五姑娘的身世,心头越发觉得好笑,放下手里的吃食,用帕子蘸一蘸唇角,对她笑道:“做嫂子的,今日想问五妹妹一句,当日前头二婶没了时,后边二婶带来的儿子,却不知是给五妹妹备下的不成?”
你,五姑娘听了这话,眼里差点喷火,她却是自己的娘晚嫁到陈家带来的女儿,俗称拖油瓶,自己的继父为人厚道,疼自己似亲生女儿一般,旁人也没说起这事的,久而久之,也忘了自己原不是陈家的人,今日被萱娘当众说出这话,羞得一张面皮,红了又白,起身道:“三嫂这话,实在不像,我再怎么说,也是娘的亲生女儿,不是那外来的。”
萱娘目光如电,却是依然淡淡的说:“五妹妹这话说的,难不成这里没人知道,前头二婶却是亡过许久了?”说着略停一停,望着五姑娘:“当日二叔是怎的对你,难不成五妹妹都忘了,要是当日也有人放这般闲屁,不知二叔心里又做何想?”
众人却都想起,这五姑娘的亲娘,在嫁了二叔后三年,就亡于产难,这二叔后娶的,对五姑娘也当做亲生的看待,等她长大,也好生寻了人家嫁了出去,不由都看向五姑娘,萱娘说完这一大篇话,自己重又端起茶杯喝茶,不理五姑娘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色。
萱娘见众人都冷了下来,微微一笑,声音沉了下来:“昭儿却似我女儿一般,有英姐的,也不会少了她的,等她日后长大,自然要好好地给她寻门亲事。”说着抬眼看看,笑道:“若再有人在背后嚼舌头,什么给谁备下的,坏了她的声誉,休怪我不认得自家人。”众人听萱娘说了这话,都鸦雀无声起来。
四婶见场面冷了下来,捏一捏萱娘的手,笑道:“都是自家人,说那些淡话做甚,六丫头,许久不见,却也难得见你归宁。”众人见四婶打圆场,没有不依的理,都跟着附和,寻旁的话题出来说,萱娘看一眼五姑娘,见她面上仍有红色,心里那口气,这才平了下来,面上重又堆笑,和众人攀谈起来。
正说的热闹,却见环佩响处,二奶奶携着一个妇人进来,嘴里还道:“三弟妹你却只在这里,反是我去接了林亲家。”萱娘见二奶奶旁边的妇人,不是旁人,却是自家亲家林奶奶,忙起身迎接,嘴里道:“亲家却是甚时候回来的,怎的也没个人来通报声?”
林奶奶只是淡淡笑道:“前日方到,也不是甚大事,就没告诉你们。”萱娘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怎的却是这话说出来?二奶奶脸上满堆着笑,把萱娘的手和林奶奶的手拉在一块,笑道:“你们亲家俩,许久没见,想必也有许多私房话说,还是好好叙叙罢。”萱娘虽心里狐疑,却还是谢过二奶奶,和林奶奶在个角落坐下。
林奶奶和萱娘叙过几句寒温,终是忍不住,捏住萱娘的手道:“亲家,我却有句私房话问你,还请去个清净地方。”萱娘心里此时如迷雾一般,点头应是,和林奶奶起身出去。
却到了后院里一处阁内,此时众人都在前头忙着,这里却很清静,里面有桌凳等物,萱娘先请林奶奶坐下,自己跟着坐下,对林奶奶笑道:“我们却是至亲,亲家还请有话直说。”
林奶奶却也不坐下,只是推开窗子,见四周都是无人的,阳光下只有几只蝴蝶在花间嬉戏,这才关了窗,坐下对萱娘道:“三奶奶,我是直爽的,拐弯的话也不会说,我女儿娇痴,家下又寒素,不堪贵府公子之配,故此想请三奶奶写纸退婚书给我,好让令郎重择佳人。”
萱娘听的这句,虽是夏日正炎,外面阳光晴好,却如一个霹雳打在头顶,立时变了天般,皱眉问道:“亲家,玖儿和贵府千金的婚事,却是两边老人在世之时,郑重其事定的,怎的此时亲家却有背盟之语?”
林奶奶早想好了一番话,叹了口气:“三奶奶,这事却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爷的意思,本来说的,要找了原媒,把府上送上的聘礼还了,却是我止住了,说是这林陈两家,也是世代的交情,今日既是侄子的好日子,三奶奶定会来的,先和你说一声,再让原媒过来。”
萱娘此时心里,有些气闷,这女家要退亲,虽不常见,却也有的,此时为何退亲不要紧,重要的是要圆转回来,忙拉了她的手,神色恳切的道:“亲家,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又道是,夫妻本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他们虽没成婚,却是四时八节,也去拜见过岳父母,这四乡八里,谁不知道林家二姑娘和陈家玖哥德婚事,这怎么冷不丁要说退婚?”
林奶奶是随林爷在外面做生意的,这样的话自然有可挡的,笑了一笑:“三奶奶,贵府新发大财,广有资财之家,重寻个媳妇也不是难事,我家女儿,貌陋不说,又娇惯太过,只好配个中等之家,由她过日子去。”说着不等萱娘回答,又笑道:“再说,三奶奶不是在府里养了个美貌小姑娘,那不是正合适?”
昭儿,怎的绕来饶去,又绕到她身上,萱娘紧紧皱眉,见林奶奶起身欲走,忙拉住她的手:“亲家,昭儿却是我女儿一样,并没有旁的想法。”林奶奶微微一笑:“三奶奶,你这话,只是去哄三岁孩童的,没有旁的想法,怎的前几个月,有人去求她,你通不答应?”
萱娘这时反而舒一口气,重新把林奶奶按了坐下道:“亲家,你听我慢慢说,这丫头现时还有服在身上,就算要议婚,也要等到服满了不是?”见林奶奶脸上神色有些和缓,萱娘还待再说,只见林奶奶开口道:“三奶奶,我实对你说罢,你我都是做母亲的,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娇儿去别家受苦,听的玖哥在家里,是睡草席,喝凉水,虽也念书,闲时还要劈柴火,三奶奶,你是个能干人我知道,只是这做嫡母的,就这等对庶子,哪家的姑娘舍得往你家送?”
萱娘这口气,差点没憋过来,玖哥当日和自己说了后,就一直这般行,谁知传到外人的耳里,却成了自己薄待玖哥的罪证,林奶奶见她不语,还当是说中了,叹气道:“却是当日定亲之日,有陈老爷主了,当日就想,庶子就庶子,你为人当日也算个好的,谁知这陈老爷过世才几年,你这般对他,怎舍得把女儿嫁去?”
萱娘听的她话里,却是坐实了自己薄待玖哥的罪名,欲待分辨,却说出去,谁又信呢,吸一口气,起身道:“你家就因这样,就要退婚?”林奶奶面红一红,却是这些话都已说出,再多几句也无妨,牙一咬,对她道:“三奶奶,你平日也要自重,卖妾室,结交公门这些事都做的出来,旁的,也真是想不到了。”
林奶奶说的声音轻柔,却似打了萱娘一记耳光一般,萱娘惨笑,看定了林奶奶道:“原来那些都是我的罪名?”林奶奶被她看的有点心虚,低了低头,又抬头道:“三奶奶,这里有句话劝你,也当我们交往这么多年,孤孀妇人,只该关门闭户,在家教子,田间地头,本该委了别人去做,怎能自己抛头露面,又拿银子做什么生理,传出去,不是给陈家丢乖露丑?”
萱娘摆一摆手,看着林奶奶,是了,自己怎么忘了,林奶奶的父亲,是个屡考不中的秀才,对几个女儿,教导的甚是严厉,林奶奶虽嫁进富家,却终以自己是儒门之女而自负,最看不得的就是妇人抛头露面的事情了,想来这退婚的主张,应是她的,而非林爷的。
风波
林奶奶见萱娘不出声了,还当自己说中了,叹息道:“三奶奶,这玖哥我看他素来也是聪明的,三奶奶也该多对他青眼相看,虽不能似亲生的一般,却也要有衣有食有书读,怎能让他做下人的活计?”
萱娘沉声道:“林奶奶,我对玖哥如何,自当无愧于心,旁的我也不多说,只在这里说一句,我陈罗氏,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旁人的闲话,由它去罢。”林奶奶见萱娘这样,皱了皱眉,本想再说几句,转念一想,罢,罢,别家的闲事,管它做甚,干笑两声,点头道:“三奶奶既这样说,想必也不需我在此多啰嗦。”
说着就推开门出去,临走之前还道:“等明日,差原媒来,还望三奶奶行个方便。”萱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只等到林奶奶出去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胸口似有火烧一般,想喝口茶来灭灭,举目一望,也没有茶水等物,推开窗子,想瞧瞧有没有人过来,叫一个来拿杯茶来,只是阳光下的院子,草木葱茏,偶有几只鸟儿飞过,除外就没有旁的人了,隐隐还能听到鼓乐声,想来是新娘到了,正在拜堂。
萱娘扑的把窗子关上,用帕子扇着风,这在拜堂,自己一个半边人,自然不能去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是气闷,想起林家要退婚,萱娘头开始疼起来了,这被退了婚,该怎么和玖哥说啊,她用手撑住头,罢了,到那步再说那步。
起身推开门,迎面有股凉风吹来,萱娘觉得心里的烦闷少了些许,用扇子遮了日头,欲待慢慢走回去,听见小翠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奶奶原来是在这里,教奴一阵好找。”萱娘放下扇子,小翠已经上前来扶住了她,两人慢慢的走回去。
小翠笑道:“方才只看见亲家奶奶和奶奶出去,奴当奶奶有话要和亲家奶奶说,也没上前伺候,等亲家奶奶回来了,没见奶奶回来,奴这才来寻奶奶的。”她这一串奶奶下来,萱娘越发觉得头晕,她扶住小翠的手,轻摇一摇,小翠见萱娘脸色不好,也停下口。
见旁边有个凳子,萱娘坐下道:“想来此时拜堂还没完,你去倒杯茶来,我在这里等你。”小翠应了,转身去了。
萱娘坐的一侧,却有一树海棠花,开的正艳,萱娘见花开的可爱,上前拉下一枝,赏玩起来,背后传来声音:“哎呦,三弟妹,怎的不去看拜堂,在这里赏什么话?”萱娘不须转身,就知道是二奶奶的声音,不理吧,终是妯娌,要理吧,此时却实在懒的敷衍。
二奶奶早轻移莲步,上前和萱娘一起站在那里,斜眼看眼萱娘,笑道:“难不成三弟妹瞧着这海棠花,也思春想嫁了?”也不等萱娘回答,就用帕子捂住口笑道:“却是我说错话了,三弟妹眼看就要做婆婆的人了,怎么还会想嫁?”
萱娘此时心内,突然清明,这二奶奶怎的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想来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萱娘眼珠轻轻一转,对二奶奶道:“二嫂这话说的有理,只是二嫂,做弟妹的想问一句,源哥可比玖哥大了三岁,做弟妹的,甚时候才能喝源侄子的喜酒?”
二奶奶被问住了,想起给源哥寻亲事,东部成,西不就,稍有点名声的家庭,都摇头不许,不是推女儿年纪还小,就是说女儿八字不合,连寻了十数家,都是如此,那穷些的家庭,自己又看不上,瞧着萱娘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她的火气冒了出来,咬牙道:“源哥的婚事,自要好好地寻,横竖少不了你的喜酒,只是不知玖哥的婚事,却怎的说?”
这时小翠手里端着一杯茶过来,见二奶奶也在这,忙笑道:“奴却不知二奶奶也在,等奴再去寻杯茶来。”萱娘早从托盘里把茶拿起喝了,对二奶奶笑道:“二嫂子想必家里的茶送不出去,不会和做弟妹的我抢这一杯。”
说着把空杯子丢回托盘,招呼小翠:“我们走罢。”也不看二奶奶脸上是什么神色,径自走了。
此时大厅之上,新娘新郎已被送入了洞房,众人也散去一些,只有大奶奶陪了几个亲近些的在说话,见萱娘进来,大奶奶忙迎上前道:“三弟妹,这里交拜一完,我就让二弟妹去寻你,还要坐席呢,只是怎的不见二弟妹。”
萱娘捏一下小翠,笑道:“劳烦大嫂挂念了,二嫂想必是走岔了,却没见着。”大奶奶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几个亲眷也过来和萱娘说话,寒暄几句,二奶奶面色铁青的进来,却当着众人,不好发火,只得扯扯面皮,露出一丝微笑,上前和众人见礼。
做过席,萱娘辞了大奶奶,也就带着孩子们上车回家,回去路上,留哥和英姐两个人叽叽喳喳,只是说些今日见了甚么人,看了甚么好东西,英姐见萱娘不说话,搂住她的脖子道:“娘,甚时候我们也办喜事,好热闹热闹?”
留哥在旁边接口道:“那要等着大哥娶嫂嫂,就可以热闹了。”一直安静在一旁坐着的玖哥,脸不由红了,他偷瞄一眼萱娘,只是低着头,唇边却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今日的酒席上,不是有人说了吗?林家姑娘长的,是极出挑的,又贤惠,她进了门,定会给娘做帮手的,到时,也就不会任由娘给人家欺负了。
萱娘听见留哥的玩笑话,心里却沉甸甸的,这退亲,该怎么和玖哥开口啊?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林家做事也的确响快,不过就是第二天,就差了原媒老张,带了一包东西,却是陈家当年去林家下聘时候的几匹尺头,几样首饰,还有男方的庚帖,来求见萱娘。
萱娘命老张进来,老张却也是旧相识,只是今日见了萱娘,那张嘴似被线缝住一般,站在厅里半日,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萱娘头上的珠钗轻轻一摇,喝了口茶,招呼老张道:“张嫂子,你也坐下喝茶。”
老张面皮皱了几皱,半天才说出一句:“奶奶跟前,我可没有坐下喝茶的礼。”萱娘把茶杯放下,轻摇手里的扇子,叹气道:“什么礼不礼的,这眼看别人家不合礼的事也做了。”老张面皮红一红,蹭到萱娘跟前:“奶奶,这事,我也是受人之托。”
说着就把那包东西往萱娘这边挪挪:“这却是林爷昨日把我找去,说这些东西,还给奶奶家里,再让奶奶写一张书,交与我带回就可。”萱娘瞧一眼那包袱,伸出手揉搓一下,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甚东西,心头又是一阵烦躁,抬眼对老张道:“张嫂子,这事,实在是。”
老张忙笑道:“却是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个甚样的人,只是林爷拗性子要退,奶奶,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等到上公堂打官司争个不得,不如爽快应了,这家不成那家成,况且奶奶现时家事又好,哥儿又是这么好的哥儿,哪里还寻不到好媳妇?”
萱娘微微一笑:“张嫂子不愧是老做媒的,这番话说的,都让人挑不出礼。”老张把那包东西又推一推:“奶奶,虽说我是做媒的,不是帮人退婚的,却也是经过一些了,眼见的那为了退婚的事情,打官司的不少,争回来了,却又怎样,那争回来的,十对里面倒有十一对过的不和气,这过日子,总是清净些好,爽快退了,等我再给哥儿留心个好的。”
萱娘抬眼看她,叹气道:“却不知怎么和玖哥说,还有他死去的姨娘。”老张更站近些:“奶奶仁慈,我们却是久知的,慢慢的冷一句,热一句的说了,日子长了,不也就罢了。”似这般的话,老张说了都有一车,萱娘见她费的口舌也多了,这才收了聘礼,写了退婚书。
过了几日,玖哥听了些风声,却不敢去问萱娘,萱娘见他行动时,总有些和原先不同,牙一咬,把林家来退婚的事说了,玖哥听了这话,愣了半日,方缓缓吐出一句:“娘做主张,儿子自然也没多说。”
说着就退了出去,萱娘见他这般,放心不下,吩咐小厮紧紧跟随着他,一步也不离,玖哥饭食少了几日,萱娘又亲自下厨,给他做可口饭食,晚间把他叫来,把道理讲给他听,过了半个来月方好,此后绝口不提林家。
萱娘心里掉了个疙瘩,也托媒人给玖哥张罗,只是一时也遇不到合适的,就这样耽误下来。
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一年,萱娘正在督促英姐她们针线,小翠匆匆进来,面色有些古怪:“奶奶,外面来了个丐者,奴瞧着,有些像李爷。”
李成,萱娘霍的站起来,正在绣枝桃花的昭儿,听了这话,手一抖,却刺破了手指,血滴到桃花上,恰成鲜红一片。
苦难
旁边伺候的丫鬟看见了,惊叫一声,就上前拿帕子替昭儿擦手,昭儿推开她,站起身来,急急问向小翠:“可真是我爹回来了?”
萱娘正扶了小翠的手要出去瞧瞧,见昭儿这般急迫,又坐下来,拉了她的手,拿过帕子替她擦着,笑道:“你也别着急,小翠只不过说有些厮像,并没有说就是,你安心在这里等候,等我去瞧瞧。”
说完萱娘招呼丫鬟伺候好了昭儿,这才和小翠出去。路上小翠细细说了,今日方一开了后门,就见一个大汉在门口徘徊,小翠瞧他穿着,像是个乞丐,想起萱娘说的,要怜老惜贫,忙唤住他,要去厨房寻些吃的给他。
谁知那人见了小翠,反要往旁走,像不好意思见人一般,小翠有些奇了,赶上去一看,模样有些熟,这时恰好王大出来,小翠忙叫过王大,王大一见,抱住那大汉就痛哭起来,李兄弟你可回来了,小翠见了,忙的来报萱娘,却还有些疑惑,不知是李成不是。
萱娘听了这话,心里也添了疑虑,究竟是不是呢?却已来到了门口,王大已经不哭了,却也不嫌那男子身上污浊,只是拉着他不放,见萱娘来到,王大忙放开他,上前给萱娘行礼:“奶奶,这李兄弟回来了,却不进门。”
萱娘也不理他,只是细细看着,那人瘦了很多,还有了一部大胡子,身上穿的甚是褴褛,只有一双眼睛,还似原先一般,清澈透明,大汉见到萱娘,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萱娘身后没有别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