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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姐和昭儿是不消说的,两人都是一式的大红袄子绣花,洒线红裙子,银鼠皮的披风,还各给她们打了一对小金镯,只是鞋子不同,英姐的是红底红绣花的绣鞋,昭儿的却是蓝底没绣花的鞋,面上说的是要区分开来好看,却是萱娘含了个意思在里面,也好让昭儿给李成带孝,自然实话是不能说的。
到了大年初一,全家大小起来,都穿了新衣,萱娘见刘姨娘穿了新衣,头上戴了几朵小金折花,插了金簪,脸上施了脂粉,后面一看,却是袅袅婷婷,也能充的二八佳人,前面一看,面皮也还白净,神态十分温柔,一双眼也是水汪汪的,萱娘心里赞了一句,对刘姨娘笑道:“许久没见你穿新衣裳了,这样一打扮,却是极好看的。”
英姐挤了过来,对萱娘道:“娘,姨娘这样打扮,却比去年见过的新娘子,还漂亮三分。”刘姨娘不由脸红,抱过英姐,往她额头上点一点:“你啊,净瞎说。”英姐不依,过去拉了昭儿的手:“昭儿,你说是不是,姨娘比去年见得新娘子还漂亮?”
昭儿只是不说话,脸上神色,却是同意了英姐的话,英姐正要说话,萱娘已经拉过她,替她挽一挽袖子,笑道:“好了,你还做姐姐的,一点都不稳重,出去玩吧。”英姐红了脸,规矩的行了礼,就拉着昭儿走了。
萱娘把刘姨娘拉过来,瞧了她半响,叹气道:“等过了年,找个好人,嫁了吧。”刘姨娘面如红潮,只说的句:“奶奶,奴。”就被萱娘止住:“罢了,你才二十六,正当年华,没得还守得理。”
刘姨娘此时虽满心要嫁,却还是要说几句场面话,低了头,对萱娘道:“奴实在是。”萱娘拍拍她:“好了,这事有我做主,这次,定要挑个好的。”刘姨娘面上更红,半天才道:“谢奶奶。”就没了言语,萱娘心中,却不知是喜是愁。
等过了十五,萱娘果然找了几个媒婆,要替刘姨娘寻人家,这刘姨娘要嫁人的话,传了出去,有那等刻薄的,不由在骂萱娘,没见过这样吃醋捻酸的女人,一个妾,也不碍着你甚么,这汉子没了才三年,就急哄哄把她嫁出去,定是还念着汉子在日,分了自己恩爱的事情。
也有一等书读多的书虫,只是摇头道,这妾要守,也是美事一桩,况且要嫁,定是丈夫刚死不久就要嫁人,怎的这都过了三年了,冷不丁要嫁人,定是正室容不下她,把她赶出来的,各种议论,稀奇古怪的都有,那些媒婆也来说起几句,萱娘只当没听到,着意挑选不止。
寻了半个月,萱娘却挑的一家姓吴的徽州客人,在湖州做生意的,没了妻子,要讨个好些的,萱娘也不和他争什么财礼,两边一说合,就定下来了,事情本是进行的顺当,谁知这日方起来,前面的门,被打成一片,别说守门的,连萱娘在里面都听到了,刚开了门,就见几个人冲了进来,也不管王大的拦阻,冲到里面,萱娘刚到二门,见他们势头不好,喝道:“这青天白日,却是甚人来我家?”
抢亲
领头的止住众人,上前对笑嘻嘻行个礼,对萱娘道:“三婶子,你要嫁小婶子,却也要告知了侄儿一声,好来替小婶子寻个好人家,怎的悄不出声,就把小婶子要嫁出了?”萱娘听了这话,抬眼看看,原来是二房的侄子源哥,冷笑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婶子要嫁,怎么侄子有话说?”
源哥呵呵一笑,大拇指往后一指:“三婶子这话说的,侄儿怎么说,也比三婶子人头熟,挑来的人,比三婶自家挑的要好些,我有位朋友,家私巨富,缺个掌家娘子,特意来求亲的。”萱娘举目往他身后一看,一个仆人摸样的,忙上前给萱娘行礼,道:“家主听的宅中姨娘要嫁,特命小的随着来,求回去做个掌家娘子。”
萱娘听这人说话,也有些会说,再细一看,却见他一双眼睛,只是咕噜噜到处乱转,身后还跟的几个家人模样的,瞧来也不是甚好人,煞是可厌,仆人如此,想来主人也不是甚好人,冷笑一声,往源哥脸上啐了一口:“呸,你一个做侄子的,上辈人的事情,和你何干,还不给我哪里来的哪里去。”
源哥听了这话,也不在意,嘻嘻笑着,又要开口,一个头边插朵花,脸上擦的似猴屁股般的婆子一扭一扭上来,对萱娘道:“哎呀奶奶,这话说的,来求亲是好事,怎的奶奶连杯茶都不让我们进去吃。”
萱娘听了这话,脸上似笑非笑对那婆子道:“好生来求亲,自然要好好相待,若似这般”说着笑道:“别说茶,甚都没有。”说着也不再多费什么口舌,欲要唤过王大,却不见王大的影子。
源哥听了这话,却有些急了,他欠了那人银子,怕娘啰嗦,也不去找娘寻银子,听的萱娘要嫁刘姨娘,却去和人说,要把刘姨娘说合给他,这人也听的刘姨娘虽年纪有些大了,在陈家多年,房卧想必不会少,再者萱娘又是个寡妇,听说手中也有些钱钞,把刘姨娘娶了进来,到时常来往,挨个光,慢慢和萱娘打的火热了,也不愁自己没有好处,主意打定,免了源哥的银子不说,还说要是成事,再送五两谢媒钱。
源哥得了这句,如蒙恩赦一般,恬着脸,寻个媒婆,和她商量定了,也不管甚么,就自带着人往庄子上来,一路上的主意却是,萱娘能应最好,不能应,抢也要把刘姨娘抢去。故此一敲开门就直往里闯,此时见萱娘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忙拦住萱娘的去路,依旧笑嘻嘻道:“婶子,小婶子要嫁谁,还不是你一句话,我那朋友,年纪又轻,家事又好,小婶子嫁过去,却是比嫁那姓吴的强。”
萱娘听他话里,却是定要自己把刘姨娘嫁给那人,不怒反笑,对源哥道:“源侄子,你过来,我问你句话。”源哥把耳朵凑近一些,萱娘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嘴里道:“我替二嫂教训教训你,一个大男人家,不知道学好,只会东家逛,西家闯,传出去,也是丢了陈家的脸。”
源哥没料到萱娘竟动手打他,捂着脸道:“婶子,你?”萱娘拍拍手,拍掉本没有的灰尘,对那几个人道:“我不管你们今天是来求亲,还是来做甚,家里儿子们还小,只有我一个女人,都请给我出去。”
萱娘寻不到王大,就唤过两个小厮,让他们送他们出去,自己就要进二门,源哥这时回过神来,听了这话,拦住萱娘的去路,笑道:“婶子,家里弟弟还小,我这个侄子做主,也是行的,就请婶子立了婚书,好让小婶子出嫁。”
萱娘听的这等无耻言语,只恨自己刚才那巴掌打的轻了,抬手又要打,源哥躲过,笑嘻嘻依旧道:“婶子,弟弟没小,我一个侄子,替你拿主意,也是好意,怎的婶子反要发火。”说着对媒婆使个眼色,媒婆早上前,明是来劝萱娘息怒,暗地却是把萱娘手死死按住:“奶奶,源哥说的,也是实情,奶奶的儿子还小,一个侄子替你拿主意,是他的好意,奶奶何不听了。”
萱娘正欲说话,源哥就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笑呵呵的道:“婶子,这是婚书,婶子还是在这里按个手印,应了这门亲,今日就是好日,把小婶子请出来,好去那家成亲。”说着就走上前,要拉萱娘的手去按手印,萱娘却被那媒婆下死的抱住,猛力的挣不开,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人,又拦住她的去路,萱娘急得没法,听到源哥这样说,一口吐沫又吐到他脸上,源哥也不着恼,只是要拉萱娘的手。
这时源哥头上突然着了一下,源哥恼了:“这是什么人,敢打小爷。”回头看时,却是一个标致的丫鬟,手拿扫地的大笤帚,嘴里还道:“放开我家奶奶。”萱娘见是小翠,心上才添安慰,那几个家人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竟敢动手打人,愣了下,有一个要上前去抢小翠手里的东西,陈家的两个小厮,见小翠动手,愣了一下,也上前去拉那媒婆的手,媒婆抱住萱娘,只是不放,却被一个小厮狠命咬住手,媒婆吃疼放手。
萱娘趁机出来,她拿过旁边的一根棒子,没头没脑就对源哥打下去,边打还边数落,源哥被打,怒从心头起,找个空,招呼那几个家人道:“休要缠斗,拥进里面,把姨娘寻出来再说。”
说着推开萱娘,那几个家人听了,不管小厮们和小翠,推开他们就要进门,小翠急忙过来挡住了门,萱娘手里的棒子,也顾不得什么,就往这些人身上招呼,小厮们虽也能帮上忙,却终究是孩子家,眼看挡不住他们。
旁边传来一声吼:“是甚人,敢来我家抢姨娘。”说话的却是玖哥,手里持了根大棒,雄赳赳的过来,身后还跟着留哥,也拿了小小棒子,源哥初还一愣,却见是他们兄弟,全不在意的说:“你们娃娃家,知道甚么好歹,不过是要把小婶子嫁去。”
说着就依旧要进门,萱娘心里,此时只恨当初避人口舌,成年的男仆不多,这几个小厮,现时济的甚么用,玖哥听了这话,涨红了脸,却要举起棒子打,那几个家人,哪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轻轻一推,他就连人带棒,都跌了下去。
源哥呵呵一笑,对欲上前的留哥道:“兄弟,你那点拳棒,还是我教你的,哪能济的什么用。”留哥瞧见玖哥被推倒,听了源哥的话,手里的棒子放下来一些,这时教书先生也已赶到,听了源哥这话,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真禽兽不如,真禽兽不如。”
源哥才不理他,推开小翠,还顺势在她脸上摸一把:“妞,我总是这家的侄子,瞧你这小模样,也还成个样子,等小爷了了这边的事,就拿你做个通房。”萱娘气的垂泪,自己这边,孤儿寡母,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谁料到他竟敢当众抢人,见小翠被推到一边,自己又被那几个家人拦住,两个孩子,都被拦在一旁。
源哥得意洋洋,正欲推门进去,突然从外面发一声喊:“是何等狂徒,来我陈家打抢。”却见从外面来了若干男女,手里都拿些扫帚,锄头等物,领头的却是王大,原来王大见势头不好,忙的出去寻人,偏田又离得有些远,一路上只是心急如焚,连跌了几跤,也顾不上拍拍灰,赶到田里,和那些佃户说了,佃户听的有人来田主家打抢,忙都收拾了家伙,急急的来,王大见前面没人,赶到二门处,见主母和小主人都被推到一边,教书先生只在旁边骂,忙大吼一声。
萱娘见了他们来,一颗心此时方放进肚里,源哥愣一愣,却自己总是侄子,施施然,装出主人模样:“你们知道些甚,我是这家的侄子,难道侄子来不得婶子家里?”萱娘被小翠扶住,理一理衣裳,上前啐他一口:“侄子?没的这样做强盗的侄子。”
说着对那些佃户道:“给我把这群人都哄出去,有事,我担着。”佃户们得了萱娘这句,齐拥上前,把源哥和源哥带来的这些人,你推我搡,推出大门外,那几个家人,虽也有些手段,却又是,四手难敌众拳,最是那媒婆着急,本以为这注钱是稳稳地得了,谁知却这等棘手,嘴里嚷道:“我不是来抢的,是来做媒的。”
哪有人听,不消一会,就被推出大门外,赶出了庄子。有个领头的,回转来报与萱娘,此时萱娘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坐在堂前,见他来了,温言谢过几句,吩咐王大拿十两银子,表散众人,自己就往后面来。
第 28 章
还在门外,就听到房里传出刘姨娘的哭声,间或还有她丫鬟劝她的声音,萱娘闭一闭眼,停一停,还是扶着小翠的手进去。
丫鬟见萱娘进来,忙上前行礼道:“奶奶,你快来劝劝姨娘,奴实在劝不住。”萱娘挥手命她和小翠都下去,就坐到刘姨娘身旁,刘姨娘用帕子拭一拭泪,起身要还萱娘规矩,萱娘按住了她,也不等她开口,就道:“哭甚么,这事却不是你惹出来的。”刘姨娘听了这话,本来已经止了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抽抽噎噎的道:“奶奶,你何必宽我的心。”
萱娘感觉头有些疼痛,刘姨娘甚都好,就是有些软弱,拉了她手,款款的道:“妹妹,这些事情,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别的法子,你现时是要去做人家主母,虽是填房,却也是正室,凡事都要立起主母的样子来,你在我身边,也十来年了,我平时所为,你也能看到。”
刘姨娘听了萱娘这番话,低头道:“奴依了奶奶的教训就是。”萱娘替她理一理乱发,叹气:“你嫁去,英姐我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刘姨娘连连摇头:“奶奶,不是这些话,奴只想到嫁,却没想到奶奶的清誉。”接着刘姨娘低头道:“不然,奴不嫁了。”
萱娘听了这话,皱一皱眉,起身道:“要嫁,怎能不嫁?”接着看着刘姨娘道:“还要风光的嫁。”刘姨娘听了萱娘这话,脸上的神色变幻来去,一下喜,一下忧,萱娘见她这般,重又坐回她身边笑道:“世人一张嘴,由他们去说,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经。”刘姨娘听了这话,神色才渐渐定了,萱娘又和她说些旁的,一直说到天黑,各自收拾歇下。
萱娘过了几日,命人把刘姨娘的家人找来,让他们把刘姨娘领回家,从新嫁到吴家,刘姨娘的父母已亡,兄嫂听了萱娘这话,虽知这是萱娘给自家贴面子的事情,却还道:“奶奶好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事,在理上,稍欠缺了一些。”
萱娘笑道:“有我做主,还怕什么理上欠缺吗?”刘姨娘的哥哥,唤个刘大郎,弓身道:“奶奶,前几日听的有别人有话说。”萱娘怎能不明白,哼了一声:“妾的终身,主人不在了,就是主母做主,我主张了,还有谁能有旁的话讲?”刘大嫂是个机灵人,也知道萱娘是个有主意的人,这等给自家脸面的事情,当然要应下了,拉了刘大郎一把,双双跪下道:“小的们感激奶奶不尽。”这个礼,萱娘也恬然受了,他们两口磕头起来,说了多少谢萱娘的话。
刘姨娘此时已穿了孝,在叔洛灵位前上了香,大哭了一场,换了色服,带了早就收拾好的房中东西,萱娘又让她贴身服侍的丫鬟跟了去,还另备了百来金的东西,刘大郎夫妻见刘姨娘行李沉重,想来自家是不消备的什么了,忙的又给萱娘磕了头,唤了车来。
刘姨娘又重新给萱娘磕头,丫鬟抱过英姐来,英姐虽知生母要嫁,却是有萱娘这个嫡母在,也不甚难过,刘姨娘抱住英姐,流泪叮嘱她好生听萱娘的话,英姐点头应了,萱娘上前牵住英姐的手,刘姨娘收了泪,和刘大嫂出门上车而去。
萱娘看着刘姨娘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几眼英姐,英姐也只是挥一挥手,弯腰对英姐道:“等会就把你和昭儿搬到我房里来。”英姐点头,又抬头问萱娘:“娘,姨娘以后还会回来吗?”这话把萱娘问住了,这改嫁的妾,来往也是很少的,再者吴家虽现时在这做生意,难保不会回转徽州。
这些话也不好说出来,只是摸了英姐的头笑道:“好英儿,有娘,有你哥哥他们,还有昭儿妹妹,这么多人陪你呢。”英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半天才说:“姨娘不回来的话,还挺想她的。”说着小人也似大人般的叹了口气,萱娘黯然,只是摸摸她的头,甚话也没说。
过了两日,就是刘姨娘出嫁的吉日,萱娘虽没去,却也派了小翠去瞧瞧,小翠回来报,吴家见刘家这边做事大方,自然他那边也很庄重,刘姨娘也算落了好处。萱娘得了这信,心也放了下来,总不妄和她姐妹一场。
且说那日源哥带人来闹过,萱娘虽命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心里也还提防着,怕二房有甚话说,再者还要合计,怎的找几个人来,住在庄子周边,省的这家里,不是妇女,就是孩子,壮年男子又少,到时若再遇上不讲理的人进来,可没这么好运了。
主意定了,唤过王大,吩咐他赶在雨水来临之前,在这庄子外面,修上一院房子,招一些租客来住,又命他去瞧瞧,可有合适的恶犬,买两只来,好守护庄子,王大一一听了,唤了工匠,拿了银子就去做这些事。
萱娘见房子慢慢起来,恶犬也买了回来,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到了夜里,就把恶犬放出来,心里这才定了些。
一有事情,日子就过的极快,不觉又到了四月,这日萱娘正在理着家务,小翠进来报,二奶奶来了,萱娘皱眉,怎的事情都过了两月有余,这二奶奶才来,本不想见她的,那句挡驾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又觉得不妥,起身理理衣服,正欲出去。
外面已经传来二奶奶的声音:“三弟妹好逍遥,外面的房子,是造给谁呢,两个侄子,也不到娶亲的时候。”说着帘子被挑起,二奶奶已经进到屋内。
萱娘急忙上前,两人互行了礼,丫鬟奉了茶,萱娘才笑道:“今日却不知吹的什么风,劳二嫂玉趾下降?”二奶奶接茶在手,却不喝茶,只是瞧着萱娘道:“三弟妹,这几年分了家,来往的少了,谁知三弟妹连情分都不讲了。”
萱娘听了这话,却是来兴师问罪的,看着二奶奶,只是淡淡问道:“二嫂这话,做弟妹的却不明白了,甚时候连情分都不讲了?”二奶奶把茶杯放下,眼睛直盯着萱娘:“三弟妹,那日源儿来问三弟妹句话,不知冲撞了弟妹甚么,弟妹怎的让人打了他出来,这怎能算的有情意?”
萱娘听的原来是这话,手本是拢在袖子里的,这时也拿了出来,细擦一擦本没有甚灰尘的桌面,看着二奶奶道:“怎的二嫂也不去问问源侄子,这顿打,他受的该不该?”
这个,二奶奶一怔,她本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儿子不对,却是从小娇养的,自己都舍不得呵口气的儿子,那日脸上带些青肿回来,心疼的她立时就要来找萱娘拼命,却被二爷拦住,两口嚷了一大场,惊动的秦家都来了人,秦大嫂听了前因,也委婉说了自己,不该太放着儿子不管,这等事情,怎是富人家的子弟能行的,不过是市井中的光棍一流所为。
二奶奶吃了众人的苦劝,才按下了性子,却是源哥在家养伤时候,又对她百般撒娇,她越发觉得自己儿子不过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所行的,在心里对萱娘骂个不绝,孩子家做错事情,也是有的,你做婶子的,好好说说罢了,怎的就使棒子打了出去,打也打轻些,做个样子就罢,居然打的自己娇儿脸上身上都带伤,在家将息,难道要把他打死了,好让自家断了香火吗?
种种念头只在心里转,每看一次源哥的伤,就骂一次萱娘,只是被二爷教训过了,也不敢骂的太高声,源哥的伤,本不算重,却怕有人来寻他拿银子,躲在家里,足足躲了两月,见没人寻上门来,这才大着胆子,出去逛去。
二奶奶见儿子的伤好了,心中对萱娘的恨又涌上来,想了半日,这源哥的伤,却是去萱娘那被打的,怎么萱娘也全不照管,就去和大奶奶商量。
大奶奶听的二奶奶不识机,又要去惹萱娘,心里暗笑,面上反道,萱娘这做婶子的,下手也狠了些,侄子们有了错,教训下也是当的,就算打几下,事后也该差个人来瞧瞧,拿些伤药来,哪有这样不闻不问的,只当甚事都没发生,全没有做妯娌的情意。
二奶奶得了大奶奶的这几句,如奉了圣旨一般,还怕二爷知道,又拦住自己,只说是去庙里烧香祈福,带了从人,就直接到了庄上。
进了庄,见旁边的空地上在做房子,庄房里收拾的更是齐整,知道萱娘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心里怒气更甚,开口就带了怒气,却还望着萱娘先赔个不是,谁知萱娘反问自己,源哥该不该受打,不由想不出话来答。
该还是不该,这话怎么说,答不该,却是萱娘是个长辈,答该,那自己儿子这顿打也是白挨了,二奶奶思索了半响,对萱娘道:“那顿打,想来也是你教训他的,只是你不看别的,也要看在我的面上,遣个人去问问,好宽宽我们的心?”
萱娘见她还在纠缠,本不想答,却也还念她有个怜子之心,只是为人太糊涂了些,叹气道:“二嫂子,这都过了两月了,二嫂子仍在气头上,若但是真差了个人去,不就是去挨骂?”
破灭
二奶奶这下可拿住短处了,哼了一声:“三弟妹,人人说你是个伶俐人,怎的这时就糊涂了,连礼信都不管了?”萱娘实在不想和她再纠缠,见她挑起自己的礼来,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手扶额道:“那我倒想问问二嫂,源侄子带人闯进我家,要把他小婶子强嫁了,这事,难道就合礼信?”
这,二奶奶没料到萱娘会当面说出,还在想辙,萱娘已经直起身子对她道:“二嫂子,源侄子因何被打,各人心知肚明,不是我不说,就当我是死人般,甚都不知。”说着就起身:“二嫂子闲了时,还是好好给源哥寻门亲事,别只挑别人的礼。”说完这几句,萱娘招呼小翠:“替我送二奶奶出去。”
说着就掀帘子,手放在帘子上,转身对脸气得铁青的二奶奶道:“二嫂子,做弟妹的还有句话,凡事也该看着些行,眼看就要做婆婆的人了,不要被人笑话。”说着不管脸色已经煞白的二奶奶,自己就出去了。
二奶奶没料到萱娘会这么不留情面,只是站了起身,小翠已经走了过来,行礼道:“请二奶奶随奴出去。”说着起身站在一旁,垂手侍立,二奶奶气的手脚发冷,抬眼看见小翠,萱娘自己打不得,这小翠是丫鬟,自己可是教训得的,举手就要给小翠脸上一掌。
小翠早已避开,垂着头,双手放的笔直,对二奶奶道:“二奶奶息怒,这教训下人,虽说是上人应当的,只是赏罚也要分明,别给旁人落下甚话柄。”二奶奶被小翠这句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扶住了椅子才勉强没让身体倒下。
小翠见状,上前搀住她道:“二奶奶,还是奴服侍你出去。”二奶奶欲待再打,却怕小翠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只是咬了牙,捏紧手里的帕子,和小翠出去。
小翠送了转来,在后院寻到正在看花的萱娘,和萱娘说了,萱娘叹道:“这二嫂子,每日不惹出事来就不高兴。”小翠低着头,只是不语,萱娘默了半响,这小翠来自己身边日子短,比不得小喜,还能说的心事,只是扶着她的手,又去料理别的事情。
二奶奶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心里对萱娘的怨气,别提有多深了,她也没有别的人可说,只有大奶奶一个近些的,不免和大奶奶发了些怨气,大奶奶面上,自然也要跟着说萱娘的不是,心里却把二奶奶笑了个够。
过的几日,却是端午将到,大奶奶派个人来送节礼,自然不是那夏婆子,来到时,萱娘正和罗大嫂说些家常,那婆子进来,先给她们施了礼,把节礼送上,礼数齐全,笑容满面,说过几句家常,又道选了七月十七的吉日,给晋哥办喜事,还请萱娘早到,绝口不提其它。
等她走了,罗大嫂笑道:“你大嫂房里的婆子,和你二嫂房里的总是不同,瞧这脸上笑的,跟吃了两斤蜜似的。”
萱娘手里拿着个水蜜桃在剥,听了大嫂这几句话,抬头笑道:“那些事,却不好说。”罗大嫂坐近一些,拉着她的手道:“小姑,却是前几日,我听的人说,那日你当众给了你二嫂没脸,现时她却是满世界说,说你全不知尊卑,还挑唆的房里的丫鬟,眼睛里也没有上人。”
萱娘听了这话,拿过小刀来,把水蜜桃分成了两半,递一半给罗大嫂道:“旁人的闲话,我原先还能在意,现时觉得无味的很。”罗大嫂接过桃子,也不放到口里,半天才道:“小姑,苦了你了。”
萱娘鼻子又有些酸,却又止住了,笑道:“有甚苦,有衣有食有子有指望,总好过那些无衣无食无子要守的。”罗大嫂听了这话,把桃子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却觉得没味,索性把桃子吐到一边,叹道:“可叹那李兄弟又不知生死,不然有他帮你筹划,也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