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已经笑了:“兴儿,过来姨母这里。”听到招呼,兴儿笑眯眯地把门使劲推开,张开双手就跑过去:“姨母,我娘让我来瞧瞧你醒了没有?”十娘把他抱在怀里:“姨母不仅醒了,还很饿,不知道兴儿有没有带点心来?”
兴儿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外面已经传来瑞儿的笑声:“十娘,都睡了一天了,我还当你不知道起来呢。”声到人到,瑞儿手里托着个托盘进来,走到十娘跟前放下。
上面整整齐齐放了四个小菜,冬笋螺片,那螺肉雪白,冬笋入口甘甜;红烧肉里放了萝卜,咬一口,那萝卜吸满了汁,竟似比肉还好吃;生炒菜心虽然简单,但在这地方难得见到绿色,竟是最难得的菜;蒸螃蟹入口清甜。
十娘顾不得说话就把菜和一大碗饭吃的干净,吃完了拍拍肚子道:“可惜没有一口汤。”兴儿早跑到桌前,双手端起茶壶,给十娘倒杯茶过来。
瑞儿收拾着碗碟,白一眼她:“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能得我下厨已是难得,你还嫌东嫌西。”茶虽然凉了,十娘还是一口喝完,听到瑞儿这话倒奇怪了:“你会做菜,你骗我吧?”
瑞儿眼神一黯,把碗碟放下:“我总是做过人媳妇的,这做菜还是会的。”十娘不由咳嗽一声,自瑞儿回来这些时日,谁也不在她面前提起一句从前的事,两个孩子也随了母姓,儿子叫王海兴,女儿叫王海珏,为的就是怕她伤心。
兴儿早慧,初来时也曾问过为何不回家,为何见不到爹和祖父祖母,现在早已不再问了,他似能察觉出屋里气氛不对,只是乖乖坐在那里,瞪着一双大眼,什么都不说。
瑞儿已笑了起来:“今儿可是十娘你成寨主的好日子,你不大摆酒席,倒要让我给你做菜。”成寨主?十娘用手按按额头:“黑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提起正事,瑞儿收了笑容:“黑家那边,竟是静悄悄的,难道黑大嫂也似你一般沉得住气?”这话也不好说,十娘起身牵起兴儿的小手:“吃饱了,我们去海边走走。”
他们一路来到外面,寨中的人此时多是吃了晚饭,在那里闲聊,一点也看不出昨夜曾有过大变动。也是,只要有他们的饭吃,有他们的财发,谁当寨主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变化还是有的,见十娘过来,他们起身招呼的神色更恭敬了些,看向十娘的眼神也带了很多期盼。路过一个路口,十娘听到有唱戏的声音传来,十娘停下脚步,这个路口通往的就是关押黑老大的地方。通过这条路,走不了几步就是道三丈宽,十丈长的沟渠,沟渠之上设了吊桥,守卫换班的时候吊桥才落下。
其它时候,连送饭都是通过绳子吊过去的,而屋子紧靠着的是悬崖,这个所在,当时是要关押重要人物的地方,当初杨若安被掳上岛时,不过是关在普通的屋子里面。黑帮主对龙澳岛是极熟的,也为了防止黑家帮混进奸细来救人,这才关到这边。
十娘停步侧耳细听,听了几句才道:“想不到黑帮主唱戏也唱的不错。”说着继续往前走,过了大厅,再走几步就出了寨子,这里有块突出的石头,能看到海上情景,阿保正站在上面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兴儿跑过去抱住他的腿:“阿保叔叔。”阿保低头摸摸他的脑袋,看见十娘,不知怎么脸有些发烧:“一嫂,半个时辰前,阿强带着路家兄妹,还带了四五十个人,上了艘大船走了,说从此再不回来,也再不做海匪。”
走了?瑞儿比十娘还要惊诧:“他怎么会走,在寨里好歹还能保住安宁,若上了岸,田舍翁的日子他怎么会过的惯?”这问题阿保当然是回答不出来,十娘顺着他的眼神看向漫漫大海,那艘船早已消失在天际,这个世间和丈夫血脉最紧密的人也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寨主心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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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不管是谁走还是谁留,日子都一样要过,第二天十娘召集齐了寨中的其他头目,王老二是早已去世,走了朱三和蒋老四,原来的老弟兄们只剩下吴老六他们三人,看着原本坐的满满当当的座位,现在空了一大半的时候。十娘瞬间有点感伤,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笑着道:“大局已定,我们该商量一下怎么样过这个年。”
怎么过这个年?吴老六他们对看了一眼,七八九这几个月,海上船只多,本该在这段时日好好地抢上几艘船,运气好的时候,一艘船能入百万,做上那么七八次,全寨一年都够了。可是前段时间接二连三出事,郑强又是个才干不足的,虽有朱三和蒋老四他们在旁辅佐,但各人有了各人的心思,人心不齐,自然得的东西也不够多,这都十一月了寨中的积蓄都不足够,再加上朱三和郑强他们还带走了大批财物,这个年,只怕过的没原先好。
此时已是十一月,就算出海,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吴老六的眼神黯淡下来,一直站在下方的阿保突然开口:“一嫂,我们可以开了快船到扶桑买些东西,然后拿到南洋一带货卖,这样的利息也不低。”扑哧一声,刘老八笑了出来:“阿保,我们是什么,是海匪,你听说过海匪有去做生意的吗?”
阿保的脸又涨红了,但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八哥,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些外洋来的红头发商人,明着说是做生意的,但他们还不是带了兵丁,有时候不也下手抢,上个月还在海螺湾那和他们遭遇了?既然他们能边做生意边抢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能?”
原来他一直打的是这个主意,十娘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虽说海匪抢财物,商人用本钱来买,但之前亦商亦盗的人并不少,做的极大地也有数家。只是本朝以来,实行海禁,甚至让海边的人迁到内地居住。虽偶尔有人偷偷摸摸出海去做生意,但总是极少的,当年繁华一时的那些家族都四散了。
直到外洋那些红头发的人来了之后,先是占了南洋,后来又说以通商为名,才让朝廷开了海禁,不过允许出海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虽然如此,既然有人出海,那自然就有人做海上剪径的生意。
这龙澳岛和着周围那些小岛上,各种帮派开始林立,中间为了争地盘火拼过不知道多少回,直到二十年前,才定下现在的局面。亦商亦盗,这不失为一条路子,只是那南洋早不是当年几位海上王在的时候的无主之地,若要下南洋,必定要和外洋来的人打交道。
十娘的沉吟让厅里陷入寂静,阿保的脸红了又白,自己这个说法,的确会让吴老六他们反对,盗就是道,哪有去做生意的?可是一百多年前,曾有一位郑姓首领,虽称为盗,实际以商为主,在中原易主之际,不愿归顺新朝的他带着人马去往被红头发外洋人占住的岛上,赶走他们不说,还令他们签下协议,每有船只从此经过,都要缴纳税款。
龙澳岛虽没当日那个岛大,但在今日也算交通要道,若能把龙澳岛上的帮派都收复了,然后再似那位郑首领一样,让经过这里的外洋船只都缴纳税款,而不是让他们像在南洋一样耀武扬威,大丈夫生在世间,似此也不白活。
只是,阿保看向十娘,她能以女子之身号令全帮,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明白自己这个想法?十娘沉思定了,刚想说话,有个小卒闯了进来:“一嫂,黑家帮的黑大嫂带着人来了。”
十娘唇微微一扬,终于来了,已经等了两天,十娘原本以为她听到信就该来了,那日黑帮主带来的人,留下四个说是在这里陪伴黑帮主,剩下两个推出寨子让他们报信去。
听到黑大嫂来了,厅里的人都精神一振,谁也不愿意自己的那番布置白废,如果吃下黑家帮,黑家帮数十年经营,人员不必说,财物是多的,黑家帮一灭,龙澳岛全岛就都姓郑了。想到这里,众人的血都一热,刘老八已经提起钢刀:“来的正好,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他这杀气腾腾地话一出口,连一向爱说自己怕血的瑞儿的眼都亮了,顺手掂起旁边放着的一把手铳:“这东西,前几日我才练过,比飞刀好使多了。”说着瑞儿还调皮地看向阿保:“阿保,你要多弄几只这样的东西回来才好。”
群情沸腾中,十娘倒极冷静,她做个手势,问那小卒:“黑大嫂是怎么来的?”小卒正在看着激奋的人群,冷不防十娘这样问,忙回答:“黑大嫂就带了几十个人在寨子外面。”
哦?吴老六一把拉住小卒的前胸:“你没说错?她没有带几千人过来,也没带武器?”小卒摇头。十娘止住吴老六:“正要带几千人过来,这会还报什么信?”说着转头对刘老八:“你带着人再去把各出口守好,连悬崖那里都不要忘了安排人四处巡逻。”
守好出口倒罢了,可是悬崖那里?十娘一笑:“那悬崖虽然陡峭,但是也不能担保有人从那里绾绳子爬上来。”刘老八领命而去,十娘又吩咐阿保带了人往寨中各家传信,让他们照了平时去做。见分派停当,十娘示意吴老六跟着自己出去见黑大嫂,瑞儿急了:“十娘,那我去做什么?”
十娘回头一笑:“你啊,就守在这里给我们做上几道好菜,等着我和黑大嫂喝几杯。”瑞儿一跺脚,把手里的手铳放下,气呼呼地往后面跑。
十娘此时已带着吴老六来到寨门口,黑大嫂今日人如其名,全身都着了黑色,身后跟着大概四五十个人,个个面色肃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十娘满面春风地走到他们面前:“黑大嫂许久不见,还请往里面坐,我们喝杯酒。”说着就示意守门的人打开寨门,守门的有些不安地看着黑大嫂,眼往黑大嫂他们身后望去,生怕一打开寨门,黑大嫂身后的人就多了很多,到时一涌而上,寨中虽有布置,只怕也是一场恶战。
黑大嫂已经举手示意那守门的不要开门:“郑嫂子,不,现在该叫郑一嫂,恭喜你新任帮主,这么多的帮派,有女子执掌这么大的帮派,这还是头一回。”十娘笑的更加客气了:“多谢黑大嫂美意,我没什么好招呼的,还请进来喝杯谁就。”
黑大嫂不动如山:“不必了,我知道你新任帮主,必要立威,只是当日你借了拙夫这个笨人的手得任帮主,他留在贵帮也有两三日,一嫂的各项事想来也做完了,该放拙夫回家了吧,省得家里儿盼女啼,再说我又没有一嫂你这么能干,守一个帮派只是举手之劳。”
十娘看着明显有点压不住火气的黑大嫂,偏要再添上一把火:“既然黑大嫂一个人守不住黑家帮,何不干脆和我们郑家帮并拢一帮,日后这龙澳岛也清净许多,黑大嫂意下如何?”
黑大嫂的性子本就没有十娘沉着,能忍两日已是她的极限,听了这话,那腮上不由带赤,只是自己丈夫在她手里,郑家帮的山寨依山而建,地势十分险要,这仓促之中,又寻不到合适的人混进寨里,强攻只怕讨不到便宜,这才打点了一番话语来到这里,谁知十娘出口就如此。
十娘看着她脸色变化,闲闲地道:“我本是一番好意,怕的是黑大嫂你太过辛苦,既然这样,想必黑大嫂并不从的,那就请黑大嫂回去统领贵帮,只是黑大嫂方才也说过,以你之才,统领一个帮派实在过累,不晓得假以时日,这黑家帮是不是改姓郑?”
十娘这话一说出,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一嫂说的对。”有人还隔着寨门对黑大嫂他们挑衅:“听到没有,我们一嫂此时说的话,是怜惜你们,等到再过些日子,你们黑家帮没现在这么风光了,也不晓得一嫂还要不要你们。”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黑大嫂更是气的暴跳如雷,做海匪的,又有几个是好性子的?立即有人对骂回去,不外就是十娘卑鄙,不仅抓了自家帮主,还赶走了当日的老兄弟和郑强,这样的行径,那还有个义字?
他们一回骂,郑家帮里的人顿时也回骂起来,开头几句还装了几句斯文,后面就什么粗话都骂了出来。十娘却像没听到一样,眼还是看着黑大嫂,淡淡地问:“想好了吗?”
若不是隔着寨门,黑大嫂就恨不得把十娘抓到面前,生咬下来她几块肉才解恨,偏生有人看见,冷笑一声:“不服啊?不服就打进来啊。”黑大嫂气的护紧胸口。
十娘看火候差不多了,挥一挥手让自己这边的人停下来,对着黑大嫂道:“黑帮主我是不会还的,你想要你的丈夫,两条路,一条,是强攻;另一条,”十娘顿一顿:“是你们黑家帮并到我们郑家帮来,我还你们夫妻团圆。”
说完十娘也不去看黑大嫂的脸色,转身离开寨门口,黑大嫂都快被气的吐血,她紧紧盯着十娘的背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郑姓首领,大家都知道是谁了吧?男主的原型想做的就是他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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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松懈 ...
黑大嫂的怨气实在太深,别说站在她身边的人,就连本已走出一段路的十娘也突然回头,两人眼神交织,黑大嫂眼神如刀,十娘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突然十娘微微一笑就转过身去。这一笑看在黑大嫂眼里是十足的轻蔑和狂妄,她抽刀在手,朗声道:“郑嫂子,今日所受之辱,异日必十倍相报。”说着砍向寨门,她手里的刀是极锋利的,手起刀落之时,寨门前一株碗口粗的树已经应声而断。
看到这样,黑家帮的人欢声雷动,黑大嫂唰地一声把手里的刀收回去,此时才觉得方才胸口的郁气散了些,只是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小,带来的人也是欢声雷动,十娘也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十娘的步伐还是一点不乱。黑大嫂觉得自己心口又堵了起来,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的。
不等黑大嫂平复,她身边已经有人叹气:“大嫂,瞧这样子,人家已经视我们黑家帮为他们囊中之物了。”囊中之物?黑大嫂把手里的刀又重重挥起,身旁的人见她气势汹汹,不由后退一步,高高抬起的刀最后还是颓然放下,黑大嫂瞧着郑家帮的寨门,牙咬了咬,转身离开。
黑大嫂走后,寨门前的人就报了回去,十娘听了连眉都没抬,点头示意而已,接着就对已回来的阿保道:“方才你说的那个法子,我想了想也是可行的,你这两天就寻人,把船预备好,去扶桑那里。”吴老六不由愣住,阿保听了十娘的话,眼里顿时放出光来,顾不上再多说一句就匆匆地道:“一嫂,那我现在就出去预备,明日就可以出发。”
说完也不等十娘答应,就转身走出大厅。吴老六迟疑一下:“一嫂,这节骨眼上,最好还是不要派船出去。”十娘晓得他担心什么,黑家帮的实力和这边不过伯仲之间,两帮现在已是翻脸,这时候出海,只怕不妙。
十娘只是看着吴老六:“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寨里上上下下,也有上万口,平时也罢了,过年时候若再吃不上一顿好的,这强盗做的,不是让人笑话吗?”吴老六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嗫嚅着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嘴里胡说,倒让一嫂笑话了。”
刘老八这时候插嘴:“方才阿保说出那话,我原来也是想笑的,但细一想想,有前人的例子在,况且那几位亦商亦盗的,后来不都有了大成就?再说阿保虽然年轻,做事稳妥地多,他出海次数不多,倒比我们要合适很多。”
话说到这里,就算都赞同了,剩下的事就是该全力防范黑家帮有可能的袭击,寨中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都添了警卫,往黑家帮那里哨探的人又多了几个。
按说都布置好了,但十娘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等到吴老六他们都走了,瑞儿才开口问她:“十娘,这样安排也好,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十娘的手在桌面上毫无目的地滑来滑去,瑞儿猛然醒悟:“是不是时间长了,黑家帮迟迟不进攻,手下人会有怨气?”
十娘一笑:“你长进很多。”瑞儿一撇嘴:“怎么说我也是我爹教出来的,只是十娘,这怎么想个法子?”十娘白她一眼:“法子,什么法子,我困了,要睡去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瑞儿狠狠一跺脚,追出去时十娘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阿保在第二天带着人和船离开龙澳岛,此行的目的地是扶桑,除了阿保自己带的船,郑家帮还派出四艘装备精良的船只在后面护送了三天三夜,见前面平安这才返航。
这四艘船只返航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看着满天尚未消散的晚霞,船上的人互相开着玩笑,搭起跳板准备下船。最后走的总是领头的,看着船只都停好了,和在码头看船的人打过招呼,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酒香,除了酒香还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看他停在那里只是吸着鼻子,看船的人笑嘻嘻地从一块布下面拿出一个钵子来:“尝尝,炖狗肉,这个时候最补了。”靠海吃海,平常鱼蟹之类不少,但猪狗羊这些就少的多了,狗肉对他们来说也算难得的美味了。
领头的姓杜,生了张娃娃脸,说话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平时别人都叫他小杜,此时只是使劲嗅了嗅香味:“狗肉,这从哪里来的?”寨中养的狗并不多,平常人家养狗不过是防备小偷,他们这样人家还怕别人来偷摸吗?
有数的几只狗不过是养在寨中跟着人巡视的几条恶犬,此时的狗肉难道是?看船的人姓张,人都叫他张老头,已经自顾自坐下来,美滋滋地从钵子里捞出一块狗肉:“这狗还能从哪来?这几日也没船只出去,我今早出去溜达的时候发现地上有只死狗,还是温热的,不就剥了皮回来炖了?”
张老头一口肉一口酒吃的高兴,说的开心,小杜脸上的笑早敛了起来,劈手打掉张老头的筷子:“那狗皮在哪里?”张老头也不生气,把筷子重新捡起来:“放心,我也是老江湖了,试过,那狗的心肺肠肚全都被我扔了,这肉我也用甘草绿豆泡过了,你不需…”
话没说完就被小杜打断:“那扔掉的东西在哪?”张老头往外面一指:“扔进大海了,这东西谁留着它做什么?”小杜的脸色渐渐阴沉,偏生那张老头不晓得是酒喝多了几口还是怎么,乜斜着眼说:“要我说,这女人总是不能当寨主的,你看前段时日,防备黑家帮的来袭击,闹的人仰马翻的,到现在了,连个声音都没有,我们不偷着吃肉喝酒…”
张老头的话还是没有说完,小杜已经冲了出去,张老头摇头又灌了一口酒,美酒好肉,就算明日死了又有什么,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小杜一口气跑到厅上,大厅里没多少人,十娘坐在那和刘老八说着什么,看见小杜进来,十娘一笑:“我算着你们就该回来了,这一路上辛苦,先下去歇着吧。”小杜心里着急,只是拱手道:“一嫂,我先不忙着下去歇息,方才见他们吃狗肉,多问了一句,说是被谁毒死的,那地方只有我们寨中的人能进去,即有狗被毒死,自然就是有人混了进去,还望…”
这次是轮到小杜的话被刘老八打断了:“你小孩子家,明白什么,这样虚张声势?最近寨中耗子不少,只怕是吃了老鼠药被药死的,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吗?”小杜被噎在那里,回想自己这一路过来,寨中的布置显得松散很多,难道真应了张老头的话?
小杜满脸涨红:“若是别的时候倒也罢了,可现在我们和黑家帮?”刘老八呵呵一笑:“这有什么,我们手里不是还有黑帮主,你快下去歇着吧。”小杜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本是好意提醒,谁知?看他呆在那里,十娘微微一笑:“好了,小年轻没经过事,有些紧张也是有的,你出去这七日,辛苦了,快些去歇着吧。”小杜知道自己该转身离去,可是那脚却像有千斤重,张嘴还要说,十娘已经和刘老八继续说起来,没有看自己一眼。
小杜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拖着沉重地步伐出了大厅,十娘虽和刘老八讲着别的话,但眼一直没离开过小杜,等小杜走出大厅十娘才笑道:“这年轻人,还有点意思。”刘老八的神色可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眉头皱的很紧:“一嫂,长此以往,只怕?”
十娘倒了杯茶:“黑大嫂那性子,也算粗中有细,要说耐心,她是比不了我的。”看着十娘成竹在胸的样子,刘老八的心又重新放下。
小杜虽被刘老八呵斥,可还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多警醒些,这让手下的人怨声载道,别人都如何,为什么偏要我们警醒些,小杜不好说出理由,也只得忍耐。
时间又过了三天,郑家帮中还是和原来一样,看起来松松垮垮,那股刚和黑家帮交恶时候提心吊胆的劲头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些变化,自然被有心人传给了黑大嫂。
当黑大嫂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好,等的就是这时候。”说着就对旁边的人吩咐下去:“挑一百个精明强干的人做前锋,我们今夜就突袭郑家帮,一定要让那狂妄的女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她在那信心满满,旁边有人提醒:“大嫂,说不定是对方的奸计?”
黑大嫂心里也有一丝担心,但要胜过十娘的心占了上风,只是一笑:“就她,一个妓女出身的妾?能有什么计谋,不过是仗着自己生的好些,勾引地那些头目听了她的罢了,我们这边安排停当,她还在那里做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打战怎么写,呜呜呜,不会写,呜呜呜,可是下章就是打了。
25
25、智谋 ...
没有月也没有星,天空之中只有乌云低低地压下来,树枝在风中扭动。守船的张老头睡醒一觉,竖起耳朵听听,除了海浪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嘀咕着说了一句:“今儿这风,还真不小。”打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随后很快消失,快的就像是人眼花一样。灯光闪灭处,一群黑衣人从海里冒出来,今夜的风不小,海浪的声音早盖住了他们上岸的声音。虽然如此,他们在经过守船人住的地方时候,还是把本来就低的脚步声压的更低,听到里面传出打呼噜的声音。
领头模样的人示意一下,立即有两个人进了屋子,这群人继续往前面走。很快屋子里出来一个人,提着一盏灯晃了晃,领头的看到这个信号,知道守船的人已经被干掉,这里是出海必经之路,就算郑家帮有人逃出来,也弄不到船出海,再加上这么大的风浪,真是天不佑。
这群人此时已经来到寨门口,这里的巡视要比守船那里严密多了,寨门前悬着两个斗大的羊角灯,寨门内四个守门人或坐或站,不见一点松懈。
不是说郑家帮的防范松懈很多了吗?领头的伏在石头后面,风太大虽能遮掩住行迹,但也能刮走迷烟,再说离得那么远,这迷烟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领头的想了想,抬头看见郑家寨门前的几株大树,那树叶浓密,如果让人爬上去,然后用绳子绾住跳到寨里面。主意一定,领头的在一个善于爬树的人耳边附耳说了几句,那人领会点头,带了几个人往另一边爬去。
已经有人往反方向解下件衣服扔过去,衣服里还包了几块铁,铁块落地自然就有了声响,这让寨门里面的人顿时警觉起来,四个人齐齐站起,手里的灯笼也指向了声响发出的地方,当看到是件衣服被吹在风里,里面还掉出几块铁的时候,他们明显松了下来,有个人还边打哈欠边说:“哎,这风大的,把这被铁压着的衣服都刮到这里来了,等我开门捡了回来,也算是件好事。”
有个睁开眼睛此时又闭上的人懒洋洋地说:“这黑灯瞎火的,还是别出去了,你没听说过月黑风高杀人夜吗?”立即有人出言反对:“去,什么月黑风高,我们还怕什么,只是咱们也辛苦了那么多夜,不见什么黑家帮白家帮的来攻打,里面都撤了,倒还让我们在这里熬,一嫂做事实在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