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氏已经站起,大喊一声:“快抓住他。”黑帮主跑的就更快,窜出厅外全力奔跑时候,衣服后襟被一把匕首定住。
黑帮主扯一把扯不起来衣服,顺手就把外衣脱掉,脱得过程中仍然在跑。还从怀里取出一个海螺在那里吹,但不等吹出来,手里已经一空,海螺被人拿走,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黑帮主,一嫂的话还没讲完,你就走了,传出去还要说我们不会待客。”
黑帮主抬头,对上的是阿保漆黑的眸子,眼里似乎还有讽刺,接着阿保就把他转过身去,黑帮主呵呵一笑,对着已经追上来的十娘道:“今日都来了一天了,敝帮总有些事要处理,况且即说了联姻,自然要回去备备嫁妆,郑嫂子就不必送了。”
十娘也笑了,笑的很开心,伸出一支如玉的手:“黑帮主,你既然这么想吞了我们,我不成全你可是不行,今日就留在敝寨不需走了。”黑帮主的脸色渐渐变了,自己闯荡了一辈子的海,没想到竟栽在个女人手里。
看着黑帮主的脸色,十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最后只剩下一抹嘲讽的笑,对阿保点点头:“辛苦了。”接着示意阿保把他押进厅里,朱三站在厅门口,见十娘从头到尾没问过郑强一个字,伸手碰下蒋老四:“给我口烟。”
蒋老四吃惊地递过烟杆:“你不是不抽吗?”朱三学着蒋老四的样子把烟杆放到嘴里,被呛的咳嗽起来,透过烟雾看着十娘走进厅里,朱三不知为什么又开始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好帅
20
20、男女 ...
厅里的喧闹又开始了,不过和之前的紧张相比,现在的喧闹要轻松很多。已经有人把那些翻倒的桌椅扶起来,地上也打扫地干干净净。
黑帮主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他带来的人都被捆成粽子样跟在他身后,有几个忍不住去打量十娘,仿佛在计算还剩下多少时间可活。
十娘依旧负手站在那里,一身素白,在那里和剩下的头目们商量,该怎么布置,好应付黑家帮可能的进攻。路权自从郑强当上帮主之后,在寨中地位上升,此时看着站在一边的郑强,知道他大势已去,不晓得自己会如何。
十娘说完话,回头看见路权,笑道:“路侄子,你历来威猛,就守在寨门口,有你在,还有谁会攻进来?”路权没料到十娘会这样说,迟疑地看一眼路氏,终究还是抱拳领命。任务分派定了,各人往各人该去的地方去。
看着他们走出去,十娘长舒一口气,眼这才转向黑帮主,举起一支手,等待着的人都明白,这是决定黑帮主的死活了,纷纷安静下来。十娘瞟一眼黑帮主,刚说了一句弟兄们,外面就传来声音:“一嫂,现在的帮主还是阿强吧,敢问一嫂用何身份发号施令?”
十娘眉一扬,早料到朱三会这样说了,她看向一边站着的郑强夫妇,路氏的脸色还是灰白的,听到朱三这话,似乎才有了点活气,眼睛亮了亮,随即看向郑强,郑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路氏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命啊。
郑强夫妇的表现朱三当然看的清清楚楚,但他还是对十娘一拱手:“一嫂,当日你在此处,可是明明白白奉阿强为帮主,难道今日要反悔不成?”十娘笑了,她看着郑强,一个字也不说,郑强突然叫起来:“这个帮主,我也不想当了,朱三叔,你成天逼我上船出海,私下他们个个都说我无能,谁爱当这个帮主谁当去,我再不当了,还不如学别人上了岸,置片田地,当个田舍翁。”
这话十娘和朱三都没料到,路氏脸色发白地要去捂他的嘴,郑强已经拉住妻子的手:“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岸,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就没人逼我再娶第二个老婆。”路氏不晓得是为了什么,眼泪掉了下来,本来要捂郑强的手变成抚摸上他的脸:“好。”
郑强得到妻子的肯定,握住她的手看向朱三:“三叔,这三个多月,我知道你们很累,可我也很累,一个女人娶回家已经够了,更不想娶第二个回来,成天听她们吵嚷,这帮主,我是真的不想当了。”
朱三猛地咳嗽起来,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刚才那几口烟呛的,十娘已回过神来,看着朱三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微笑。朱三咳嗽定了才指着郑强:“世上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你真以为不做这个帮主就能过轻松日子,别忘了你姓郑,谁当了帮主都会对你忌惮几分,你不当帮主就是个死字。”
话说到后来,朱三已经咬牙切齿,一个个字就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若不是中间隔得距离太远,只怕他就要上前给郑强几耳光把他打醒。
这样的话郑强不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说了,郑强此时却不像前几次一样被他的话吓住,挺起胸膛看着朱三:“三叔,婶婶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朱三当然知道十娘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郑强能保的住性命,自己呢?还有跟着自己的弟兄们呢?
十娘自然是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并不打算说破,既不相信,再说什么也是白搭。朱三的眼一凛,心里下了决定,手里的刀锵地出鞘,十娘只觉得有阵风只扑向自己面门,接着就看见雪亮的钢刀划过,还夹杂着朱三愤怒的喊声:“本还想留你一条命,你既如此相逼,休怪我狠心。”
十娘虽有防备,但来的太快,身子往后一倒,那钢刀擦着她的头发过去,一缕秀发被钢刀割下,被风吹的四散。见一击不中,朱三心里暴躁,第二刀又来了,这刀就带了十分的力气,随刀而挟的风声也更大一些,直冲着十娘的面门过来。
十娘本就长于智谋,力气上总是要逊男子一些,这刀来势太快,她顺手抓起一把椅子,那椅子应声被劈成两半,刀的去势丝毫未减,还是直冲十娘而来。事情发生的太快,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惊叫出声,十娘心一横,就地一滚,那刀砍到地上,朱三拔起刀,趁十娘没起身时候又要赶上。
刀却被一把钢刀拦住,朱三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早杀了十娘,见有人阻拦,咔嚓一声,那人的刀就变成两半,朱三血红着双眼,还想去砍十娘,执刀的手一疼,他啊的大叫一声,仍勉力要举刀去砍十娘。
只是手总受了伤,力气没有方才大,见阿保出手,围着的人也醒了过来,一涌而上,阿保双手一伸,就牢牢把他的双臂擒住,接着阿保叹息:“朱三哥你这是何必呢?”那支受了伤的手此时方握不住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阿保招呼人拿根绳子过来把他捆起来,朱三知道再无生理,并不抵抗,任由他们把自己双手捆紧。捆紧之后阿保才见朱三右手之上,还插着一支匕首,这匕首比起寻常匕首要小巧些,知道是十娘常用的,用力一拔拔了出来,用袖子揩抹掉上面的血迹恭敬地递给十娘。
十娘的神色并无一点慌乱,见朱三手上血流不止,吩咐人上前给他包扎,朱三知道事已至此,再无活理,他只脖子一梗,不让人给自己包扎:“要杀就杀,还包扎什么,况且这点血,也流不死人。”十娘上前接过纱布,动手替他包扎起来,轻声叹息:“我知道你不怕这点血,可是瑞儿怕血。”
瑞儿怕血,朱三似乎有所触动,抬头看见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瑞儿,她的脸色煞白,不知道是被血吓的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动手杀十娘?血已经止住,朱三看着十娘侧着的脸,脸部的线条还是那样柔和,朱三长叹一声:“一嫂,当日的事又何必再提,今日既已如此,要杀要剐由了你。”
十娘微微愣住,朱三这样做,自然是给了自己好机会,正好杀人立威,可是真要杀了他,是不是众人就一定信服?
人群之后已经传来蒋老四的声音:“一嫂,这事不光是朱三哥有份,我也有份的,一嫂要杀,就把我和他都杀了吧。”说着蒋老四已经分开人群走上前来,对十娘深深揖下。
朱三见蒋老四这样说,急的直嚷起来:“四弟你这是何苦,你不过就是跟着我出些主意,别的事又没做,我这是自找的,你又何必随我如此?”蒋老四在寨中,一向体恤别人,见他要随朱三一起死,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
方才十娘的神色都没慌乱,此时手轻轻拍打着椅子的扶手,一个字也不说,蒋老四已经撩开衣衫下摆跪了下去:“一嫂,当日我们兄弟结义的时候,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三哥如此,我做兄弟的也不想独活。”
说着蒋老四给十娘磕头下去,这举动更让人说不出话来,猛然间一阵大笑打破了这种寂静,笑的是黑帮主,他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郑嫂子啊郑嫂子,你果然是女人家,谁敢给男子说这种话,那不是找死吗?我说郑嫂子,你何不干脆成全了他们,一刀一个把他们杀了得了。”
十娘被这样说,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瑞儿,她上前拿着刀背敲黑帮主的头一下:“你好好待着,说什么呢?”黑帮主的手被捆住,自然不能擦眼泪,看着瑞儿眼一眯:“王家丫头,你少帮着郑嫂子说话,要我说,这女人啊,还是在寨子里面打理下内务,学什么男子家做帮主呢?”
瑞儿都能听出来他这话是挑拨,别人还能听不出来吗?瑞儿气的涨红了脸,见脚步有块脏布,顺手拿起来团了团就塞到他嘴巴上,堵好他的嘴。
但黑帮主的话还是激起一些反映,女子做帮主并不是没有先例的,但大都是些小帮,而且往往做了不久之后就投靠别的帮派去了,当年王家有一百来条船,上千的人,王老二都不放心自己女儿做帮主,在儿子死后就归了郑家帮。
今日的郑家帮,规模是当年王家的数倍,十娘一个女子,又如何执掌呢?看到这种情形,黑帮主虽然嘴被塞得严严实实,可是眼里还是露出得意地神情。
瑞儿的脸涨的更红,她站到十娘身边,指着郑强就道:“别说女子不如男,像阿强这样的男子,这三个来月,你们也知道了,他做的如何,今日的事,若不是一嫂出手,只怕此时阿强嫂子就血溅当场,不过数月,这郑家帮就改姓了黑。”
这话让本已徘徊的众人又停下了,阿保见状也道:“有智妇人,远胜男子,一嫂的智谋,当初一哥活着时候也是称赞的,为何要信女子不如男呢?”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擅长写打斗,我家阿保,好乖啊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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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驱逐 ...
这话让众人都打量起来,十娘还是站在那里,手扶着椅子,眼看着众人,眼神十分平静。一旁的郑强想是折腾了这么久折腾累了,索性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越发显得十娘气定神闲。路氏不知是明白了什么还是没明白,只是看着丈夫,眼里的神色别人也看不清楚。
如此种种,再加上此时厅内有些怪异地安静,唯一有的动静,大概就是被堵住嘴的黑帮主在拼命想把嘴里的布吐出来。渐渐各人都在肚里思量起来,郑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明白的,此时若不选十娘,依旧跟随他,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不然就要另选寨主,可在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有现在的十娘威望那么高。
况且,有人看向那里跪着的朱三和蒋老四,他们两心里打的主意,只怕也就是扶持郑强上去之后,等慢慢巩固住自己手里的权利,然后再取郑强而代之。吴老六的手轻轻在桌上叩了叩,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对上刘老八的眼,两人点一点头,再看向其他的人,想的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主意已定,吴老六清清嗓子,向上拱手道:“当日一哥在时,既发过话,今日我们就奉一嫂为主,庶几也从了一哥的心愿。”这几句文绉绉的话让吴老六说的有些卡壳。瑞儿和阿保毕竟年纪小,并不似十娘一样镇定,瑞儿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阿保虽强自镇定,但手里的刀没有一时松开,只等一有变化就护着十娘冲出去,只要冲到海边,就可以抢船出海。
阿保觉得手上的钢刀都快被自己捏化了,侧过眼看十娘依然那么镇定,仿佛他们想的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一件极平常的小事。等听到吴老六这磕磕巴巴的几句话,阿保才觉得心里一松,瑞儿长出一口气,这才感到后背的衣服汗津津的不舒服。
十娘的眉微扬一扬,抱拳团团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多谢列位兄弟相助,我虽是女子,但定不输男儿。”说着十娘的眼看了下黑帮主,接着就迅速收回。黑帮主此时已不再挣扎,听到十娘这句话,脸上的神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大事已定,剩下的就是该怎么处置了。刘老八指着朱三他们道:“还请一嫂给个明话,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朱三早已是一脸认命,一句话也不说,蒋老四半跪半坐在那里。瑞儿咬了下唇,想开口为朱三求情,毕竟这么多年,也是过命的交情,可是想起方才朱三的疯狂,瑞儿又有些后怕,那刀只要再偏过一点,那么十娘失去的就不是一缕秀发,而是一条命了。
十娘看着蒋老四,轻声叹息:“蒋兄弟,你这份为兄弟的心意,我不知该怎么说。”蒋老四之所以敢用同死为朱三求情,一是不失了兄弟情分,二来心里何尝不是想赌一把,杀一个人立威是简单的,但杀两个头目,蒋老四也是在赌十娘下不去手。
听到十娘这么问,蒋老四心里明白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看着十娘:“一嫂处事,历来公平,况且朱三哥为的也是寨中,私心也不算多,纵有做错,也算情有可原。如何处置,全凭一嫂,我们再无二话。”十娘微微一笑:“好,蒋兄弟果然会说话。”
说着十娘微微抬头:“杀了朱兄弟,放了你,我想你也会怪我没有为你尽兄弟的情分。”蒋老四没料到十娘竟会这样说,心底猛然一沉,但脸上还是竭力掩盖。
十娘的眼没离开蒋老四,看到他只有袖子微微颤抖,也是条汉子。十娘站起身:“不过若两个人都杀,那我就是滥杀无辜,蒋兄弟,你端的好计谋。”十娘的话还是那么平静,听到后面一句,蒋老四的脸难以察觉地红了下,依旧不畏惧地看着十娘:“行走江湖,光有勇是不行的。”
好一个光有勇是不行的,十娘轻轻击掌:“说的好。”朱三已经忍不住了:“一嫂,要杀要剐一句话,别再这样兜圈子。”瑞儿听朱三这样说,急得直跺脚:“三哥你少说几句。”
朱三鼻子哼出一声,十娘心中的主意定了,看一眼还等着自己的众人,眉一扬:“朱兄弟,蒋兄弟,你们既然这样想自立门户,我这里庙小也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今日午时之前,带着愿意跟你们的人离开这里,今生今世,你们脚迹若再踏上龙澳岛半步,我定不留情。”
说着十娘拿过阿保手里的钢刀,手起刀落,一把楠木椅子就断成两半,十娘扔下钢刀,看着朱三不说话。蒋老四闭下眼睛接着睁开:“一嫂处事果然公平。”十娘并没理他,只是走向黑帮主那边。
瑞儿急忙上前去把朱三的绳子解开,朱三看着她,突然说出一句:“瑞儿,朱三哥让你伤心了。”瑞儿的手一滞,接着继续给他解着绳子,一个字也没说。绳子的结打的很死,但这种结瑞儿从小就打,解开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瑞儿解得十分困难。
朱三也没说话,看着瑞儿在给自己解绳子,再难解得绳子最后还是解开了,朱三站起身,对蒋老四拱手为礼:“多谢了。”蒋老四看着站在那里的十娘,她依旧素服,但此时的神色和方才全不一样,哎,防来算去,最后竟然落到这样境地。
听到朱三的话,蒋老四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兄弟,说什么呢。”说着蒋老四又有些黯然神伤,如果当时没有随着朱三的路子走,直接就奉十娘为主,或者自己可以看到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寨主的诞生。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阿保上前一步,有些迟疑:“两位,此时已快到卯时,离午时不过几个时辰,还请快些回去收拾了东西,带了人离开这里。”说着阿保心里有些不好受,虽说没有见血,可是从小见到的这些叔伯为此而要分开,实在是件让人心里不是很舒服的事。
收拾东西带了人离开,朱三环视了下厅内,郑强夫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厅内的人议论着的是别的事情,自己的抱负,在这里,的确是无法施展了。他对阿保点一点头,对蒋老四道:“四弟,这次连累了你。”
蒋老四也深深回头看着厅里,把烟杆重新放到嘴里,想打火那手一直都是抖的,索性把烟杆取下来:“你说我们这次去哪里好,听说南洋不错,不然去扶桑?听说扶桑的妞儿服侍人可是一绝。”朱三笑着捶他:“好你个老四,这时候还不忘这个,到时候不知道四弟妹会怎么收拾你?”
阿保带着人跟在他们身后,方才命还悬一线,此时就谈笑风生,想起自己方才的紧张对应着十娘的轻松,自己还要多多历练才是。
黑帮主是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嘴里的布被拿掉时候,他并没有一丝慌乱,而是伸手索茶:“茶,一嫂,你新当帮主,不会连杯茶都不舍得给吧?”刘老八拿过一个茶壶,揭开壶盖,就往黑帮主嘴里倒,黑帮主大口大口地吞咽。
吞完了才对十娘道:“一嫂,给个痛快话吧。”十娘经过方才一事,此时心里已和原先想的不一样,她看着黑帮主:“黑帮主,你也是这岛上的一条好汉,我要吞了你黑家帮,绝不会似你一样用些别的,你此时已然就擒,你把黑家帮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黑帮主喝完了水,觉得心里好受很多,冷眼瞧着十娘:“一嫂果然好聪明,想兵不血刃就吞了我们黑家帮,只是你打的主意好,我姓黑的也不是什么傻瓜,放我一条生路,谁相信。”瑞儿满腔的火气本就要找个人发,再说也认定黑帮主是罪魁,已经喝道:“十娘她心存仁慈,不愿见血,这才想出这个法子,你倒在这污蔑她。”
黑帮主闭目养神,理也不理她,瑞儿的一张脸涨的通红,用手扯住十娘的袖子:“十娘,把他拖出去砍了,为一哥报仇。”黑帮主猛地睁开眼:“一嫂,虽说我要死了,但有句话我要说,当日郑老哥酒里,的确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见他喝的过醉,还劝他不要回去,偏他说风雨太大,担心寨中安危,这才带醉回去,我想吞了你们郑家帮是事实,但我绝没在酒里下东西,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这样宵小用的手段还是不屑的。”
听到提起郑一郎,十娘觉得支撑住自己的那口气就快要泄了,觉得心口什么地方疼了一下,十娘伸手把头发拢一拢。瑞儿已经怒喝出声:“你这时候了还狡辩,一哥明明就是你害死的。”黑帮主此时倒很淡然,看着瑞儿:“王家丫头,你还是太嫩了些,要知道我…”
不等他把吹嘘的话说出来,十娘已经喝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方才不是说女子做什么帮主吗?我告诉你,我不杀你,你的黑家帮我是要定了,我要你看着我,把郑家寨变得比以前更大。”
说着十娘的头高高扬起,仿佛有光在她身上发出,瑞儿觉得心头一振,这些日子的郁气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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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初定 ...
走出大厅,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染得周围云彩都是血红一片,红日下的海上映着红色,这是天地之间最接近的时刻之一。十娘停下脚步,已有数年没有看过如此景色。
瑞儿站在她身边,心里回荡着的,除了兴奋喜悦之外,还有一股豪情,此时的红日红云红海,竟合了她的心意,心头有无数语言,此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很久才缓缓说出一句:“真美!”
猛然听到十娘问:“现在什么时辰了?”瑞儿一时没转过来,直到十娘看她,瑞儿这才从怀里拿出一支金壳小怀表看看:“卯未辰初了。”现在离午时只有两个时辰了,不知朱三他们收拾的如何?
这半日一夜遇到的事,也算是十娘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没遇到的,惊心动魄有之,峰回路转有之,命悬一线有之,到现在尘埃落定,本该疲累之极,十娘却觉得浑身没有一处疲累,心里也有满腔的话,不晓得要说给谁听?
能听自己说话的人已经走了,十娘收起思绪,看见瑞儿悄悄打了个哈欠,忙笑道:“你也累了一夜,回去歇会吧,只怕海珏已经醒了,到处在找你呢。”瑞儿顺势拢拢头发:“哎,有这两个孩子,就跟有两个冤家一样。”
嘴里在抱怨,瑞儿已经转身跑向后面了,看着她灵活的背影,谁能想到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十娘顺着小径走回去。昨夜寨中,除了孩子外,只怕也是个个没眠,此时家家的门都紧闭,想是都在补眠。
越往后走,就越是头目们住的地方,这里和前面的安静有些不同,有人在搬着什么东西,但是都很安静,十娘停下脚步,看着带人在把家当搬出去的朱三嫂,她年纪也不大,平时爱说话的唇此时紧紧抿住,抬头看见站在那的十娘,冷冷一点头,接着又转身进去搬东西了。
朱三从屋里出来,一夜之间,他憔悴了很多,手里拿的并不是他素来用惯得钢刀,而是一管笛子。朱三对十娘点头为礼:“一嫂,此时刚辰正,离午时还有一些时候。”
想起曾并肩为战时候,再到此时,两人之间虽隔着一道低矮的篱笆,却似隔了无尽鸿沟,人世变幻,本就是莫测的。十娘的手挥了下,想说出的话总是没有开口,昨日兄弟,今日仇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身后有脚步声,阿保气喘吁吁地走上前:“一嫂,我还到处寻你,方才已经问过了,朱三哥和蒋四哥的部属,共有六百余人愿随他们去,大船四艘,小船五十余艘。”朱三站在那里看着十娘他们,突然一笑:“怎么,一嫂不会连我的这些人都不让我带走吧?”
十娘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只是看着阿保:“都问清楚了,没遗漏的吧?”阿保用袖子擦一擦额头的汗,刚想点头朱三又说话了:“一嫂难道还怕我多带走几个手下,日后再威胁你?”阿保没料到朱三会这样说,口里啊了一声就去看他。
十娘看着朱三,眼神依旧平静,半天才缓缓说出一句:“一哥生前常说一句,谁强听谁的,朱兄弟异日若真能汇的众人,攻上这龙澳岛,吞了我郑家帮,我绝无多词。”十娘的话到最后才猛地上扬,说到那个词字时候手往后一挥,差点没打到阿保的鼻子。
阿保忘了躲避,看着十娘,目光有些痴了,这样的女子,阿保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面,竟从来没见过。朱三满腔的莫名情绪被十娘这句话说的烟消云散,败了就是败了,自己不是无知妇人,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又有什么用处?
见他走前一步,阿保还当他又似昨晚一样对十娘不利,踏前一步护住十娘。十娘不由一晒,扬手止住,眼似清水一样看着朱三,朱三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阿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十娘却已了然,转身离去。阿保想追上去问,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要让朱三他们离去。
回到房里的十娘本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刚一沾上枕头就坠入梦乡,等醒来时候窗外已是红光满眼。难道说自己竟睡了一天一夜?推开窗子,太阳西沉,西边的大海就像被泼了胭脂一般,红成一片。
十娘看着那曾洒过郑一郎骨灰的方向,一郎,你在海里会看到的,我会让整个龙澳岛都变成我们的。似乎看到郑一郎的笑,十娘用手摸摸心口,真奇怪,他活着的时候总觉得他碍眼,现在他死掉了反而觉得不那么碍眼了。
十娘关上窗,用梳子微微梳了梳头发,镜中的女子依旧肌肤似雪,双眼明亮,只是唇不像原来一样鲜艳欲滴。十娘看了一眼把镜袱放下。门已经被慢慢推开,一个小男孩的头伸进来,看见床上没有人,有些吃惊地他又往其它地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