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压低声音:“你也是知道的,女官是不能嫁人的,自然就有那变通的法子,生生把戏子赎身的价钱弄高许多。”变通的法子,想起裘侍郎府上的玖郎,看来这里对女官包养小白脸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难怪陈编修月月光顾这里没人觉得大惊小怪,穿到这里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比起穿成小妾,妃子,下堂妇等等,这个翰林院的女修撰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用守在后院里。
云月想起那个替戏子赎身的价格,轻声问道:“再高,总不会要数千两吧?”秦敏一拍桌子:“云月你真聪明,就是要三千两。”三千两,云月顿时被吓住了。
大秦朝的俸禄比起云月曾看过的历朝俸禄已经高了许多,但一品官不过一千两,那老板一口就出一品大员的三年俸禄,难怪对年俸不过一百八十两的编修来说,已经是天价了,不吃不喝也要快二十年的俸禄。
台上的戏已经散了,台下的却还刚开始,小生雾郎已经跳下台站到陈编修桌前,陈编修早准备好了一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到雾郎的唇边,雾郎看着陈编修的眼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是感动还是什么?
云月正在思索,就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女子不屑的声音:“一个丑女,侥幸中了进士入了翰林就该安分守己,还学人捧什么戏子,也不知那点俸禄够捧几次。”秦敏的眉紧紧皱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走哪都能遇到她?”
伙计此时又上来换茶,秦敏叫住他:“隔壁是什么人?”伙计恭敬垂手:“隔壁是楚编修,秦编修,是否要过去打声招呼?”秦敏摇头示意不必了,伙计下去了,云月看一眼隔断,不过是些竹子做的,难怪听的清清楚楚,云月心里不由鄙视老板,也不知道把这屋子做的隔音一些,这样的话说什么两间屋子都听的清清楚楚。
隔壁又有声音传来:“是啊,要像表姐这样才貌双全才可以捧戏子。”秦敏已经气的不行了,站起身就想出去,云月忙拉住她:“子婉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秦敏虽然坐下,故意高声的道:“这个世道也不知是什么世道,后辈竟然都不尊重前辈了。”
她这话一说,隔壁本来传的沸沸扬扬的声音顿时停歇了,秦敏对着云月得意的一笑,云月垂下眼帘,照道理说,楚首辅身为首辅,家教不会这么差吧?但是这几日接触的楚双岚怎么整个给人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的样子?
秦敏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伙计进来点上蜡烛,秦敏吩咐他送上一些饭菜才笑着对云月道:“好了,快些吃吧,不然你回家的太晚,柳伯父是会说我的。“
看见云月不大动筷子,秦敏叹气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想陈编修的事情,不过御史台那边,早对女官在府内养戏子这些事情有所不满了,陈编修又这样,瞧来。”说着秦敏抬头:“快些吃吧,好早点回家。”
那是,现代男人还只许自己花擦擦,不许女人在外面彩旗飘飘,更何况御史台那些深受古代思想熏陶的男人呢?这样一想,云月越发佩服起来当初开女科的人了,能有勇气开风气之先,当初是受了多大的非议?
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报纸,不然翻下旧报纸就可以知道了,该怎么说服秦敏,让她给自己找些市面上的小说看看呢,要了解一个年代,最好的方式就是看同时代的小说,当然,是好小说。
结账时候,云月看到秦敏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伙计就出了门,心里不由暗暗吐了下舌头,还在奇怪为什么陈编修只是在下面而没上雅间呢,看上面的消费,绝不是陈编修能负担的起的,秦敏的家境看来比起自己不是好了那么一点两点。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个人从背后冲出来,差点撞到了她们,秦敏急忙拉着云月躲开,那人还转头对着她们说抱歉,身后已经有人怒道:“梅玖,你有什么好怕见人的,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这是什么?情敌相见还是仇家寻仇,玖郎已经转身对着那个冲下来的人笑着说:“梁公子,在下和裘侍郎不过是师徒罢了,再说世上有儿子骂自己的母亲不守妇道吗?”
那个冲下来的人满脸通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气的,听到玖郎这样说,他的眼神里面更加喷出火来,见有热闹看,本来已经走开的人又聚拢来。
梅玖脸上的笑还是那样斯文,微微欠身道:“梁公子,令尊令堂都是朝中大臣,梁公子又何必如此动火惹人议论?”云月不由暗自叫好,难怪这个正身会倾慕梅玖,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而被自己附身前的云月明显口才不好,会倾慕他也是正常的。
秦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还在奇怪云月怎么不叫自己走,就听到楚双岚的声音传来:“梅公子,难道没听过下堂不为母吗?裘侍郎当时已经自请下堂,现时的梁夫人是我的姑母,怎么梅公子此时又口口声声令尊令堂?”
裘侍郎自请下堂,那照梅玖说的,梁公子的父亲也是朝中大臣,那这以前的两口子在朝堂上遇见了,会不会当着皇帝的面掐啊,真想看看。

第 7 章

看看身上的绿色官服,要五品官才能上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升职,云月的思绪早就从面前这几个人飞到什么时候可以升职加薪上去了,不过虽然只是一个等级,在这里也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陈编修熬了十三年才从从七品升到从六品,自己呢?有着父亲在侍讲学士位上一呆就呆三十年的前例,难道自己也要呆这么久?秦敏看见楚双岚出来,脸上就更兴奋了,拉一下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面的云月:“你说,会不会打起来?”
云月转头看了眼一脸看好戏的秦敏,笑一笑,秦敏拉着云月的手还是没有放开,生怕云月跑掉了,云月看着秦敏的手,看来这个正身还真是从来不八卦的人。
酒楼面前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梅玖不过微微一笑:“这不过是梁家的家事,楚编修不会对别人家的家事也这样上心?”楚双岚见人围的越来越多,她虽身着便服,然京城里面认识自己的人不少,自己在酒楼面前和人起冲突的事传出去,若是有那好事的御史奏上一本,伯父会怎么说都不知道。
只得牙一咬,脚一跺对那位梁公子说道:“大表哥,还是走吧,和这种人论口舌还真是。”梅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云月在心里不由赞道,真敬业。
梁公子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恨不得把梅玖脸上的笑撕下来睬到脚底下,再痛打一顿好出气,这个被自己的娘养在府邸的男人,活活让自己沦为同僚中的笑柄,可惜可惜,他转身就走,都没理楚双岚。
见没戏可看,云月拉一下秦敏:“子婉,我们走吧。”依旧站在那里的梅玖笑着对云月点头,眼里的眼光能让原先的云月着迷,也让现在的云月微微愣了一下,微微弯腰权当还礼就和秦敏上了马车。
一回到马车上,秦敏就看着云月摇头叹气:“云月,你怎么还是和原来一样,看到这个梅玖就什么都忘了,不要再让我提醒你,他是你师傅的,”话没说完,秦敏就住口了:“算了,这种话还是不要对你说,说了你也不信。”
是,以前的云月肯定不信,但是现在的云月是会相信的,不过云月不敢说出来,秦敏可能是累了,打个哈欠就趴到了云月腿上:“也不知道柳伯父这样对你,是好还是不好?”云月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从小就父母双亡,由奶奶抚养长大的云月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古代的父亲相处,虽然能感觉到他的关爱,但是不可能像对奶奶一样撒娇,不过这样的话恰好就符合了原先那个云月和柳池的相处模式。
秦敏依旧叽叽喳喳说些旁的,还对方才楚双岚的妆扮评定了一番,云月不由笑了,原来不管是不是在什么时空,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喜欢梳妆打扮,或许,云月低头看着秦敏,还是一样的爱八卦,想起方才秦敏的举动,云月不由揉揉她的头发:“子婉,你又不是不能买?” 秦敏还是趴在她膝上摇头:“云月,那不成我娘只准我花我自己的俸禄,方才楚双岚头上的双凤钗做工极其精美,起码也要上百两银子,我娘定不准我买的。”
上百两银子,对于年俸只有一百八十两的秦敏来说自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秦敏的不解透过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不过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接着秦敏的头在云月膝上转了一下:“难道说没有被太子选中就大变吗?可是太子真的不是良配。”云月依旧微笑着听秦敏的诉说,秦敏的头在云月膝上一点一点:“云月,皇宫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地方,就算高居凤位,都要。”秦敏突然抬头,眼睛在黑暗里看着特别的亮晶晶:“云月还是你最好,从来不会变。”
我?云月抚着秦敏的头发,若是秦敏知道这具躯壳里面已经是缕来自现代的幽魂,而不是她原先的好朋友,那会怎么想?不过云月只是微微一笑,低头像哄孩子一样:“子婉,你不也一样没变?”
秦敏半闭着眼睛,缓缓叹气:“云月,我变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变了?云月的眉头皱了皱,看秦敏的举动她也不像是穿过来的呀?方才还说和楚双岚是一块长大的呢,难道说?
秦敏不过说了这句就似睡去,一直趴在云月的膝上,云月挑开车上的帘子,古代的夜晚还没有街灯,只有两边人家门上挂着的灯笼照着回家的路。今夜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云月看着那满天眨着眼的星星,回家,回家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
奶奶的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看?云月看着路边经过了一家又一家的门,心里不由泛起这个念头,提到现代,唯一记挂着的就是奶奶的坟了,还有自己收藏的那些书,云月低头看一眼好像睡的很香的秦敏,没想到古代还能有一个父亲和对自己这么好的朋友。这是不是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急促的车轮声打断了云月的沉思,一辆马车从对面过来,看前后簇拥的人,这人的品级很高,秦敏的马车停下来避让到一边,秦敏抬起头问:“怎么,到了吗?”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对面是安乐郡王的马车。”
秦敏掀开车帘看了眼,马车都快要经过秦敏她们的车了,秦敏皱皱鼻子:“这个小飒,就是喜欢显摆,出个门都带这么多的人?”云月含笑看着秦敏的动作,这个秦敏有时候也很孩子气。
秦敏突然顿了顿:“云月,小飒好像是从你家出来。”云月探头,那个方向的确是柳家的方向,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那条路又不止只有我一家。”
秦敏摇头:“柳学士奉旨修编先帝实录,这里面一定会牵涉到小飒的祖父。”透过她的话语,云月都能感到秦敏话里透出的神秘感,她想问,但是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柳家已经到了。
回到柳府,柳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已经回房,而是坐在厅上思索着什么,云月走到厅里向他行礼问安时候他的眉头都没松开,只是对云月微微点头示意她下去。
云月刚要下去的时候一眼看到厅里的地上放着一些礼物,想起方才遇到的陈飒的马车,难道真是他来过?只是送来这些东西是为的什么?难道说编修先帝实录对陈飒的祖父不利,云月这才想到,自己并不知道陈飒是哪家的王,只是很想当然的认为他应该是皇室中人而已。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柳池的声音传来:“做史官者,是该秉笔直书还是该曲笔呢?”这话应该是问自己吧?云月停下脚步四处看看,除了自己好像也没有旁人了,柳池竟然会征求自己的意见,这真是奇了怪了,她略一思索,转身对柳池道:“父亲,自在人心。”
在人心?柳池微微点点头,挥手示意她下去,云月又行一礼这才退下,心里还在想为什么?身后的柳池的眉头已经松开了,端起旁边一直没喝的茶,素儿终于长大了,自己也可以安心了。

圣意

第二天上班时候,云月看见陈无瑕还是和原来一样,最早一个来,坐在自己的桌子面前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看见云月进来,陈无瑕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以示行礼,云月微微颌首就算还过礼了,坐到自己座位上,看见秦敏桌上放着的那本小说,看了看周围,除了陈无瑕就没有别人了。云月的心顿时变的痒痒的,看看这个时代的小说也好,这样可以更快的有助于自己了解这个时代,心里这样想,云月已经伸手过去把书拿了过来。
云月按习惯先看一下这书的印刷和作者,这书的印刷不错,书名是蕉岚缘,好典型的世情小说名字,云月边嘀咕边翻开书,直接跳过序言看下去。所有的故事开头都是类似的,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发生突变,丈夫从军,妻子等待。
之后就是妻子在家侍奉公婆,一心盼望着丈夫回家团圆,看到这里,云月已经知道这就是本类似琵琶记的书了,或许这位妻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和功成名就的丈夫后来娶的妻子和睦共处,有一个原配的名头,却没有妻子该得的柔情。
云月刚打算放下书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这书名叫蕉岚缘,不过这个妻子名叫玉岚不假,这个丈夫可不叫什么蕉,难道说还有与众不同的故事?
云月正打算直接翻到最后去看,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是秦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就说这书很好看吧?我告诉你哦。”说到这秦敏还看看四周,生怕被人抓到她们在讲八卦的样子:“据说这本书是根据樊楼老板的故事写的,而书中原来的丈夫就是皇后的堂姐夫孙继。”
孙继?云月搜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好像听人提起过,不过一个守备而已,听说他年轻时候也是出生入死的,怎么做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守备?秦敏看见云月皱眉,继续往下讲:“孙继就是因为停妻再娶才被樊楼老板告上公堂,以至如此的。”
这可新鲜了,照云月多年来看古代小说的经验,夫贵后另娶也是常事,可是极少有原配会把丈夫告上公堂的,千古以来,戏台上也只有一个秦香莲,难道这位老板娘比秦香莲还牛?
云月正打算继续看下去,有人突然闯了进来:“有诏书道,让翰林院众人都出去外面接诏。”这可新鲜了,虽说翰林院起草诏书的事不少,但是接到诏书的事情可是不多,怎么今天会有诏书到呢?
刚坐下没多久的楚双岚看着云月脸上的惊讶之色,心里不由有些得意,陛下亲口御言又如何,等到云月她们出来到院子里面,传诏的人已经到了,是翰林院的另一位侍读学士刘桐,他见人都来齐了,清清嗓子就开始读诏书。
诏书前面照例很多废话,云月就算竖着耳朵听,也只能听懂几个,心里不由在嘀咕,谁发明的写诏书非要用这种文体,要求工整华丽,云月边嘀咕边偷看四周听诏书的翰林们的脸色,见他们都听的如痴如醉的样子。
想到自己日后也要写这样华丽的文体,心里有些哀叹,天啊,如果这个正身的记忆不出来的话,自己会被揭穿的。
好在诏书很快就要念完了,不过就是昨日皇帝亲口所说的编修先帝暨卫国长公主实录的事情这次就是板上钉钉了,领头的仍然是柳池,协助的也是翰林院里的人,不过这份名单上并没有云月的名字,除了几个男翰林,女翰林里面就只有陈无瑕一个。
念完诏书,柳池上前接过诏书,刘桐办完公事,笑着对柳池施礼道:“恭喜柳学士了,不过学士也辛苦了。”柳池微笑还礼,那几位名字被点到的男翰林早一脸激动之色的跃跃欲试了,编修实录是大事,能够参与其中也是荣耀,况且如果得了圣意,日后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平素看起来十分矜持的陈无瑕此时虽然依旧一脸平静,但双眸之中还是能看出她的兴奋。云月不由有点小失望,并不是自己升职加薪的希望又少了些,而是不能参与编修实录,意味着自己不能去翻阅那些珍贵的史料了。
秦敏拉了拉她的手:“云月,我们进去吧。”云月这才发现空旷的院子里面只剩下自己和她了,秦敏安抚的拍拍云月的肩膀:“好了,不要这样,虽说这次不能编修实录,说不定很快就要编修宋史了,到时再去不是更好。”
编修宋史?云月眉毛微微一挑,记忆中的宋史是元脱脱主持修订的,他同时还修订了辽史和金史,怎么这里的宋史还没有?想到这里,云月自嘲的笑笑,既然历史是在宋朝灭亡的时候拐的弯,那么现在没产生宋史也是肯定的,只是宋以后的历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道西游记还会不会产生?那可是四大名著里面云月的最爱,还有那古代小说的顶峰之作,红楼梦会不会有呢?
秦敏碰碰她的肩:“好了,不要这样了,你既然对那些话本这么感兴趣,我瞒着柳伯父把我的珍藏都借给你好不好?”云月不由绽开笑容,云月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见她笑了,秦敏也跟着笑了。
“柳修撰,真是要恭喜你父亲能够主持修编先帝实录,想来等实录修成之日,就是柳学士升迁之日。”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知道是楚双岚了,秦敏翻个白眼,正准备开口,云月拉了拉她,示意不要去管楚双岚。
秦敏立时消声,转身看着云月,云月摇头,对楚双岚这样的人就该不闻不问,反正被她说几句也扣不了薪水,楚双岚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实在不需要提起力气对付。
秦敏哼了一声,转身对着云月,云月不由摸了摸她的脸,秦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
秦敏歪头看了眼云月:“云月,你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更加会照顾人了。”云月笑笑,自己在现代好歹活了二十四年,比这具身体多活了三年,穿越来最大的一个好处是比原来小了三岁,境遇比原来在现代好,难怪人人都想穿越呢。
云月翻看着手里的小说,这个年代的确和自己以前认知的宋以后不一样,最大的一点就是女子除了可以出来做官之外,好像对于再嫁的限制也很小,不过这也正常,如果历史在宋朝灭亡之后改变了,那么顺着正常向走的话,对贞洁的观念就会不一样了,毕竟程朱理学的兴起还要到了明朝。
看着手里的书,云月微微挑了挑眉毛,开女科的年代看起来很近,这书里面一直都没提到女科的出现,不过提到一位公主,称她威仪无比,能以女子之身平息叛乱,总摄朝政。
而女主也是在这位公主的帮助下得以当堂休夫,而她原来的那位丈夫也被贬去边关。公主,摄政公主?云月想起方才诏书上说的修卫国长公主实录,难道就是这位公主的实录?
不过可惜的是,小说里面只是提到公主主持公道,别的地方就没提到了,云月把书放下,不知道秦敏这个小八婆会不会知道一些这位摄政公主的事情呢?摄政公主,这可是原先那个时空从来没听过的事情,不对,应该说,是汉人建立的政权里面从来没听过的事情。
“云月,这书真的很好看吧?我看你看的一会笑,一会摇头的。”秦敏又凑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些饭菜,云月抬头,不知道是不是低着头太久,抬头的时候觉得有一点点晕。
眼前花了一下才把焦距对好,笑着对秦敏说:“是,写的真好。”秦敏把手里的饭菜放下,塞了双筷子给云月:“是,可恨的是你不能好好看,只能偷偷摸摸的看。”云月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看来通俗小说刚出来时候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为士大夫所不屑,但是无法抵挡它受欢迎的程度。
往嘴里扒着饭菜,云月又习惯性的想着这个问题,秦敏用筷子的头敲了敲她的手:“你在想着什么?”云月抬头笑笑,示意她看饭菜,食不言,寝不语。
秦敏泄气,埋头继续吃饭,云月看一眼那书,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可不可以码字赚钱?反正小说的套路都差不多,等有时间问问外面书坊的价格如何好了。
吃完午饭,又和秦敏在院子里晒了下太阳,看着金色的阳光透过绿叶照下来,似乎有点点碎金在绿叶上面跳舞,云月眯着眼睛,翰林院真舒服,平常下棋看书,下了班还能去酒楼听戏喝酒。
陈无瑕这时才从柳池的办公室走出来,云月还是不习惯用古代的名词称呼这些东西,此时的陈无瑕和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同,简直是容光焕发。秦敏看着她的神情,笑着说:“你不去也好,换成她了,到时一编完,一定有赏银的,到时她或许就有银子去赎她的心上人了。”
她的心上人?想起昨天在樊楼看到的那幕,云月眼光不由放柔,若是能这样成全了他们,也是一件美事。

诬陷

虽然云月是这样想,看在别人眼里,她的沉默反而变成了一种欲盖弥彰,看着楚双岚挑衅的目光,云月用手拍了拍额头,继续低头看秦敏借她的小说。
这个时空的小说和云月记忆中的明清小说差不多,都是讲尽世情八卦,通过这几天的突击看小说,也让云月对这个时空了解的比以前更深了,心里有底了,云月把小说放下,打个哈欠伸手去拿茶,这种米虫生活真是幸福,上班应卯,整个就是混吃等死看八卦。
楚双岚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为士大夫者,自当忧国忧民,闲暇之时,也要看些经史,怎能成日家学那些纨绔的作为,看些话本,捧捧戏子。”这话没有明指,云月抬头看看,屋里就只有自己和她。
陈无瑕参与修编实录后已经搬出去了,秦敏是溜出去看那些男翰林下棋去了,看来这位楚双岚还真是不甘寂寞,到底这个正身是怎么得罪了她?自己上班这一个月,楚双岚逮着机会就对自己冷言冷语,云月越想越气闷,不说回去还当自己是hello kitty了?
想到这里,云月把书一放,冷冷的对楚双岚:“楚编修听的家教甚好,怎么连上下之分都不清楚?”楚双岚并没被吓住,她等的就是云月这句话,这些日子云月对自己的挑衅都是不闻不问,使出的力气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笑着起身,走到云月跟前:“下官冲撞了柳修撰,这里给柳修撰赔情了。”说着就要弯腰下去,她这样恭敬,云月反吓了一跳,刚要站起来,弯腰下去的楚双岚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谁能想到楚双岚外表娇滴滴的,手上的力气竟这么大,云月差点叫了出声。
楚双岚眼里的怨毒让云月心头停跳一下,简直就像自己抢了她男人,烧了她家一样的怨毒,见云月愣在那里,楚双岚已经啊的大叫出声,还不等云月反应过来,手一翻就抓住云月的手往自己脸上抓去。
云月没有料到,整个人都跟着扑了过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抓到了楚双岚那张满是脂粉的脸,云月暗叫不妙,自己还说楚双岚没家教呢,这招诬陷用的多好,不愧是世家出身的。
屋子里已经有人冲了进来,早有男翰林冲过来,也管不了男女之别的嫌疑就上前拉开云月的手,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声音里含着怒气:“柳修撰,身为翰林,在翰林院和同僚屡次起冲突不说,此次还抓伤同僚,柳修撰难道真的不怕被弹劾么?”
靠,这个楚双岚,果然是摆了自己一道,云月此时觉得手上传来的痛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皱着眉头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不过现在看来,这盆污水楚双岚泼的很恰好。
秦敏早上前扶住云月,听到那人这样说,转头对着说话的人:“潘御史,柳修撰为人,历来都很和善,谁知道是不是楚编修诬陷她?”说着秦敏就对云月说:“别怕,定是楚双岚诬陷你。”
诬陷?潘御史冷笑一声:“秦编修,方才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你还为柳修撰张目,瞧来这一本在下不得不奏。”喵的,云月现在明白楚双岚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有御史在翰林院,难怪她要这样,要弹劾自己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吗?这个正身究竟怎么惹到她了?
秦敏还要说话,云月看一眼此时娇娇弱弱,脸上还有两道血痕的楚双岚,冷笑出声:“楚编修,事实如何,你我二人都清楚,只是想问一句,楚编修为何如此?”楚双岚皱眉,这个柳云月和原来不一样了,记得她最恨别人诬陷自己,她此时不是该极力辩驳吗?今日自己知道有御史过来,这才想出这招,怎么还这样冷静的对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