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响动,早有下人从里面迎出来,戚三奶奶只是道:“这位是大奶奶的表妹,来望大爷的。”下人虽摸不着头脑,还是上前行礼,恭敬的迎着她们进去。
屋里倒是有药味,火盆烧的也旺,但屋子不大,门窗紧闭,好人都会闷出病来,更何况这病人?床前也有两个侍妾模样的女子在伺候,看见三奶奶,齐齐上来行礼,三奶奶看眼云月:“大伯受伤极重,都说只是熬日子罢了,可不是我扯谎。”
云月虽不是医生,却还是看见躺在床上的男子面如金纸,满头是汗,眼睛紧闭,嘴唇龟裂,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云月还在想,那仆妇却已经上前伸手去摸戚大爷的额头,有个侍妾忙道:“大爷已经烧了好几日。”
要是光烧倒不怕,这有的是雪,再不济这年代已经有烧酒了,用烧酒擦身也能物理降温,可是治外伤就没法了,如果再内出血啥的,估计就只能看着他死,仆妇并没说话,只是专心替他号起脉来,难道说这仆妇懂的医理?
云月脸上一喜,戚三奶奶的神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手虽然状似悠闲的敲着手炉,但看那力气,好像要把手炉敲破。
仗势
那仆妇也不为这声音打扰,专心号了一会,这才放开手,把床头搁着的一个药碗拿起闻一闻,点一点头对仆人道:“家里有黄酒吗?快些给我取一坛来。”
那仆人抬眼去看戚三奶奶,戚三奶奶停下敲打手炉的手,示意仆人去拿,不一时仆人取来黄酒,这过程中云月也没问那仆妇话,戚三奶奶就跟不用说了。黄酒一到,仆妇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打开却是一副银针,仆妇拿起银针,快速的往戚大爷肚腹之上扎了数针,手起针落之处,有黑色的血随着针口流出。
传说中的不开刀取血术?这可比现代的微创技术先进多了,云月被仆妇的这几手给镇住了,看见黑血流出,仆妇从怀里又拿出一包东西,云月下意识的往她胸前看去,原来那鼓鼓囊囊的是揣了很多东西。
打开包,看起来是一包药末子,那仆人也机灵,早倒好一碗黄酒,仆妇把黄酒拿起来,把药末子倒进去就拿着黄酒要灌到戚大爷口里,戚三奶奶身后站着的一个婆子突然出声:“大伯千金之躯,岂能随意?”
仆妇才不理她,直到把那碗黄酒灌进去才抬眼去看戚三奶奶:“死马当活马医罢,好不好总要治,那能像别人一样,只开些活血理气的药,全不济事。”戚三奶奶的脸色并没变,当日找的医生可是说了,就算有大罗金丹,也不过就是能吊的了一口气,再想站起来,和原来一样处理家事可是再不能了,就算这仆妇是华佗再世,不过就能延他几个月的命,到时妻娇子弱,想怎么捏,还不是怎么捏?
云月的眉皱了一下,这死马当做活马医,就算戚大爷能拖到孩子出世?这躺在床上,也不能起来支撑门户,再这么搅合下去,只怕更难?到时等到吴老太太一走,别人还不是一样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总要想个周全的法子。
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戚三奶奶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只要戚大爷不活蹦乱跳的,旁的事又能怎样?人一放松就觉得困,她对着旁边的云月笑道:“柳大人昨夜深夜到来,也没歇息,此时想必困乏异常,何不去歇息一会?”
云月明白自己再怎么操心,也是人家家事,戚三奶奶既如此说,索性回去和吴老太太娘俩商议一下,点头应了,两人礼让着走出院子,外面一轮红日高挂,数日没见阳光,云月顿觉心情舒畅,这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就不信她能只手遮天?
戚三奶奶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这京城里来的官,哪知道这后院的事情,就算这次不得成功,日子还长,有的是法子,难道她还能护住她一世不成?况且还有自己娘家,说出来别人也会让三分薄面的。
戚三奶奶脸上笑的越发甜美,云月看她一眼,这法子定要先想出来,否则吴老太太能救的了女儿这次,未必能救得了下一次。
迎面走来一群人,看见她们,领头的急忙行礼,戚三奶奶扫一眼,见是管家婆子带着原来戚大奶奶房里的下人,脸色顿时一变:“谁让放的?”那管家婆子一愣,抬眼去看她,云月心里差点笑出来,这还能有谁,自然是戚大奶奶,难道这三奶奶糊涂了?
果然就听管家婆子恭敬的道:“三奶奶,今一早清音姑娘就来传大奶奶的话,说前日是三奶奶弄错了,吩咐把她们都放出来,依旧在大奶奶院里当差,清音姑娘还说了,大奶奶近日觉得身上好些,正准备请三奶奶过去,商议家务。”
说完管家婆子依旧垂手而立,戚三奶奶努力控制住,才用平常的声音说:“知道了,我这就去见大嫂。”云月眼尖,早见她的袖口在抖动,等管家婆子带着那群人走了,戚三奶奶脸上才挂上笑容对云月道:“大嫂找我,那正好同去。”
回到戚大奶奶的院子,可不像昨日一样冷清,多出许多人在那里扫雪擦窗,还有趁着今日有太阳把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拿出来晾的,奶娘陪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在院子里奔跑玩耍,戚大奶奶坐在屋檐下,含笑看着面前一切。
戚三奶奶的脸好像有抽动的迹象,停了停缓步走到戚大奶奶跟前:“大嫂,今日虽有日头,这风却吹的人身上寒,大嫂千金之躯,那能受这寒?”这话可真透着亲热,云月顿时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冒出一串。
戚大奶奶含笑道:“不防事,我穿的极多,况且生产前出来走走,也好生产不是。”清音从屋里出来,把手炉递给戚大奶奶,又给她盖好脚上的小棉被,这才对戚三奶奶行礼:“三奶奶来了。”
戚大奶奶嗔道:“只会说嘴,还不快些端个椅子出来。”一眼看见云月,戚大奶奶笑道:“劳烦表妹了,还是去歇息一下。”她们要说的家务事,想来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听,云月就坡下驴,随个婆子下去。
那房间是早布置好的,火盆烧的旺旺的,被子很厚,还散着新棉花特有的香味,云月打个哈欠,脱了外袍就上床睡去,这一觉睡的极香,直到感觉到有人进来,云月都不想睁开眼睛,来人走到她床边坐下也不说话。
云月突然一激灵醒过来,这可不是在驿馆也不是在家,万一这戚家有人对自己不利可不行,睁开双眼在床边的是吴老太太。
云月急忙坐了起来:“老伯母是何时进来的,倒睡的沉,失礼了。”吴老太太止住她:“不碍事,你也是为了我家的事,只是有句话还想和你商量。”果然找自己就没什么好事,云月把外袍拿来穿上,此时也顾不得梳洗,只用梳子胡乱梳一梳头,这才笑道:“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吴老太太叹道:“方才我歇息时候已经细想过了,这次就算能把女婿拖到女儿生产之后,也是不中用了,老王已经说过,她不过能保住女婿三月的命,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只能躺在床上动动手脚,到时若我走了,还不是任人揉搓,就想找个妥当法子。”
云月凝神听完才道:“依我看,这树大分枝,不如在大爷临死之前,把家分了,到时各家各户,就算想动什么手脚,也好过现在。”吴老太太的神色并没有多轻松:“侄女,这法子我并不是没想过,只是分了家后,娘家在的远,孤儿寡母,哪能掌得住。”
哎,这话说的也对,分家吧,又怕被人欺负,不分?看戚三一家虎视眈眈,只怕连命都保不住,难怪吴老太太左右为难,在现代孤儿寡母都难免被人欺负了,更何况古代?那些差役们什么法子想不出,任你铜斗家私,都有本事几年把你给弄零落了。
难办,云月轻轻的敲着腿,眼睛一亮:“那不如让大小姐回去,就依着娘家过活岂不好?”吴老太太又摇头了:“这不成,我女儿怎肯听这个,说依着娘家过活,传出去不被人笑话死,再说这戚家的家业都在这里,搬又搬不走。”
这不行那不行,那怎样才行?吴老太太道:“还有个法子,只是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什么法子?吴老太太叹道:“我家姑娘不是还有两个女儿都没定亲,还有个法子呢就是给女儿找门好婚事,定了亲后依着亲家的声势,别人也怕些。”
这还真难办,没了当家人的富家,就是一块肥肉,亲家人品好些还能看顾,人品不好的,只怕等不到女儿过门,就把这份家业给占了,况且又是仓促之间寻的人家,哪能细细分辨?
云月只摇头:“老伯母,不是说还有三个月吗?这法子总能在三个月内想出来的,唯今之计,先等姐姐生产。”
吴老太太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人在慌乱之中总是没有法子,只点一点头就出去了。
以后几日,云月倒过的悠闲,横竖这个采风使皇帝又不管,索性命人把自己的行李从驿馆搬到这里,这里可比驿馆舒服多了,借来的那两个衙役一人赏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去了。
春仿佛是一下就降临这里,到这里第四天后云月才惊觉那厚厚的积雪仿佛是一日之间就不见了,小草已经发出嫩芽,来的时候那光秃秃的枝条开始挂上新绿,池子里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已经在阳光下消融,这春天怎么来的这么快?
云月坐在檐下边晒太阳边想,不到一个星期前这里还是冰雪覆盖,怎么这才几天就一副春意融融?
一个丫鬟走近行礼:“柳大人,奶奶有事想请柳大人。”这丫鬟好像是戚三奶奶身边的,这戚三奶奶乖了这么几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唱的是哪出,是先礼后兵呢还是啥?
云月随着丫鬟来到戚三奶奶的院子,这小院子打整的真不错,有花有树,戚三奶奶已经挑开帘子迎出来,那脸笑得就像二月里的春风似的:“对不住的很,还劳你亲自过来。”这不废话?你找我难道不是我亲自过来?
说着戚三奶奶已经挽起云月的手进了屋,丫鬟端茶上果,戚三奶奶招呼着,云月喝了茶,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这才笑道:“三奶奶,你也知道我是个响快人,有什么事还请三奶奶说。”
戚三奶奶正在说这点心是京城正阳大街上顶出名的点心铺子做的,听到云月这句,示意屋里的人都退出去才笑道:“我虽是山野村妇,却也知道京里的翰林不富裕,特意预备了点小礼物。”
说着就拿过旁边的一个小包,云月没伸手去接,只是含笑道:“三奶奶是个聪明人,难道以为本官连恕轻恕重都分不出来。”
戚三奶奶此举不过试探而已,听到云月这话也不为忤,轻笑道:“柳修撰想来也是聪明人,那就该先打听了我娘家是什么出身,再来帮你表姐也不迟。”哦?这倒没听仆人们议论过。
戚三奶奶此时脸上满是骄傲:“柳修撰知道京里的楚王吧?”楚王?这么偏远山区的一个财主家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戚三奶奶坐正身子:“楚王是什么人,想必柳修撰也是深知,楚王长女荣惠县主的母亲宋氏宜人,就是我的堂姐,楚王看在荣惠县主的份上,对宋家多加看顾,我祖母宋老安人,就是楚王亲自讨下的诰封,我二伯也有个小小官职,柳修撰既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是以势压人了,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一个县主的外家自然可以吓到很多人了,甚至就算一些小京官只怕也会被吓到,毕竟县主的父亲是楚王,云月不无遗憾的想,可惜今日遇到的是自己。
看见云月不说话,戚三奶奶以为云月吓到了,唇微微往上扬起:“柳修撰既知道了,这桩闲事还是休管,再怎么说,也不过是表姐,而不是亲姐,这点东西还请柳修撰收下。”
云月叹了一声,戚三奶奶自认得计,腰板又挺直了,云月叹完笑道:“原来三奶奶家还是皇亲国戚?”
戚三奶奶唇边的笑容变大,正预备说话,云月已经变脸:“可惜的是这皇亲国戚是自封的,难道三奶奶不知道本朝律例,宫中贵妃以上,王府中王妃除外,旁的外家都不能称国戚,楚王怜惜荣惠县主,恩泽她的外家,不过京中谁不知道,荣惠县主的亲娘是怎么一回事?为了她,楚王原本定下的王妃当堂抗旨,三奶奶难道不知道吗?还真以为这能吓住我?”
戚三奶奶见云月斐然变色,脸上一变起身道:“纵是如此,我堂姐被追封宜人这是实的,祖母被封安人也是实的,柳修撰总也要给三分薄面。”云月哪怕这个,起身闲闲的道:“若是平日,这薄面也给了,只是我平日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事。”
戚三奶奶银牙暗咬,云月不等她说话就道:“戚三奶奶岂不知道本官父亲是为帝师,奉圣夫人乃本官姨娘,就连楚王原来的王妃,现在户部郎中叶氏,也是本官闺中密友,三奶奶还真以为我会怕?”
说着云月走近一步,双眼直视:“三奶奶既明白官官相护的道理,难道不明白到时是会护着我,还是会护着你?”满意的看着戚三奶奶脸色变的刷白,云月后退一步,拱手欲告辞,突然想起一事:“休说这个,本地守备的张夫人,就是当今皇后的堂姐,她可没有你家这等张狂,若陛下到时真有所耳闻,别说荣惠县主,连楚王都保不住宋家。”
说着云月一甩袖子:“告辞。”听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打破的声音,云月呼出一口气,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
得子
刚走出数步,就看见清音匆匆从前面走来,看见云月急忙停下行礼道:“柳大人原来在这里?我家奶奶将要生产,奴婢过来请三奶奶过去。”
说着清音又匆匆的往三奶奶的院子里面走去,就要生产了?屈指一算,自己过来已经十天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自己都穿越了三年了,等戚家的事解决了,下一站去哪里呢?此地离金帐汗国已经不远了,不然去金帐汗国一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
背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云月往后看去,见是许多人往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只见她挽着袖子,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大伙都随我去,我就说那女人怀着的胎是假的,不然说的是三月初生产,这还不到三月呢,怎么就发动了,定是见大侄子快不成了,着急要从外面买个儿子回来,这才装着生产,大伙都随我去,闯进去把她揪出来。”
身后的人跟着附和不止,听她们的话音,难道说这群全是戚家的族人,趁着戚大奶奶生产之时来捣乱?怪不得立嗣之议如此快被平息,原来这是一手接着一手,云月心中不由怒气又翻腾起来,这戚三奶奶为了这笔财产,真是没有人性。
那群妇人说的欢乐,后面虽也有几个戚家的仆人,却没几个正经敢拦的,一群不中用见风使舵的,云月想上去阻拦,可是这么十几个泼妇样的,可没有那么多讲理的,云月顺手拉过一个仆人来:“速去把里正找来。”
那仆人还支支吾吾不想去,云月怒了,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你若不去的话,我登时就要了你的小命。”那个仆人不敢再支吾,急忙转身跑了,云月这才舒口气,往戚大奶奶院子那里走。
院子门口早被挤的水泄不通,云月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官体不官体了,上前去几膀子把围着的人挤开,总算进了院子,院子里面人倒不多,方才那个妇人领着两个人在那和戚三奶奶嚷:“三侄媳,你这可不对,不都说的是三月才生,今日才二月二十五,怎么就说生产了,定是没有孩子装出来的,你做弟妹的不好分辨个明白,我做婶子的怎么说也是长辈,难道去分辨一下也不成吗?”
戚三奶奶笑的可好看了,不过说的话呢就是挑事的:“二婶子说的话有理,只是二婶,大嫂肚里的那个是大哥盼了许久的,定是男的,怀胎也是实的,那稳婆可次次都是从大嫂的院子里出来。”
这话说的,不就明着在说怀孩子的不是戚大奶奶而另有其人,果然这二婶袖子卷了上去:“三侄媳我知道你性子好,明着看人在玩这偷龙转凤的把戏也不说出来,我总是戚家长辈,那能看着戚家家财落到旁姓手里,三侄媳你还是快些让开。”
戚三奶奶却还是稳稳的堵在门前不让她进去,脸上的笑笑的更温婉,这人还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云月在心里翻个白眼走上前对那二婶道:“这位是想进去瞧瞧我家表姐?”
看见有人横插一杠子,戚三奶奶不由皱眉,原本和二婶商量的是趁着生产时候闹一闹,自己抵死不肯让她们进房,等到用软语温言说服她们回去了,到时再说没有当着族里长辈生的,谁知道是不是戚家的孩子。
她是料定了戚大奶奶为了脸面断不肯让人进去的,不过现在有云月在此,谁知会怎么样?刚想说话,云月已经笑了:“按说这生产时候,有稳婆丫鬟在的,就算想偷龙转凤也是难的,只是瞧来这位不肯信,非要进去瞧瞧,难道说这个大辱就咽下了不成?”
云月身上虽没穿官服,可这个人已知道来了个当官的亲戚,这见官还是有些怕的,脖子往后缩了缩,却被戚三奶奶盯住,只得又伸了脖子道:“这为了家财,什么法子想不出,自己生不出男孩来,从外面买一个的又不是没有?”
云月轻笑,此时已经有个男子挤了进来,径自走到云月跟前行礼:“柳大人有什么吩咐?”云月示意他起来:“今日这事你也瞧见了,这戚二婶不信我表姐生产是真,然也不能因他们怀疑,就让他们随便进入产房去,这样,你去寻二十个忠诚老实的娘们儿,在产房外面守着,进去的东西都要细细搜了,直到生产为止。”
这里正在云月说话时候连连应是,当听到云月的主意的时候愣了一下,云月已经挥手道:“你速速去,还有,且不可在这家里的下人们里面挑,为的就是有人说话。”
说完云月抬眼去看戚三奶奶:“三奶奶,你说这法子可好?”三奶奶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笑着应道:“还是柳大人想的周到。”接着仰脸对戚二婶道:“二婶子,既有了里正找来的人,自然也没人敢动什么手脚,二婶子还请先回去吧。”
戚二婶身子扭了几扭,狠狠瞪了云月一眼,却也明白自己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转身出去,跟着她来的那些人也跟着退出去,云月这才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来吃,还笑着招呼戚三奶奶:“三奶奶请坐,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只怕口也渴了。”
三奶奶搅着手里的帕子,努力想要镇静些,只是恨的牙痒痒的,此时里正已经领着二十个妇人进来了,云月粗粗一看,觉得这些人看起来都憨厚可靠,点点头吩咐戚家的下人们搬来凳子茶水。
里正见云月应了,擦一擦额头的汗就躬身预备退出,云月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劳烦你了。”
里正谢过赏,当做没看见戚三奶奶的脸色,行礼退了出去。
云月看着戚三奶奶的脸色,心里哼道,难道不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只怕是在这边境小镇作威作福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们不说话,那些妇人们自然也不敢说话,院子里虽是满满一院子人,却没有声音,这更让屋子里传出来的戚大奶奶的声音听起来痛苦,偶尔还夹杂着稳婆让戚大奶奶使劲的声音,丫鬟们虽觉得这情况很奇怪,还是在屋里屋外来回穿梭,热水一盆接一盆的递进去。
从正午时分等到掌上灯,厨房送了点心,下人们点上火盆,送上手炉,云月披着大氅打瞌睡,戚三奶奶可精神的很,那唇抿的紧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亮着灯的屋子,偶尔看眼歪着头在那打瞌睡的云月,心里那个恨,却不好说出来。
那二十个妇人有些也在打瞌睡,还有些就着光在做针线,月亮早升上天,一声婴啼终于响起,戚三奶奶的身子前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若还是个丫头,也不算白忙一场,云月睁开眼,这时反不着急了。
帘子掀开处,是吴老太太满是喜色的脸,方才她就一直在里面忙,看她脸上的神色,云月又闭上眼睛,定是个男孩,不然吴老太太也不会这样高兴,果然吴老太太笑道:“劳烦众位了,我女儿生了个哥儿。”
说着抚一抚抱着的小襁褓:“三奶奶,你也来瞧瞧,只是要进屋,这外面冷。”戚三奶奶拼命的挤动脸上的肌肉,才挤出一个笑容,上前行礼道:“恭喜亲家太太。”说着就要伸手去接孩子,吴老太太抱紧一些:“三奶奶,进去再瞧吧。”
看来大势已定,云月也没上前,只是示意那二十个妇人前面的两个也进去瞧瞧,不过一瞬那两个妇人就出来在云月面前行礼:“大人,的确是男孩。”云月点头,打个哈欠道:“你们可也看到了,今日送进去的东西也没什么,这孩子是戚大奶奶生的没错吧?”
妇人们齐声道:“小的们都能作证,今日戚大奶奶生的是个男孩。”云月点头,拿出个荷包,里面还装着几两碎银子:“劳烦你们了,这些银子拿去分了吧。”有个机灵的妇人上前接过谢了赏,这才说笑着出去了。
云月觉得十分疲累,这孩子也不想去瞧了,示意下人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打着哈欠睡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窗纸上已映的满是红光,云月穿好衣服出去,院子里已经披红着彩,看来是庆贺戚大奶奶生了男孩,云月不由腹诽,这在古代,生男和生女果然是不一样啊。
吴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见到云月急忙上前道:“昨日劳烦侄女了,也不多睡睡?”云月叫过喜才道:“睡够了就罢,只是不知侄子在哪?也让我去见见。”丫鬟们早挑起帘子,戚大奶奶坐在床头,看起来也是满脸喜色,她的两个女儿围着个摇篮在看,旁边还有个没见过的少妇,看来是新来的奶娘。
云月不由想,其实在古代富家生孩子挺好的,只管生,不用养,多的是奶妈丫鬟帮你养,上前道过喜,抱起孩子赞扬了几句,清音笑道:“奶奶,昨日还亏了柳大人呢。”戚大奶奶点头:“累的妹妹出钱出力,倒是我的不好。”
云月虽然有点心疼自己昨天出的银子,好歹一个月的工资,但还是笑着道:“这没什么,就当我给这孩子的礼。”吴老太太拍着孩子:“说到这,还想请侄女给这孩子起个名字,你可是女状元,文曲星下凡,起个名字也好让他沾沾才气。”
文曲星?八卦星还差不多,云月笑一笑,这孩子还挺多灾多难的,就叫难,不过要用个谐音,哪个呢?楠好了,良木啊。
云月把这个字说出来,自然是人人赞好,说笑了一会,也就各自分开。
戚家长房得了儿子,自然要大肆庆祝,而且不知是戚大爷的身体底子好还是这孩子的出生让他有了希望,戚大爷竟渐渐好了起来,虽说还不能说话,但已能坐了起来,也能用手势示意一些事情,云月去看过他,想问问当日的事情,但戚大爷半点示意也没有,云月只好作罢,这受害人不追究,自己也不好再追查下去。
戚楠的满月宴那日,戚大爷被人抬着到了主桌上,看着他面色红润,虽不能说话手势却有力,人人都啧啧赞叹,还有人想打听是谁妙手回春?
酒席进行的火热,突然有人闯进来,看见是衙役打扮,云月还当是来找自己的,正准备站起来就看见衙役上前对戚大爷行礼说了几句,戚三爷原本闷闷不乐的脸上露出喜色,起身道:“各位,方才县里老爷派人来说,楚王殿下出使金帐汗国,明日要到本镇,要借弊府做行馆,现时要准备起来,酒席就先到这里。”
说话时候,戚三爷的眼一直看着云月,云月才不在乎,还真以为楚王来了就有靠山了?
不提戚府这里忙碌着布置房间,云月还是和原来一样,又不是没见过楚王,不过官服要拿出来晒晒,都个把月没穿了。
凭啥不能睡懒觉要在这里等候楚王?被拉出来的云月心里嘀咕不止,看着戚三爷脸上露出的喜色,还有戚三奶奶娘家的那票亲戚,宋老安人还有宋家二老爷各自穿着整齐的在自己后面等候,云月想起自昨日戚三奶奶知道这事,那得意的样就不用说了,去,楚王连侧妃的名号都不愿给宋氏,不过勉强为了荣惠县主的面子才给了个五品诰命,还真以为是正经亲戚了,没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