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
滴汗,云月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没想到刘学士这么八卦,那今日在翰林院,他到底听到些什么?看着还等着自己回答的父亲,云月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
柳池一直看着云月的神色,也迟迟得不到她的回答,不由叹了口气:“好了,为父也知道这是流言,只是素儿,”看着父亲的神色,云月有些紧张,柳池已经又重新说下去:“女儿家总该洁身自好,虽说,”
说到这,柳池又停住了,那话该怎么和女儿说,这些话总是做母亲的人该说的,哎,谁让素儿的奶娘在她十三岁那年没了,不然这些话让奶娘吹个风也好,而不是自己在这里和女儿大眼对小眼,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看来自己这个父亲是真的关心女儿,云月对柳池行一礼道:“父亲,女儿记下了,待安乐郡王再来翰林院,女儿不和他说话就是了。”柳池听了这话,心里大慰,女儿总是听话孝顺的,他放柔声音:“好了,素儿,不说话也不成,面上的礼节总不能没有,只要离的远些就好。”
呼,云月舒了口气,福伯等了半天,看这场训女戏完了才上前提醒:“老爷,晚膳已经备好,还请先用完膳再说旁的。”柳池点头预备站起,云月急忙上前扶起柳池,柳池十分满意:“好了,素儿,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只要记住这话就好。”
云月急忙点头答应,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要受父亲的教育,这种感觉还真有些奇妙。
第二天到翰林院时候,秦敏已经坐在那里,手里提着只笔,却没写一个字,云月走到她身后拍了她一下,今日到的怎么那么早?”
秦敏回头看她:“你今日来的路上没看见吗?吴王府的喜事已经不办了。”办才是怪事,陈国公主出马想来没有做不了的事,云月只是微微一笑,秦敏见云月不感兴趣,扳着她的肩膀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些什么吗?”当然想知道,不过也没人讲,云月回头看一眼秦敏:“你难道知道些什么?”
秦敏轻轻叹气:“我只知道送去的礼物已经全被退了回来。”看来陈国公主真是气场强大啊,云月心里感叹,生生能把王夫人压下去,不过说实在的,王夫人虽曾是先帝皇后,却已经被褫夺封号,曾在尼庵清修多年,若不是皇帝为了个孝字,也不会把她接回来。
而陈国公主不是王夫人所生,就算是继母女,也在王夫人被褫夺封号的时候不存在这层关系了,一个公主对着一个庶人,当然可以压住。
秦敏碰了碰云月的肘:“想什么呢?”云月回头刚要说话眼睛余光就看见陈飒进来,急忙拉了秦敏起来对陈飒行礼,当着外人,秦敏还是很给陈飒面子的,规矩对陈飒行礼后一直等到陈飒的侍从退出去了才笑道:“小飒,昨日听的宫中有好戏?”
陈飒看秦敏一眼,有些好笑的开口:“小敏姐姐,你既这么想听好戏,怎么昨日不借个空进宫去自己瞧,还要等到这时?”秦敏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那时是那时,此时我做了这从六品的小官,除了节日,不奉诏可不敢入宫去,快点讲啊,看陈国公主是怎么对待王夫人的?”
陈飒无可奈何的摇头:“小敏姐姐,你还真的把我当成那走酒楼串场子的说书人了?”看他不肯讲,秦敏把手放开,坐回自己位子上:“去,不讲就不讲,谁稀罕。”看她好像生气了,陈飒急忙开口道:“吴王叔说要谢谢柳修撰,说的是过几日在吴王府备下一席酒,请柳修撰过去呢。”
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云月抬头看向陈飒,看见终于引起云月的注意,陈飒刚想说话,秦敏已经笑了:“吴王煞好笑,要请云月怎么也不下个帖子,叫你来说,这到底是宣呢还是请?”
陈飒已经转头去看云月,见云月只是看着自己和秦敏一问一答,心里顿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和秦敏之间,有些太接近了,若云月有什么误会可不好,想到这,陈飒咳嗽一声:“小王亲自来请,岂不比下帖子来请更好些?”
小王?秦敏疑惑的盯着陈飒,再看看四周,只有他们三个人,怎么陈飒这样说起来,云月心里急的不行,这怎么说来说去,都没说到正题上,而且在这里大声谈笑,万一又被什么人看见了,传到父亲耳里,想起昨日柳池说的话,云月轻轻咳嗽一声:“好了,这是上值时候,还是各自做各自的吧。”
说着就低头继续抄写起来,这?秦敏的手僵直的指着陈飒又转到云月身上?他们怎么都这么怪怪的,不过看见陈飒也低头看起手里面的书来,没人再理她了,秦敏也只好顺手抓了本小说看起来。
不过秦敏的安静最多只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就撑不住了,看见陈飒出去吃饭了,秦敏靠到云月那里:“云月,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了?”云月抬头笑了笑没说话,秦敏皱着眉头想起来,想了一会凑到云月耳边:“是不是昨日回去伯父说了什么?”
云月点了点头,秦敏拍了下桌子:“柳伯父就是古板,都出仕了,难道还似闺中女儿家一样不和男子说话吗?”云月轻笑一下:“只是伯父听了些流言。”
流言?这是秦敏最感兴趣的,她凑到云月耳边笑道:“难道说是你和小飒的流言。”秦敏真不愧是小八婆,云月点点头,秦敏一下兴奋的叫起来:“这可是好事。”
好事?云月捏一捏她的耳朵:“我可对他无意,所以,就按父亲说的,离他远点,郡王可还要娶妃呢。”是吗?秦敏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只是笑着道:“知道你孝顺,不过今日要去楚楚姐姐那里。”
又过去做什么?云月怀疑的看向秦敏,秦敏笑眯眯的说:“小飒不肯说,我们就去楚楚姐姐那里,邱妈妈可是个包打听,什么都能打听的到。”原来小姐身边的奶娘的确是消息来源,难怪几乎所有的穿越小说都有一个奶娘角色,可惜自己的奶娘已经不在了,不然也可以多个消息来源,而不是那个嘴巴比什么都紧的小荷呢?
叶楚楚的小院,还是一样的安静祥和,秦敏刚一坐下就嚷着饿了,邱妈妈笑着端出些点心来就忙着去做饭,云月坐在葡萄架下喝着茶,笑着对秦敏道:“你不是要?怎么又让邱妈妈去做饭?”
秦敏笑笑不说话,叶楚楚已经开口了:“子婉,你不就是想知道昨日陈国公主进宫的事吗?”啊?原来叶楚楚才是隐形八婆,云月心里下个结论,想起上次陈无瑕的事也是叶楚楚告诉的,看来叶楚楚比秦敏八卦多了。
秦敏已经拉住叶楚楚的手撒娇:“楚楚姐姐,你快些说嘛。”叶楚楚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陈国公主本不是王夫人所生,此时王夫人已是庶人,夫人之称不过是大家叫着好听罢了,若陛下真有什么,怎能不顺便给个封号呢?不说旁的,一个国夫人总是要的。”
看着秦敏点头,云月心里暗自想,古代人很在意这些,但是王夫人的奉养是和太后一个级别的,有没有封号又怎么呢?横竖里子有了。
叶楚楚已经继续说了:“昨日陈国公主到了宁寿殿,什么话也没说,只让从人去把娜仁托娅请出来,王夫人想拦,又怎么拦的住。”哎呀,真想亲眼去看看,一想到陈国公主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上面,吩咐从人去请娜仁托娅,把那个王夫人当空气的情形,这才叫气场。
秦敏已经陷入痴迷状态:“哎,陈国公主都是这样,卫国公主当年又是怎样?”叶楚楚停住说话:“你回去问你娘不就成了。”秦敏叹气:“我娘不肯说。”接着去推叶楚楚:“快些说吧。”
原来陈国公主一下令,那些人自然没有不听从的,娜仁托娅虽被王夫人藏在内室,还是被寻了出来,寻出娜仁托娅的时候,她还在和身边的侍女在学着做刺绣,出来见陈国公主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块绣帕,不见王夫人,娜仁托娅也不上前行礼,只是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见姑婆?”
陈国公主也不为忤,把手里的茶放下对着她笑道:“听的明日是你的喜期,我倒想问问你,你喜欢吴王吗?吴王也喜欢你吗?”娜仁托娅皱眉想了一想:“姑婆说过,我这样的女儿,天下怎么会没有男子喜欢。”
陈国公主微微点头,这样爽快不扭捏的姑娘,倒有些讨她喜欢,她只是微笑道:“那你知道吴王已经有妃子了吗?“这可是娜仁托娅不知道的,王夫人只告诉她吴王英俊潇洒,性情温柔,对自己一见倾心,哪知道王夫人私下弄的那些把戏。
看着娜仁托娅脸上的神色变化,陈国公主坐直身子:“我就知道你姑婆定是没告诉过你,更没告诉过,为了逼吴王娶你,她曾不吃不喝吗?”娜仁托娅的震惊是自然的,自她进了宫,所看到的王夫人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对她的关爱比自己的娘还要细致一些,在单纯的娜仁托娅心里,早把这位姑婆当成天地下最好的人了,哪知道王夫人的另一张脸。
她只是睁大双眼,不相信的看着陈国公主,陈国公主有些不忍心,但是如果娜仁托娅真的嫁给吴王,那才是另一场悲剧,她只是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微微点了点头,侍女会意,轻轻击了下掌,陈国公主身后的帘幕被拉开,一个老年宫女走了出来。
看见这个宫女,娜仁托娅上前抓住她的手:“落木姑姑,她说的是真的?吴王娶我是姑婆逼的?”被称为落木的宫女抬头看了眼陈国公主,眼里多了些恐惧,自己记忆里面那个害羞的五公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娜仁托娅得不到回答,双手紧紧抓住落木的肩:“落木姑姑,她说的是假的对不对?”陈国公主的声音施施然响起:“你自然也可以不信,不过你可以仔细想想,这桩婚事若真是人人夸赞,怎么会把你藏在内室,不让你出来见人?”
这也是娜仁托娅的疑问,二次进宫,她就一直在内室,即便出门走走,也是有侍女跟随,她竟没和宫里其它地方的人说过话,想到这里,娜仁托娅的脸变的惨白,难道说姑婆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个温和慈爱的人?
宴请
陈国公主等不到娜仁托娅说话,又见她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淡淡的道:“好了,我想你自然不信我的话,你出宫去见吴王吧,见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出宫,见吴王?娜仁托娅疑惑的看向陈国公主:“姑婆不是说了,没成亲的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陈国公主轻轻一晒:“草原儿女哪来这么多的扭捏,你去吧。”说完已经有两个侍女上前对娜仁托娅道:“公主,已经预备好了马车,请公主出去。”娜仁托娅此时已经相信陈国公主了,只是心中总还存着万一,她挥手止住侍女,转而面向陈国公主:“我,我要见姑婆。”
陈国公主怎会猜不到她的那点小心思,微微点头,对侍女:“去请王夫人出来。”说完陈国公主面对着娜仁托娅:“吴王性子温和,想来你姑婆也是看中了他这点,知道任凭怎么他都不会对你不好,可是公主,难道你忍心因为你而让人家恩爱夫妻两分开吗?”
恩爱夫妻?娜仁托娅看向陈国公主,脸色更白了,陈国公主心里叹气,这个小姑娘也不知被瞒了多少,这样一想,越发觉得王夫人可恶起来,只是碍于她是皇帝的亲娘,不然当年四姐也不会留下她一命,结果今日惹起这些风波。
王夫人此时已经进来,娜仁托娅回头看她,见往日衣着华贵,行动从容的她此时面上一片死白,虽依旧穿着旧时衣衫,却似只剩下空心而已,似乎是拖着两条腿在走,娜仁托娅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忙的上前拉住她:“姑婆,你告诉我,你并没有做那些事。”
不知道是娜仁托娅的气力太大,还是王夫人实在是没有精神,她险些跌倒,对娜仁托娅的话好像都没听到,只是看向上方端坐的陈国公主,那双呆滞的眼在看到陈国公主坦然坐在那里时候,渐渐有一点亮光出现,慢慢变成怒火,最后已经是双眼都充满怒火。
陈国公主自然是看到这一切,身子纹丝不动,眼眸之中的光依旧那样平和,身边挺直,双目平视王夫人,王夫人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喜怒哀乐,只觉得那双眼像古井一般,瞧着无波,却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王夫人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个在自己记忆里面害羞柔顺的小姑娘早成为能为帝国镇守边疆的女子,可笑自己还曾轻视过她,过了良久,王夫人才侧头看向娜仁托娅,微微点头:“是,那些事自然都是我做的。”
娜仁托娅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慢慢的放开拉住王夫人的手,一步步的往后退去,仿佛从来不认识王夫人一样,很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姑婆,你为什么骗我?”
王夫人没有回答,只是转向上方,陈国公主依旧端坐在那里,殿内众人都不敢出声,似乎是死一般的寂静,娜仁托娅猛的转身:“中原人怎么这样?自己的孙女也骗,我再也不来中原了。”说着就跑了出去,侍女们看她跑了出去,有几个侍女走了两步想追出去又退了回来。
陈国公主已经站起身:“还不快去追公主。”那几个侍女这才奔出去,陈国公主走下座位,缓缓的一步步向王夫人走来,走到她面前稍微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王夫人看着她,陈国公主头上只戴了一支金凤钗,那凤的口中噙了一颗大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那红宝石映着日光射出的光几乎晃花了王夫人的眼,有一瞬间,王夫人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卫国公主,她几乎是直愣愣的瞪着陈国公主的背影,在她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才厉声叫了出来:“忤逆,你和你姐姐都是忤逆。”
陈国公主充耳不闻,连脚步都没停下继续往前走,王夫人气的双手直捶胸口,旁边的侍女急忙上前来搀扶,王夫人把她们推开,跌跌撞撞的走到殿门口,看着远处巍峨的大殿屋脊,上面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依旧灿烂夺目,她突然狂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龙凤图案又怎么样?终究,都不同了。
落木急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她艰难的转过身:“原来,我终于还是输给命了。”
输给命?云月只是在想为什么会是输给命呢?难道说?当年宁王的反叛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挑动,否则无法解释亲生母亲下诏废黜自己的儿子,那金銮殿的宝座,看来真的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而处于权利顶峰,最后还能安然退下的卫国公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敏听叶楚楚说完之后就在那里说些别的,抬眼见到云月皱眉在思索着什么,她拉一拉云月的袖子:“你在想什么呢?”云月坐直身子:“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在想娜仁托娅,她现在该怎么想?”
叶楚楚微微叹了口气:“她昨日就上表给陛下,请求回归故国,陛下已经准了,而且她还搬出宁寿殿,我想等端午过后她就该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送她回去。”
秦敏呵呵一笑:“说不定又是小飒。”陈飒?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云月恍惚明白了点些什么,一直忠君爱国的父亲,怎么会对谋逆之后的陈飒有好感呢?不过要说来,自己不也同样是谋逆之后,那怎么福伯当年会直接把自己抱给父亲而不是别的其他人呢?
秦敏会错了云月脸色变化的含义,还当是她对陈飒已经有些意思,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凑到云月耳边小声的道:“是不是怕小飒这一路上和娜仁托娅日久生情?”说完后面那几个字,秦敏已经捧腹大笑了。
饶是云月身为穿越者,也不习惯被开这样的玩笑,她涨红了一张脸,伸手去捏秦敏的嘴:“再胡说,我把你的嘴撕成抹布。”秦敏已经站起身躲到叶楚楚身后,叶楚楚笑着拍秦敏几下:“子婉,谁让你胡说。”
秦敏躲在叶楚楚身后凑着她的耳朵道:“小飒年纪还小,云月正好教教他。”说着就放声大笑,云月虽然知道身为古代人的秦敏这句话绝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但还是做了不纯洁的联想,走过来又要打她。
叶楚楚一把拉住她:“好了,子婉年纪小些,就饶了她,罚她明日请我们去樊楼听戏喝酒可好?”秦敏连连点头:“楚楚姐姐说的对,云月,你比我大那么几个月,可要让着我。”云月白秦敏几眼,重新坐下,邱妈妈已经端着饭菜出来:“几位小姐,明日再去樊楼吧,今日先尝尝邱妈妈的手艺。”
五月初一,吴王在自己的府邸宴请云月她们,一来是表表谢意,二来端午佳节就要来了,也是提前过节这样的意思,那日下了值,云月和秦敏就坐上马车往吴王府驶去。外面阳光灿烂到有些刺眼,暑热也开始慢慢上来,云月的心情却非常好,就在前几天,福伯告诉自己,已经用那一千二百两银子置了个五百亩地的庄子,庄上还有庄房,鱼塘这些也都有,还靠着山。
五百亩地?云月顿时觉得自己发了,这要是在现代,五百亩地,就算按五十万一亩的话,也是两亿五千万,两亿五千万可是够买两千平方的汤臣一品,天啊,云月特想振臂高呼,我成地主了,以后就可以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生活了。
福伯迟疑的话打断了云月的美梦:“小姐,这五百亩地虽说少了些,但胜在水源不错,离京城也不远,老奴这才做主买了下来,不然原来老爷买的那个三百亩地的小庄子,也不过就是五百两银子。”
咳咳,云月急忙坐正身子,这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还是在北方,上了千亩地才算能过日子呢,自己一个五百亩地的小庄子算什么?
秦敏捏下云月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一坐上车就在那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云月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乌龙事,只是笑着道:“我前几天置了个小庄子,离城有二十里地,等休沐时候,我们约上楚楚去那里钓鱼种菜可好?”秦敏是个爱热闹的,早就点头:“好啊,老闷在京城也没趣,我家在城外倒是有庄子,不过离的太远,足有上百里路,一天不能来回,有个离城近的庄子最好。”
车停了下来,看来吴王府到了,果然有人上前掀起车帘,是个十七八岁的美貌丫鬟,先对她们行了礼才道:“奴婢奉了王妃之命,特在此迎候两位。”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上来两个婆子就要伸手搀云月她们。
这王府的排场果然比较大,云月搭着婆子的手下车,除了那个美貌丫鬟和这两个婆子之外,车外还站了十来个下人,瞧见她们下了车,立即给她们行礼,秦敏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们起来,云月倒被吓了一跳,穿越之后一次被这么多的人行礼还是头一次呢,定定心,她携了秦敏的手走进吴王府。
刚绕过影壁,走到二门口,就看见一个文雅女子在仆从的簇拥下迎上前来,看来这位就是吴王妃了,云月来不及细想就要行礼,吴王妃早紧走几步上前拉起她们俩:“若不是二位帮忙,妾今日怎能夫妻团圆,二位是妾的恩人,怎敢受二位的礼。”
说话时候,吴王妃已经行下礼来,唬的秦敏和云月两人忙从旁紧紧拉住,推搡一番,这才往里面走,云月心里已经哀叹了,穿越最不好的一点就是礼仪了,古代中国真不愧是礼仪之邦,礼仪之细好几次让云月差点穿帮。
说话时候,已经来到一处水榭,吴王春风满面的站在水榭门口迎接,站在他旁边一同迎接的就是陈飒,看见陈飒,云月又想起父亲的话,这该怎么办,去到哪里都能遇到的人,怎么回避?
微动
行礼已毕,推让一番,终究还是吴王坐了上座,陈飒在下相陪,云月旁边是吴王妃,秦敏坐在最末一座。
吴王府的酒席自然比别的地方都要精致,上了几道菜之后,侍女端上一道西湖醋鱼,吴王妃起身笑道:“听的柳修撰喜吃鱼,这是妾亲自下厨做的一道家乡风味,也不知柳修撰喜不喜欢。”说着就把那道鱼放到云月跟前。
云月急忙起身笑道:“劳烦王妃了。”吴王妃已经亲自给她布了一筷,云月急忙用碟接了,用筷放入口中尝一尝味对吴王妃笑道:“王妃的手艺果然不差,原来王妃是江南人?”吴王妃笑的很温柔:“妾本贯杭州,不过是家父流寓京里。”
云月嗯了一声,吴王妃归座到旁,又吃了一会,这桌上虽也有推杯换盏,不过总是和平日里吃饭不一样,云月渐渐觉得有些坐不住,外面景色极好,靠着水榭这边,全是荷花,碧绿的荷叶连在一起,荷叶之间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已经有荷花迫不及待的开放了,不过大都还是在含苞。
风轻轻吹过,吹的荷叶翻起了浪,还带来了荷花的清香,这么好的景色,本应该携了酒,和三五知己坐在这喝酒聊天,聊到兴致高时放声高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规矩着坐在这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赏了一会景,秦敏不动声色的从桌子下面拉了下云月,云月急忙把眼睛从景色那里转到宴会上,继续带着微笑在应酬。
吴王和王妃之间真是一对和谐的夫妻,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云月心里不由叹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吴王和王妃之间从没发生过王妃被休的事情,本来云月还以为,王妃会为难下吴王,谁知第二日就听说当吴王拿了皇帝的诏书到了林家时候,林家全家是弹冠相庆,当日王妃就随着吴王回了王府。
哎,看来这位王妃还是和叶楚楚不一样,不过这或许才是这个时代正常女子的想法,更何况,吴王妃的位子自然能带给林氏家族无尽的好处,就算吴王妃有不甘,也要含着眼泪咽下。
想到这里,云月有点坐不住了,穿越过来这么久,接触到的女人大都是这个时代不正常的,真遇到这个时代正常的女人,自己竟然不适应了。
秦敏又拉了拉云月的袖子,云月急忙抬头打算笑一笑,应酬一下,谁知正好对上陈飒的眼睛,陈飒眼里有些火热,云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的想低头,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对着陈飒微微点点头。
陈飒看见云月对他点头,不知道怎么脸上就飞起红晕,吴王妃刚好笑着转头就看见这幕,看在她眼里的却是云月和陈飒微笑对视,含情脉脉,想起皇后数次给陈飒择妃,陈飒都婉言谢绝,而陈飒的心上人从来没人知道是谁,难道说面前的柳修撰就是?
想到这,吴王妃笑着开口:“飒侄,前日皇后召我入宫,她说东平侯的幼女年方十五,出身高贵,家教良好,人品无双,京中名门公子都争相求亲,皇后有意为你求她为妃。”陈飒下意识的想张口拒绝,话到嘴边时候正好看见云月的眼又转向外面的荷花,顿时不知怎么回答,看着云月的侧面眼已经痴了。
这时连吴王都发现陈飒的不对劲,想起京中的传言,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被吴王妃用目止住,席上顿时静默下来,只有风送来的荷花香,云月感到突然的沉默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对吴王妃笑道:“贵府的荷花开的真好。”
吴王妃浅浅一笑:“柳修撰喜欢,等会命他们做碗荷花粥来。”说着对旁边的侍女点头,侍女行一礼就退下,这倒让云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过是觉得荷花开的正好,反劳烦王妃做粥。”
吴王妃又是浅浅一笑,那笑容里似有深意:“荷花虽好,却也要有人赏,不然也只是空开一番。”这话有点意思,云月还不等想清楚,秦敏已经笑道:“贵府的侍女所着之衣,恰和荷叶成了一色,王妃真是心思巧妙。”
原来此时已有小舟荡到荷叶从中,着粉衣绿裙的侍女灵巧的伸手去摘荷花,恰和荷叶浑成一色,险些让人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花,这时要有歌声就好了,那多应景,刚一这样想,就听到陈飒开口吟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王昌龄的采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