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弟弟听的打了个激灵,转过身对着云月刚准备说话,云月已经抬起手微微摆了摆:“此时你说种种誓言,等我们走后,你重新推翻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下只想问一句,你是男子,可能重新支撑门户,就算是去做伙计,也要养家,而不似现在这般,靠长姐供养还任由妻子欺负她?”
能吗?院里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在他的身上,陈家弟弟过了一会,才迟疑的道:“可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知道读几句死书,这还能做什么?”有想法就好,云月的眼神放柔一些:“市集之中能替人写家书,写春联,还可以开个私塾,招几个蒙童,你是读书人,难道令姐又不是读书人?她一女子尚能支撑家业,你一男儿难道就要终身靠姐姐奉养,不去赚一个钱?”
这番话说的陈无瑕脸也通红起来,走到今时今日,自己也有错,不该放纵弟弟,想到这里,陈无瑕对着云月行礼下去:“柳修撰这话真是醍醐灌顶,惊醒世人,下官总是想着他年纪还小,就纵容了他,谁知竟是害人害己之事,真是惭愧惭愧。”
云月急忙把她扶起来:“陈编修此话差矣,是人总有犯糊涂时候,圣人还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能明白总好过糊涂,只是日后总要有个自己的主意。”秦敏笑出声来:“好,这就叫难解的结由柳状元一语道破,陈家弟弟你却别怕,等有了好馆地,我找人荐了你去,虽不多,一年几十两银子总是有的。”
叶楚楚微微一笑:“子婉,你整晚这句话最好。”秦敏低头一笑,陈飒看事情好像解决了,又咳嗽一声道:“既是一场误会,小王就告辞了。”陈无瑕忙带着家人行礼:“多谢郡王。”陈飒连连摆手:“这事小王却没出什么力,要谢,也该谢柳修撰。”
陈无瑕微微笑道:“柳修撰自然是要谢的,只是如此大恩,怎敢言谢,日后下官定会肝脑涂地。”肝脑涂地,这太严重了吧?
陈家弟弟已经带着他娘子跪到云月面前:“柳修撰一席话,却让在下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在下从小柔弱,又,”说着陈家弟弟看眼他娘子,他娘子已经红着脸道:“这却是我的不是要多些,若不是我性子太坏,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云月忙把他们扶起来笑道:“家和万事兴,家和了,陈编修才能安心做事,你们姐弟好了,在地下的爹娘才会安心,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呼,自己简直是提倡社会和谐的代言人,云月心里这样想。
不过这也要亏陈飒做戏做的好,云月转头去看了陈飒一眼,对他微微点头,此时天边一弯月牙初升,月色照在云月脸上,让她白日里有些普通的面容变的生动起来,陈飒的脸又红了,心又开始狂跳。
请托
事情既已完了,陈家姐弟又重新施礼,把他们让到堂上去坐,陈家弟妹此时也不敢说什么话,回房换了衣衫,洗了手脸,这才端着几杯茶出来。看见她的恭敬样子,秦敏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笑容,云月的神色变了变,想来她也不过是嘴服,只是今日震慑住了,日后陈无瑕的日子要好过些。
略略说了两句,陈无瑕脸上神色还算平静,还笑着问她们今日因何而来,急性子的秦敏已经嚷了出来:“陈编修,我们都是听到雾郎的事方来的。”这个秦敏,叶楚楚不由顿住,陈无瑕的脸色已经突变,变成那种灰白的颜色,两眼的光也消失不见,瞬间仿佛老了几岁。
叶楚楚忙拉了把秦敏,笑道:“陈编修,这事却有,”她还在沉吟,陈无瑕眼里似乎快要有泪涌出,不过这一屋子的上司,她还是把泪止住,手摆了一摆,唇都有些发抖:“下官没事。”
说完这句,陈无瑕的脸色变的更为可怕,虽竭力想坐稳,但身体已经开始抖动,看她这样,秦敏深悔自己失言,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陈飒一脸坐立不安的样子,云月和叶楚楚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有对陈无瑕的同情,只是这时什么安慰的话说出来都显得那么多余。
沉默的坐了半响,叶楚楚起身行礼道:“陈编修,我们就告辞了。”陈无瑕这时方醒过来,也没留他们再坐一会,只是起身道:“今日这事劳烦诸位,只是,”陈飒已经接口:“陈编修放心,那些侍卫们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无瑕哦了一声,把他们送出门外,云月回头看时,她依在门口,眼里近乎成痴,嘴唇动了动,那句话似乎是叹息,却听的云月都几乎落泪,赵王府中有无数美女姣郎,我,却只得一个雾郎。
上车许久之后,她们都没有说话,一向呱噪的秦敏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陈编修,实在有些可怜。”云月觉得气闷,把车帘掀起,天边一轮月儿,清清冷冷挂在那里。
叶楚楚的手动了动,把秦敏揽到怀里:“子婉,你啊,有些话还是不当说的。”秦敏点点头,突然抬头去看云月:“云月,我记得你原来拙于口舌,怎么今日见你口齿如此伶俐?”
云月悬着的心又提紧一些,记得正身云月是不善口辞的,自己连连几次都用口舌之利,这话该怎么答?叶楚楚笑了:“子婉,我曾听的有人说过,紧急之时,有人会和平时不一样,想必云月也是如此。”
好人啊,云月感动的差点想哭了,这么快就给自己找来理由,她笑着对叶楚楚点头,十分诚挚的说:“叶郎中果然见多识广,当时紧急之下,也不知怎么的就把话说出来。”
车子停下,有人掀开车帘,不是旁人,却是陈飒,他笑嘻嘻探个头进来:“小敏姐姐,柳府已经到了。”这到柳府却不唤云月?叶楚楚的眉微微一挑,云月对着她们颌首为礼:“此时夜深,就不请你们进去喝茶,明日再会。”
说完就跳下车,陈飒站在车边,几盏灯笼映的他的脸有些发红,云月对他弯腰行礼:“今日多谢郡王,下官告辞。”陈飒不过哦了一声,见云月还站在那里没走,为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笑道:“柳编修为什么还不进去,此时风大。”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问话,陈飒却自觉自己话里带有无限的关心,脸不知不觉又红了,暗地里骂自己,怎么能如此?
云月却没觉出他的不安,只是笑道:“还请郡王先上了车,下官方才进去。”柳府的门此时打开,福伯手里提着灯笼扶着个小厮出来,见柳府有人出来,陈飒再没说旁的,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他的斗篷一角被风吹起,云月微微侧了侧头,怎么这个小郡王有些落寞呢?难道说真的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福伯走下台阶时候,陈飒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了,福伯对着云月拱手道:“小姐回来了?方才老爷还念着你。”
哎呀,这是自己疏忽,本来说的是去樊楼喝酒听戏的,谁知又跑到陈无瑕家,中间拉拉扯扯那么多的事,这个年代又没电话,云月忙伸出手扶住福伯:“是我不好,先进去吧。”
照例给柳池问过安,略略说了几句今日的行踪,云月就要告退下去,柳池眉头紧锁,叹道:“虽说戏子不过是下贱之人,却也是一条人命,赵王他实在做的有些过了。”总算听到父亲对别人的评价,云月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女儿模样。
柳池又顿了顿,才道:“方才是坐安乐郡王的马车回来的?郡王他快要娶妃,日后休走的这么近。”哎呀父亲,这是秦敏的主意好吧?不过云月只是低声道:“女儿记下了。”
柳池这才挥手:“夜深了,你下去罢。”云月又行一礼这才退出去。刚走到门外,云月才敢打哈欠,没想到封建时代就算是慈父也是一样的很专制,云月再打一个哈欠,还真的很累,温暖的被窝我来了。
次日到了翰林院,等了许久都没见到秦敏他们来,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只有云月一个人,难道说秦敏请假,请假可是要扣工资的,再说在这里上班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摸鱼,除非病的起不了床,云月可还真不想请假。
一个仆役走了进来,给云月把茶添上就想退出去,云月忙叫住他:“你知道秦编修为什么没来吗?”仆役恭敬回答:“今日是丹凰郡主进京的日子,秦编修定是请假去候奉圣夫人了。”
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云月示意仆役下去,这独自一个人干点什么好呢?云月皱着眉头想了半响,对了,怎么竟忘记了要去查一下当年的档案,看看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还有档案上到底怎么说的,想到就做。
云月起身出了屋子,往存旧时档案的地方走去,刚走到一半,云月突然想起,自己老爹奉诏修编先帝实录和长公主实录,先帝实录倒也罢了,长公主实录的话,定会用到隆庆年间和永嘉初年的档案,自己这样大摇大摆的跑去找,自己的爹难道不会起疑心?
这可怎么办好?云月就近坐到一棵树下,就怪那个不知道谁,不让自己去编实录,害的不能去查档案。
云月扯着地上的小草泄愤,可怜刚遇到春光冒出小小芽的小草,被云月拔的乱七八糟。
“柳修撰坐在这里是为的什么?”一个很熟的声音响起,云月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棵树下,而且还下手残害可怜的小草,这实在太不是淑女所为,急忙站起的同时拍了拍屁股后的灰才笑着对来人行礼:“陈编修好。”
陈无瑕看着云月方才的举动,这时是笑她好还是不笑她好,还礼后云月看着她,似乎一夜之间,陈无瑕又恢复了正常,举动合乎礼仪,说话时候一脸平静,但她眸子里面透出的神色却让云月叹气。
那种曾对生活有过激情,有过向往的东西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有那么一瞬间,云月甚至觉得自己昨日该在陈家姐弟起争执的时候离开陈家,由他们去闹,或者在那种折磨之下,陈无瑕会很快死去,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
而不是像这样活着,心空空荡荡的活着,云月暗自叹了口气,陈无瑕行礼后就打算往另一边去,顿时云月想到,陈无瑕不就是跟着编长公主实录的?一个箭步走到陈无瑕面前笑道:“陈编修略站一站,在下有一事相求。”
听到云月有事相求,陈无瑕倒奇怪了,她微微一笑:“柳修撰有何事能求到下官头上?”云月咬了咬唇,这事说出来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眼前可托的也就是这一个了,她定一定心:“是这样,在下想求陈编修查一下隆庆祸乱平息后,叛贼刘氏全家在档上的记录。”
怎么会查这个?陈无瑕抬眼看一眼云月,云月看她这个表情,心里只打鼓,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况且会不会起疑心?
云月还在徘徊时候,陈无瑕已经开口了:“这也不过是小事情,况且我这几日恰好就在整理这段时日的档,等找到了,抄出来给柳修撰就是,只是?”
果然老实人还是有疑问的,云月急忙行礼下去:“这却是我一个旧友所托,还望陈编修多多保密。”
说着作揖不止,陈无瑕的疑惑虽然没有完全解掉,但是她在翰林院多年,知道皇帝虽然赦免了当日那几家的后人,不过总是有人为自己是谋逆之后而觉得羞耻的,为此改姓埋名的也不少。但总还是有人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常有人要求借阅这些,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到此陈无瑕笑道:“这是小事,等下官抄出来就是。”说着行礼走了。
呼,看着她的身影,云月长舒一口气,这件事总算能解决,刚想转身就被身后站着的人吓了一跳,陈飒皱着眉头站在那里。
今日不是丹凰郡主到京吗?他身为宗室王爷怎么不去迎接他那个姑祖母还是姑母?又跑到翰林院来做什么,而且还偷偷站在人家身后,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心里虽然这样想,云月还是行礼下去:“下官见过郡王。”说完不等他叫起自己就预备起身走人,陈飒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云月被他看的有些奇怪,怎么了?难道没见过自己吗?
不过云月还是又行一礼才道:“郡王若没什么事,下官告辞了。”陈飒见她要走,开口叫住她:“柳修撰为何要找昔日刘家的档?”
第 38 章
这是啥意思?云月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算起来的话,自己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外祖父和陈飒的祖父可是同伙,总不会陈飒认为自己要去查旧日的档案好去找他的麻烦吧?心里这样想着,云月看看陈飒一身的礼服已经笑道:“不过旧友所托,郡王今日不是去迎丹凰郡主吗?”
没想到云月竟然反问自己,陈飒愣了一下,云月已经又行一礼:“下官还有旁的事,先行告辞。”说着直起身也不管陈飒脸上是什么神情就径自走人。
陈飒刚预备追上去,身后的侍从提醒:“郡王方才说的,是来取东西,现在东西已经取到,还请郡王快些回去。”陈飒看着云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这人似乎只有在和自家独处之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侍从见陈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又要开口提醒,陈飒已经转身:“好了,我们回去吧。”转身之时,看向路边被云月拔的七零八落的小草,陈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故友所托?家教甚严的柳家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后的故友?不过陈飒并没想多久,就带着侍卫赴宴去了。
云月回到值房里时,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阳光照的满室通透,云月坐回自己位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在想自己母亲的事情,自己的母亲当初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岁吧?而之前的身世一定是非常好的,郡主之女,受尽娇宠的娇小姐突然变成谋逆之后被没入宫,那种绝望是什么样的呢?
云月顺手拿起支笔,嗯,照一般宫斗文的套路,应该是进宫之后尽量勾搭皇帝为自己翻案才对,最好还能成为皇后,这样就可以笑傲江湖,不对,是笑傲天下。
当然,如果在个后妈手里,应该是倾心于皇帝的兄弟,对,眼前就有个最好的例子,赵王,被权利中心排挤的赵王在太液池边邂逅美丽的,被得宠妃子欺凌的小宫女,出手相助,英雄救美,由此展开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奸情,不对,是爱情。
而且这是多么有噱头的故事,赵王可是小宫女的堂舅舅,明知道这段恋情会被天下人所不齿,还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爱了下去,可惜的是世道不容,赵王终于另娶,小宫女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生下孩子,然后把孩子托付给自己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小宦官福伯,之后就自杀了。
咳咳,云月摸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赵王要真是自己的爹的话,那自己就是乱伦的产物,好恶心,而且那个赵王,想起听说到的传闻,简直就是男女通吃的烂人,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
算了,换另外一条路线,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宫女和侍卫的爱情,云月把写在纸上的宫女和王爷的绝恋路线团一团,打算写下宫女和侍卫的爱情,但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勾搭到一起?宫女伺候皇帝出去消暑的时候,在路上被妃子欺负,结果又是侍卫挺身而出,然后双双被罚,再然后暗生情愫,终于偷吃禁果,然后有孕,生子,结果被一直嫉妒小宫女的妃子举报,结果被逼堕胎,然后孩子早产,命大的孩子被宦官抱走,侍卫自杀。
呸呸,自己怎么这么命运波折?况且一个妃子嫉妒个小宫女做毛?妃子杀死个小宫女那还不是和踩死个蚂蚁差不多。
不行,这个也不通,那自己的爹到底是谁?能让宫女怀孕还能生下孩子最后还从容殉情自杀,到底是谁呢?
“云月,你怎么扔了这满地的字纸,还不快些丢到火炉里面烧掉?”秦敏的声音响起,云月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写了很多纸张,地上也丢了不少,云月刚预备把这些东西捡起来,秦敏已经拾起一张念了出来:“七年,帝于太液池畔遇宫女刘氏,大悦…”
这个这个,怎么解释呢?秦敏已经抬头笑道:“云月你糊涂了吗?陛下永嘉七年方册立皇后,之后五年无一人入侍,又是从哪里出来的这个刘氏?”秦敏这一说云月倒想出理由,她把那些纸张都捡起来才笑道:“这不是上值时候无事,想写点东西打发日子,写诗词总要有感而发,这才。”
不等她说完秦敏的眼已经亮了:“云月,难道说你想写小说吗?我和你说,最近市面上的小说换来换去就是那几个套子,早看腻了,你想写的话我给你找书坊,起个什么斋名好呢?”
写小说?因为秦敏书荒所以自己要写小说,这个转折太大了吧?云月看着已经在认真思考给自己起什么笔名的秦敏,一滴汗从脑袋上滴下来,不要,码字很累的,特别是没电脑的时候。
秦敏已经顺手在一张纸上写了四个字,招呼云月过来看:“春明居士,这个如何?”春明外史,云月涌上脑海的就是张恨水的这部小说,只是笑着道:“子婉,我又不信佛不参禅,起个什么居士多无趣?”
这也是,秦敏点点头,又想了起来,刚低下头就抬头笑道:“云月,你前些日子给我瞧的那个本子怎么不刷了出来?”那个?云月虽然有这份心,却没这个力,这种见闻只能自己刷来自己玩,算下来刷个几百本分送亲友也要上百两银子。
秦敏还准备再说,云月怕她说出要出钱替自己刷的话,忙笑道:“人家说了,年过四十,方能著述论道,我现在刚过二十,这些不过写着玩,还是等到过了四十再说。”秦敏想想也对,把笔丢下。
云月见她把笔随意一放,上前替她收好,顺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纸也全收整齐了才笑道:“子婉,你今日不是请假?”秦敏打个哈欠:“不提了,本来在家等我娘回来,谁知等了许久都没见,索性进宫去问问消息,听的说须等陛下赐宴散了,这才顺路拐到这里。”
看秦敏一脸的委屈,云月上前握住她的肩:“好了,都等了这几个月,再等一会也没什么。”秦敏点头:“云月,此次丹凰郡主还带来她的女儿,金帐汗国的娜仁托娅公主,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听到宫女们私下在议论,丹凰郡主是给她的女儿找驸马来了?”
果然秦敏就是比别人八卦,这么短的时间都能打听到八卦,要是秦敏在现代,自己和秦敏也会成为好朋友的,秦敏看见云月只是笑着不说话,拉一拉她的袖子道:“云月,你说这京城如此多的未婚男子,郡主会挑中谁做她的女婿?”
这个问题,果然是秦敏的风格,不过云月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搭话,秦敏自顾自掰着手指头在数京中哪几个名门公子没娶妻,不过就是张梁楚秦等等,突然云月听到陈飒的名字,不由惊讶抬头,秦敏点头道:“是,小飒今年十七,尚未娶妃,听的那位公主今年不过十五,郡王娶公主,不是正好。”
十七的正太娶十五的萝莉,这也太幼齿了,云月不由一阵恶寒,听到秦敏继续在说:“不过这位公主未必肯留在京里,如果是去金帐汗国的话,陛下未必肯的。”
此后几日,京中到处在传说,丹凰郡主在欢迎宴会上一眼看中陈飒,虽然没有当场请旨,却在此后几日,陈飒陪着那位娜仁托娅公主在京中四处游玩。
京中的人都在猜,到底是娜仁托娅公主嫁进京里来呢?还是陈飒到金帐汗国去?秦敏讲完八卦就皱眉道:“其实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留在京中比较好,听说金帐汗国还是住帐篷,喝酒当喝水的,小飒娇生惯养的人,会不会到了那里没几年就死掉了?”
云月看一眼空空荡荡的陈飒座椅,听到秦敏最后一句,不由翻个白眼:“子婉,丹凰郡主是个女子,还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郡王怎么说也是男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子?”
秦敏连连摇头,看她那副对陈飒的关心模样,云月不由脱口而出:“子婉,你是不是对郡王有些倾心?”秦敏一下子垮了下去:“云月,你怎么会这样想?小飒三岁时候就到了皇后身边,那时我也不过八岁,我们几个,只有我和他年纪最接近,自然要对他多照顾,只是名分所关,不然我们就是一对姐弟。”
云月听到这个回答,觉得自己的问题也确有不妥,这倒是自己小心眼了,忙笑道:“只是觉得子婉和郡王之间,比亲姐弟还要好些。”秦敏刚要接话,陈无瑕走了进来。
两人忙站起身,陈无瑕对着秦敏点头后才对云月道:“柳修撰,那日你托下官的事,下官已寻到了,不知?”云月看一眼秦敏,这事还是不瞒着她的好,再说秦敏的母亲又是皇帝的保姆,她那里说不定也有线索,想到这里云月笑道:“还请陈编修交与我,既劳烦了,等会下值时候去小酌一杯如何?”
秦敏听到要去喝酒,已经笑道:“是,陈编修,何不随我们去樊楼?”樊楼?陈无瑕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罢了,还是不去。”云月已经拉了秦敏一把,秦敏自知失言,急忙住口。
陈无瑕又行一礼,就告辞出去,看着她的背影,秦敏叹息:“也不知陈编修什么时候才能?”云月叹息,感情的伤,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愈合。想到这,云月急忙顿住,希望自己的父亲不会是猜想中的赵王,否则绝对会恶心死的。
秦敏已经打开了陈无瑕拿过来的东西,打开一看奇怪抬头问:“云月,你怎么会想到找刘家的东西?”云月深吸一口气:“子婉,我问过父亲,他说我的母亲就是德昌郡主的女儿。”
心上人
短短一行话却让秦敏定住了,她的嘴张的极大,这时如果真有熟鸡蛋在身边,云月还真想把它塞进去看看能不能吞下去?过了好一会,秦敏的嘴巴才慢慢合拢,小心翼翼得问:“云月,你在说笑话吧?”
云月沉默了,不过还是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秦敏,秦敏觉得腿都有些发软,就着凳子坐下,云月也坐到她身边,伸手出去晃一晃她的胳膊:“子婉,初听到时,我也不信。”秦敏摇头,然后又点头,这才转身对云月说:“这不可能,德昌郡主的两个女儿都是没入宫中为奴的,二十四年前卫国长公主重病之时,陛下虽曾为公主祈福,下诏赦免了她们,但一直都是在宫里为宫女,那能生出孩子来?”
关键时候秦敏的分析能力还是挺强的,云月在心里一击掌才接话道:“正是如此,我才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秦敏的脸色变了一下,云月抢在她开口之前就道:“子婉,你也不要劝我休记得这事,为人子女者,连生身父母都不知道,自己的根本都不晓得,又谈何孝顺,父亲那里,我自然会对他一如既往。”
秦敏被她说的叹了口气,半日才道:“你若早说几个月,只怕还能寻到你的姨母。”姨母?云月愣了下,秦敏点头:“德昌郡主的两个女儿,一个在永嘉十三年暴病而亡,另一个就是宫中的刘尚仪,曾被派来照顾我们这些孩子,那时也曾听她提起过她的姐姐。”
哎呀,早知道就早点告诉秦敏,秦家既和宫中熟,自然比自己寻旧档案来的更快些,看见云月脸上露出的期盼,秦敏轻轻叹息:“可惜刘尚仪上年腊月时候,感了风寒,没几天就没了。”
没了?云月心里顿时生出失望,看来自家的爹是谁,还真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就连父亲说的自己的生父殉情而死都是假的,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孩子,依旧过着他的日子。
看见云月的失望,秦敏拉了拉她的袖子:“没事,等我再去问问小飒,小的时候在宫里,这位刘尚仪对他最好。”
当然好,算起来刘尚仪是陈飒的表姨,身后已经有声音响起来,“小敏姐姐,你在和柳修撰说什么呢?背着人不说,还提我的名字?”这声音一听就是陈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