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婆还在心里思量,青娘已经冷笑一声,打算关门。见状有人上前拉住院门:“嫂子怎么说你也要给个交代。”
交代?青娘有些惊讶地瞧着这人:“给什么交代?难道是我跑到她家门前把她打伤的?明明是她自个走到我家门前滑到的,还要我给交代,那谁家走路不小心,在别人家门口跌倒,难道还要那家子给交代?”
青娘口齿伶俐,一时倒没人敢来接音,只是那人也不肯放开拉着的院门。这时宁榴推着独轮车从镇上回来,远远地瞧见青娘家门前聚满了人,宁榴不由皱眉,走上前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宁小哥你从镇上回来了?我告诉你罢,这是青娘得罪了三姑婆,三姑婆这会儿被青娘推倒在地,只怕…”这人正待添油加醋把这事说一番,就听到青娘的声音:“怎么,大家都眼见的,还在这说我的坏话?难道真要逼我一个寡妇,从此不得容身?”
青娘的声音传进宁榴耳里,不知为了什么,宁榴对青娘又添了几分怜惜,从宁榴站着的地方,可以瞧见青娘的背很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带上几分刚毅。
宁榴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声,对众人道:“诸位,这堵在门口,我也不好走过去啊?”
宁榴这话提醒了众人,众人分开一条路,宁榴推着车走进人群,路过青娘家门口时候,宁榴对还躺着的三姑婆道:“三姑婆,这地上凉,瞧着这太阳就要下山了,就算是好人,躺着也会生病,更何况是您,还请起来罢。”
说着,宁榴把车子摆在那,伸手就去扶三姑婆。
三姑婆躺在地上,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但又不好得起来,听到宁榴这话,如同得了救星,顺着宁榴的手站起来,对宁榴扑簌簌泪落:“宁小哥,还是你好,我和你说,青娘她…”
话没说完,青娘已经把院门一摔,关了院门。三姑婆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三姑婆又要抽噎。
宁榴忙道:“三姑婆,这事情是个什么,我虽不晓得,您先回家去换了衣衫,再喝碗姜汤…”说着宁榴沉吟一下,从车上拿过一根猪骨:“这是卖剩下的,三姑婆不嫌弃,就拿去罢。”
三姑婆原本还想哭诉一下那块猪皮已经脏了,见到这根猪骨,立即就伸出手去,嘴里还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宁榴怎瞧不出来三姑婆在想什么,只浅浅一笑:“我来这里这些日子,多亏三姑婆照顾了。”三姑婆巴不得地把那猪骨紧紧拿住:“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罢了罢了,我先回去换衣衫,等明日再来找这…”
三姑婆还想再骂,又觉得当了宁榴的面不好骂出来,往青娘的门口吐口吐沫,也就走了。
既然没热闹可瞧,众人也就散去。宁榴把车子推进院里,东西都安置好,该走进厨房去做晚饭,可宁榴却觉得心里有事一样,怎么都坐不安稳。
宁榴索性把灶下的火灭了,走出厨房,瞧着这院子,瞧着院墙交界处,青娘家那棵伸出墙头的杏树。宁榴不由长叹一声。
青娘回了自己家,继续做着针线,心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今儿痛快是痛快了,可是之后,在这村里就更难站了。
可就算难站又如何?再难站不是也要过下去?难道人人说好,就不被人揉圆搓扁了?青娘想起那几个人的嘴脸,牙齿一咬,这些人,道貌岸然的,一个个打的主意,却那样污秽不堪。
青娘觉得心里发闷,在这院子里转了几圈,怎么都安静不下来,青娘想开门出去走走,但想到村里人的嘴脸,青娘又把手缩回去。
这时门上传来轻轻地敲门声,这是谁?谁又会来看自己?青娘满面疑惑,但还是把门打开。
门开处,是宁榴的眼,青娘乍然瞧见宁榴,面色有些疑惑,接着青娘就道:“怎的,宁小哥,你安抚好了三姑婆,又想来教训我了?”
“不,嫂子,我不…”宁榴在外面想了半日,想了许久,想了许多的话,也鼓足了勇气,但一见到青娘,宁榴就觉得话说不出来了。
青娘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这让宁榴好容易鼓足的勇气又消失了,青娘已经打算把门关上,宁榴止住她:“嫂子,我和你有几句话要说!”
“说罢,可不能停久,不然的话,你也晓得,寡妇门前是非多!”青娘把是非两个字咬的很重,宁榴勉强一笑就道:“嫂子,您心里有气我是晓得的,不过您总要在这住些年,又何必为了这些人,闹的自己也不好瞧?”
青娘没想到宁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青娘先是眉微微一挑,接着青娘唇边就露出嘲讽笑容:“宁小哥,你只怕从没遇到人对你说过怪话吧?”
这话问的奇怪,宁榴皱眉瞧着青娘,青娘长叹一声:“原先我何尝又是这样的人,后来才晓得,自己不硬气起来,那就是要被人糟蹋的。”
说着青娘眼角就有泪闪现,青娘转过身把泪擦掉,面对宁榴时候依旧笑着:“我晓得那些人要做些什么,可我,是无力阻止的,”宁榴有所触动地瞧着青娘,青娘已经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就由着我的性子来,免得真有那么一日,还要委屈了自个,只恨…”
青娘猛地住口,宁榴瞧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第10章动念
青娘已经道:“罢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毕竟是男人,就算遇到些事,也和我们妇人不一样,晚了,我要关门了。”
青娘伸手去关大门,宁榴伸手阻止,青娘挑眉看向宁榴,接着笑了:“宁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想告诉嫂子,天下人,并不都是这样的。”宁榴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勇气,眼眨也不眨地瞧着青娘,青娘陡然笑了,语气变的轻柔:“为什么?”
宁榴有些接受不了青娘突然的变化,眼眨了眨,接着青娘站直了身,语气里带上一丝冷然:“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见我年轻守寡,就想…”
“不!”宁榴摇头,打断青娘的话,青娘的眉又挑起,宁榴已经又道:“嫂子,这天下,并不是人人都对嫂子不怀好意的。”
是吗?青娘看着宁榴,看着他那一双清澈透明的眼,青娘想起了很多,自从丈夫去世,不,从丈夫躺在床上,大夫说他将要不起之时,就很少见到这样的眼神了。
“我…”青娘想为自己辩解,但话到嘴边说不出来,有风起,吹着青娘的衣衫,吹的她觉得微微有些寒冷,再面对这样一双清澈透明的眼,青娘觉得,自己那被层层包裹起来的心,似乎被这风吹的,那硬壳在一点点地融化。
不,这样是不对的!青娘顺势就去关门,差点夹到宁榴的手,宁榴把手从门上放开,看着青娘的院门一点点关上。
宁榴没有再敲门,没有再说话,只是后退两步,站到了路上,风吹过来,吹着宁榴的衣衫,宁榴却不觉得寒冷,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为什么在青娘问出那句时,心上有个地方,似乎平复,似乎如释重负,似乎在告诉自己,是的,自己是喜欢她。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宁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糊涂了,到底什么时候?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就这样消失了?
说好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呢?更何况是这样的念头?宁榴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火辣辣烫起来,这样是不对的,自己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不该的啊!
自己只该在众人为难她的时候,出来说几句,这才是君子所为,而不是在这期望着,期望着别的。
宁榴长声叹息,这声叹息经过院墙,传进青娘的耳中,青娘又觉得心开始乱起来,青娘在院子里面走了几步,开始摇头,不该的,这样是不对的。婚姻大事,纵然是再嫁从己,可是,也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世上,最难得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宁小哥,你站在这,消食?”张二叔的声音在宁榴耳边响起,打断了宁榴的思绪,宁榴勉强对张二叔拱手:“是,听着这蛙声,倒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宁小哥读过书?”张二叔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了个男子,听到宁榴的回答,这男子好奇地问。
宁榴笑一笑:“原先小的时候,爹娘疼惜,送去读了四五年书,也识得几个字,会算账。后来家里渐渐消乏了,也就学了这杀猪的手艺。”
“宁小哥这遭遇,和旁人还不一样啊!”这男子又啧啧说了一句,张二叔点头:“不但如此,就说这么一张俊秀的脸,谁会以为是杀猪的?”说着张二叔亲亲热热地对宁榴说:“既然会算账,何不寻个铺子,做个伙计也好啊!”
“这不是爹娘没了,只有来投亲,谁知投亲不遇,这要去做伙计还要有人作保才是。幸好行囊之中还剩的几两银子,拿这些做别的生意倒不能,做这杀猪生意,倒恰好!”宁榴笑着回答。
张二叔已经哈哈一笑:“宁小哥果然比别人想的周到,”接着张二叔就对那男子道:“既如此,以后黄管家要有合适的位子,就帮宁小哥说一声!”
宁榴瞧向那男子,张二叔已经微微带有得意地道:“这是隔壁村朱乡绅家的管家,这会儿正好过来了,说起三姑的那件事,想和我一起,来寻青…侄媳妇说个公道呢!”
朱乡绅?宁榴也晓得这是邻村曾做过一任知府的朱家,在这附近,算得上是第一等人家了,这会儿他家的管家来帮着张二叔寻青娘说话,宁榴不由微微皱眉。
黄管家已经做出个很普通的神情道:“算来呢,那也是我表姑,总之是亲戚,就算有什么口角,也不能那样对待的。”
“宁小哥,你还不晓得吧?三姑回家不久,就病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呢。”张二叔哪看的下去青娘过安安稳稳日子,恨不得看着青娘立时倒了霉才好。若不是碍着吴大哥,张二叔早在背后寻点事故,和张秀才一起,把青娘给另嫁了。
这会儿可是青娘自己碰上来的,那就怪不得自己了。张二叔心里想着,面上可还是一脸的要为三姑婆讨个公道的神色。
“罢了,不说这么多了,趁这会儿还不用点灯,就进去罢,免得再过一会儿,有人说闲话。”黄管家笑眯眯地说,张二叔正要走上前去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青娘的声音又响起:“这走遍天下也没这个理,一家子在那算计一个寡妇,说出去,也不怕丢脸。”
黄管家听到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再抬眼瞧,见青娘虽然有了几岁年纪,可那张脸却是千娇百媚的,此刻靠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个黄铜盆,竟是个极美貌的女子。
黄管家不由悄悄咽了口口水,张二叔原本心中想的,在见到青娘之后,那些念头竟烟消云散了,代之的是怜香惜玉的心。这样美貌的女子,没钻进她被窝里头睡一觉,就要把去嫁了,实在是…
黄管家和张二叔那陡然的停止,被宁榴瞧在眼里,宁榴不由皱眉,上前两步对青娘道:“嫂子,他们两位说,三姑婆这一回去就病了,想来二叔是来寻您,说一说这事的。”
青娘也不瞧宁榴,一双眼只瞧着盆里的水,淡淡地道:“哦,病了,人老了,经不得风寒这也是难免的。既然如此,还请二叔多去探望探望,我这里,毕竟是寡妇人家,还请少来。”
说着青娘就要关门,宁榴和青娘的对话,让张二叔清醒过来,张二叔急忙道:“侄媳妇,你可不能这样说,怎么说也是你…”
“我好好地在自己家门前倒水,哪晓得她就正好路过?这要怪我?”青娘冷冷地问张二叔,张二叔被噎的说不出话。青娘把铜盆扔在院子里,铜盆嗑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那清脆的声音伴着水泼在地上的声音,透着一股怪异,也让黄张二人如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黄管家急忙道:“侄媳妇,这样说罢,虽说…”
青娘横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把门一关,黄管家在这附近,依了自己主人家的势,就算见到县官老爷,也有一个笑脸的,这样冷淡少有,那张脸色微微一变。
宁榴见他们俩没有再上去敲门,心里松了口气,对张二叔道:“二叔,虽说我来的日子不久,可觉着这嫂子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不如还请回去罢。”
张二叔的脸色都变了,也只有气哼哼地和黄管家离开。宁榴瞧着青娘的院门,想着方才青娘说的话,心中那丝感慨更深。但除了叹息,宁榴竟不晓得该说什么。
张二叔和黄管家离开,张二叔对黄管家有些抱歉地道:“这事,实在是,哎,这女子的脾气,着实太辣。”
“辣点好,辣点好!”黄管家想起一件事来,附耳在张二叔说了几句,张二叔满面惊喜:“真的?令主人?”
“我家主人赋闲在家也有四五年了,想着年近六旬,也不想去做官了。”黄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张二叔的话,只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二叔点头:“这要真成了,也是我们这侄媳的福气,只是她那个哥哥,你也晓得的,附近有名的吴大哥。”
“凭他怎么有名,还不是一个平头百姓,再救了人,也不过是个武夫。再说这会儿他在京城,等回到这里,事情都成了,他见自己妹妹有了这么一个好归宿,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着恼?”黄管家胡子一翘,得意洋洋地说。
张二叔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睡不到青娘了,可是想想黄管家方才许给自己的谢礼,忙又道:“青娘可是有亲大伯的,张秀才那里?”
“这有什么?拿张片子去说就是。”张秀才这样的人,黄管家可是见过许多,压根不放在心上,张二叔急忙把黄管家拉到自己家里,让张二婶烫上酒来,细细商议了一顿饭的工夫,黄管家这才告辞。
第二日也不晓得黄管家怎么说的,朱家果然把张秀才请去了,张秀才和朱乡绅在书房里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张秀才就满面喜悦地离开朱家。
、第11章劝说
秀才娘子在家等的心焦,听到门响就急忙去开门,见了张秀才,秀才娘子倒吓了一跳,急忙把张秀才拉进来:“这是怎么了,这两日也没下雨,怎么你这衣衫上全沾了泥?”
张秀才是从朱家出来时候,欢欢喜喜走在田埂上时,一不小心失足踏在田里的,此刻听到秀才娘子询问,张秀才顾不得去解释,只对秀才娘子道:“这样的小事,你操心什么?我只和你说,我们家,从此要走运了?”
“走什么运?”秀才娘子嘴里问着,见老婆子在那探头探脑的,扬声吩咐:“去烧锅水来。”见老婆子进了厨房,秀才娘子这才拉了张秀才进屋:“我们家走什么运?那个泼辣货,朱家真肯要?先不说她那性子,就说她这年纪,也不小了。”
张秀才得意洋洋,坐在床边把外衫脱了,又把泥污的靴子脱了,笑眯眯地说:“朱老爷说了,年纪大点也不怕,他老人家也不小了,就喜欢这二十刚出头的,省的那嫩生生的,什么事都不懂,还要…”
张秀才说的顺口,差点把朱老爷说出的话全说出来,急忙收口,秀才娘子的脸已经红了红,啐自己丈夫一口:“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有好心眼的!”
张秀才拉一下自个媳妇的手,涎着脸笑:“这会子就我们两口在房里,怕什么呢?再说,朱老爷还说了,辣一些才好,都像那面团一样的,那才没什么趣味。”
秀才娘子摔了手,开门去厨房拿了热水,端进房里就对自己丈夫道:“这话说的虽是,只是雌儿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上回王大户还是要娶她做填房呢,还被她嚷骂了,落后还去死人潭去洗澡,哎呦呦,我都不好说。”
张秀才把脚泡进热水里:“这事,二叔都和我说了,亏的之前姓吴的逼着二叔把那流言蜚语都给灭了,这会子也没人敢说。剩下的,既然她不肯好好地听,那我们也只有…”
虽是在屋里,张秀才也瞧了瞧外头,招手叫自己媳妇把耳朵凑上来,在耳边说了好几句。秀才娘子听完,娇嗔地推自己丈夫一下:“这样羞答答的事,也亏你们想的出来。”
张秀才冷哼一声:“谁让她不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另嫁了?让我们想了一个主意又想另一个主意的?不过也是她造化,偏生朱老爷瞧中了,嫁过去,虽说只是做姨娘,可也是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比不得别人。”
秀才娘子点头:“这也不晓得她哪来的福气,只是我们…”张秀才手一挥:“她都另嫁了,谁还管她是不是我们张家的媳妇。”
说着张秀才压低声音:“朱老爷可许了我,事成了,下回拨贡,把我头一个拨上去。我想着,我年纪大了,这举人什么的,只怕也中不了,拨个贡,和朱老爷攀上交情,以后做任学官,运气来了,指不定能做任正印官,也就能给你请封诰命,让你也风光风光。”
嫁个读书人,不就为的以后能得封诰命,光耀乡里?秀才娘子听了这话,喜笑颜开:“你能这样想也好,我们再细商量商量。”
“有劳娘子了。”张秀才拉了媳妇的手,在那情真意切地说,秀才娘子这回没有啐他,只道:“我们两口子,力本该往一处使。”说着秀才娘子眉一皱:“只是原先想的是另一件事,这会儿,要是朱家以为,那可…”
张秀才浑不在意:“你还不晓得,这朱老爷爱色成病,听说有了美人,哪管她是什么出身?”说着张秀才捂住嘴笑了,秀才娘子细细一想,啐自己男人一口,端起水盆出去外面倒水,顺便吩咐那婆子去买些肉,寻条鱼来,今日好好地做一餐饭。
张秀才听着自己媳妇在那吩咐,得意洋洋地往床上一躺,仿佛已经看见美好前景,自顾自地在那乐起来。
青娘收拾了一会儿屋子,做了会儿针线,觉得有些困乏,搬了把醉翁椅出来,坐在檐下打瞌睡。院子里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青娘朦朦胧胧睡着,耳边传来敲门声,青娘皱眉睁开眼,敲门声又不见了。
想是自己听错,青娘打个哈欠,又要睡去。敲门声又响起,还夹了秀才娘子的叫门声:“二婶子,是我,你在家吗?”
怎么又是她?青娘的眉皱紧,有些不满地坐直身。秀才娘子又敲两下门,门内毫无回应,秀才娘子的眉皱紧,但想着以后的美好前程,秀才娘子又放柔了声音:“二婶子,快些开门,我晓得你在家。”
青娘翻个白眼,走到门前把门拉开,瞧着秀才娘子,并不打算让她进来:“什么事?”青娘的冷眼秀才娘子早已明白,含笑对青娘道:“二婶子,上回不是叔叔的周年,你也做了,我就想着,怎么说我们也是哥哥嫂嫂,哪能让你一个人出钱的?”
这可奇了!青娘的眉挑起,秀才娘子可是有名的手紧,和她在一起,不想着算计你的就是好的,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出钱?这背后定有故事,因此青娘冷笑道:“多谢哥哥嫂嫂想着,不过呢,我别的罢了,这二三两银子的周年,还是做的起。”
“虽说二婶子你不缺钱,可我们也是哥哥嫂嫂,这心里也惦记着呢,哪能让你一个人出这钱,再者说了,你寡妇失业的,以后花销的地方还多呢。”
秀才娘子的话越来越好听,青娘的眉越皱越紧,见村人已经有过来的,青娘顺势就要关门:“嫂嫂的心我领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青娘!”情急之下,秀才娘子喊了青娘的名字,伸手拦住她关门的手:“你别急,我还和你有话要说。”
青娘扫一眼外面的人,也就让秀才娘子进来。秀才娘子走进院子,赞叹道:“二婶婶你可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瞧瞧这院子,收拾的可真干净。”
青娘把大门关上,靠在门板上,眼都不瞧秀才娘子:“嫂嫂有什么话就说罢,别东拉西扯的,你我做了这么几年的妯娌,谁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
“青娘,我大老远来,你也给我倒杯茶,拿点瓜子,我坐下和你说说话。”秀才娘子今天是必要虚与委蛇到底,晓得青娘最不耐烦这些事,语气更加柔和。青娘的眉果真一皱,还是走到堂屋里,倒了茶,端了瓜子出来。
秀才娘子已经坐在石桌上,接了茶又说几句淡话,见青娘的眉皱紧面色不耐。秀才娘子勾唇一笑:“二婶子,是这么一回事,前儿你大哥在庙里给二叔做了些好事,请了几卷经念念。想着你总是他未亡人,这件事撇了你不好,这才让我来跟你说,择了日子,要你去庙里,也好给二叔再烧几张纸。”
说着秀才娘子眼里就有泪:“也好保佑二叔投胎转世,投个好人家。”当日青娘男人还在世时候,夫妻之间虽不说十分恩爱,也算相得。况且青娘男人又是个温和脾性,青娘听到秀才娘子这话,眼圈也微微有些红。
秀才娘子趁机道:“我晓得,你心里抱怨我们,早早就说服你嫁,我们这也是为你好。既然如此,以后你嫁也好,守也罢,都由得你。再等几年,你瞧这族里的侄儿们,你要喜欢谁,就挑过来,给二叔立个嗣子,这一辈子的事,不就完了。”
后面的话青娘并没听在耳里,只为那句投个好胎,青娘已经抬头道:“你也不用在我跟前打马虎眼,择了哪天的日子,我去就是。只是我可和你说,你别给我打了什么别的主意,我脾气发起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秀才娘子今日来此,也只要青娘答应去就好,听到这话秀才娘子笑吟吟地道:“为了给二叔做好事,我们也是奔忙了几日,哪是打你的什么主意?再者说了,别人罢了,我们还怕…”秀才娘子故意停住口:“罢了,我也不说了,彼此心照就是。”
青娘想起自己兄长,唇边又露出一抹笑,秀才娘子又说几句,青娘也就送她出门,秀才娘子欢欢喜喜去了。青娘站在门口,瞧着她的背影,眉一直没松开。
此时已近傍晚,宁榴在镇上做完了生意,推着车回来,远远地瞧见青娘站在门前,宁榴先还以为自己看错,等再看了几眼,确定是青娘站在那。
宁榴心里不由奇了,为何青娘今日会站在门口?宁榴把车推到青娘跟前,笑着道:“怎的今日嫂子会在门口站着,倒像是等什么人一样。”
说了这句,宁榴的脸不由微微一红,这样的话,倒像调笑了,这样不该,着实不该。青娘也想到这层,往宁榴的脸上瞧了眼,白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进院子关了门。
、第12章庙里
宁榴看着青娘那两扇关的紧紧的门,心中泛起涟漪,难道说,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青娘?不,不,宁榴又摇头,不该这样想的,不该。
“哎,宁小哥,你今儿回来的倒早。”三姑婆的声音在宁榴耳边响起,宁榴忙把车推在自己家门,转身对三姑婆作个揖:“大家都帮衬着,这肉也卖的快些。三姑婆这两日好些?”
三姑婆笑眯眯地瞧着宁榴:“还多亏你记得给我送了两次肉,这人心里一欢喜了,就好的快些。”宁榴不愿和三姑婆多说话,拿出钥匙开着门:“算不得什么。”
三姑婆见宁榴要推车进去,急忙唤住宁榴:“你来这里也有两三个月了吧?”
宁榴在心里算算,对三姑婆道:“是,已经三个多月了,来的时候,还没进六月呢,这会儿都九月了。”
三姑婆点头,见宁榴还要进门,三姑婆踏前一步:“你今年也不小了,我记得听你说过你二十二了,这眼瞧着就要过年,等过了年,就二十三了,村里和你一般大的,都抱了两三个了。宁小哥,也不是我说你,你瞧瞧,你这一回了屋,家里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