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听出吴能话中有推辞之意,急忙给吴能拱手:“吴叔叔,令爱和我,从小也算青梅竹马,数年前,令爱不惧强横,跳水逃走,这些年小侄听说了令爱的许多事情,情知自己受吴叔叔恩深重,若贸然出口求亲,倒显得小侄为人不仁,现侥幸得中,故此才敢开口。还望吴叔叔成全。”
说着苏桐又磕头下去,吴能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把苏桐扶起来,但手放在那就不动,这会儿苏桐既然求亲,若自己不许,想来他也不肯起身,这还真有些难办。
苏二叔已经哈哈大笑:“吴老哥,你平常也是个爽快人儿,怎么今儿再这样大事上,反倒反复起来?别人也就罢了,我这个侄儿,你是最清楚明白的,对他也十分了解,这会儿,怎么还不肯许?”
有邻居已经笑着道:“吴二哥想来是心里肯了,只是他从来都疼茭娘侄女,又和吴二嫂恩爱甚笃,想来要让人去问过她们,才肯说话。”苏二叔点头:“说的是。”说着苏二叔就叫自己家的丫鬟,把这话说了,让她去问柳氏。
吴能急忙叫住丫鬟:“这事,我觉着…”不等他说完,苏二叔已经打断他的话:“难道我侄儿还配不上茭娘侄女不成?快去快去。”丫鬟飞一般地往厢房跑。梁大叔已经对苏桐亲热地道:“快起来罢,你再这样跪着,只怕你岳父头一个就心疼了。”
苏桐怎么肯起,还是瞧着吴能,一脸恳求。吴能轻叹一声:“这门亲,要说不肯许,那是我不对,只是当年我们出资相助时候,就曾说过,施恩不望报的事。这会儿答应求亲,我们倒成那等图报的小人了。”
苏二叔噗嗤一声笑出声:“原来如此。老哥,我说这事是你想左了,也不是夸我自己侄儿,当年他救了茭娘,你就已经欠了情,等到以后的事,不过是两边扯平。这会儿我侄儿诚意求亲,这样好一个男子,难道你还不肯?”
“当日苏家侄儿救了茭娘,落后你们彼此不忘,终结成亲,这样一桩佳话,谁会笑话?”梁大叔素来能说会道,这时也不例外,含笑说了一句。苏桐望向吴能,神色更为诚恳。
、第46章 许亲
苏桐的神情吴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吴能并没像众人想的点头,还是在那沉吟。苏桐额头渐渐有汗珠冒出,难道说吴能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就在苏桐胡思乱想的时候,丫鬟早已经跑进厢房,把事情缘由对柳氏说了,听完丫鬟说的,苏二嫂头一个笑了:“这件事,敢是好呢。吴嫂嫂,我们两家,又做一门亲。”
柳氏此刻心中,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苏桐只怕早已有心,喜的是女儿曾对苏桐有意。但要说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柳氏急忙之中却没分出来。
梁大婶已经伸手拍柳氏一巴掌:“吴嫂嫂,你敢是欢喜呆掉了,这样好事,为何不答应?”其余邻居也说几句撺掇的话,好在柳氏虽然百般思量,但心中还是清明,对那丫鬟道:“虽说女儿婚事,我这个做娘的也该说话,不过你也晓得,我从来心疼茭娘,你这就去堂屋里说,说这桩事,总要先问问茭娘。”
丫鬟答应着跑出去,厢房内各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梁大婶不无抱怨地对柳氏道:“这样好的一桩姻缘,又是亲口求的,换我,赶紧答应了才是,怎么还要去问问茭娘,这种事,哪是女儿家能自己做主的?”
柳氏但笑不语,苏二嫂在旁察言观色,对梁大婶笑着道:“我们也认得好些年了,谁不晓得吴嫂嫂两口疼茭娘疼的不得了,这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去问问也平常。”她们在那彼此说笑猜测,柳氏的手却不自觉握成拳,也不知道女儿会怎样说?这孩子,越长越大,性情也越来越摸不透了。
丫鬟已经跑回堂屋把柳氏的意思说了,众人听的更加惊讶,吴能这才开口:“苏小哥你先起来,你也休要怪我太疼女儿,这桩大事,你是亲自开口,我呢,也要去问问女儿意思。”苏桐的一颗心在那浮浮沉沉,听到吴能这话心反而定了,对吴能道:“吴叔叔这意思,我明白,只是…”
不等苏桐把话说完,苏二叔已经道:“哪有去叫丫鬟问的道理,真去问了,姑娘家害羞,只怕也不会说出真话,我们就在这先喝着酒,我让你婶子去帮你问问。”苏桐急忙对苏二叔行礼,苏二叔让丫鬟去厨房把预备好的酒菜端出来,自己就往厢房去,走到厢房门口,苏二叔停下脚步对里面高声道:“媳妇,还要你跑一趟,去问问我们家,可能多一个侄媳妇不成?”
苏二嫂在屋里听见,噗嗤一声笑出来,梁大婶也在那捂住嘴笑,苏二嫂对外头高声:“好了,我这就去问问。”
众人都大笑起来,笑声传进堂屋里,苏桐不由往外张望,虽然在这里望不到茭娘的面容,但能望得到吴家的楼上一角,也不知茭娘这会儿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苏桐望向吴能家的楼,眼神已经有些发痴。
茭娘正在自己房里做针线,她早就晓得苏桐已经回来,并且登门对自己的父亲道谢,苏家那边,不时传来笑声,这让茭娘想放下手中针线走到门边去望望,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不矜持。况且当年和爹娘也曾说过再不嫁的话,这会儿又在这做这样想,实在是,太不对了。
茭娘骂了自己一句,声音稍微大了点,茭娘生怕话传到外面,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抬头望向门外,见到门外并没动静茭娘这才重新做起针线来。
“茭娘侄女在做什么?”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苏二嫂人到声到,茭娘忙放下针线走到门前迎接:“是婶婶来了,快些请进。今儿你们家,按说该是没空来我家才是。”茭娘请苏二嫂坐进屋内,又叫迎儿倒茶。
苏二嫂并没坐下,只拉着茭娘的手对她说:“你快坐下,我不是来找你讨茶喝的。”茭娘微笑着和苏二嫂相携坐下,苏二嫂望着茭娘,十八岁的少女面容已经完全长开,曾经有过的稚气已经消失,柳眉杏腮,手中的一块帕子也是自己做的,上面绣着的梅花栩栩如生。
苏二嫂这样的打量让茭娘有些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苏二嫂道:“婶婶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平常没见过侄女,今儿这样瞧着侄女?”迎儿已经端着茶进来,苏二嫂接过茶笑着道:“自然是见过你的,不过茭娘,今儿和平常不一样。”
茭娘的眉微微一挑,虽然苏二叔说的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下,可苏二嫂见茭娘这样,索性把杯子放下:“我来呢,是专门为你来。茭娘,我侄儿新中了举你是晓得的,他年纪老大并没定得亲事,方才在我家那边,他对你爹求亲,你爹说了,要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求亲?向自己。茭娘的脸顿时红了一下,苏二嫂见茭娘脸红,刚要说这是一桩好姻缘之时,茭娘已经卷着手中的帕子对苏二嫂道:“按说这是知根知底人家,他要求亲,我本该说爹娘全做主。”
苏二嫂也不打断茭娘的话,等着茭娘后面的话,果然茭娘话锋一转:“但我的性情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说爹娘太疼我也好,还是怎样也好。婶婶,有几句话,我要问问他,若他能答了,那我就任由爹娘做主,若不能,那我还是当年告诉爹娘的那句。”
苏二嫂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对茭娘道:“也不是我自己夸自己侄儿,这是一桩难得好姻缘,若以后…”
“婶婶,我自然晓得令侄前途不可限量,他垂青于我,我原本该喜出望外的,只是婶婶,人这辈子,不管是坐到什么地位,都不过是吃三餐饭,穿一身衣。”苏二嫂不由拍下桌子:“倒没瞧出茭娘侄女,竟有这样心胸。”
茭娘已经唤过迎儿,把话细细地和她说了,让她跟着苏二嫂前往苏家。迎儿听命随苏二嫂同去。
茭娘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运河岸边的柳叶,比前两天又黄了一些。若是苏桐答的不甚满意,那自己和他也就没有缘分,那点少女情怀,就让它随风而逝。若是他能答的满意呢?茭娘的脸微微一红,用手捂住双颊,果然在心中某个地方,还存着对苏桐的念想啊。
苏二嫂回到自己家,堂屋内的酒席正热烈,她让自家丫鬟把苏桐叫出来,家里地方狭小没空地了,索性就在厨房旁边一间小屋,由迎儿把茭娘的话给问了。
“我们家姐姐说,想问苏举人,何谓妻,何谓夫?为何娶妻?”迎儿口齿伶俐,说的话没有错漏一个,苏桐仔细听着,面上渐渐露出笑,迎儿见他微笑,急忙道:“我家姐姐还说了,所谓海誓山盟,有时不过是骗人的鬼话,想问问苏举人,人在世上,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苏二嫂方才在吴能家的时候,已经听到茭娘说过,但这会儿听着,还是又笑了:“果然这茭娘,越发沉静了,想的却是些什么?”
苏桐已经笑了:“姐姐所说,我全知道。”迎儿和苏二嫂都看向苏桐,苏桐已经笑着道:“人在世上,以信而立,以义而生。夫妻之间,也当存有信义,而非只记得夫为妻纲,任意凌辱。”
迎儿似懂未懂地点头,苏二嫂已经哎呀叫了声:“这什么信啊义啊一堆,桐侄,你还是写出来罢,免得这小丫头到时说错了,误了你的事儿。”
迎儿又在那重复一遍,苏桐已经寻来笔墨,略一思索,文不加点,写了长长一封出来。迎儿在旁看着,好惊讶地问:“怎么才说了几句,就写了这么长一篇?”
“方才不过简略一说,此刻,自然是要多说几句。”苏桐阅读了一番,把信叠好,交给迎儿。迎儿拿了信就跑。苏二嫂看着迎儿背影,对苏桐有些担忧地问:“要是她不肯答应,你…”
“若她不肯答应,自然是我这样的人入不了她的眼。”苏桐答的很坦然,苏二嫂却啊了一声:“你这样好,哪有配不上的?”苏桐又笑了:“婶婶,她说的相配,不是世俗间的,而是别的。婶婶,我没想到,市井之中,竟有这样的女子。”
这话让苏二嫂越发听不懂了,只皱着眉:“也是,罢了,但愿你能打动她的心。”
“人以信而立…”茭娘细细地读着苏桐写的书,唇边露出微笑,迎儿已经对茭娘道:“姐姐,您看这个,到底有没有道理,还有,要怎么回?”茭娘已经把信叠起来,对莺儿道:“你去和爹娘说,任凭爹娘做主就是。”
这就是肯了?迎儿把话告诉了吴能,吴能神色不由露出一丝惊讶,接着笑了:“既然由我做主,苏小哥,你既不嫌小女貌陋,那小女就得配君子。”苏桐那高悬着的心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心下来。
、第47章 欢喜
苏桐对着吴能跪下:“多谢吴叔叔了,从此…”
梁大叔已经笑了:“这会儿怎么还叫叔叔,该叫岳父才是。”
众人都在那里凑趣,苏桐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改口时候吴能已经道:“还是等媒人上门,再行改口罢!”苏二叔已经放声大笑:“这媒婆,是最好找的,这会儿就出门去寻。”众人都大笑起来,堂屋内气氛十分喜悦。
苏二叔并没忘记让人去通报苏母一声,苏桐向吴能求亲,吴能已经准了。就请苏母寻个媒人,上门提亲,操办那些成亲事宜。
苏母听完来人的禀告,嘴巴张了张,接着笑了:“我倒没想到我这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也算是双喜临门,就请回去告诉二叔,说明儿我就让媒婆上门,拿了八字回来合了,到时各项事情都操办起来。”
苏母的回话到苏家的时候,堂屋里的酒席还没散,苏二叔听完了就对吴能笑着道:“这会儿,可是真能改口了。”众人都笑,吴能也笑,又被众人多敬了几杯酒,到晚了酒席才散。吴能趔趄着脚步回到家的时候,柳氏早从堂屋里迎出来,吴能望着妻子,突然笑了:“哎,方才我还高兴着呢,这会儿,怎么觉得自己又有些不大舒服,眼珠子样疼着的女儿,就要给别人了。”
柳氏也叹气:“是啊,原先她不肯嫁,我还觉着,老看着她在我跟前晃,可不好呢,这会儿,有人求亲,她也肯了,我这心里,也不舒服起来。”茭娘已经从楼上下来,听到爹娘的对话就上前抱住柳氏的肩膀:“娘,我虽说嫁了,但也是您的女儿。况且他会,会…”
茭娘心里想的很好,但真要对着爹娘说出心里的打算,这话到了嘴边却不晓得该怎么说了。柳氏已经擦掉眼里的泪对茭娘道:“你可是想说,他也会答应你常回来瞧瞧的?茭娘,这出了阁的女儿,哪比得上在家,你可要记好了,以后可是要以夫为天,要孝敬婆婆的。”
说着柳氏重又哽咽起来,后面的话怎么都说出来,茭娘想驳一驳,但见柳氏这样伤心,除了把柳氏搂的更紧,并没有别的举动。
到了第二天,苏母果然遣了媒婆来,这媒婆不是别人,就是裘媒婆。这样一个现成媒人,裘媒婆自然十分乐意,一走进吴能家院子,裘媒婆就对柳氏高声道:“恭喜恭喜,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姻缘,果然人还是要多行好事,这样才能得好报。”
柳氏急忙阻止住裘媒婆,不然她那些恭喜的话能说一下午,柳氏笑着道:“这也没什么好问的,快请进屋里坐。”裘媒婆进到屋里坐定,例行说了几句闲话,也就从怀里掏出苏桐的庚帖,柳氏收了,又拿出早已备好的茭娘庚帖交给裘媒婆。
这两封庚帖,都要在各自家中供桌上压三天三夜,没有异响,就代表祖宗们很乐意这桩婚事成了,之后就是下聘请期等事。
裘媒婆今儿就是特地来送庚帖和拿庚帖的,交换毕了,又拿了柳氏的几十个铜钱,也就告辞要往下一家去,柳氏在后头送她,等快到门口,裘媒婆这才眼珠一转,对柳氏低声神秘地说:“我不是说过,你们家姐姐,是一品夫人的命格,可曾说错了?瞧瞧这会儿,就先做了举人娘子,等到明年,你女婿联捷中了,你女儿就是官夫人了。”
柳氏也想起裘媒婆当年说的话,不过那时候柳氏当做裘媒婆讨好的话,这会儿也差不多,只对裘媒婆笑一笑:“这要中了进士,成了一品,那可还有好几十年呢。再者说了,三年取一科,每科几百进士,每科成一品的,不过就是那么四五个。我家女儿,哪有这样的福气?”
裘媒婆手一拍:“照我瞧啊,你女儿,旺夫。”柳氏又噗嗤一声笑出,裘媒婆也笑,也就往外面去。
裘媒婆出了门就遇到苏二嫂,裘媒婆不等苏二嫂开口就笑着问:“这是来见亲家的?哎呀,怎么都没想到,你们两家天天挨着住,这姻缘,最后落到你们两家上。”苏二嫂也顺着裘媒婆的话笑说几句,裘媒婆就往外走,苏二嫂也就往吴能家走。
裘媒婆这一天跑了好几家,等从苏家出来,脚都快软掉了,正打算回家时候才拐出巷子就撞在一个人身上。裘媒婆急忙煞住脚,正打算骂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声音:“哎,这不是裘嫂嫂,你是从哪里来?”
裘媒婆抬头望,见是吴大伯母,倒拍了下手:“原来是吴大嫂,我这一天,也不晓得跑了多少地方,还往你叔叔家跑了一趟。”
听到吴能被提起,吴大伯母的神色顿时变了,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裘媒婆晓得他们家弟兄闹的不和,见吴大伯母这幅样子,裘媒婆只嘻嘻一笑:“我这是给你侄女做了媒,她啊,定给新中的苏举人了。”
什么?定给苏举人?吴大伯母这会儿顿时更加嫉恨起来,伸手拉住裘媒婆的袖子:“她,也配?”说完吴大伯母突然笑了:“我们家不过市井人家,我侄女,只怕也是像素姐儿一样,去做妾罢?”
吴大伯母这做派连裘媒婆都瞧不上,裘媒婆把自己的袖子从吴大伯母手中抽出,对吴大伯母道:“这世上,不是谁都想着女儿做妾的。你侄女啊,是正正经经去做正头娘子的。况且苏举人你也晓得,今年二十刚出头,相貌堂堂,谁不夸奖。”
吴大伯母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双手在空中半天没有落下,裘媒婆已经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吴大伯母才哭出声来,还哭的格外伤心,活像别人打了她三天三夜一样。
吴大伯母哭完了,也就回家,刚进家门她儿子就喜喜欢欢迎上来:“娘您这是去了哪儿,我在这等了您好半天。”吴大伯母见了儿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对儿子冷哼一声:“我去了哪里也要和你说吗?”
儿子被骂了几句,也不放在心上,只笑着说:“娘,告诉你件喜事,你媳妇,有喜了,都三个月了,我请了稳婆来家里瞧,说这胎气,八成是个男胎。”吴大伯母鼻子里只哼出一声,她儿子依旧欢喜地道:“娘,还有件喜事,你想来已经知道了,茭娘妹妹,定了苏举人,这嫁过去是做正头娘子的,等到以后,苏举人中了进士,做了官,咱们家啊,就有正正经经的官做亲戚了。”
吴大伯母听的更气愤,推开儿子就往屋里走:“我头疼,要去躺躺,你媳妇有了喜,你自己照顾,老娘可没银子,还有,别和我说你堂妹定亲的话,我这里也没银子去送礼。”她儿子愣在那里,吴大伯母早把屋门关上。
儿子用手摸摸后脑勺,有些不解地低语:“我没说要银子啊,再说也该上门贺喜。”见那屋门关的死紧,这儿子没有法子,转身出了这边,回到自己家,交代自己媳妇明儿备几样礼去吴能那边贺喜。
这媳妇自从搬出来住后,日子过的顺心,这会儿又有了喜,面上的神色都红润许多。听丈夫这样交代就笑着说:“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该去瞧瞧叔叔婶婶的,搬出来这一年,他们对我们也多有照顾。倒是你爹娘…”媳妇顿一顿就低声:“按说,这也不是我这个做儿媳的该说的。”
她丈夫叹了一声:“我爹娘心里想什么,我也不敢去问,更不敢去说,明儿你自己去的时候,可要帮我爹娘道歉说不能来。”这媳妇点头应是。到了第二天,果真带了礼物前往吴能家中,柳氏接了侄媳妇,问了几句他们家怎么过日子的话,听说侄媳妇有了喜,柳氏更为欢喜:“你有了喜,我们该去看你的,怎么反倒是你来了?”
这媳妇脸红红地道:“这会儿胎已经稳了,再说茭娘妹妹这样的大事,我们做哥哥嫂嫂的,不能帮衬,难道反要婶婶来瞧我?”柳氏听了这两句话不由心生感慨:“听听,这才是过日子该说的话。那两年,倒委屈你了。”
这媳妇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柳氏叫来茭娘,让她收了礼物,并对嫂嫂道谢,茭娘一一做了。这媳妇也现在对茭娘说几句恭喜的话,茭娘也就回房。这媳妇又说一会儿闲话才道:“昨儿你侄儿还说,说这回,我公婆只怕不会来,你侄儿还说,叔叔婶婶也别放在心上,不瞧别人,瞧做侄儿的份上罢。”
柳氏不由握一下侄媳妇的手:“这搬出去才一年多,这会儿说话就和原来不一样了。你公婆那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横竖都是这样。你回去,和侄儿说,就说我们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要他和你,好好过日子罢。”
、第48章 了断
侄媳妇恭敬应是,也就告辞回去。过了两天,庚帖在供桌上压的日子过了,都没异响,苏家也就来下了聘,下了八样首饰,八匹衣料,折羊酒银子二十两,聘银三十两。吴能也不会和他们争多竞少,收了聘礼,按了自己的数还了礼。
那边也就送来了日子,今年腊月苏桐要上京赴试,赶不上今年娶了,日子就定在明年八月。苏二嫂来送日子的时候还笑着说:“我嫂嫂说了,说侄儿要是考不上,就给他娶个媳妇,也不算太遗憾。”
这话让柳氏和苏二嫂两人又笑了会儿,柳氏还道:“还请你回去和亲家说,真要考不上,我也会让女儿嫁过去。”苏二嫂也放声大笑,笑完了才对柳氏附耳道:“说来,我嫂嫂是想赶在十月娶过门的。倒是我侄儿说,一来呢赶了些,二来呢这一娶过门没多久他就要出门,倒是不妥。况且我侄儿还有个私心,若是中了进士,已聘未娶的话,礼部按例认识有个花红银子的。我侄儿也想着,更风光些。”
“这样说来,我就明白了,你去告诉他呢,要他别担心,别害怕,也别想着更风光。我嫁女儿,是要她能好好过一辈子的,不去想别的。”柳氏担心苏桐压力太大,万一考场失利想不清爽那可就糟糕了,急忙叮嘱苏二嫂。
苏二嫂点头:“这是自然。我会把你这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还要再加一句,这可是你岳母心疼你呢。”柳氏又笑了。
既然日子定下,吴能也就给女儿准备嫁妆,吴能虽说是小本生意人家,可这些年只有一个女儿,吴能又攒了十来年的嫁妆,单压箱银就有一百两,头面足足有两套,一套赤金镶宝,另一套素银的,是平常戴的。至于衣料家具这些,自然更不在话下。
柳氏也张罗着给茭娘买了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好让她带去苏家使用。这样准备嫁妆,等吴能送走苏桐上京赶考,连年都没好生过,就和柳氏在那商量女儿还缺什么?茭娘倒劝了爹娘几回,说市井人家,没必要备这样的嫁妆,吴能夫妻哪听的进去。茭娘也就只有由他们去。
转眼腊尽春来,运河边的柳叶开始冒出嫩芽,茭娘算着日子,再过几天,苏桐就该进考场了,不管他是中了还是没中,等十月里,自己就要嫁给苏桐,嫁给这个仰慕了许久的人,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十分欢喜呢。
这天柳氏正和吴能在堂屋里盘算着茭娘嫁妆还缺些什么,就听到门被拍响。新买的小丫头叫惠儿的,蹦跳着去开了门,门一开惠儿见眼前人不人的,眼睛眨了眨:“你是哪一个,我…”
来的是吴大伯,他沉着脸把惠儿往旁边推了下,就高声道:“我来自己家里,怎么还要人通报了?”
吴能听到声音很熟,从堂屋里走出,见是许久不见的兄长,吴能的眉也不由皱了下。这两年两家真算是断了一样,除了吴大伯儿子逢年过节还会上门之外,别的时候,两家都毫无来往。甚至连祭祀都是各祭各的。
茭娘定亲,吴能心中是打着吴大伯不会过问的主意。柳氏从堂屋里出来,见是吴大伯,比吴能还惊讶三分。吴大伯已经自顾自在石桌边坐下,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侄媳妇,昨晚生了个男孩。”
吴能和柳氏互看一眼,吴能已经笑了:“那我该说恭喜的。”柳氏也笑了:“这好,我准备一些红糖鸡蛋,再备些面条,去瞧瞧侄媳妇去。”
说着柳氏就要进堂屋,吴大伯已经拍下桌子:“你们两个,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吴能的眉皱的更紧:“大哥这意思,我不明白呢。”吴大伯伸手指着吴能和柳氏:“你们两个没有儿子,以后你们死了,还要我儿子帮你们摔盆打幡,不然你们丧事都办不成。这会儿,你们两个倒在那办什么嫁妆,把这家业大都给你女儿送去,难道就不怕死后没人送终发丧?”
吴大伯的意思,吴能瞬间明白,柳氏只抿着唇不说话,吴大伯更加凶狠了:“这会儿你侄儿生了个儿子,吴家有后了,你们两个,竟只想用些红糖鸡蛋就打发了?我告诉你,等茭娘出了门,你们就把这产业让你侄儿承继了,以后…”
“大伯这是暗算不成,想要明抢了?”茭娘的声音从楼梯处响起,吴大伯冷笑瞧着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回去楼上做针线,你以后出了阁,还要你大哥去给你做娘家做帮手,不然…”
“不然怎样?大伯是以为我是那样任由人宰割的人?还是大伯以为,柳家就会对我不闻不问?”茭娘已经走下楼梯,站在吴大伯面前,一脸不训地看着吴大伯。柳氏想让茭娘回去,吴能拉住妻子的袖子,对她摇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