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看来我已经多时没有整理家务了,竟连我自己的儿子都敢违抗我了。”鲁王的语气变的冰冷,内侍已经走进,示意屋内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走到鲁王跟前:“王爷,世子来寻王爷,必定是有急事的,不然世子也不会如此。”
“这个府内,还有什么事儿能大过我的事儿吗?”鲁王更加不悦,孟若愚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笑了:“儿子来的时候,是热腾腾带着一颗心来的,这会儿儿子才晓得,不管是母亲也好,还是我娘也罢,她们都付错了一颗心!”
听孟若愚提到王妃,又提到次妃,鲁王的神色变的更加难看,冷笑道:“你果真是你娘亲生的儿子,你的娘,有什么资格和王妃相提并论。”
“爹爹以为我的娘没有资格,可是母亲不是这样认为的,母亲眼中…”孟若愚还没说完,鲁王已经大喊一声:“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和我说什么?”
“儿子怎会什么都不知道呢?”孟若愚反问鲁王,鲁王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接着那丝追忆就消失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就该知道,我这聊以自娱的法子,有多么的不得已了。”
“爹爹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吗?”孟若愚高喊出声,鲁王看着儿子,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是啊,我很委屈,不得已,可是我的所有委屈,我的所有不得已,都没有人知道,都没人肯听我说。王妃她也一样,她不肯听我说,甚至于她宁愿死都不肯在我身边,她真狠心。”
“难道爹爹不狠心吗?”孟若愚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自私到不肯对别人有一丝丝的关怀,和他比起来,太妃都显得很有人情味了。
鲁王伸手疲惫地抹了把脸,接着把手放下:“我狠心?我哪里狠心了?我看顾你们长大,我给你娘那些尊荣,甚至于她对我的有些宠妾不满做出的那些行为,我都知道。但我也晓得,她总是要发泄的,等发泄了就够了。还有…”
“那些都是人命!”孟若愚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而且那些人,那些行为,所有的罪名都会被堆在自己娘头上。
“不过是些贱…”鲁王只说了这一句就停下:“况且她们已经得了很多银子,你娘也很乐意,是不是?”
“所以你连姐姐们的幸福都不管?任由我娘,我娘…”孟若愚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所要说的话一个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烙在自己心上。
“难道说,你想要我,也成为你这样的王爷吗?”孟若愚的责问并没让鲁王感到又什么奇怪,他只是冷笑一声:“这又有什么不好?”
原来全都错了,孟若愚的泪落下:“爹爹,您高兴吗?您这样做,快乐吗?”
“有什么不高兴,有什么不快乐的?我是王爷,在这王府之中,我的话是最大的,只要我想,就能有金银珠宝送到我的面前。愚儿,王妃错了,她所说的所有话都错了。”鲁王这幅样子就像喝醉了酒,可是孟若愚却深深地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心里话,孟若愚的心更痛起来!


第87章 冷酷
看着孟若愚流泪,鲁王笑的更疯狂了:“你是世子,你是王府未来的主人,你哭什么?你想要美人,想要金银,想要别人奢望很久的东西,你都可以得到,你哭什么?”
“儿子,儿子,儿子只是为娘感到难过,也为爹爹感到难过。”孟若愚话已不成句,鲁王突然冷笑一声:“难过?你这会儿去问问你娘,说,我立即放她出去,让她嫁了别人做正头夫妻,甚至于可以嫁个官员,她肯不肯?”
“爹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孟若愚听着鲁王的话,只觉得自己父亲的话十分冷酷,高叫出来,鲁王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但那眼神之中满是嘲讽:“我想,你定是被王妃蛊惑了,她啊,真是想不通,你看她死了又有什么好呢?她的女儿没有她的看顾,就会被人欺负,如果不是你…”
“王爷!”孟若愚断喊一声,鲁王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叫我什么?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
“是,儿子还记得我是您的儿子,是王府的世子,可是这会儿,儿子还是觉得,倒不如叫您一声王爷,更符合您的心。”孟若愚的声音中也带有满满的嘲讽,鲁王看着自己的儿子,孟若愚虽然和次妃生的很像,但眉眼口鼻还是很有鲁王的影子。
鲁王上下打量着儿子,突然冷笑:“你是我的儿子,你就该听我的,怎么会想着要去听王妃的,听你娘的,听什么不去争,听什么不去要,听什么不去…”
“爹爹,这样活着,您是真的高兴吗?真的快乐吗?您真的要儿子像您这样活着吗?”孟若愚知道自己现在流泪满面,甚至已经感觉到前襟被泪打湿了,但他毫不在乎,只是继续追问鲁王。
鲁王见儿子紧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神色开始变的不好:“有什么不高兴,有什么不快乐的?人活在世上所要的是什么?金钱、美人,权力!我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看看府上养着的那些人,不管是清客也罢,还是唱曲的也好,他们都对我很恭敬。愚儿,愚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高兴,不快乐?从王妃死后,我才知道,再没有比过这样的日子更高兴,更快乐的!”
“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吗?您对母亲,就真没有一点怀念吗?”孟若愚的追问让鲁王的神色变的有些难堪,恍惚间看见王妃站在他面前,还是那样温柔美丽,还是如同仙子一样,甚至于她的叹气声都那么清晰。
“王爷终究是个俗人罢了!”这叹气声深深地刺痛了鲁王的心,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鲁王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即就把自己的手放下,看着孟若愚高声:“对,你又知道些什么?我要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她不肯要,不肯要,她既然要做仙女,又何必下凡尘?又何必扰乱我的心神,又何必为我生下两个女儿!”
“难道爹爹觉得,是母亲错了吗?”孟若愚的话听在鲁王心中,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戳的鲁王体无完肤,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孟若愚:“是的,她错了。她错了!若她不是总纠结于这些事情,她该和我白头偕老,我们会是好好的一对夫妻,而不是总纠结于这些事情,郁结于心,难以散去。”
鲁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孟若愚心上,敲的他无法呼吸,敲的他不想再看见鲁王这张脸。
那在梦境之中的感觉又来了,四周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茫然地寻找,想找出一个出口来。
面前是王妃温柔的笑,大智若愚,所以给你起这个名字。母亲,我没有这样的智慧,我没有…。
孟若愚往后退去,身子撞到了什么东西,有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哐啷一声,惊醒了鲁王和孟若愚,鲁王已经上前一步抓住儿子的胳膊:“世子,你是王府世子,你该听我的,不要去听你母亲的,王妃所想的,所做的,都是错的。”
那些大雾散去了,面前是鲁王有些狰狞的脸,孟若愚看着这张已经看的很熟的脸,想和鲁王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对鲁王摇头。
鲁王放开抓住儿子的手,高声喊道:“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做不到,做不到的。”说着鲁王高叫来人,内侍涌进屋内。鲁王指着孟若愚道:“给我狠狠地打!”
内侍们被鲁王这个命令说的吓了一跳,有个机灵点的内侍轻声问:“王爷是要责打世子,可是这世子也没有犯什么…”
“我是他的父亲,他擅自闯入,还说了许多让我不解的话,这就是罪了!”鲁王冷冷地说着。内侍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去把孟若愚掀翻在地。
鲁王看着他们:“你们不敢吗?”
内侍们急忙跪下:“并不是不敢,只是王爷先要恕小的们的罪责!”这是担心鲁王在事后反悔又追究他们的罪责。
鲁王看着他们突然大笑起来:“好,好,我恕你们的罪,事后绝不追究。”
内侍们这才站起身,一拥上前把孟若愚掀翻在地,还有内侍拿来绳索,把孟若愚牢牢地捆在了凳子上。
孟若愚却如木头人一样,任凭内侍们把自己捆在凳子上。鲁王看着孟若愚的眼神,孟若愚眼中茫然一片,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去想。
这种眼神又让鲁王想到了王妃,于是他高声道:“给我打!”
这责打用的板子是现成的,这些内侍们打人也是个惯套,但责打世子还是头一次,于是打人的内侍第一板子下去就轻了些。但对养尊处优的孟若愚来说,这头一遭挨打就被打板子,他纵然再无所谓,也不由发出闷哼一声。
这闷哼一声提醒了鲁王,他拍了下桌子:“给我重重地打!”
“王爷,这要重重的打,世子比不得小的们,皮粗肉厚打上几十板子也没事,世子这细皮嫩肉的,真要打起来,王爷您…”
“不听话的人就要重重地打!”鲁王边说边看向儿子,见孟若愚眼中还是一片茫然,一些前尘往事开始在心头浮起,如果…可惜没有如果,可惜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不,自己的路才是对的,王妃的路是错的。
鲁王从思绪中醒来,高喊:“打!”
拿板子的内侍听到这话,差点抱着板子整个软瘫在地上,但鲁王的眼神又如狼似虎一样,这让内侍又站起身,对孟若愚轻声道:“世子,您要疼,就喊出来,也许王爷就不会想打了。”
孟若愚此刻整个人都醒了,于是他抬头看着鲁王:“爹爹,难道您要一错再错吗?”
“胡说,胡说,胡说!”鲁王高喊了三个胡说,才对内侍们道:“给我打,不要再听他什么废话!”
抱着板子的内侍应了声是,把板子高高举起,闭着眼睛把板子落下。虽然内侍已经用了一些力气,那板子打在身上也很疼,但孟若愚却只是喊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见儿子不肯和自己求饶,鲁王已经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于是把桌上的东西一推:“再给我打!”
内侍低头看了看孟若愚,这两板子下去,有隐约的血迹现出,这要再打上几板子,那孟若愚就…内侍对鲁王提心吊胆地道:“王爷,这万一要打出个好歹来,那…”
“有这样的儿子,倒不如我绝嗣!”鲁王发狠地说,吓得内侍们一个个更加心惊胆战,连这样的话都说了,谁知道鲁王还要做什么?
于是内侍又把板子举起,打了第三板。这第三板用了十成力气,孟若愚觉得和前面几板不一样,高声叫了一声。
内侍听到孟若愚叫了,这才对鲁王道:“王爷,您看世子已经受到了责罚,要不要…”
“再打,我要等到他和我说,他错了!”鲁王拍着桌子高声叫着,这内侍也只有再把板子举起,孟若愚却抬头看着鲁王:“爹爹,儿子没有错!”
没有错这三个字,把鲁王的怒火点到更高,他又拍着桌子要内侍继续打!
第四板盖下去,外面的内侍们都听到屋内传来的孟若愚的惨叫,一个小内侍胆战心惊地道:“要不要去回太妃?”
鲁王的心腹内侍原本是想着鲁王难得教训儿子,这时候去回太妃,只怕鲁王的气没发完,又洒到他们头上,因此并没让小内侍去回太妃。
这会儿听着孟若愚的惨叫,这心腹内侍不由着急了,蹭到门边看看,见孟若愚被捆在凳子上,面色惨白,衣服上的血迹很明显,这内侍倒吓了一跳,要照这样,鲁王真要把孟若愚给打死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们。
于是心腹内侍回身就对小内侍道:“赶紧的,赶紧进到里面去回太妃。还有次妃那里,也要回到。”


第88章 糊涂
小内侍飞一般地跑走了,心腹内侍这才走进屋内,对鲁王道:“王爷且消消气,世子都已经娶了媳妇,不再是孩子了。”
“对,他不再是孩子了,那他可晓得为人子的道理,这会儿说这些话来气我,你们还想为他求情,今儿,我非要打死他不可。”说着鲁王又对抱着板子的内侍示意再继续打。
这内侍是再不敢打了,这要真一板子下去把孟若愚给打死了,那就是鲁王说过不追究,太妃也饶不过他们。于是这内侍胆战心惊地给鲁王跪下:“王爷,您饶过小的吧?小的还想留着这脑袋吃饭!”
“好啊,好啊,你这会儿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晓得我这会儿就能让你吃不了饭?”鲁王说着一脚踹向那内侍,指着心腹内侍道:“你,你给我打!”
“王爷,小的可没学过怎么打人!”心腹内侍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开始计算太妃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在太妃赶来之前,自己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于是心腹内侍对鲁王苦着脸说。
鲁王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过心腹内侍:“你可是让人进去里面,回太妃去了?”心腹内侍的脸色更苦:“王爷,您先消消气,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禀告太妃。不然等到事情无可收拾时候,太妃追究起来,小的们一个个也不用吃饭了。”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很好!”鲁王不怒反笑,这内侍已经知道鲁王这是火更大的表现,果真鲁王站起身就把板子拿在手上,对内侍们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敢打,都想要吃饭,那本王就告诉你们,什么叫这会儿都吃不了饭。”
说着鲁王手上的板子就往孟若愚身上盖去。虽然说鲁王力气没有内侍们打,但他没有省力,于是这一板下去,孟若愚结结实实地感到了疼痛,他高叫一声。
鲁王这一板子也用了不少力气,打完后气喘吁吁地问着儿子:“你还犟不犟了,还说不说是我错了?我告诉你,你的命就是这样,美人、金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就不要去想别的了。”
孟若愚看着一脸狰狞的鲁王,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鲁王更加恼怒,一板子就打了上去,但孟若愚的笑声并没有被这板子打断。
得到禀告的太妃正好走进院中,听到孟若愚的笑,太妃还皱了下眉,对身边的小内侍道:“怎么世子在笑?难道说他和王爷已经…”
太妃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屋内传来鲁王的高叫:“你还敢笑,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没有错,没有错!”
这是真的在责打了,太妃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屋里赶去,太妃赶进屋内的时候,正好看到鲁王重重一板子打在孟若愚身上,太妃急忙高叫:“住手!”
鲁王听到太妃的声音,并没住手反而打的更急,太妃已经上前一把把鲁王推到一边,对鲁王道:“你是疯了还是受了谁的挑唆,怎么这样打起儿子来?”
“你问问他!”鲁王余怒未消,索性就手柱着板子在那喘息,太妃先低头看看孟若愚,见孟若愚双眼还是清明的,这才放心下来,又看了看孟若愚身上,见已经有了血迹,想给孙子看看伤势又觉得不好,只好对跪在地上的内侍们道:“王爷和世子是父子,有时候父子也难免会拌几句嘴,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的,不但没劝,还让王爷怒气冲冲要打世子?”
果真怎么都躲不了这一通骂,心腹内侍刚要回话,孟若愚已经伸手拉一下太妃的袖子:“祖母,不怪他们,是孙儿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是被打糊涂了不成?这板子难道是好挨的,你还心甘情愿。”太妃看着自己的孙儿,心中心疼不已,又听到这番话,竟是不知何般滋味,只能嗔怪孙儿。
鲁王已经在旁边怪叫起来:“娘,您听到了,这件事不怪我,都是他,都是他的错!”
“爹爹,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觉得是母亲错了,母亲没有错。”孟若愚喘息了会儿,又想继续说下去。
王妃?怎么这件事又和王妃有关系?太妃刚要询问,就听到门外传来哭声:“世子啊,我的儿,你被打成什么样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次妃的,太妃的眉皱了皱,就见吴桃扶着次妃走进,次妃也顾不得给鲁王行礼,就跑过去抱住孟若愚儿一声肉一声地哭起来。
“娘,儿子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孟若愚原本还想和自己的爹好好地说说,可是就被次妃打扰了,于是孟若愚只能耐着性子先和次妃说话。
次妃听到孟若愚说话时候的声音没有原先那么响亮,于是抬头哭着对鲁王道:“王爷,您是受了谁的挑唆,要把愚儿给打死?您要打死愚儿,就先来打死我,好让我们娘儿两个,黄泉路上不孤单。”
原先鲁王是很不喜欢次妃这样搅和的,可这会儿听着次妃这样搅和,鲁王却对孟若愚冷笑:“你听到了,你也知道了,世间的女子大多如此,你又何必去想别的?”
自进屋来一直没说话的吴桃听到鲁王这番话,不由抬头看了眼鲁王,接着吴桃就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感到妻子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对吴桃小声道:“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可很多时候,话还是要悠悠地说。”吴桃想用帕子擦去丈夫脸上的汗珠,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桃也不好动手去擦,只能四处张望着想让孟若愚离开这里。
吴桃和孟若愚的这几句对话正好落到次妃耳中,次妃伸手就去推吴桃:“我晓得就是你,必定是你,你和世子说了什么,才让世子来寻王爷,才让王爷生了这么大的一场气,都怪你!”
“婆婆,世子今儿来此,是替婆婆代呈那句话的!”吴桃提醒又要把罪名推到自己头上的次妃,次妃猛地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顿时被噎在那里,但次妃很快就道:“那不过是我顺口说的话,你们就当做一回事要来回王爷,实在是…”
“次妃说了什么话?”发话的不是鲁王,而是太妃。吴桃一听太妃这话就知道事情又要不好,于是她对太妃道:“太妃,世子身上的伤还要治,孙媳恳求太妃,先让世子回去吧。”
“对,对,这才是要紧的!”太妃被吴桃这一提醒,忙高叫来人,呼啦啦屋内又涌进一群人来,太妃在那指点着,该怎么把孟若愚放在凳上,好抬出去,还有要备上好的伤药。
直到太妃带来的人走了,屋内只剩下鲁王和次妃,还有原本服侍的人。鲁王这才看向次妃:“你想让愚儿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何不敢自己来和我说?”
“王爷!”次妃看着鲁王,这个次妃又爱又恨的男人,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过了好一会儿次妃才道:“那不过是我说的气话,我知道,我不是王妃,是从来都入不了王爷的眼的。这也是自然的,见过了王妃的人,又怎能看得上像我这样除了容貌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女子。”
“气话?你已经很多年没在我面前说过气话了,我还是想听听。”鲁王的问话,不啻于责打,次妃的身子晃了晃,就要给鲁王跪下:“王爷,是妾错了,妾不该在世子面前说这话,让世子当真了,才挨了这一顿打。王爷,妾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
“告诉我!”面对次妃的时候,鲁王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少,次妃抬头看着鲁王,这个男子她穷尽一生都无法明白不能了解的,这会儿就更觉得他无法了解。
于是次妃很小声地道:“妾说的是,妾已经醒悟了,明白了,因此…”
“醒悟了,明白了?杜氏,你真的醒悟了明白了吗?”鲁王的声音恢复到平常那种不带任何高低起伏的状态,这让次妃反而更加胆战心惊,于是她对鲁王道:“王爷您是明白我的,我出身也就这样,哪能真正的明白醒悟呢?方才见世子挨了那么一顿打,我反而更明白了,就这样糊涂着过吧。”
“哈!”鲁王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次妃:“就这样糊涂着过,你说我过的是清醒的,还是明白的日子?”
“王爷过的日子,是王爷想要过的日子!”次妃也不晓得是怎样的福至心灵,说了这么一句,鲁王眼中的嘲讽少了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过的日子,是我想要的日子,这就够了。起来吧。”
次妃站起身对鲁王道:“虽说王爷恕了妾的罪,那世子的罪,妾也就代世子求王爷,休要再…”
“罪?”鲁王眼中慢慢有迷茫神色:“什么罪?”
“就是世子顶撞王爷,让王爷生气的事情。王爷,虽说世子…”次妃还想解释下去,鲁王已经挥手:“罢了,罢了,你果真还是这样糊涂吧!”


第89章 糊涂(下)
“王爷喜欢的,难道不就是妾的糊涂?”次妃原本想应是的,但这会儿听到这句,竟有些按压不住,脱口就说了这么一句,鲁王低头看着次妃,次妃虽然比不上年轻时候了,但风韵犹存,而眉眼之间,还有当初鲁王喜欢的那种姿态。
鲁王不由伸手抚上次妃的脸,次妃说完那句就觉得不妥,还想和鲁王再说几句,好求鲁王饶恕,谁知鲁王抚摸上了她的脸,次妃顿时不知道该做何说,算起来,这么多年了,自从王妃死后,鲁王对次妃的温情就少了许多。这让次妃更明白自己在鲁王心中是个什么样子,正因为明白,才让次妃更加难受。
“王爷!”次妃喃喃说着,眼中泪已流下,鲁王低头看见次妃眼中的泪,如同被火烫到一样把次妃推开:“罢了,你糊涂也好,清醒也罢,不过都是你自己过的日子!”
“王爷!”次妃被鲁王这一推,差点推倒在地,于是次妃又喊了一声,言语之中颇多哀怨,鲁王又长叹了一声,对次妃摆手:“你去瞧瞧世子吧,我那几板子,打的也不轻。”
“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人,也只有王妃能让王爷愤怒。至于别人,都不过是…”次妃的话被鲁王打断:“我不是让你走了,你怎么还不走,不但不走,还在这说这些,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没意思。”
是啊,没意思的话,没意思的人,除了王妃,鲁王心中只怕根本没有别人吧。次妃越想越难受,想要哭几声,又觉得当着鲁王的面这样哭泣有些不好,若不哭呢,又觉得心中十分委屈,于是次妃长叹一声:“王爷可知道妾心中的委屈。”
“那也是你选的!就像王妃,就像王妃…”鲁王觉得自己今儿心中堵的着实难受,先是孟若愚,再是次妃,都专门挑他不想听的话来说,王妃啊,王妃,你虽然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可你当初的话,对大家的影响实在太深了。
鲁王伸手一推,想要推开迷雾,想要从这种无力感中走出,但鲁王终究什么都没推开,只高喊了一声:“来人,来人!”
屋内服侍的人都还跪着,听到鲁王状若疯狂的喊声,有个内侍大着胆子问:“王爷想要什么?”
“去,让唱曲的人回来,我要好好地听曲!”鲁王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高喊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鲁王把所有的无力都推开。
内侍急忙应是,但看着在地上的次妃,想了想又对鲁王道:“王爷,次妃她…”
“把次妃送走,送去瞧瞧世子!”鲁王喊的更大了,喊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嘶哑,内侍们急忙上前扶起次妃,次妃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任凭内侍们把自己扶起来,扶到外面,外面已经有软轿等着,上了软轿次妃才听到屋内传来鲁王的嘶喊,次妃的泪不知什么时候也落满衣襟。
纵然再骗自己,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法骗,没法哄,如同王妃曾在这个王府之中有过如此深的影响力。次妃昏昏沉沉地被扶下轿,她一时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环顾四周茫然地说:“这是哪里?”
“这是世子的院子,王爷吩咐让次妃过来瞧瞧世子。”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次妃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是啊,我该来看我的儿子的,我的儿子刚刚被王爷打了好几板子,我看见他的血,都透过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