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褚守成还能听进去,第二句就十分不满:“我是男人,哪有只听媳妇话的。”芳娘看他一眼,这人脑袋怎么这么不灵?褚守成又嘀咕一句:“虽说我是入赘,可是…”

“啪”的一声,芳娘拍了桌子:“今日回门你也看的清清楚楚,入赘出去是什么意思?哪有入赘出去的人当别人家的?”褚守成此时实在委屈极了,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我入赘出来明明是你家骗亲。”
芳娘勾唇一笑:“那日可是你二叔一口一个褚家的信誉,不然你怎会嫁了过来?”说着芳娘面色一变:“知错不改,更该被罚。”说着芳娘脚往他膝盖处一踢,褚守成站不住就跪下去。芳娘这才打着哈欠往床上一倒:“跪着吧,到天亮再起。”

褚守成站了起来:“我,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芳娘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他:“侮辱?你先打得过我再来提这个词,不然以后受的侮辱会更多。你还真的以为,别人是因了你自己才敬着你?想想今日的遭遇吧?”
说着芳娘懒得再让他继续跪下去,把被子拢紧睡觉,反正这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他也冻不死。今日的遭遇?想起刘家下人今日所说,褚守成的面色白了许多,他们平日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难道真的是自己有眼看不到吗?

褚守成呆呆坐在屋子里,一直坐到天色已亮,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没动弹,芳娘揉着眼睛坐起身,看着呆坐在那的褚守成,穿好鞋下床,用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去帮忙打水,等会儿再把柴火劈了。”
竟要自己去做这些粗活,褚守成又开始不满,芳娘瞧着他,面上的笑容很讽刺:“那好啊,你去外面一个月给我赚个十两八两银子回来,那我不但不让你做活,还找个小丫鬟来服侍你。”十两八两银子在以前的褚守成瞧来哪有什么稀奇,赏人都不够爽利的,可是现在?褚守成愣了一下才道:“我箱子里那些银子你不会拿出来花?”

芳娘用手拢好头发,拿一根簪子别好这才斜睨着他:“你还是个男人呢,说这话也不害臊,不晓得坐吃山空吗?更何况还有一句话你没听过吗?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着嫁时衣。自己挣来的,才花着踏实。”
说着芳娘推开房门走出去,秦秀才正在井边打水,秀才娘子手里端着洗好的米往厨房走,瞧见芳娘出来忙打招呼。芳娘应了之后才道:“以后这打水、劈柴火这些事情就让他做,总不好白歇在家里。”

秀才娘子还打算推辞一下,秦秀才已经笑了:“好,我打了这许多年的水,也该歇一歇了。”秀才娘子见自己相公应了,也只有笑着应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褚守成竟像从没听过那几句话一样,自己挣来的?可是从小到大,他们告诉自己的都是褚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读什么书,上什么进?横竖有管家掌柜们管着那些店铺,所要做的不过就是花钱,自己挣钱是什么样的?

门又被打开,芳娘走了进来,见褚守成还坐在那里,上前推他一下:“快些去打水,不要再发愣了,你现在发愣也好,大哭也好,甚至糟蹋自己身子也好,没人会心疼你。”褚守成呆愣愣地站起来,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往外走去。
见他出来,秦秀才笑着把水桶递给他,要自己打水吗?看着手里的木桶,褚守成咬牙,把木桶往井里一扔,不但没有打起水,反而溅的一脸的水。在旁看着的芳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的笑实在太讽刺了,褚守成推开秦秀才送上来让自己擦脸的手巾,咬牙继续打水,就不信打不起来。
第二次扔下去,只有桶底有一点点水,三次,四次,当褚守成终于打起一满桶水的时候,秦家已经吃过了早饭,收拾干净,坐在桌边开始闲聊了。

看见褚守成提着满满一桶水走过来,芳娘点头:“把水拎到厨房倒到水缸里去。”秀才娘子担心地看一眼褚守成,小声道:“姐姐,先让大哥吃了早饭吧,不然这早饭就凉了。”再说,秀才娘子看着褚守成那浑身的水,再不换衣服只怕会着凉。
褚守成没有得到芳娘的允许,只得拎着水桶到厨房把水倒了,这才走到外面来,秀才娘子急忙把留给他的早饭推过去,端着已经有些凉了的粥,褚守成不由看一眼芳娘,秀才娘子这样的才是女人,听丈夫的话,说话柔声细气的,哪像芳娘,简直就是恶霸一样。

褚守成愤愤不平地想着,也忘了这粥已经凉了,那馒头做的有点刺喉咙,几口就喝光了粥,吃完了馒头。
昨夜冻了半宿,今早又打了这一早上的水,褚守成的身子本就是娇贵的,此时刚把碗放下,就接二连三打起了喷嚏,随着喷嚏出来,褚守成觉得浑身开始酸痛,看来是真的着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啥都不会的公子哥啊。

 


16

16、慈母 ...


昏昏沉沉中,褚守成觉得有人撬开他的嘴,接着有苦涩的药汁倒进嘴里,褚守成吧嗒一下嘴,药汁顺着喉咙咽了下去。感觉到药汁滋润了自己干枯的喉咙,褚守成就准备等着随之而来的蜜饯,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他想睁开眼,瞧瞧是谁伺候的,难道不晓得自己吃药后都要配糖吗?
可是眼睛就像有千斤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接着有人给自己盖上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即便是在这种昏昏沉沉之中,都能感觉到这手很温柔,还有身上那股很熟悉的香味,让褚守成喃喃叫出一声娘,接着就重新失去意识。

“他是睡着了,夫人请外面坐吧。”褚夫人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眼里满是不舍,春歌上前扶一下她的肩膀:“太太,医生都说了并无大碍,说起来,大爷他也是过于娇生惯养了。”
站在一边的芳娘面上有一点尴尬,本以为褚守成不过是着了凉,几碗姜汤下去发发汗就好了,谁知到夜里就烧了起来,烧到后来已经是嘴唇干涩,人跟火炉一样地烫。夜里又没法去请医生,只有用凉水弄湿手巾给他覆在额头上,等到天一亮就寻了医生过来,开方抓药灌下去,才稍微好一些刚巧褚夫人放心不下儿子又来瞧瞧,见他这样差点就流了泪。

好在那几贴药也有效,此时汗已发出,身上也没那么火热,褚夫人听到春歌这样说,心里也明白自己儿子着实太娇生惯养,看着芳娘,既有了开头就要下了狠心,不然难道真要看他和自己作对,把辛苦挣来的家业全都白白花费掉?
来到外面,秀才娘子已经倒上了茶,不等芳娘说话,褚夫人反而开口道:“说起来,这孩子我委实太娇惯了,让他吃些苦头也好。”褚夫人这样深明大义,芳娘怎会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夫人您放心,别的要苦着他,请医抓药这些,我定不会苦了他的。”

褚夫人点一点头,不由自主地又看一眼儿子所在方向,一颗慈母的心,怎么舍得儿子吃苦,可是他现在不吃苦,将来就不止是吃这样苦了。狠一狠心,褚夫人站了起身:“有你照顾我怎么会不放心,出来时候不短了,我这就走了。”
春歌扶了褚夫人,芳娘送了出去,看着褚夫人对儿子的牵挂,虽然很难开口芳娘还是道 :“夫人若无别的事,以后就少来望他。”这个褚夫人心里是明白的,点头允了,又和芳娘说一两句,才上车走了。
虽说褚夫人有些溺爱孩子,可是芳娘还是不自禁地对褚守成生出一丝羡慕,也只有从小受过这样的疼爱,才会养出这样的性子吧?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八岁没有了娘,爹不善生理,那时家里的大小家务就全是自己做。等到十三岁没了爹,大伯在一边居心叵测,明面上说是要来照顾他们,其实是打着别的主意,不把他打出门去,怎么能让弟弟妹妹们过的安稳?
如果可以,芳娘不愿意长成现在这样,而是想像村里其他的姑娘们一样,在爹娘身边长到十五六岁,欢欢喜喜嫁到婆家去,然后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有时也会争吵、会操劳。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发愣,难道是忧心大哥的病情。”秦秀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芳娘转头白他一眼:“要你病了我还忧心一下,他病了我有什么忧心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娇生惯养的人,还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不过是什么都不会的。要这样的人做丈夫,真是头疼的事啊。”
秦秀才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她说完才道:“可是姐姐,虽说他和我们不一样,终究是到了我们家,难道还要撵他出去,再说…”芳娘已经挥手打断他的话,起身往屋里走去:“有什么不一样的,等他病好了,就该下地干活,什么娇生惯养,来了我家就要听我的规矩。”

看着和方才完全不一样的姐姐,秦秀才笑了笑,姐姐在打什么主意可以不管,可是最好是生个孩子出来,但是这要怎么办呢?自己毕竟是个弟弟,这种事情是不好开口的,要自己娘子去开口问,只怕她羞也羞死了,到底要怎么办呢?秦秀才坐在芳娘方才坐着的位置望着天开始想起来了。
芳娘是不知道秦秀才暗地里在算着什么的,进了房刚走到床边,褚守成就睁开眼睛,芳娘差点被吓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满是汗水,手下也没有传来那种灼手的烫,看来他烧退了。
芳娘把手缩了回去,褚守成看着她还是没有一丝好气,但说出的话却带着期盼:“方才是不是我娘来了?我好像闻到她身上用的香。”芳娘端过水盆,拿起手巾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冷冷地道:“没有,你娘在沧州城里,怎么会来?想是你听错了。”

可是刚才明明白白那支手的触感不是芳娘的,芳娘做的活不少,手心全是老茧,而那支手是温暖细腻的,还有那熟悉的香味,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娘也是守在旁边,摸摸自己的额头,给自己喂药,那时觉得娘喂的药一点也不苦,那时觉得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嫌弃娘对自己不够好,她变的越来越忙,见到自己也少有温柔言语,总是让自己看书习字,不像二婶对自己那么温柔,让自己不要太累着,也不像二叔一样由着自己性子花钱。

渐渐地娘在自己心里就变得很厌恶,两年前自己病了,虽然娘还是像平时一样来给自己喂药,可是那药在嘴里十分苦,哪有丫鬟们喂的那么贴心?褚守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来,呆呆坐在床上。
芳娘把水泼掉,想起方才伸手去摸褚守成额头时候,碰到他的衣领,衣领里也全是汗水,从箱子里寻出衣衫来扔给他:“把身上穿着的换了,不然全是汗味,谁受得了?”褚守成也觉得浑身汗湿的衣衫穿着一点也不舒服,拿过衣衫开始换。

看着手上这套衣服,不过是棉布做的,和自己原先穿着的非绸既缎没有半点相同,褚守成不由叹口气,芳娘锁好箱子听到他的叹气,不由白他一眼:“怎么,你不要说你不会自己穿衣服,真是娇生惯养的主,还学人家自己冻自己,王祥卧冰是为了求鲤,荀奉倩冻了自己是为了给妻子治病,一个贤孝,一个多情,哪似你这样纯是为了赌气,不过是孩子心性,还真当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褚守成默默换好衣衫,难得地没有反驳芳娘,芳娘见他不说话,又道:“再躺下吧,这几日你病着,就免了你的打水劈柴,等病好再说。”说完芳娘就要出去,褚守成在床上闷闷地道:“你竟是读过书的,那你既然读过书,难道不晓得女子当以夫为天,而不是自作主张?”
嗯,这话没有前几日那么难听,总算也会讲道理了,芳娘回头一笑:“女子是当以夫为天,可是当丈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一个铜板都挣不回来,只晓得摆做男人的架子,这种天,不要也罢。”

男人不是生来就该顶天立地的,所以女子该敬着,这是二叔从来告诉自己的,可是为何芳娘说的和二叔说的不一样?褚守成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好蒙了头再次睡去。
虽说褚守成从小娇生惯养,可年轻人身体毕竟好,几贴药下去,又喝了几碗粥,三天之后就全好了,换了衣服走出门来。冬日的阳光很好,晒的人身上暖暖和和的,秀才娘子坐在石桌旁做针线,芳娘手里拿着算盘在算什么,春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还不到两岁,走路还有些不稳当。
秀才娘子偶尔抬头提醒他跑慢一些,这样的安静闲适和褚家是不一样的,褚守成的眉头皱了皱,奇怪地发现自己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对这个院子的厌恶感消失了一些,难道说是这几日病着,芳娘对自己的照料,可是她的照料绝没有自家丫鬟照料的那么精心。

褚守成还在想,腿上有什么东西扑过来,接着那东西就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放,低头,褚守成对上的是春儿那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见褚守成看自己,春儿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吐字不清地道:“大伯,陪我玩。”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我也感到很奇怪,为毛我可以同时写几个设定完全不一样,人物背景性格全不同的文而一点也不混乱,而且也没分裂。

 


17

17、年礼 ...


春儿说话时候,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沾到褚守成的裤子上,褚守成的眉头不由皱起,下意识想退开,可是春儿怎么肯让他退开,他退一步春儿就跟上去,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嘴里还在叫着大伯,褚守成真的不能做到把腿抽出去。
认命地看一眼他,褚守成把春儿抱起,高高举了起来,春儿被举在半空中,格格笑了出声。秀才娘子把手里的针线放了下来,对芳娘笑着道:“姐姐,瞧着大哥病了这几日,起来性子和原来不大一样了。”

终于把帐算清楚了,芳娘把算盘收起,看向秀才娘子只是笑一笑没说话,秀才娘子见状咬一下唇,虽然有自己丈夫的嘱咐,可是这种事总是难启口的,她头凑近芳娘,低声道:“姐姐,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春儿添个弟妹?”
虽说村里女人们闲了时白话,说出的那些话能让老妓都觉得脸红,可是芳娘从不跟外人白话,秀才娘子出嫁前也是个羞涩的,进了门既然大姑子如此,做弟妹的自然也要跟着学。以致秀才娘子过门已经三年,说起这些别说村里那些什么都能说的大嫂婶子,就连村里有些快要出嫁的姑娘都不如,依旧是羞怯娇柔。

说完这句秀才娘子面已经全都红了,芳娘眉一扬,接着就笑了:“想要给春儿添个弟弟妹妹,这要靠你。”秀才娘子的脸更红了,声音稍大些:“姐姐。”
芳娘拍一拍她:“好了,定是阿弟让你来问我,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这些事不用他操心。”秀才娘子应了,只是那声音比蚊子还小,低着头不敢去看芳娘。

芳娘还想打趣一下自己这个弟妹,就听到正在和褚守成玩耍的春儿哭了起来,越哭还越厉害,任凭褚守成怎么哄都不行。秀才娘子已经站起身,上前接过春儿,伸手往他身下一探:“尿了,难怪哭呢?”
说着还捏一下春儿的小鼻子:“尿了也不会说,幸好没有尿到大伯身上。”春儿被娘说的害臊,小脑袋拱进秀才娘子怀里,秀才娘子抱着他进屋去给他换尿湿的裤子。

院里只剩下褚守成和芳娘两个,褚守成竟不知道要怎么说,有些讪讪地开口:“孩子身上的尿味,我闻一下都受不了,做娘的还要去给他换裤子,还要洗。”芳娘挑起眉毛:“做娘的不都这样,不说十月怀胎时吃尽的那些辛苦,就说孩子生了下来,每日尿了拉了,洗尿布都要洗的头疼,夜里带着睡觉常常不得安睡,也只有那些不知道的人,才以为自己的娘不疼自己,可是娘生了孩子下来,总是要照顾的,哪有不疼的?”

这话敲着褚守成,褚守成的面不由涨红:“大户人家和你们这样人家不一样,自有奶娘丫鬟服侍,哪里要人亲自去洗涮那些东西,更不用亲自去照顾?”看来他也不算太笨,芳娘勾起唇:“瞧瞧,养儿养女做什么,辛苦把他养大,不向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要说算不上什么辛苦,你可知道纵是大户人家,娘不也时时挂着孩子?”
褚守成不由皱眉努力回忆,很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时虽有奶娘,但是娘也总是柔声叫着自己成儿,可是从爹去世之后就少见娘的面了。

每次见到她也是一脸疲惫,温柔不再,除了会让自己读书习字就没有别的话,往往自己想告诉她有了什么新鲜事,她就常被人请走,自己常常等到很晚,等到丫鬟们都不耐烦把自己抱到床上睡觉时候都不见她回来。
不像二婶,二婶总是对自己问长问短,给自己带来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做的荷包啊,小手帕,笑容也很温柔。二婶还常对自己说自己可怜,娘只顾着在外面忙碌,就忘了自己这个独子,说要去和娘说说让她不要在外忙碌,要多关心下自己。可是等啊盼啊,还是等不到娘。
于是渐渐地就不再等娘,而是和二婶亲热起来,等到长大时候春歌在自己面前说娘辛苦,要自己体谅娘的时候又怎么听的进去?

芳娘见他不说话,轻咳一声:“你要不信你等你有了机会就去问婆婆,问她可是牵挂着你?”褚守成说出的话没有前几日那么有底气:“怎么会,她要心疼我、牵挂我,怎么会把我入赘出来,让我受这些辛苦?”
芳娘差点又拍起桌子来,又忍了下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不然真的让他又像前几天一样在院子里傻站,站出个伤风感冒或者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这就对不起褚夫人的苦心了。芳娘冷笑一声:“受辛苦?我是饿着你还是冻着你了?况且你娘在你临出门前,也是准备了厚厚一份嫁妆,就是怕你吃苦。”

还提嫁妆,褚守成这下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用手指着芳娘:“既然是我娘给我的嫁妆,你为何把它收起来?”芳娘抬头看他:“奇怪,你不是不愿意听你娘的话吗?那为什么还要她给的嫁妆,有本事,就赤手空拳地打出一片天来,到时任你怎么花用也没人说你一句半句。只会花着家里的钱然后还抱怨自己的娘对自己不好,这种人我从没见过。”
这话让褚守成泄了气,他猛地又想起什么,开口就道:“我花的那些钱都是二叔给的,不是我娘给的。”芳娘哧一声笑出来:“好笑不好笑,褚家没分家吧?褚家的当家人是谁?”褚守成无法辩驳,芳娘又道:“况且婆婆之前少少给你钱,怕的是你胡乱花用,现在你入赘出来,她怎会不把嫁妆备的厚厚的,可是你花惯了钱的手,这些钱到你手上还不是泡几杯茶的功夫就没了?”

褚守成觉得她说的简直就是歪理,可是那些话还是钻进自己耳里,芳娘又瞧他一眼:“还有,若你二叔二婶真的对你那么好,你入赘出来,他们可曾给过你一分银子?你回门时候,他们可曾对你嘘寒问暖?”
回门那日的情形又浮现在褚守成面前,二弟的讽刺又冒了出来,褚守成再次觉得无法接受,大吼道:“住口,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二叔他只是欢喜过了头,才忘了问我。”他还这么嘴硬,芳娘决定不理他,站起身舒展一下,坐太久了觉得骨头都疼了,丢下一句:“你自己想一想,你入赘出来,最大的好处是归了谁?你褚家没有分过家,你走了,不就只剩下你二叔的儿子?”

说完芳娘就走进屋里,留下褚守成一个人坐在院里冥思苦想,想芳娘方才说的话,褚家的家产?褚守成之前从没想过自己入赘出去后褚家的家产会归于谁。可是,难道二叔真的是为了褚家的家产才让自己入赘出去的?

不会的,一定是芳娘错了,二叔才是最疼自己的人,他只是为了褚家的信誉,才让自己入赘出去,而不是像自己娘一样,顺水推舟让自己入赘。所以,等过年时候趁人送年礼的机会给二叔带封信去,二叔那时一定会回信来安慰自己的,到时就可以让芳娘知道,二叔才是最疼自己的。
天气越来越冷,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芳娘早在几天前就让秦秀才去给褚府送去了年礼,虽然这份年礼瞧在褚守成眼里实在不成样子,不过就是几块家里晒的腊肉,还有些干菜,那些新鲜玩意半样也没有。

可是这送年礼只是个由头,重要的是可以给褚府递个信,褚守成不能进城,就写了封信给褚二老爷带去,这封信写的十分诚恳,算是用尽了褚守成从生下来到如今所有的才学。先问候褚二老爷,接着为上次回门宴上自己的失礼请罪,说不过多喝了几杯,才会和褚二爷起了冲突。接着回顾了下当初褚二老爷是如何疼爱自己,最后恳求褚二老爷在自己娘面前说几句话,让自己娘快些来接自己回去。

褚守成这日饭没好生吃,坐都坐不住,在院里走来走去,就等着秦秀才从城里回来,盼到点灯时分,秦秀才终于从城里回来,去时是一个,回来的却不止他一个。跟来的还有春歌夫妇,车上还带了些东西,那是褚府备的年礼。
看见春歌进来,褚守成顾不得别的就迎上去:“是不是二叔让你们来送年礼的,还有,我给二叔写了封信,二叔收到没有?他有没有给我回信?”连串的问号让春歌愣了下才道:“年礼是太太吩咐的,至于信,我不知道这件事。”

褚守成的眼又看向秦秀才,秦秀才正在和秀才娘子说话,感觉到褚守成的注视回头道:“你那封信,我是亲手交到二老爷手上的,至于他瞧没瞧,我就不知道了。”

 


18

18、星空 ...


失望之中的褚守成不由跺着脚道:“那你总也要等他看完了,再让他写封回书回来。”春歌见褚守成的大爷脾气又要发作,刚要开口劝解,芳娘推着秦秀才让他出去招呼春歌的男人,这边就开口:“怎么说话呢?有教养没有,虽说阿弟是做弟弟的,可是你这样说话把他当成了什么?况且兄友弟恭,你既不友,为何别人要对你恭敬?”
芳娘口齿伶俐,句句都在理上,褚守成无法反驳,想发火只怕又要被芳娘说一顿,只得去看春歌拿来的那些年礼。见此春歌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从来自己家这位大爷是不肯听劝的,别人劝着他只有吹胡子瞪眼睛的,二老爷二太太说几句他还肯听,可是那对夫妻能说出什么好话?整日虚情假意地关心着大爷,除了挑唆大爷和太太作对,再不就是让大爷出外花天酒地,银子泼水样花?

若那对夫妻有半分念着亲情,又怎有今日之事?春歌心里叹了口气,看向芳娘的眼多了几分敬佩,看来太太真的没有挑错人。
她们在说话,褚守成已经挑拣起那些年礼来:“这份礼是谁备的?衣料怎么全是些棉布,还有这些茶叶,都晓得我平日最不喜欢喝老君眉,怎么还预备这些茶叶,还有这些菜,每样看起来都是油腻腻的,叫人怎么入口?”

褚守成唠叨个不停,芳娘已经把那些东西一卷就让秀才娘子收进里面去,点着他的脑门道:“你有什么好唠叨的?知不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我们拿去了些什么东西,回了这份礼回来已经是加厚的了,况且这份礼是给全家的,不光是给你一个人的,你就怎么知道别人不爱喝老君眉了,还有那些菜,用油放了才能放长。”
褚守成的脑门被芳娘点的生疼,不由嘟囔道:“这些既是我娘吩咐备的,那娘给儿子,就算给再多也属平常,哪似…”芳娘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娘给儿子再多也是平常,那你又给了你娘什么?听说当日你在褚家时候,日日忤逆婆婆,还常让婆婆不管着你,还说婆婆对你不好?你且说说,你这些行径可是做儿子该做的?”

褚守成再次被芳娘质问住,低头不语,这个恶婆娘,除了会抓自己的错处就是抓自己的错处,又不能像对小厮样的骂着,要说打,打也打不过。书上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也只有先识一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