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布阵
小文晓得这会儿不能嚷出来,也就把湿衣脱下,换了衣衫。瞧了瞧那帕子,就手没有剪刀,没法剪短。索性就着那绣出来的线头,用小拇指一挑,那线头就断了。小文飞快地就着这断了的绣头,把那些绣着的名字鸳鸯都给拆掉。
拆下的线也不好扔,小文索性就着放进袖子里,等会儿要烧香,扔到那炉子里就是。小文换了衣衫,瞧了瞧那帕子,再瞧不出别的。小文不由微微一笑,手里拿着湿衣走出屏风后面。
“陈奶奶换了这么一件素净的衣衫,越发显得美貌了。”见小文走出来,有人已经笑着赞叹。
“陈奶奶今年十八了,还是十九?正当年的鲜花,怎么会不美貌?”众人笑声之中,立夏已经把那湿衣收好,摸了下那手帕并没被发现,立夏这颗心这才放下。听到众人赞小文貌美,立夏往小文面上瞧了瞧,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鄙夷,若不是有几分颜色,自己怎会来服侍她?
不过就是个穷人家的闺女,嫁的也是一样穷人罢了。
殿上钟鼓齐鸣,白尼姑请众人到殿上去做法会。众人起身往殿上去,小文经过天井时候,悄悄把手里团着的丝线往那炉子里一扔。五颜六色的丝线很快被烧成灰烬。
众人并没瞧见小文这动作,摆出一副端庄相,往那殿上去。
白尼姑请了十来众女尼,披了袈裟,在那站立诵经,众施主站在那里,也跟着跪拜念诵,一上午就在这样的跪拜念诵中过去。
法会结束,厨房开出素斋来,就在这院子里摆上几桌。众人坐下后各自用了些素斋,也就该告辞了。
立夏晓得这是个机会,对苏氏道:“太太,方才我听的小师傅说,说这庵里的送子观音可是很灵的。”
“这何晓你说?我们上回来,不就为的这个?”苏氏已经笑着道。立夏吐一下舌:“我倒忘了这个,不过呢,多拜几回总是好的。”
这说的苏氏往小文那边瞧去,媳妇进家门也快两个月了,要快的,这会儿就该有喜信了,偏什么都没有,不如?
苏氏在那沉思,旁边一个人已经道:“说的是呢,这庵里的香火为何这么旺,不就为的送子观音灵。虽说陈奶奶还是新媳妇,这件事也不用急,可是早得一年,能早抱一年孙子,谁不欢喜?”
苏氏不由笑了,小文望向立夏,立夏还是那样恭恭敬敬的。小文不由抿唇一笑,什么都没说。苏氏伸手去拉小文:“媳妇,要不,我们就在这再待会儿?”
“婆婆要再待一会儿,媳妇应当服侍。”小文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立夏急忙上前扶苏氏:“那太太奶奶就在禅房等着。”
这丫头,终究还是不大沉着。小文浅浅一笑,服侍苏氏进了禅房。白尼姑虽在那送人,可耳朵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见小文婆媳进了禅房,白尼姑唇边现出一丝笑。
小文婆媳进了禅房,苏氏不由有些急躁地往外望去。立夏立即道:“太太,等我出去瞧瞧白师傅可有空了。”
苏氏点头瞧着立夏离开,小文已经笑了:“立夏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伶俐。”
“真是呢,我觉着,她有你昔日的七八分伶俐。”苏氏接口就来了这么一句,接着眉头微微一皱。
小文也笑了:“婆婆也觉着,这丫头,太伶俐了。庄户人家的女儿,有这样伶俐,爹娘又怎舍得把她卖掉?”
这样伶俐的女儿,再养上两年,若能有门路送去给大户人家做妾,可比嫁个一样的庄户人家,好太多了。
苏氏心里思忖了一下,况且立夏那日说过,她有个表姐,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既做过丫鬟,要寻这样的门路,可轻易的多了。
苏氏的眉在那皱紧,小文已经把那块手帕拿出来:“我这些日子也想着呢,我们家里,到底有些什么,值得人这样费尽心机把人往家里送。直到我瞧见了这个。”
苏氏接过手帕,见上面光光的,什么都没有,还要再问,小文已经凑在苏氏耳边:“上面原先绣了东西,被我拆了。”
苏氏听到小文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脸登时涨的通红,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小文拉一下苏氏的衣襟:“婆婆要往哪里去?”
“我去寻那程媒婆去。”苏氏恨的牙咬,小文的底细,苏氏是晓得清楚明白,从京城到通州来还没两个月,哪里会有什么私情?这块帕子之上,原先绣的,只怕是能栽赃陷害的东西。那程媒婆定然知情。
“婆婆,您又不是不晓得媒婆嘴?”小文笑着把苏氏拉了坐下。
苏氏哪里忍的下这股气,对小文道:“难道就这样忍了?”小文浅浅一笑:“自然不是!”说着小文附耳对苏氏说了几句。
苏氏的眉皱紧:“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小文伸手拉着苏氏的胳膊:“这是因为我晓得,婆婆疼我。”这一句,说的苏氏的心不由微微一抖,接着就把小文搂住:“好,好,你既然这样有主意,我就依你,定然要让程媒婆他们不好看。”
外面已经传来白尼姑的声音,苏氏婆媳急忙坐好,白尼姑已经笑吟吟地走进来:“真是对不住,在外面送客,倒怠慢二位了。”
“算不上怠慢,方才在这翻了翻经书,倒大有体会呢。”小文笑吟吟地说。白尼姑倒微微一愣:“奶奶还能瞧得来经书?”
“不过略微识得几个字,这上面是金刚经,也就认得几个。”小文也回白尼姑几句,白尼姑笑了:“太太奶奶既然想要听因果故事,就请去小尼房里。”
苏氏和小文起身随白尼姑往白尼姑房里来,这样庵也难称方丈。白尼姑的屋子,收拾的和外面不大一样。
上面悬着白衣观音像,下面供着鲜花素果,桌上放着木鱼。桌边有几个蒲团。
白尼姑请小文婆媳往蒲团上坐了,自己就在那跪着,敲一下木鱼,准备讲起来。白尼姑方讲了一句,小尼就走进来对白尼姑道:“师父,外面有人寻您!”
白尼姑急忙起身,对苏氏婆媳说抱歉离去。
苏氏瞧着事情都往小文想的方向去,那眉不由皱的更紧。立夏上前来扶苏氏:“太太不如先起来坐会儿?”
“立夏,来我们家里,到底是委屈了你。”苏氏虽然晓得自己要镇静,但还是忍不住对立夏说了这么一句。
立夏不由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道:“太太说什么呢?在这家里,有吃有住,还有新衣衫穿,怎么能叫委屈?”苏氏又是一笑,没有再说。
立夏却觉得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接着镇定下来,事情很快就要结束,那时,再不怕苏氏了。
白尼姑走到后院,潘大爷已经等在那儿,见白尼姑出来,潘大爷上前就问:“事情怎样?”白尼姑白潘大爷一眼:“放心,那手帕已经放在衣衫上,这会儿,我再进去,把那老婆子带走,再让我徒弟灌那雌儿两杯酒,扶她床上睡了。你再进去。”
潘大爷喜的眉开眼笑,白尼姑又说了两句,也就往前面去。
进得房内,白尼姑就对苏氏道:“说来恰好,有位师兄恰好来了,最懂经书,还请太太随我前去。”
苏氏点头,和小文交换一个眼神就跟白尼姑去了。
白尼姑刚走,小尼姑就走进来,对小文笑着道:“师父往前面去了,不如我们去旁边静室坐坐?师父在那藏了点好东西,想讨奶奶的福,吃一些呢。”
小文对小尼姑一笑,跟了小尼姑往静室走去。潘大爷心急如焚,又怕被人晓得,只趴在后院和前院门边,正好见到小文跟了小尼姑往静室去。潘大爷见小文相貌更加出色,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小尼姑带了小文进了静室,从床下拽出一坛子东西,对小文笑着道:“这也不晓得是什么,师父不许我动。奶奶,我悄悄打开了,能托奶奶的福尝尝,就是好事。”
说着话,小尼姑已经打开那坛子,小文往里面瞧,见是一坛子红红的水,里面还泡着几个红枣。
小尼姑闻了闻:“还以为师父破戒喝酒呢。”见小文面色,小尼姑又笑了:“这是说笑呢。奶奶,既然师父喝,想来是什么养身的好东西,不如我们一人喝一碗?”
小文晓得有些酒虽没有酒味,可要喝了,后劲颇大,只对小尼笑笑:“那好,给我倒一碗来。”
小尼欢欢喜喜,拿了两个碗来,一人倒了一碗。小文害怕这酒里有点别的东西,先用舌舔了一点,并没咽下。
果然是酒,不过这酒味藏的极深。这样的酒,可比那些烧刀子厉害多了。小文心里暗忖。那小尼已经喝完,对小文道:“甜甜的,真好喝。奶奶您也快喝,不然师父晓得了,定要罚我。”
、第52章 看戏
小文笑着用帕子点一下唇角,那小尼一直瞧着小文,小文倒无法趁她不注意时候把酒给倒了。小文心里想着,端起碗来凑到唇边。
小尼见小文把碗端起,脸上的笑更欢喜了:“奶奶,这好喝不好喝?”
小文碗里的酒一点都没碰,此刻听到小尼催促,小文心急如焚,低头看去,见桌子脚有些晃,小文计上心来,用脚一踢那桌子脚,桌子顿时晃起来。
小尼不防备这桌子摇晃,低头去瞧那桌子,小文趁机把酒折回坛子里。小尼已经抬头,见小文用帕子擦着唇角。
小尼还当小文已经喝完了,生怕一碗酒不够,抱起坛子又倒了一碗:“奶奶,这很好喝,再喝一点。”
小文肚内暗骂,面上笑容没变。小尼已经把新倒的酒喝完,瞧着小文。小文端起碗,小小地喝了一口,却含在口中,并没咽下去。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小尼忍不住抬头去看。小文急忙把那碗酒也同样折进坛中,又把这口酒吐在帕子上。小尼转头回来时候,小文已经把帕子掖进袖子里,用手撑着额角,对小尼道:“我怎么觉得头有些晕,像是喝了酒一样?”
小尼以为这是那酒起了作用,嘴里依旧甜蜜蜜地说:“奶奶,想来这补身的,药劲大,才会让您头晕,我先扶您进床上躺会儿!”
说着小尼就过来扶小文,小文脚步趔趄,因为口中方才含过酒,一张口也有一股酒味,小尼深信不疑小文已经醉倒,扶了她上床,要给小文脱鞋脱衣衫时。小文用手按住小尼的手,对小尼摇头。
小尼会心一笑:“奶奶,您放心,今儿庵中全是女人,没有男子,您睡罢,我出去叫丫鬟来。”
小文翻个身,小尼以为小文已经睡稳,走出去把门关好。潘大爷已急不可耐,见了小尼出来,就问小尼:“事情可成了?”
小尼掩口一笑:“自然成了,等再睡睡,你就进去罢。”
潘大爷搓搓手,喜不自禁。小文听到小尼脚步声在门边停了停,悄地翻身下床,想要寻个什么东西,躲在门后,给那登徒子几下。环顾静室,什么东西都没。小文的眉皱起,眼一亮,瞧见那坛子。小文上前把那坛子抱在怀中,隐在门后,等着那登徒子进来。
潘大爷急不可耐,小尼走后没一会儿,他就上前来把门推开,先往床边望去。
那床帐子放下一边,被子推在那里,远远望去,倒像一个人睡在那里。潘大爷咧嘴一笑,把门随便一关就走上前。
小文瞧见果然是个男子走进来,心中大怒。手里拿着坛子,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就往潘大爷头上砸去。
潘大爷并不防备,被那坛子一砸,那坛子也就裂开,酒香四溢。潘大爷用手摸一下|头,也不晓得那是血还是酒,刚要大叫,小文又踢了他一脚。
这一砸再加这一脚,潘大爷晕过去,倒在地上。
小文的牙咬住下唇,想着只怕立夏一会儿就来,况且方才也和苏氏说过,让苏氏跟着立夏来。
因此小文开门走出,并没走远,只蹑手蹑脚,在那种荷花的大铁缸旁边蹲着,等立夏来呢。
小尼并没在后面多等,而是往前面去。白尼姑见小尼进来,晓得这事十有八|九成了,白尼姑心中顿时大喜,对苏氏道:“太太果真是有佛缘。”
苏氏笑了笑,往外瞧了瞧就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叫上我媳妇走了。”说着苏氏就要起身,白尼姑猜度着这会儿只怕才刚成好事,哪会让苏氏出去,拉了苏氏坐下:“再讲一个故事罢。”
说着白尼姑就给立夏使了一个眼色,立夏会意,况且已经说好了,等事完了,立夏再推门进去,陈述潘大爷对小文的一片深情,让小文感动,从此和潘大爷多来会会。
因此立夏笑着道:“太太既这样焦心奶奶,我去请奶奶就是。”
苏氏见果然如小文所说,心中已经怒极,原本这该是清静地方,怎容的这些人胡做?立夏已经款步走出。
苏氏也站起身:“不好,我媳妇还是新媳妇,自然是我去寻才好。”白尼姑还想拦住,苏氏已经对白尼姑冷冷一笑:“难道你们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让我瞧?”
白尼姑不由愣住,苏氏已经推开她,往外就走。白尼姑心中大惊,不过想着这会儿潘大爷只怕已经成事,苏氏就算撞破也没什么,横竖没脸的是她,又不是自己。因此白尼姑跟了苏氏往后走。
立夏已经推开房门,见潘大爷睡在地上,立夏大惊,上前推了两下:“大爷,大爷!”
苏氏跑的也快,走到门前,见到这样情景,苏氏大惊,回头瞧了眼,白尼姑已经追来。苏氏心生一计,高声喊道:“来人啊,尼姑庵里杀人了。”
杀人了?白尼姑听到这样喊叫,还当是小文抗拒,被潘大爷杀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跌跌撞撞跑过来。
苏氏的声音喊的更大一些:“地方上快来人,杀人了。”小文躲在大铁缸后,听到苏氏这样惊慌喊叫,心中大乐,站起身走过去,装作全然不知地问:“婆婆,什么杀人了?”
白云庵是在热闹大街上,况且今儿又有法会,也有来瞧热闹的,听到白云庵后院传出这样喊声,就有好事的把后门捶的山响。
白尼姑见竟然是潘大爷躺在地上,小文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说,还是从外面来的,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一时竟回答不出来。
小文已经走过去把后门打开,立即涌进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白尼姑这下口中顿时苦涩起来,这事情,竟这样闹的不好收拾。苏氏倒哎呀叫了一声:“媳妇,你怎么把门给开了?”
“婆婆,我想着,这杀了人,总要报官的。”小文装出个委屈样儿。
苏氏故意在那跺脚:“胡说,先不说你这样小媳妇被人瞧了去,就说这分明是立夏杀了人,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白尼姑一张嘴张开想分辨几句,但怎么都分辨不出来。那几个男女已经涌进房里,倒把苏氏挤了出来。
小文见苏氏被挤出来,伸手扶了一把,婆媳俩交换一个笑容,眼里都有得色。立夏听到自己杀人,吓得不得了,伸手去推潘大爷:“大爷,大爷,您醒醒啊!”
众人见潘大爷一个男子出现在尼姑庵里,身边一个小丫鬟还在那推他。立即有人道:“这白尼姑,都说是至诚老实的,怎么这会儿,一个大男人倒在这里不说,还一身酒气,难不成?”
白尼姑见这盆水果然直接泼到自己身上,急的没法子:“不是我,是…”话没说完,潘大爷已经睁开眼,瞧见立夏在旁边,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打上去:“下作小娼|妇,办点事都办不好。”
立夏被潘大爷打了一巴掌,十分委屈,却不敢说话。
有人已经问立夏:“你是这人的丫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主人躺在这里?”立夏眼里含着一包泪:“我,是…”
话没说完,苏氏在人群之外喊道:“这胡说,这丫头,分明是我花了七两银子买来的,哪是他家的。立夏,你好生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管是经官还是动府,我都替你做主。”
苏氏这话让众人更加惊讶:“这位太太,这丫鬟是你家的?那这男人是你儿子?”苏氏啐了一口:“呸,我家可没这样万事不成的儿子。还请哪位好心,去把里正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好掰扯掰扯。”
白尼姑听到要去请里正,要经官,吓得要死,对苏氏道:“陈太太,这没你们婆媳什么事,还请离开。”
苏氏和小文交换一个眼神,苏氏又笑了:“可这关着我家丫鬟的事啊,这丫头,可是有人做媒送到我家的。”
潘大爷费了偌大力气,不但没有亲近美人,还被打了一下,淋了一身的酒,心中早已气急,咬牙切齿地道:“这丫头哪是你家的,这是我家家生子,叫个小茗,凭你家,就能买这样的丫头?做梦去吧?”
众人这下是越听越糊涂,苏氏倒笑了:“那婚书还在我家,银子也给了,在我家这么些日子,可从没有个旧主人寻上门来的。列位,还请去把程媒婆请来,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潘大爷被立夏扶了坐起,听到苏氏这样说话,心中更怒,对苏氏道:“这不过是我用的计,才让…”
话只说了一半,程大爷猛然觉得不对,苏氏已经分开人群瞧着潘大爷:“你用的计,把人送到我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把人送到我家来?再说了,要送婢女,好好地送来也成,这样偷偷摸摸做事,到底为什么?”
、第53章
这几句都是小文在外面时候教苏氏的,苏氏也曾见过人吵架的,只是从来自持身份,不和人争执。此刻说出这么一串话,倒觉得无比爽快。
潘大爷也晓得自己的话说错了,有心想补救几句,可当了这么多人,补救都来不及,只用手在那掩着口。
白尼姑急的跺脚,急忙上前对苏氏道:“陈太太,这事和您不相干,您啊,先请回去,这丫头的身价银子,给过来就是。”
苏氏这会儿是真不想走了,对白尼姑道:“这话奇怪呢,怎么叫不与我相干?”
白尼姑语塞,小文也在外道:“婆婆说的是呢,今儿可以变着法儿把人送到我们家来,明儿只怕就要把毒药下在我们房里,把我们一家子毒死了呢?这样的大事,怎不与我们相干,难道死了,也要做个屈死鬼不成?”
此时程媒婆已经被寻来了,听到白云庵里出事,程媒婆心里咯噔一声,有心想不来了。可是去叫的人就盯着程媒婆,程媒婆的脚步拖延着进了白云庵的后院。正好听到小文这几句,程媒婆心里更加害怕。
偏偏有人已经喊起来:“程媒婆来了。”
程媒婆走到苏氏跟前,苏氏瞧着程媒婆,指着立夏问她:“程媒婆,那日你说,这是个庄户女儿,还有她娘也跟来了,怎地今日这位又说,这是他家的家生女,想尽法子送到我家的,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请您帮我分辨分辨。”
程媒婆平常是极其伶俐的,这会儿听到苏氏这样问,嘴唇合在那,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尼姑一张脸也通红,潘大爷晓得自己说的已经不对,如说出实情,到时自己爹晓得了,只怕不会让自己出门,因此摇晃着站起身,十分不耐地把立夏的手甩掉:“这么一个丫头,值不得几两银子,给你家就给你家,不过是我…”
立夏听到潘大爷要把自己留在陈家,心急如焚,给潘大爷跪下道:“大爷,当初您说…”
苏氏咳嗽两声,程媒婆面皮紫涨,半日才道:“立夏,既然你大爷这样说了,从此你就留在陈家吧,不过是你娘背主把你给卖了。”
这 一句说出来,众人都笑了。程媒婆听到这笑声,晓得自己这话说错了。潘大爷计上心来:“就是,就是,他们家背主把这人给卖了,我今儿瞧见,要来抓逃奴,谁晓 得这逃奴竟不跟我回去不说,还拿酒坛子打我的脑袋,哎呀,这会儿我还疼着呢,等我回去,就把那家子都赶出去。”
说着潘大爷就要钻出人群,苏氏已经瞧着程媒婆冷笑:“这样颠三倒四的话,亏你们想的出来?这位大爷,您要做什么?也别往我们穷人家来。程媒婆,我是信了你,才请你做媒,把人叫到我家来。这会儿你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谁还敢让你做媒?”
苏氏这话说的众人点头,程媒婆的唇张开了又合上,说不出半个字来。
立夏听到自己全家都要被赶出去,顾不得许多,跪在潘大爷跟前就要苦求。潘大爷一脚把她蹬开:“成事不足的东西,这会儿还求什么情?况且你的主人,已不是我了。”
立夏泪眼汪汪:“大爷,大爷,求您了。”
潘大爷对白尼姑道:“今儿,我不过是瞧见家中的逃奴,来捉她回去,既然她不肯在我家,我大人大量,也就罢了。”
白尼姑连连应是,众人都晓得这话是睁眼说瞎话,发出讽刺的笑声。白尼姑一张脸又*辣的,潘大爷拨开人群要离开,有人伸手扯了他的袖子:“先别走,还想问问,哪家的逃奴这样尽心,一口一个大爷?”
潘大爷更怒,白尼姑只得合掌对众人道:“这事,实在是…”白尼姑不对两个字已经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承认是自己的不对,岂不是断了以后的香火?
程媒婆一张脸也是紫涨着,苏氏也不去瞧立夏。小文瞧瞧天色,对苏氏道:“婆婆,既然白师傅对我们说,这事不与我们相干,我们也就走罢。”
苏氏分开人群走出去,还有人想拦苏氏,小文已经道:“都说了,和我们家不相干,我们家好好地拿银子买丫头,谁晓得媒婆和人串通,卖了这么一个人进来。以后,列位要是家中添人进口的,可要当心仔细,好好打听了,别像我们家似的,出了银子不说,还不得好人儿!”
这话,句句说着程媒婆,程媒婆的脸更红了,苏氏听到小文这样说,计上心来,对程媒婆高声叫道:“当了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丫头我可不带走,七两银子,等明儿我就上你们家去拿。”
程媒婆听到苏氏这样说,往外走了两步,苏氏已经走到外面,拉了小文的手就往外走。小文和苏氏从后门走出,此刻听到消息来瞧热闹的已经有好些了,瞧见苏氏婆媳走出,就有人问小文苏氏:“到底里面出了什么事?”
小文眼珠一转,笑吟吟地道:“我们也是来瞧热闹的,只听说今儿有香客带来一个丫头,谁知被一个人瞧见,说是他家的逃奴,那丫头又说不是,只是奉了主人的命来做什么事,撕扯起来,就打伤了那男的。”
“男的?尼姑庵里,怎么会有男人?”小文听到这样的话,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呢,谁晓得哪里来的男人?我们瞧了半会儿热闹,想着家里男人要回来了,要家去做饭,这才走了。”
这么说里头热闹还正可以瞧?这人谢过小文,就往里面去。
小文掩口一笑,抬头瞧见苏氏瞧着自己,小文急忙道:“婆婆,我晓得这样的话不该的,可是难道只许别人算计我们,我们就不能反过来说人?况且,”小文又是一笑:“方才我可没说错,他们方才就是这样说的。”
苏氏被小文这几句话,说的皱眉,接着叹气:“罢了,罢了!”小文挽住苏氏的胳膊:“婆婆,我们快些回家吧,这会儿,只怕他要回来了呢,没有热饭菜,可怎么处?”
苏氏往白云庵瞧一眼,这会儿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管怎么说,这白尼姑和程媒婆的麻烦大了。小文浅浅一笑,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
苏氏瞧着小文面上的笑,想了想才道:“我晓得你的心,可是有时候,对人还是要善意一点。”
“婆婆说的自然是对的!”小文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好,接着小文又笑了:“若是这人对我好,那自然要回以善意,可是这人做的事,不管往大往小,做出的事不是坏我们家的名节就是要我们家的性命,怎可轻饶?”
苏 氏觉得这话也对,瞧了瞧小文就轻叹一声。小文把苏氏的胳膊挽的更紧一些:“婆婆您放心,这事,那人绝不敢和他爹说出真相。再说了,我们家不过是个误买别人 家逃奴的事,这要怪,头一个就要怪程媒婆,是她做媒人的不好。他要买住程媒婆的口,定然不会让程媒婆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