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回转新娘下轿,拜罢天地送进洞房,虽今夜不圆房,但两家也是做足全套,撒帐坐福一样不少,只除了没饮合卺酒。
等这些事完了,汪栋出外应酬客人,屋内剩下全是女眷,新娘子这才抬起头,众人细细瞧来有短暂的停顿才有赞叹声:“这新娘子生的果真有福气。”有福气?新娘子听了这话又把眼垂下,眉不够清目不够秀,唯一能有的也只有这高鼻梁圆下巴能被人赞一声有福气了。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金容,邱氏心中不由有些像小火烧,还没嫁过来,娘就提前挑好这丫头,说自己虽然千好万好,但这容貌上还是欠了点,到时还是陪嫁个漂亮丫头过去,姑爷要喜欢就让他收了房,横竖这身契在自己手上,比从外面寻摸的那些人好。
邱氏不由握一下帕子,方才汪栋掀开盖头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又在眼前,看见这抹失望,邱氏心中的羞涩和喜悦顿时消失。金容已经端过一杯茶:“姑娘,这坐了一日了,喝口茶润润。”
邱氏就着金容的手喝了两口茶,已有人笑了:“这丫头,你们姑娘已经嫁过来了,哪能再这样叫?”邱氏喝了两口茶,心也定了些,抬头看说话的人,说话的人已经笑了:“二婶婶,我是前面大伯家的。”旁边有人笑着补充:“这可是你们家顶亲的堂房妯娌了,你该唤大嫂子。”
邱氏忙开口唤了,汪大嫂笑了:“果然和这边的大婶婶一般爽利,我啊,就怕那样扭扭捏捏的人。”门外已经传来黄娟的声音:“说我什么呢?这背地里可不能说人。”说着黄娟就走了进来,汪大嫂已经起身拉着黄娟过来,又把邱氏拉过来:“瞧瞧,这就是你在这家的大嫂子,可是个能干人。你们俩妯娌啊,可得见个礼。”
邱氏抬头看了眼黄娟,黄娟笑眯眯地看着她:“本来该在这里陪着你的,可是这外面还有许多客人呢。”说着黄娟从身后把雨萱和成业两人拉出来:“这两个,都嚷着要瞧新娘子,等到了这屋里就害羞。”
雨萱已经叫婶婶,成业却只睁着眼睛看着邱氏,黄娟把他们两个往邱氏身边一送就道:“好了,你们俩就在这陪着你们婶婶说话,我出去外面招呼客人。大嫂,还劳烦你帮我招呼着二婶婶,这要酒要菜的可千万别客气,唤外面的下人就是。还有,别给你侄女吃酒,小姑出嫁那日,她偷了半盏酒喝,倒睡了半日,吓得身边丫鬟都快哭了。”嘴里说着话,黄娟人早到了门外。
汪大嫂应了,笑着对邱氏道:“你大嫂就是个急脾气,你快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也别拘束了。”邱氏坐到桌边,对雨萱笑一笑,心中的忐忑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49、新人 ...
雨萱已经拿起酒壶倒了杯酒双手送到邱氏面前:“二婶婶,请喝一杯。”汪大嫂摸下雨萱的头:“哎,我们萱姐儿真灵巧,这么小就这么知礼。你娘教的可真好。”雨萱得到赞扬,小下巴又是得意的一翘,但还是对汪大嫂道:“大伯母,是我亲娘教的好。”
汪大嫂拍她脑门一下,话里透着无奈:“你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时又这样,等你再大些,才晓得你福气有多好。”雨萱又给汪大嫂倒了杯酒:“大伯母,吃了侄女这杯酒,就别再说侄女了。”汪大嫂端起酒杯对邱氏笑道:“这侄女,一时像个大人,一时又有些像孩子,你在这家里长了就知道了。”
邱氏这才抬头羞涩一笑,成业的双手扒在桌边,眼睛一直看着邱氏,见邱氏笑了就对雨萱道:“姐姐,这个婶婶新娘子没有姑姑好看。”成业这话顿时让邱氏面上火烧一样,不等汪大嫂打圆场,雨萱已经把成业的手从桌上拿下,对成业道:“姐姐和你说过好多次,对人可要有礼,你怎么又记不得了?婶婶也不叫,还说这样的话。”
成业乖乖地把手伸回去,对邱氏叫一声婶婶,汪大嫂已经开口笑了:“说到长相,这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有月兰妹子这么俊俏的姑娘来。我们都不如她,二婶婶,孩子哪晓得大人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邱氏把心里的那股难过压下,这才笑一笑:“我知道,姐姐我也见过一眼,真是画上画的都没那么好看。”
雨萱已经拿着筷子给邱氏布菜,成业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用手抓抓头发,想了想才对邱氏道:“婶婶,新娘子都好看。”汪大嫂噗嗤一声把口里的酒都喷出来:“这孩子,和谁学的呢,还会这样说。”
雨萱的小嘴嘟起:“还不是和学堂里有些大学生学的,成业,爹可和你说过许多遍,好的才能学,坏的不能学,你又记不得了。”成业皱一下眉:“姐姐,我怎么记不得?娘说过,要听先生的话,要好好习字,我都记得。”
听到成业提起黄娟,雨萱的小鼻子皱一下不理弟弟,继续给邱氏布菜倒酒。旁边还有汪大嫂殷勤对待,邱氏那颗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偶尔抬头看见一边金容那张芙蓉面,邱氏的牙不由咬一下唇,离和夫君圆房还有两年,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两年时间内抓住丈夫的心?这样才能一举得男,在这家里站稳脚跟?
而要得到丈夫的心,就要把婆婆侍奉好,还有这掌家的大嫂,也不知道她和婆婆之间,是不是真的像外面赞扬的,婆媳相得,母慈子孝?邱氏又饮干一杯酒,若不是爹生病,也不会提前嫁出,也能多得娘的教导,只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常回娘家和娘讨教?
有些忧心忡忡的邱氏不知不觉竟多饮了几杯,还是汪大嫂见壶里没有酒才止住她:“虽说今夜你们不合卺,可是哪有新娘子醉了的道理。快喝杯浓茶解下酒。”金容忙哎了一声端过茶,雨萱在旁有些羞赧地道:“大伯母,全是我的错,见杯中酒干了就给婶婶满上了。”
汪大嫂摸下她的发:“你也是想对你二婶婶好,也是我说的尽兴就忘了。时候晚了,回去歇着吧,你弟弟不早去睡了。”雨萱对邱氏又行一礼就走了,邱氏连喝两碗浓茶才觉心头好一些,对汪大嫂道:“多谢大嫂了,只是我心里有些事才…”
说着邱氏低头,毕竟初来有些事不好说,汪大嫂一副我知道的表情,拍一下她的肩:“女儿家都这样的,况且你还挂念着你家里父亲,今夜又是虚置,难免心里忐忑。也不是我自家人偏心我自家人的话。你家里这个大嫂是个最好相处不过的人,还有你婆婆我婶子,也是最好说话的,只是平日身子骨不大好不常出门罢了。你安安心心在这家里住着,这家里也就这么几口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邱氏嗯了一声,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汪大嫂道:“时候也晚了,我也该去外面瞧瞧可有什么帮忙的。说来帮忙的,结果倒是坐在新房里陪你说了半日的话还把你灌醉了,真是我的不是。”邱氏忙起身送她,汪大嫂已径自走到门前掀起帘子:“就那么几步,你坐着吧,安安心心地,这本就是你自己家,别再多想了。”
邱氏低声应了,见汪大嫂一阵风似地走出去,接着门帘又被掀起,一个婆子带着家伙进来,先给邱氏叫了喜,这才去收拾残羹。邱氏忙让金容递过几个荷包,那婆子拿了荷包,又忙给邱氏磕头谢赏,听到她口中的二奶奶,邱氏的手在袖子中握紧,不管圆不圆房,自己都是汪家二奶奶,再变不了,就该像汪大嫂说的一样,安安心心过日子才是。
这一夜新房里都没灭烛,汪栋大醉而归,在窗边榻上睡了一夜,邱氏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的丈夫,过了很久才转身闭眼,两年后的圆房日,这对鸳鸯枕就再不能虚设。
虽说夜里辗转难眠,邱氏还是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汪栋也揉着眼坐起身,见邱氏梳洗就凑到她面前瞧了瞧,接着就道:“其实,你长的还算顺眼了。”这话让正给邱氏梳头的金容手紧了一下,差点扯到邱氏的头发。邱氏听了汪栋这话,竟不知该是怒还是该当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低头看着梳妆桌上的东西。
汪栋说完才用手抓下后脑勺:“好吧,你不爱听以后我就不说,不过同窗都说,对妻子该说好话,可是什么样的好话你才爱听?”金容这笑差点忍不住,只有使劲憋着,好在已经给邱氏梳好头,邱氏的头发也省得再被扯断几根。
邱氏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丈夫,只得吸气呼气几次之后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该去见婆婆了。”
汪栋知道邱氏一定是生气了,可是他并无多少和女子相处的经验,黄娟是嫂嫂,月兰是姐姐,两个人都只有教训他的份。汪太太又怕家里的丫鬟们把汪栋给引坏了,防丫鬟们比防贼还紧些。同窗们说的那些和女子调笑的话,汪栋就半点都不知道,见邱氏出门也只有匆匆跟上去,对邱氏道:“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了就说。我最怕别人和我这样不言不语了。”
邱氏觉得头有些微微的疼,这种事别人也无法交的,只得停下脚步道:“二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是再晚一些去,只怕生气的就是婆婆了。”汪栋这才哎呀一声,跟邱氏一起往上房走,但还是问她:“都说你别我大一岁,你是哪月生的,我算一算?”
除了容貌,邱氏还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年龄了,可是问话的又是自己的丈夫,邱氏不好发火,只得不说话。见问不出来,汪栋开始去扯邱氏的袖子:“你告诉我,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这哪是丈夫,分明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邱氏觉得比起昨晚见过的成业,汪栋也稳重不了多少,难道说汪家的人都是女的稳重?耳边已经传来黄娟的声音:“小叔小婶子早,小叔你性子怎么这么急,有些话不能当着大家面问出来的,你还问个不停,也是小婶性子好,换了我早恼了。”
见到黄娟,汪栋收起嬉笑给黄娟作个揖:“大嫂早,大哥来了没?”黄娟笑着挽起邱氏的手,这才对汪栋道:“你大哥早来了,在里面陪婆婆说话呢。”汪栋哦了一声就要跑进去,黄娟在旁边咳了一声,汪栋这才收起脚步等着邱氏。
看来丈夫虽然年纪小一些,但还是能听话,邱氏心里默默下了判断,和黄娟一起进了汪太太上房。今儿汪太太的打扮比起平日要庄重喜气的多,瞧见邱氏进来,仔细打量之后眉微微皱了下,但很快脸上就露出笑容。
邱氏和汪栋并肩跪下给汪太太行礼奉茶,汪太太接了茶扶起他们,对汪栋道:“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了。”汪栋应是,汪太太又看向汪枝:“大爷,你弟弟现在也不算小了,以后有些事你也该教教他,让他晓得些人情冷暖世情百态。”
汪枝是老实人,继母训话急忙起身应是,黄娟瞧汪太太一眼,面上什么都不露。汪太太刚要再训几句,卢妈妈进来道:“太太,铺子里的曹掌柜来了,要见大奶奶。”
黄娟这才起身:“婆婆,今儿是小年,曹掌柜和媳妇结清了账目还要把伙计们的分红都给发了,媳妇和大爷今儿只怕不得空陪您了。”一提起铺子,那就是汪太太心头的恨,但在新儿媳面前也不能露出,挥手让他们夫妻出去。
等汪枝夫妻出去,汪栋才笑嘻嘻道:“城里的铺子,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50、思量 ...
铺子里生意好汪太太是喜欢的,但想到那些银子不被捏在自己手上,心里的喜欢又变成恼怒,看一眼旁边的邱氏,汪太太的眉又展开,自己亲儿媳就该好好调|教,让她和自己一条心,到时把汪枝的这两间铺子拿过来。
想到这汪太太的眼又往邱氏面上仔细看去,邱氏见婆婆细细瞧着自己,不由又想把头低下去,汪太太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害羞什么?你进了这家门,就是一家人了,这两年你先和我一起住,我会像待女儿一样待你。”
汪太太这番话邱氏还没听出什么,汪栋就笑嘻嘻地道:“娘有了儿媳,以后就不疼儿子了?”汪太太拍自己儿子一下:“尽胡说,你们小两口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难道你还要和你媳妇争个长短?”汪栋本是说话来逗汪太太的,听了这话也只是一笑。
邱氏一直悬着的心这时又慢慢放下,婆婆瞧着和外面人说的差不多,是慈爱的。大哥大嫂看起来对婆婆也很恭敬,自己只要把婆婆服侍好,在这家里日子不会难过。想到这邱氏对汪太太抬头一笑:“婆婆慈爱,媳妇怎会不记得?”
对她这样恭顺模样,汪太太十分满意,拍拍她的手:“果然是个好孩子。”婆媳俩又说了几句,汪栋早坐不住了,对汪太太道:“娘,你既然有媳妇陪着,那儿子就出去了。”汪太太叫住儿子:“你出去瞧瞧也好,也要瞧瞧你哥哥嫂嫂怎么管事,免得成日只晓得读书。”汪栋的眼不由睁大一些:“娘您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原来您不是说要儿子努力读书,不为俗物缠绕吗?现在怎么又让儿子看哥哥嫂嫂怎么管事?”
汪太太既和儿子这样说,早想到了回答的理由:“那时你年纪小,现在你已经成家是大人了,自然就要知道些俗事,不然以后你妻子儿女要吃什么住什么?”汪栋的眉皱了下,但很快就展开:“好了,娘,我晓得了,您不就是怕哥哥嫂嫂太辛苦,我出去问问就是。”
说着作个揖,飞快地往外跑,汪太太不由摇头对邱氏道:“二爷他比你小一岁,难免有些孩子气,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当初挑你做媳妇,就是因你年纪大些想必性子也是沉稳的,能镇得住他,不然选个孩子气的媳妇过门,那不让我头疼死?”
汪太太这几句话听的邱氏越发安心,点头道:“婆婆的苦心,做媳妇的明白。婆婆放心,媳妇既嫁了二爷,这一生一世就是汪家的人,定会好好在汪家过活。”见邱氏说的不似作伪,汪太太这才笑着拍拍她的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两年你先住在我这边,缺什么和我说,我和你大嫂说一声就是。”
说着汪太太的眉又皱一下:“你大嫂那个人,”这让邱氏有些奇怪,低低问道:“昨儿见大嫂,觉得她很好。”汪太太哼了一声,这声音里含着的不满让邱氏立即坐好,汪太太这才道:“这人心,是要天长地久才能知道的。”
说着汪太太看邱氏一眼:“好了,你先去你屋子那边瞧瞧,要少了什么就让人来回我。”邱氏见方才还笑着的婆婆现在突然冷下来,心里开始打起了嘀咕,难道说婆婆和大嫂的关系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融洽?但碍于初来,邱氏不敢多问,只是行礼退下。
一走出屋子金容就迎了上来,扶住邱氏的同时低声道:“二奶奶,方才在外面和人聊了几句,这汪家,比…”金容的话还没说完,卢妈妈就走上前对邱氏笑道:“二奶奶累了吗?小的先带您回您屋子歇歇。”
说着卢妈妈在前引路,邱氏和金容跟在她身后走进西厢房,里面房早已铺陈好,卢妈妈一走进去就先倒杯茶递到邱氏手里:“二奶奶先请坐下喝口茶,您的衣箱和那些摆设都在这边没动,就等二奶奶您过了门,亲自指示该怎么摆呢。”
金容走到那几口箱子前,用手摸一下,当初邱家上的锁都还纹丝不动呢。金容不由笑一笑,邱氏已把钥匙递给金容让她整理起那些衣服摆设来。见她整理,卢妈妈忙要上前帮忙,邱氏叫住她:“妈妈您就别忙了,您是服侍婆婆的,坐着说说话吧。”
卢妈妈还是没坐下:“小的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怎敢坐在奶奶跟前?”邱氏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才道:“我初嫁过来,也不知道这家里有什么忌讳。还望妈妈提点一二。”说着邱氏已拿过个荷包递过去。
这是应得的赏赐,卢妈妈并没推辞接过荷包就笑道:“奶奶这话说岔了,这样人家比不得那些深宅大院的,左不过那么几口人,哪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况且太太和大奶奶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对下人们也是赏罚分明没一个不服的,小的是做下人的,也只晓得服侍主人别的不晓得。”
说了一大通,除了众人都知道的话,竟没有别的话,邱氏的眉间微微敛上一分愁意:“我知道这做媳妇和在家做姑娘是不一样的,总要小心些。”这抹轻愁瞧在卢妈妈眼里,倒让她想到别的地方去,哎呀了一声才道:“小的晓得了,您定是怕这两年有人会对您不恭敬。奶奶您这定要放宽心,这家里的下人们都是忠厚老实的,您又是主人,谁敢对您不恭敬?”
这答非所问让邱氏有些着急起来,门外已经走进一个丫鬟,先对邱氏行礼后才对卢妈妈道:“妈妈,太太唤您呢。”卢妈妈忙站起身对邱氏道:“二奶奶您先歇歇,等会儿还要挑两个丫头来服侍二奶奶,到时小的再带人过来。”
邱氏让金容抓了一把钱给那丫鬟笑着看两人出去,等她们走出去面上的笑容才收了。金容已经道:“二奶奶,方才这卢妈妈也说了,下人们没有不敢恭敬的,您就放宽心在这家里。”
邱氏抬头看了眼金容的相貌,再从镜中对照着自己,叹了口气让金容先下去,自己要好好歇歇,金容遵命退下,邱氏趴在桌子上,这做姑娘和做媳妇真是不一样,现在就盼着明日回门好好问问自己的娘。
汪太太问过卢妈妈邱氏问她的话,笑了笑道:“这是我的亲儿媳,想打听下我的秉性也是常事。”卢妈妈顺着道:“是,小的也知道这个,所以二奶奶问的,小的并不敢不答。”汪太太笑容又扬起,走进来个丫鬟:“太太,大奶奶那边已把过年的年例送过来。”
卢妈妈忙走出去接,见是春儿来送,笑着道:“怎么今儿劳烦你?”虽是冬日,忙了一上午春儿额上还是有汗,笑吟吟叫一声卢嫂子才道:“这本就是我的差事,怎敢交给别人?”说着让丫鬟把东西搬进去才悄声道:“昨儿我在那忙没见到新奶奶,这不想来瞧瞧。”
卢妈妈扯她一下:“就晓得你这丫头哪是白跑的,住西厢房呢,你自己把东西送进去吧。”春儿嗯了一声就往西厢房去,卢妈妈转身进上房去对那些年例,汪太太已经拿了年例单子,卢妈妈见她皱眉凑上去问:“可是今年年例比去年少?”
不但没少还多了很多,连银子也从去年的五十两涨到了八十两,可是汪太太想到当年那两间铺子在手时候,年终送到自己这边的银子就没有少过五百两的,那是面前这几锭元宝能比的?
想到这汪太太把手上的单子放下:“没有少,你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方才我听见春儿那丫头说话,怎么没见她进来?”卢妈妈忙道:“春儿还要给二奶奶送年例,这边就没过来。”
汪太太的眉皱一下:“什么人养什么丫头。”卢妈妈不敢接这话,只带着人把那些东西都收好,银子由汪太太亲自收进箱子里。
春儿把年例送到邱氏房里,也就转身回去,进屋见黄娟还在写年礼单子,春儿不敢打扰,只到旁边自己倒了杯茶喝,还没放下杯子就听黄娟叫自己:“把这单子递给你柳嫂子,让她照着上面的备出来,明儿你二奶奶回门,又遇到过年,这回门礼可不能薄了。”
春儿接过单子顺嘴道:“奴婢瞧着二奶奶的长相,只怕…”黄娟用笔杆敲一下她的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看人相貌说话这套?快去吧,这快过年了,人人都忙着呢。”春儿应了,正要掀帘子的时候突然道:“到舅奶奶家的年礼就奴婢去送吧。”
黄娟看她一眼:“怎么,想收你舅奶奶的赏钱?”春儿摇一下头:“前几日奴婢做了几样针线活想送给姑娘呢,要让送年礼的人带去,只怕他也说不清楚,倒不如奴婢自己带去。”黄娟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道:“你倒有心。”春儿又是一笑:“奶奶事忙,奴婢帮着想想也是应当的。”
、51、祖孙 ...
黄娟没有再说挥手示意春儿赶紧出去让老柳家的备单子,重新坐下的她心里却没有方才那么平静,在汪家的日子过的很好,可过的再好也无法掩盖住对女儿的思念。
特别是在女儿有那么个爹和继母的情况下,做母亲的,巴不得把女儿放在自己翅膀下面不让她受半点风雨,但是想是一回事,实际上是怎么都做不到的。黄娟按一下额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出去好让自己继续写年礼单子,但一想到女儿,就什么都写不下去。而且灵儿眼看着就要十岁,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慢慢议亲,而赵氏能为灵儿寻什么样的亲事想都想的出来。
如果,如果能让女儿嫁到汪家族内,这不就能让赵氏不能碰到灵儿半分而自己也能照顾女儿。这个念头如同给黄娟打开一扇窗,对,当初把灵儿送回去的时候曾经说过,灵儿的婚事自己要做主的。主意一定,黄娟重新拿起笔写起年礼的单子来,现在就可在族中慢慢地为灵儿挑女婿了,要挑一个聪明能干读书好婆婆又好相处的。
心里虽打定了主意,但黄娟并没有和任何人说,婆婆只是面上慈爱,她在这族里的口碑还好,若让她知道了自己的主意,到时谁知道她会在背后说些什么。既不能告诉婆婆,那老实的丈夫也不能告诉了,不然他嘴一快说漏也是麻烦。
汪枝弟兄俩这日到傍晚才回来,弟兄俩都喝的面红红的,汪枝还能走路扶着汪栋走进屋。汪太太见弟兄俩这副模样,嗔着汪栋道:“怎么就喝成这样?”汪枝打了个酒嗝又觉得对汪太太不敬,忙对汪太太道:“母亲,全是儿子没注意,就让二弟代我喝了几杯。”
汪太太已让丫鬟赶紧去端热水来给汪栋洗脸,听到汪枝这话就严肃一下脸色:“大爷,我晓得你们兄弟情深,可是你弟弟毕竟年纪小,这出门在外不懂应酬你也要说着他,这喝的烂醉算什么?”这几句说的汪枝的酒差点醒了,忙跪下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以后再不如此。”
汪栋趴在那里笑嘻嘻地挥手:“娘,您别说大哥,全是儿子自己想喝,娘,儿子要…”汪太太用手拍下额头对汪枝道:“你先回屋吧,只怕大奶奶也等急了。”汪枝再次行礼退出去,汪太太伸手扯住儿子的耳朵:“你啊,就上点心吧?你大哥要真对你好,又怎会让你喝得这么醉?”
汪栋却早趴在那里睡着,汪太太的眼闭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儿子才十四,还能教过来,还要把自己亲儿媳也要教得和自己一条心,这样才能把汪枝夫妻赶出去。汪太太从窗口看出去,见西厢房那安安静静,这才一天还不能瞧出这媳妇的性子来,但愿她是个心内聪明的,才不算辜负了自己这样的良苦用心。
汪枝回到屋内,自然也被黄娟埋怨了一番,汪枝边听着妻子的数落边笑着道:“你可不能怪我,今儿是二弟高兴,再加上今年赚的银子比去年多,我不就由着他们多喝两杯。回来就被你们个个抱怨。”黄娟把手里的热手巾往汪枝脸上擦:“高兴也不能喝那么多,小叔毕竟才十四,还小呢。”
汪枝嗯了声:“母亲也是这样说,好吧,全都怪我。”看着丈夫面上露出的无奈神色,黄娟拍他肩一下:“我知道你也是为这个家好,但酒多了总伤身。”汪枝顺手抓起妻子的手往自己脸上摩挲:“我知道,不过这两年我已晓得了些稼穑艰难,能帮你的我也就尽量帮忙。”黄娟面上露出温柔神色,伸手抱住他的肩膀:“我知道,所以你更要让自己好好的,这样我们才都会好好的。”
汪枝抬眼看向妻子点头,黄娟抱他抱的更紧:“现在铺子要到初五才开,过年想来也没人来约你去做文会,你闲在家中,就考校下成业和萱姐儿的功课,这就算非常帮我了。”汪枝点头,结果一下就和黄娟的下巴撞在一起,倒撞疼了哎呀叫了声。黄娟噗嗤笑出声,把丈夫抱紧一些,世事难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尽量把儿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