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娇啊一声看向自己的娘,玉琳已经道:“休要推辞,你我缘分不止于此。”徐知娇见自己的娘点头,这才行礼下去:“多谢公主。”
玉琳扶起她,那一声却是对杨墨兰说的:“保重。”杨墨兰对女儿点头,又投向女儿一眼,这一眼带有愧疚,就带着徐知娇离去。
看着珠帘晃动,玉琳眼里的泪再度落下,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自己的娘啊,生了自己的娘啊,就这样眼睁睁看她和自己天各一方,可是不能认不能怒不能怨,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公主,徐家人已经上路了,您出来时候也长了,该回府了。”侍女不明白玉琳的心绪,只能在旁劝说。该回府了,玉琳登上车时往徐家人离去的地方望去,再望不到他们背影,玉琳低头,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此一别,只怕再无可见之期,杨墨兰轻声叹息,徐知娇已经道:“娘,公主是个很温和的人,为何哥哥要以娶个公主嫂子只怕会欺负您的理由来辞婚呢?”杨墨兰摸摸小女儿的头:“这些事,等你再大些,娘会告诉你。只是阿娇,你以后可是要吃苦了,会不会怕?”
徐知娇摇头:“娘,有您,还有哥哥,我怎么会害怕?听说贵州有很多苗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杨墨兰把小女儿抱在怀里,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闭上眼睛,让心里那浓浓的思念慢慢消失。
玉琳此次出门,只带了八个侍女八个内侍,另外有二十来个侍卫护送,算得上轻车简从,自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人喝道前行。此时坐在车里,能感觉到街上和平日出门时不大一样,有人的笑语,有吵架声,还有孩子的说话声,多了许多烟火气,而不是像平日那样安静。
车行半途,突然停下,侍女道:“公主,是有人家在那被人寻上门来,此时正在吵呢,您要不要绕道?”
玉琳平日并不理会这些事,此时正沉在悲伤里面,听了侍女的话微微抬头:“出什么事被人寻上门来?”侍女讶异,但还是让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回来:“公主,听说这家大奶奶没有生下儿子,本要纳妾,却又没纳,也不知怎么在外养了个外室,现在外室生下儿子都三岁了,要抱着孩子回来认祖归宗,大奶奶不让,在那吵呢。”
“女子为何必要生下儿子?”玉琳从没听过这种事,不由好奇问道?侍女有些忍俊不禁,但又笑着道:“公主,娶妻回来,自然是要生儿育女的,这生儿子自然十分要紧。没有儿子,就没有子嗣,不说旁的,就连宫中后妃们,不也有儿子更好一些。”
玉琳哦了一声方道:“这样事情,从没有人和我说过!”
侍女的笑这下忍不住了:“公主您是皇家血脉,高贵无比,嫁任何人都是下嫁,既是下嫁,这生子一事,又有谁敢说呢?”玉琳仔细想了想,已出嫁的那几位姑姑,好像确实没有人逼她们生儿子,不由点头:“我记得三姑姑只有两个女儿,也没人敢寻上门来,因此听说才奇怪。”
“公主生子,当是天家外甥,有世职可袭,哪是能像民间一样,随便抱个别人生的孩子来,就能认公主为母的?长此以往,岂不乱了套?”侍女的声音带上几分严肃,三纲五常,君为臣纲是在夫为妻纲前的,玉琳又是一笑:“三姑姑这回又有了喜,已经七个月了,不如等她将要临产,我去探探她。”
“公主也该长出外走走才是。”见玉琳和原来差不多,那被辞婚的哀伤似乎已经消去,侍女急忙跟着建议。
此时那家子已经吵的差不多了,玉琳的车驾继续前行,回到王府,玉琳先去见了吴王,和他说了杨墨兰的表现,吴王听女儿说完,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对玉琳道:“她要的,和我能给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爹爹,或许,您和她的缘分,就在于把我带到世上来吧!”玉琳不忍父亲伤心,想了这么一句话回答,这话果然让吴王笑了:“我的玉琳,果真长大了。”既然这段缘分只有那么短的一段,那么快地消失,也就是平常事,只是此后,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能让自己的心弦那样的拨动。
玉琳见吴王伤心,又说起想去探三姑姑的事。吴王历来不爱理这些事,听了就道:“你既想出去走走,那就去吧。不过云梦的驸马,着实有些…”
玉琳的三姑姑封号云梦长公主,生母本是一个洗衣宫婢,因偶然得到先帝宠幸,竟一次有孕,生下云梦长公主,但因为出身卑微,仅得到一个宝林封号。今上登基,例行册封为太嫔。
云梦长公主的婚事,生母既不能为她谋划,兄嫂也平平,不过循例挑选,选了一个二十二岁的新科进士为驸马。云梦长公主出嫁已经八年,生下两个女儿,此次正怀着第三个。
吴王这话没有说完,玉琳已经皱眉:“听说三姑姑的公婆因嫌家乡住的不舒服,已经上京半年,还听说…”
“那都是乡下妇人的见识,谁把他们的话当真,你三姑姑也未免太过温和,这样的人就算赶出公主府,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吴王的手一挥就说。
玉琳又陪吴王说过几句闲话,也就让人预备了礼要去探望云梦长公主。玉琳吩咐下去正准备歇息时,有侍女进来:“公主,朱五公子遣人来了,说想见公主。”
“不见!”玉琳从无给人第二次机会,更何况对朱五公子,玉琳也实在不大喜欢。侍女应是方道:“可是公主,朱府是…”
“我知道朱府是皇后母家,那又如何?”玉琳头都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平常和善的她身上散发出一份属于公主的骄傲,侍女应是退下。
朱五公子听到玉琳不肯见自己,那股妒火烧的更厉害了,听说玉琳竟去送了徐知安,朱五公子的心就像被啃噬一样,为何自己待她这样好,千依百顺,可是玉琳心中都没有自己。那个徐知安不过是个辞婚的新科进士罢了,哪点比得上自己?听说,往这边去的路,风高浪急,遇到什么盗贼也是情理之中吧?
朱五公子想着,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眼中阴郁渐深,再不复翩翩贵公子的样子,不过是一个被妒忌包围的男子罢了。
玉琳并没把朱五公子放在心上,人人都晓得自己被人辞了婚事,那么再晚两年为自己择取驸马也是情理之中。到了约好去云梦长公主府那日,玉琳就带上人前往公主府。
车驾刚到公主府门前,公主府的长史就带着人前来迎接玉琳,见玉琳的车驾停在那,众人跪下行礼。云梦长公主是长辈,玉琳不能让车驾直驱进去,而是下车步入府中。长史已命人备来轿子:”永乐公主还请上轿而行,长公主在内室,离的还有些远。”玉琳摇头,长史也不敢再请,只让公主府的人在前引导。京中的公主府大致都差不多,玉琳一路行来,突听旁边传来一个怒骂的声音:”不敢是赔钱货,女娃子,这样捧着护着的,要在我们乡下地方,这样大的女娃子,早该下地干活去了。”
第13章 道理
公主府虽不是皇宫,却也是肃穆的地方,况且今儿又是玉琳过来,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喧哗?不等玉琳开口,她身边的侍女已经问长史:“这是怎么回事?公主面前,岂容大呼小叫?”
长史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但玉琳的贴身侍女虽无品级,却不是自己能惹的,忙道:“不过是…”
“你不必说了,只怕是三姑姑的婆婆带来的乡下婆子不知道规矩在这胡乱,这样的人,就该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说。”见长史支支吾吾,玉琳顺口就道,长史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那边传来愤怒的声音:“什么公主,我儿媳也是公主,她的侄女,不过来见我就罢了,哪还要我回避的?”
这话一传出来,玉琳的脸色登时变了,长史已经跪下,他这一跪,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侍女全都跪下,情形如何,玉琳还不晓得?她冷笑一声对身边侍女道:“原来这公主府,竟是没规矩的地方?”
长史不敢接一个字,已经转出一个老太太,手里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嘴来还念叨个不止。那小姑娘一瞧见玉琳,就甩开那老太太的手,冲到玉琳面前,眼里的泪登时下来:“永乐表姐。”
玉琳把这小姑娘拉到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拭泪,那老太太上前就要扯小姑娘的手:“你这么个赔钱货,还哭什么?你有…”
啪的一声,玉琳身边的侍女已经给了那老太太一巴掌:“公主的玉驾也是你能惊的?”这老太太被挨了一巴掌,立即怒火就往上升,对玉琳撒起泼来:“没天理了,这媳妇的侄女打婆婆,天下还有这么个理吗?”
老太太顺地上就坐下,眼瞅着就要就地打滚。这动作登时让玉琳吓呆了,别说玉琳,就算身边的侍女们也没瞧见这样。长史立即起身对玉琳道:“公主,这是裘驸马的母亲,原本今日是不该来的。”
裘老太太正打滚,听到长史这话立即就起身往那长史脸上打去:“你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该来,这是我儿媳妇家,就是我儿子家,自然是我的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玉琳低头瞧自己表妹,见这孩子已经吓的眼都瞪大,心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冷冷地瞧着裘太太,接着对长史微一点头:“你是朝廷命官,岂能受这样侮辱?”玉琳话里的意思长史明白,但这总是裘驸马的母亲,万一?
玉琳见长史在那畏畏缩缩,对身边侍女道:“进宫,请旨,就说,有平民无故侮辱朝廷命官。”侍女应是,就要离去,这一离去长史也要被罪,急忙唤道:“永乐公主容秉。”
容禀?玉琳转身看着长史,脸上已经带着嘲讽的笑:“公主之女,天家外甥,在自己府邸竟被人打骂,长史一职,本为朝廷设立,专为管理府邸,现在竟让无故外人在这府里喧哗,责打公主之女,吴长史,你知道错在何处了吗?”
长史重又跪下:“臣已知。”玉琳点头:“既已知道,就该知道怎么办,我先带上表妹去见三姑姑。”说完玉琳就低头对小姑娘道:“婉表妹,我和你去见你娘。”
裘如婉点头,她的小嘴嘟起:“永乐姐姐,这人来我们府里之后,就成日说我,说我娇惯,还说我一个女儿家,哪能穿这样好的衣衫?他们家的孙子都没穿这么漂亮,还说伺候我的人太多了。要我爹把伺候我的人给减少,今儿…”
“这些你和你娘说过没有?”在玉琳的认知里面,还从没有人敢对天家女儿这样,况且裘如婉虽没封号,但这每年的赏赐从来都不少,帝后各公主王府,往云梦长公主府内送的东西都不会少了裘如婉,裘如婉的吃穿用度,瞧在玉琳眼里已经俭省了,要再俭省,玉琳想不出要怎样俭省。
“我娘她,”裘如婉的声音有些低,接着就低垂下头不再说话。云梦长公主府内的事,玉琳略有耳闻,但听的并不是太清楚,毕竟公主顺着驸马的事也不少,只要驸马不是太过分,皇家并不会出面。
可现在瞧这情形,这已不是用过分二字能形容的,玉琳的眉又微微皱起,接着突想起另一件事:“那你爹呢?”
“我爹他只说,只说…”裘如婉的声音稍微恢复了些正常,但也和平常不一样,只是轻声说:“爹说,祖父祖母是长辈,该孝顺。”孝顺?玉琳冷笑一声,两人已走到云梦长公主住所,云梦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等在那里,瞧见玉琳过来就忙迎上前去行礼“臣参见公主,长公主已经在殿内等候,还请公主随臣前往。”
说着女官已经看向裘如婉:“至于大小姐,还请回自己屋里。”女官的话让玉琳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被激起,并没跟女官前往,而是瞧着女官:“为何婉妹妹不能随我去瞧三姑姑?”女官乖觉,并没像长史一样直接说,而是道:“云梦长公主身怀有孕,万一劳累了…”
“劳累了?”玉琳把这三个字咬的很重,瞧着女官:“我竟不知道,公主的女儿,想见公主,竟还要你们允许,这是什么地方作兴的规矩?”女官见玉琳这话说的蹊跷,急忙跪下道:“公主息怒,这是驸马吩咐的,说云梦长公主这胎,怀的辛苦,故此才…”
“实话,我要听实话,并不要听你的敷衍之语。”玉琳从小生长在被人敷衍的时候,岂会不明白这女官话里的意思。女官被玉琳冷冽的声音吓的抬头。玉琳还是冷冷地盯着她,再是和善,她也是皇家千金,也是从小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上自有一种气势。
女官想起云梦长公主来,心底不由暗叫不好,这些日子,裘驸马的父母行事渐有放肆,做为女官,她们本该是约束裘驸马父母的,可是云梦长公主生性有些懦弱,这些年和裘驸马之间,裘驸马渐渐占了上风,更何况裘驸马又存了补偿父母的心思。云梦长公主见丈夫这样说,也就听从,况且做公主的,对公婆和颜悦色,是件会记上青史的美事。因此云梦长公主也就睁眼闭眼。
裘家父母原先对云梦长公主还有几分敬畏,后来见云梦长公主待他们和颜悦色,裘驸马又说万事都有自己为他们做主。裘父还算知道几分王法,对公主儿媳还有几分客气。裘母未免就拿出在乡下待儿媳们的手段来,没让云梦长公主来伺候她的茶饭,裘母已经觉得自己十分客气。
裘家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出了裘驸马这个进士,儿子又磕头碰上天,娶了公主,在乡间迅速爆发起来。裘母十年前每逢农忙时候还要下地帮忙干活。现在家里虽有了许多银钱,裘母也必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儿媳孙儿们也管的死紧,不让孙儿们下地干活,已经算是裘母好意。
见裘如婉姐妹吃穿用度比自己孙儿还好,裘母初时已经恼怒,只是碍着云梦长公主才没有出言教导,等云梦长公主怀了孕。裘母就打着要照顾孙女的幌子,让裘驸马把裘如婉姐妹送到她身边。裘驸马也觉得女儿和父母亲近好一些,于是同意。
裘母就照了在家乡的行为,给两个孙女定规矩,裘如婉姐妹从小身边服侍的人多,别说厨房里的事,连针线都不高兴动一指头,怎肯听从。和裘母闹了几次,裘母就去和裘驸马告状,裘驸马自然是要裘如婉姐妹听从祖母。甚至裘驸马为让裘如婉姐妹不去和云梦长公主告状,还叮嘱云梦长公主身边的人,没有裘驸马的允许,不得让裘如婉姐妹去见云梦长公主。
见少了撑腰的,裘母对待裘如婉姐妹越来越刻薄,裘如婉受不了,这日就和裘母吵起来,裘母脾性发作,就要教训裘如婉,恰被玉琳撞个正着。云梦长公主身边的女官侍女,见云梦长公主懦弱,自然也就顺着裘驸马,此时见玉琳发怒,女官竟寻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们不说话,玉琳牵着裘如婉就上前,女官不敢阻拦,但若不阻拦,裘驸马回来,受罪的必是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永乐公主,驸马说…”
“滚!”玉琳只吐了一个字,玉琳身边的侍女早簇拥着玉琳往里走,女官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生此时又有个婆子匆匆跑来:“快去禀告公主一声,就说长史吩咐,要把老太太拉去打二十板子。”
女官要往里走,谁知就遇到玉琳的冷眼:“我竟不知道,这个公主府里,做主的竟是驸马,更不知道,连公主的女儿都不能随意见公主,可是公主的婆婆,竟能因一点小事就要惊动公主。”
第14章 怒火
女官吓的再次跪下,那婆子是裘母从乡下带来的,并不晓得多少规矩,听到玉琳这样说就嘀咕道:“再大,媳妇也不能大过婆婆去。”玉琳懒得和这样的人啰嗦,女官忙要喝止:“公主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玉琳身边的侍女已道:“冲撞公主,这是何等的罪名?这府内没有规矩,难道还能没有王法吗?”裘如婉只觉得受这些日子的气全在今日出了,只牵着玉琳的衣角绝不说话,猛地裘如婉听到脚步声,抬头瞧时忙喊了声娘,玉琳见云梦长公主被簇拥着出来,忙上前行礼:“见过三姑姑。”
那婆子本已吓的魂飞魄散,见到云梦长公主出来就觉得有了撑腰的,况且明晃晃地欺云梦长公主软弱,上前一步就叫道:“长公主,这个人竟要把老太太拉出去打,老奴来报信,竟被她身边的人说冲撞了她,还…”
话尚未完,婆子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玉琳瞧向打人的侍女,对她微一点头才对云梦长公主道:“三姑姑,府内,竟是…”玉琳的话没说完,云梦长公主脸上已经红了又白,忙对玉琳道:“不过是婉儿不懂事,和她祖母争执起来,这居家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要讲王法,又哪讲得了这么多?玉琳,你还是跟我进去,我们许多日子没见,我和你说说话。”
玉琳并没有动,眼里已经带上讥讽:“三姑姑,您这话,幸亏是对我说的,而不是对玉容姐姐说的。”提到秦国公主,云梦长公主的脸色越发红,秦国公主十分看不上裘驸马,认为他不过是个略识得几个字的村人,梦里侥幸偷的一个进士到手,就在这作威作福起来。得配公主不懂珍惜,反而要公主以柔顺为要,事事都要为公主做主,却忘了驸马二字的本意。
见云梦长公主面上有些红,玉琳也不进去,只对云梦长公主道:“婉表妹虽则姓裘,却也是天家外甥,天家血脉,哪容得一个乡下婆子在那一口一个赔钱货地骂?”
裘如婉听到表姐这话,越发委屈起来,刚要哭几声,就听到裘驸马的声音:“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方一回府,就听到长史要捉我娘去,这等长史,不如换了。”
云梦长公主尚未搭腔,玉琳已道:“我从不知,两位公主在说话时,外臣竟可随意插嘴,视公主为无物。”裘驸马虽早已瞧见玉琳,但玉琳待人一向和善,论起辈分还要称自己一声姑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想着快点把自己的娘给救出来,谁知得了玉琳这句,一张脸不由一沉,眼却望向云梦长公主。
云梦长公主忙伸手拉住玉琳的袖子:“玉琳,今儿确实是我不好,不该没有管束住下人。”说着云梦长公主就对女官:“来啊,把这婆子拉下去,重重责打。”那婆子听到云梦长公主这话,又要叫起来,女官已经上前把她的嘴紧紧捂住,况且裘驸马也在那使眼色,让婆子赶紧下去,这婆子这才乖乖跟着女官下去。
云梦长公主这才又对玉琳道:“冲撞了你,确实是下人们的不是,你就别生气了。我晓得婆婆待孩子们难免管束的严了些,婆婆在乡下居住,没见过皇家是怎样过日子的,难免…”
玉琳冷笑一声,把云梦长公主的手挣脱方道:“好一个管束严了些,我竟不知道,谁家做祖母的,对孙女是一口一个赔钱货的。更不知道,哪家做臣子的,对着公主敢说,要她见礼的话。”
裘驸马神色立即变了,一咬牙就给玉琳拱手道:“我母本是乡下婆子,难免不懂得那些君臣之礼,她平日也不常见这些公主,还望…”
裘驸马的话在看到玉琳的脸色后就没了,玉琳已经对自己侍女道:“把给三姑姑带来的礼物送上,至于旁的,今日我见够了。堂堂公主,在这公主府内竟不能做主,这是何等怪事。”
说完玉琳就要离开,云梦长公主晓得玉琳这一去,裘驸马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一旦宫中降下惩罚,到时难免夫妻离心。不由急忙上前扯住玉琳的手:“好侄女,你就瞧在我的面上,担待些吧,至于孩子们,我和他们说,让他们照常过就是。”
玉琳往裘驸马面上瞧去,见他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唇边的笑十分嘲讽:“难怪有人有恃无恐,原来如此。”说完玉琳把手从云梦长公主手里抽出:“既然三姑姑这样说,先就罢了。只是婉表妹…”
裘如婉见玉琳要走,早偎到她的肩下,裘驸马脸色又变了:“婉儿,难道你没听到爹娘怎么说的?”裘如婉的嘴不由撅起,不想离开玉琳,玉琳也晓得她终究是裘驸马的女儿,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裘如婉这才一步慢似一步地走到裘驸马身边。
见女儿一脸拒自己千里之外的神情,裘驸马真想拿巴掌打女儿几下子,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又传不得后,却被这样金尊玉贵地养大,什么都不会却学的一身娇小姐脾气。看来,自己要考虑娘的安排,把这两个孩子都送到乡下老家,让她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自己好和妻子多生几个儿子出来,好光宗耀祖。
裘如婉虽不晓得爹的念头,却觉得不妙,毕竟从裘家父母进京后的这些日子以来,爹对自己姐妹,是越来越坏。原先虽会嫌自己姐妹不是儿子,可也有些疼爱,可现在是越来越糟糕。见玉琳的身影消失,裘如婉眼里不由有泪,要想个法子,去宫里给皇帝舅舅报信,可是舅舅待自己姐妹,向来平平,没有待二姨母家的孩子亲热。
见到裘如婉眼里的泪,裘驸马不由一阵急躁,对裘如婉道:“哭什么,既没缺了你吃,也没少了你穿。你跟着嬷嬷念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不晓得做晚辈的,需对长辈恭敬。”
裘如婉的眼泪被逼回去,急忙低头道:“可是嬷嬷还说…”
“还说什么?你不过是天家外甥,可不是天家女儿,你娘尚且如此柔顺待人,更何况你们?给我回去吧。以后好好地待你祖母,若再让我知道,你和你祖母起了争执,就罚一天不许吃饭。”
裘如婉想辩解,但见自己的娘给自己使眼色,只得行礼退去。
裘驸马这才伸手扶住云梦长公主:“你有身孕,本就很累,这些来探你的,你爱见就见,不爱见就不见,何必又要让自己惹一场气生?娘既然冲撞了永乐公主,王法制度在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长史也就先别换了。让人打的时候,打轻一些,等娘回来,你和我去给娘赔个情。”
云梦长公主听的后面一句,眉不由微微皱起,裘驸马已经握住她的手:“我晓得你受委屈了,可你我夫妻,本就要互相忍让才是。”云梦长公主被裘驸马这句话一哄,立即就转恼为喜,抬眼瞧了眼丈夫,心里就欢喜起来,能配这么一个俊朗的翩翩君子,真是自己的福气,而且还能和他琴瑟和鸣,他也不嫌弃自己娘卑微的出身,一直待自己那么好。
“那就再给婆婆拿一株老山参去。”云梦长公主这话让裘驸马十分满意,把妻子的手更握紧些:“你我夫妻,是要过一世的。”这话让云梦长公主甜甜一笑,夫妻,就是要这样的。等再给驸马生下一个儿子,那么自己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裘驸马见到云梦长公主面上笑容,不由心底冷冷一笑,公主又有什么稀奇,还不是要给自己生儿子操持家务。皇家人给自己的委屈,会慢慢地在云梦长公主身上还来的。
玉琳怒气冲冲地离开云梦长公主府,心里转着好些念头,想直接进宫去见皇后,和她说说云梦长公主的事,或者干脆去见皇帝,让皇帝出面。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前面传来嘈杂声,接着马车停下,侍女惊慌的声音就传来:“公主,前面有匹马不知怎么受了惊,往这边来,街上的人正在躲避。”
这惊马可是不分公主平民的,车夫已经拨转马头,打算把马赶到另一条巷子里暂时躲避。但这一转头,就和后面一辆马车撞上,那辆马车上的人见这辆车突然调头,已经喝道:“好端端走路,怎么突然停下还调头,难道…”
王府车夫,脾气比别人家的也要大一些,也不说话,跟在玉琳车边的侍卫已经敲敲那马车的车壁,拿出王府腰牌来。见了腰牌,那辆马车急忙往后退,玉琳的马车顺利地进到旁边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