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可是不管是柳凤英也好,还是玉琳也罢,都在思念远方的柳劲松,却不能表露出来。
转眼就是过年,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接受百官新年朝贺,别的能省,这个朝贺和之后的宴会是怎么都不能省的。玉琳在朝贺前,再次见到了杨墨兰。
时间过去那么久,玉琳看见杨墨兰的时候,心里已经十分平静,如同她真的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一样!杨墨兰看见女儿这样,心里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有别的思绪,但还是行礼如仪!
玉琳照旧没有受她的全礼,说了几句家常之后,杨墨兰就道:“小犬从边关回来已经一个来月,他说,他离开时候,驸马一切都好!”
“多谢徐大人了,听的徐太夫人为徐大人寻了一门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等到了日子,我定会让人送去贺礼!”玉琳的回答也很平静。
这让杨墨兰心里更加欣慰,这样的场面才该是当日送走女儿时,心里想的见到女儿时的场面,杨墨兰笑着道:“我们徐家,本也没什么大家事,寻的,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姑娘今年十七了,阿娇见过,说瞧来很温柔,很适合小犬!”
这样就好,这样平静地谈着家务事,就像她们之间从没有过血缘一样。玉琳也笑了:“徐太夫人果然想的周到。到日子,我虽不好去喝喜酒,贺礼是一定会有的!”
“多谢公主!”杨墨兰看向玉琳的眼也是那样温柔平静,看着这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玉琳绽开笑容:“听说潘三奶奶都生了孩子了,记得当初见她时,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多亏当日公主送的那三件裘衣,不然的话,贵州苦寒,我这把老骨头熬不过去!”一问一答,如同最正常的公主遇到重臣母亲,于是有意结交,然后进行攀谈一样。
内侍已经让众命妇进殿,好对皇后进行朝贺!玉琳被迎到公主们所站位置,回头看过去,见杨墨兰已经站到她该站的位置。事情,本就该回到原来所处的位置,选择了,就别后悔!
玉琳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和众人一起,进殿朝贺,朝贺毕领宴,如同每一个新年一样。
战事初起时,不管是青唐还是大雍,都有速战速决的打算,毕竟打战是个耗资巨大的事情。于是双方都出精兵交锋数次,青唐的兵丁虽然精锐,可大雍的兵也不那么老弱。
数次之后,虽没逼退青唐大军,但也没让他们入关一步。青唐见情形如此,也只有摆开阵势,和大雍对峙起来。
对峙的话,也算中了大雍的下怀,大雍虽然每年都有灾祸,但疆域广大,这边遭灾那边谷熟也是常见的。可青唐不同,当初诸王同意出兵的理由之一,就是攻打后,可以劫掠一番。现在大军这样耗在边关,那银钱哗哗地花掉,只见出不见入。况且战事一起,边关互市就关掉,青唐又少了一个赚钱的来源。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能支持,这一年两年,青唐那边就有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人说,这个借口找的太糟糕了,为雁宁公主一人,耗掉这么多的金银,实在是件赔本买卖。
青唐那边议和之声渐渐大起来,甚至还有人要求把雁宁公主送去大雍,不再指着皇后之位,而是寻常妃子。此刻也没人说青唐皇帝的面子问题了。
种种声音,让青唐皇帝有些应付不来,但送走女儿,这是绝不允许的,不过议和这件事,还是可行。
“青唐要议和了?”柳劲松接过吴将军送上的信,不由笑着道。
“娘的,打了这么久,死伤那么多的弟兄,他说议和就议和,真把我大雍当做一块肥肉,可以随便啃一口吗?”吴将军擦一下胡子上的口水,大大咧咧地说。
军中之人,自然没那么斯文,柳劲松也见惯了,并不在意就道:“这件事,你我自然决定不了。还是上报朝廷吧!”
“朝廷?”吴将军呵呵两声就道:“那群文酸秀才,巴不得立即议和呢。你不晓得,昨儿我遇到个军需官,还在那和我抱怨,这军需烧的太快了。也不想想,皇帝还能差饿兵吗?”
柳劲松笑着听吴将军的抱怨,已经提笔写了一封奏章,然后对吴将军道:“虽说青唐有议和的心,可也不能懈怠!”吴将军收敛脸上的笑意,抱拳领命而去。
柳劲松封好这封奏章,让人飞快送回京,心头有相思浮现,玉琳,你和孩子们可好吗?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说的是去半年,可是现在,都已经一年多了,连弟弟都会走路说话学写字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小望舒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娘。
玉琳握住柳梁的小手,教他在那一笔一划地写名字,直到最后一笔写完,玉琳才放下笔,对女儿道:“就你最会抱怨,你爹爹要能回来,自然就能回来。瞧瞧这手上,都是从哪搞的这脏的?”
小望舒鼓起腮帮子:“可是,爹爹这么久不回来,纹哥哥说,会不会爹爹在边关给我找了个新姨!”
“胡说八道,你爹爹他怎么会给你找新姨?再说你忘了,你娘我是公主,驸马怎能寻妾?”小望舒的眉头皱紧,苦思冥想之后就道:“可是纹哥哥的爹爹,出去两年后,回来就给他带了个新姨!还说,还说什么,男子家在外边,缺人服侍,买个人服侍也平常!”
“你啊,不记得我的话,就记得你纹哥哥的,他的娘和我可不一样!”
“我不也要叫他娘为姨母?”小望舒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多,玉琳无法解释,这姨母和姨母也不同的,小望舒并不是所有的姨母都是长公主,也有郡主县主甚至宗室女这些!索性把女儿抱在膝上,点着她的小鼻子:“你啊,不管别人说什么,记得一点,你的爹爹是疼你的,他不会也不能给你找什么新姨!”
小望舒点头,接着加上一句:“嗯,那等以后我嫁出去,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什么新姨!”
玉琳拍女儿小脸一下:“你才多大,就想这个?”
“我们小舒儿啊,都五岁了,这个年纪,也不能算很小了!”柳凤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望舒跳下玉琳膝盖跑出门外迎接:“祖母!”
柳梁也规规矩矩地走到门边:“祖母!”柳凤英抱了小望舒,牵了柳梁,笑着走进门来,玉琳起身迎接:“方才娘娘那边,送来些新果子呢,我还想着,给婆婆您送过去,可巧您就来了!”
“这都十月了,果子都该下市了,哪还有新果子?”柳凤英虽也是从小生长富贵人家,可进宫这一年多来,还是会为皇宫的富贵咋舌。去年因是先帝丧期,宫中很多供奉都减少了。今年又渐渐开始恢复常例,很多供奉和往年也差不多。
“皇庄上,每年的果树,本就要依次摘下,好从三月到十一月,都有新果子吃,剩下几个月,也就只有吃窖里的了。新鲜菜蔬也是一样的道理。”玉琳笑着解释一句,柳凤英不由点头,飘雪天气还能吃到新鲜的菜蔬,也只有皇家能不计较这个成本了。别的人家,就算想吃,也要算算这价钱如何,顶多就是藏一些大白菜韭菜藕这类。
剩下的人家,冬日想吃菜,也只有靠菜干度日,聊胜于无。至于平民小户,咸菜就是常备的!
柳凤英感叹完才对玉琳道:“我方才恍惚听说,边关传来消息,说青唐有意议和,想着来问问你,你可晓得这个?”
议和?这两个字让玉琳的眉皱起,接着玉琳脸上就露出欣喜笑容,议和的话,就证明不想打了,既不想打,那自己的丈夫就可以归来了。
“我尚未听说,婆婆您在这里稍待,我去问问陛下!”也只有玉琳有这样的身份可以去问。柳凤英点头,送儿媳出去,回来就抱着孙女:“小舒儿,你们的爹啊,只怕就快回来了!”
真的?小望舒脸上顿时现出欢喜神色,柳梁的眉皱的很紧:“祖母,爹爹他长的什么样子,他还记得我吗?”
真笨,连爹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小望舒的小下巴骄傲地抬起,就对弟弟道:“爹爹一定记得你的,至于爹爹的样子,我记得,有一双很大的眼睛,还有很高的鼻子,嗯,生的,最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比三姑父还好看吗?”柳梁不服气地问,乐安公主的驸马,是除柳劲松外,这辈公主的驸马中生的最好看的。
小望舒立即点头:“当然,我们的爹爹,生的最好看了!”说着小望舒眼中闪出憧憬,柳梁皱了皱眉,也用胖胖的小手托住下巴,努力想着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子。
“青唐确实有要议和的打算,不过嘛。”秦国公主停住不说,玉琳并不再是那个对群臣心思一无所知的少女,眉已经皱起:“群臣有不同意见?”
秦国公主点头:“原先叫嚷着不能打战的人,此刻叫嚷的最凶的,就是不能议和的人。朝中已经吵了好几日了。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吵!”
玉琳拍拍秦国公主的手:“你和阿弟,都不想打下去?”秦国公主点头,战争,真是一项耗资甚巨的事情,况且大雍的国力也不如从前了,自然不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索性打出去,把青唐全都拿下。实在说,大雍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去支撑这样一场战争,但轻易同意议和,也会让青唐看轻,只有想个最好的法子。
见秦国公主皱眉深思,玉琳不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姐姐,我晓得的,这样大事我插不上话,我只愿,我的丈夫能早日归来。”
“我知道!”秦国公主点头!战争,在很多文人墨客心中,不过是增添谈资让他们能写诗作文的话题罢了。但与每个将士而言,那是残酷的,不但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秦国公主低低地念了这么一句诗,玉琳再没说话,只是看向远方,思念已经抑制不住,就要满出来。
“朝廷的意思,议和可以,但还是要打几场小战?”吴将军听到柳劲松传来的,朝廷意思不由皱眉。
柳劲松心里却明白,这是朝廷做出的姿态,不能轻易议和的姿态。不由叹一口气,接着就道:“这也是平常事,青唐轻易开启战端,自然也不能轻易让他们议和!”
“朝中那些文人酸子的话,最不能听,动不动脸面,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兄弟们的命换来的,这里头,可没有他们的家人!”有人忍不住嚷嚷出来,柳劲松淡淡一笑:“很快就有了,据说,会有一支援兵将到!”
打战是个危险的事,但若能立个战功,以后封官进爵,那是非常简单的!此时青唐既有意议和,这时候不来抢这个果子,沾一点战功,要等什么时候?
柳劲松的话引起不少人的反感:“这时候来,想抢功劳吗?”
柳劲松垂下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很快柳劲松就抬起头:“诸位,你们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朝廷!”想来抢,也要瞧瞧有没有这个分量!
“将军,话虽这样说,可是朝廷那群酸腐秀才,打仗不会,治国很糟糕,但要论起抢功劳挖墙脚他们可是精明着呢!我们这些大老粗也就罢了。可是他们现在要寻个罪名,按在将军你的头上,到时他们把林将军你给撤了,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话让柳劲松笑了,已经有人反驳方才说话的人:“你也不瞧瞧,林将军是什么人,堂堂皇朝驸马,还是…”
“正是因为柳驸马是驸马,才容易被…”方才说话那人说了半句,顿住不说。
柳劲松也笑了,如果,秦国公主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别的。玉琳,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回来和你们团聚。
柳劲松唇边笑容没收起就站起身道:“不管如何,诸位,这最后的几战,一定要打好,还有,减少伤亡!”
诸将起身,齐声应是。柳劲松心中升起一股豪气,大丈夫当如是!
“有人上章弹劾柳驸马,说他贪功冒进,把持兵权不放了!”秦国公主听成素娥说完,这才露出一个笑:“这群人,又忍不住跳出来了!”
“是,公主,这奏章可以留中不发,可是若…”秦国公主打断成素娥的话:“不必担心,我自有道理!”成素娥应是,把那厚厚的弹劾奏章放到秦国公主案头!
见秦国公主不理睬,成素娥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公主,若那些人再…”
秦国公主抬起头,语气平静:“他们会弹劾,难道我不会吗?查一下,那支援兵里面,除了楚家吴家的人还有哪些?”
成素娥了然应是,秦国公主看向那厚厚的奏章,整顿吏治,把这些烂摊子收拾起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现在都快两年了,不过刚刚理出一点头绪。
秦国公主顺手抽出一本奏章,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不由勾唇一笑,即便朱家已经被下令不许出仕,还是能通过姻亲来做一些事。
“阿姐?”皇帝从外面进来,见秦国公主手里拿着一本奏章不说话,不由上前问:“这奏章是谁的,阿姐为何拿着不动呢?”
“这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请求尊奉太后的奏章!”秦国公主抬头看着皇帝,并没起身迎接,皇帝面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一下就道:“这些人,还真以为…”
“阿弟!”秦国公主打断皇帝的话:“知道了又如何呢?不过是为的,这些人身后,哪个不是盘根错节,大半个朝堂都是姻亲?”
正因如此,皇帝才觉得,自己才是寡人,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反对。
皇帝用手捂住脸:“阿姐,你说这朝中的大臣们,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有哪一个,是真的和朕站在一起?阿姐,我很害怕,我现在才能了解,父皇当日的欲言又止!”
这样的脆弱也只有在秦国公主面前,皇帝才会表现出来,秦国公主拍下皇帝的肩:“所以,我们只有慢慢地来,不能轻易冒进。至于朱家,再以太后的名义下道诏书!”
只有如此,才表示皇帝的决心,皇帝叹了一口气,那是,自己的母亲啊,当连母亲都为了权利可以和自己反目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信赖?难怪天子要称寡人。
这条手握最高权利的路,真的很难走,超出皇帝想象的难走。
“陛下,给朱家下了诏书,斥责?他怎么敢,他怎么能?”朱太后这次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抓住女儿的胳膊就问。
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母亲:“娘,到了现在,难道您还想为朱家挣的些什么吗?”
“住口!”朱太后呵斥女儿:“那是你的舅舅,你的外祖,你的…”
“可是他们,从没对我好过,他们对我,甚至对母亲您,只不过想得到荣华富贵罢了!”乐安公主的话让朱太后愣在那里,接着就要喊出声:“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母后,您若依旧执迷不悟,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岂不出题目,于是这样了。掩面。
倒数第三章。虽然这个文喜欢的人很少,可我很喜欢,再次谢谢大家。
第101章 尾声(中)
“你?”朱太后听到乐安公主决绝的话,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完后恨恨地看着女儿:“你们都是些忤逆种子,我白疼你,把你疼到这么大了!”
“母后您仔细想想,女儿到底是忤逆种子,还是母后您自己做的不对?朱家,朱家到底有多好,必要母亲您这样苦苦维护,不惜和父皇闹翻,现在又要威胁陛下?母后,您认为,朱家得到尊崇,不会胡作非为吗?到时朱家胡作非为,甚至要求更多的权利,母后,您以为,这对您有好处吗?母后,母后,您但凡清明一些,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
乐安公主眼里的泪落下,看着朱太后,依旧一步不让。
朱太后似被什么东西击中,靠到椅上,接着就叹息:“我,我唯有…”
“母后,您早就错了,为何不肯承认?从您进宫那日起,就没有朱家对您的支持了,您有的,只有父皇,唯有父皇!”而现在,还有皇帝,那个朱太后的亲生子。
乐安公主的话让朱太后闭眼长声叹息,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母亲,过了很久终于叹气:“母后,您还是好生歇着,我走了!”
朱太后睁开眼,看着女儿转身的背影,感到一阵寒冷,身边的宫女就像没听到她们母女的争执一样,上前给朱太后盖上一张薄薄的毯子,朱太后想和宫女说话,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上所穿的鞋,依旧那样精致,可是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你说,她会不会再回来?”过了许久,宫女听到朱太后这么问了一句。
宫女先觉奇怪然后才道:“会的,乐安公主为人贤孝,一定会回来探望太后的!”朱太后喃喃念着那两个字,重又闭上眼,这一生,这会在史上被人记下让人无限羡慕的一生,在踏进宫门的那一步,就已结束。皇帝要的,是皇后,那现在,自己的儿子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太后,地位尊崇却不能说任何话的太后。
朱太后眼里的泪落下,滴落在衣襟上,衣衫依旧华贵,可这颗心,到的此刻,终于死了!
青唐和大雍又有过几次短兵相接后,大雍终于答应青唐的要求,允许他们遣使团前来议和。议和的队伍由柳劲松带人送上京城,至于边关的守军,将交给带领援兵而来的新人。
这让吴将军大为不满:“两年,柳将军,您在边关足足陪我们守了两年,中间出生入死,可现在,一道诏书,就要您丢下这一切护送使团进京,甚至把兵权移交。新来的谁不晓得,不就是抢军功的?”
柳劲松只是浅浅一笑:“这也是少不了的,世间所有的好处不能全给我占了,不然的话,朝中…”
“那些酸腐秀才的话有什可听的,打战时候不见他们,甚至唧唧歪歪我们是不是多拿了些军需。此刻倒好,一听到青唐要议和,就急急遣人来抢功劳不说,还要把您调走。难道我们这些人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吴将军打断柳劲松的话,柳劲松脸上的笑容更深:“不会的,你别忘了,我除了是带兵打战的将军,还是当朝驸马!”
当朝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能让人引起足够的重视,吴将军还不放心,柳劲松已经正色道:“新来那位秦将军,我记得他们家也曾出过将才,你要和他好好合作,至于军功,你去告诉各位,我都记得,绝不会瞒报,更不会让朝廷不嘉奖你们!”
吴将军此来,最要紧就是为的这件事,刚要抱拳还礼谢柳劲松,就有人来报秦将军来了。柳劲松请来人入内。
秦家,是曾出过一位太后的家族,也曾有人尚过公主,只是因公主和驸马闹了性子,驸马失手杀妻,才不得天子信重,后来秦家又上战场以军功得以再次封侯,不过青唐和大雍签约互市,约定不再主动开启战端之后,秦家稍有没落。
虽一直有人在军中,但不过按步升迁而已,不然上回也不是由柳劲松前来边关了。这位秦将军今年三十出头,唇边一撇小胡子,瞧见吴将军在内也不觉奇怪,只对吴将军温煦点头:“吴将军也是来送柳将军的?”
吴将军尚未回答,柳劲松已经浅浅一笑:“从诏书下来之日,我就不再能被称为柳将军了!”
“下官倒忘了,柳驸马此次回京,可于妻小团圆,深羡慕之!”秦将军从善如流,这样的对答让柳劲松想起在京中的日子。两年,这两年在边关,已经快要忘了这些虚与委蛇,玉琳,你惦记着我吗?我很惦记你,非常非常惦记。
“怎么跑那么急,难道你已经听说了,你的夫君会跟随使团一起进京?”秦国公主看着奔跑进来的玉琳,含笑问她。
玉琳不及去听秦国公主话里的戏谑,几乎是冲动地抓住秦国公主的手:“姐姐,这次是真的吗?他真的要回来了?”
秦国公主点头,这让玉琳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太好了,小舒儿还抱怨说,再不回来,她就不记得阿爹长什么样了。小梁哥说,他不信他爹爹,比三妹夫长的还好!”
“你说了这么些,怎么就不告诉我,你想他吗?很想他回来吗?很惦记他吗?”玉琳心里的喜悦也感染了秦国公主,她笑着问玉琳,玉琳面上绯红,叫一声姐姐就道:“你取笑我!”
“我并非取笑你,而是正经问你呢。”秦国公主难得的笑的眉眼弯弯,这种笑,让玉琳想起了从前,轻声道:“我怎不惦记着他呢?孩子们再惦记,那有我惦记的这么重呢?”
相思一日日积上去,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就是七百多种相思,已经重的,让玉琳有些喘不过气来,而现在,这种相思终于可以解掉,自己的丈夫,将在数日之后回来,这是多么好的消息。
玉琳唇边的笑那么甜,秦国公主刚要说话,成素娥已经捧着一叠奏章进来,瞧见玉琳在殿内,成素娥躬身行礼。玉琳忙对秦国公主道:“姐姐这里还有事要忙呢,我就不打扰了。嗯,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搬回王府呢!”
柳劲松既要回京,那这所谓为质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秦国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抱歉,玉琳察觉出这丝抱歉,什么都没说只微微一笑,经过成素娥身边的时候,步子正好和成素娥撞上,顶上头的那本奏章掉了下来,玉琳低头一看,奏章已经被风吹开,上面数行大字,臣某某,为弹劾驸马柳劲松贪功不放军权事…
后面的字玉琳并没看到,因为成素娥已经把那封奏章捡起来,秦国公主察觉成素娥是故意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见玉琳转头看着自己,秦国公主就道:“回去吧,我说过,我会护住你,绝不是一句空话!”
玉琳默然,接着就道:“姐姐,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朝臣如此,也是定规,玉琳,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此刻不是代夫请罪的时候!”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沉默,接着玉琳就道:“是,我知道了!”
“你是故意的!”看着玉琳沉默离去,秦国公主这才对成素娥道。
“是,臣以为,这件事,并不是不可以告诉永乐长公主的!”成素娥一贯这样的坦白,这让秦国公主沉默,接着秦国公主就叹气:“你真以为玉琳毫无所知吗?她只是不告诉别人而已。这种事,以后不许再做!”
终究,秦国公主对成素娥还是留了情,成素娥应是,秦国公主伸手去拿那些奏章,这些奏章里面,有大部分都是互相弹劾的,积重难返啊。秦国公主飞快地翻一遍这各种奏章,唇边笑容没有变,就算再积重难返,也有能解决的一日!
玉琳回到住处,那种快速的心跳才平息下来,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些大臣们,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为国?难道他们不知道,没有了国,他们什么都不是。不对,怎么就忘了前朝安乐老,没有的,只是朝廷,不是陈家做皇帝,也有别姓人家,换个皇帝,不照样是山呼万岁,高官厚禄吗?
玉琳自嘲一笑,小望舒已经跑过来:“娘,我听姐姐们说,爹爹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玉琳把女儿抱起,用帕子擦着她的手:“到底跑去什么地方玩了,这小脏手。是啊,爹爹要回来了,我们小舒儿高不高兴?”
“真的要回来了?”柳凤英的声音有些不置信,玉琳笑了:“是,阿松就要回来了,我们也该搬回去了。这宫中虽好,不是我们的家啊!”
“说的是,这宫里啊,要说富贵要说这吃的穿的,比外头要精致许多,可这出一次门都不容易,更别提还要去探友!”柳凤英说着就张开双手对小望舒:“来,我们一起去收拾东西,小舒儿,你想不想你爹?”
“想!”小望舒亲密地抱住柳凤英的脖子,又对柳凤英道:“祖母,我们要去告诉弟弟,爹爹生的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