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玉琳这里,周围都那么安静,只有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孩童欢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娘!”玉琳喊出这一声时,眼里的泪也随之滴落。这一声让柳劲松十分奇怪,先用手摸一下玉琳的额头,并没发烧。周围的人也听到玉琳的喊声,众人的眼神都很奇怪。
柳凤英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上前握住玉琳的手:“孩子,娘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吗?玉琳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柳凤英,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清晰。接着所有的事都在玉琳心里想起,接着周遭的一切都回来了,这是在庄里,这是在自己的丈夫和婆婆面前。
玉琳很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可是无法说服自己,眼里的泪又滴落,对柳凤英道:“我是没娘的人啊,从不知道,唤一声娘,会这样的艰难!”
这一句让柳凤英的泪也落下,这孩子,虽然地位尊贵,虽然得王爷的疼爱,可毕竟是个没娘的孩子。没娘疼的孩子,在这世间,比没爹疼的孩子,辛苦多了。
柳凤英伸手把儿媳的肩膀搂过来:“好孩子,你成了亲,是我的媳妇,就唤我一声娘吧!”玉琳点头,柳劲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看着娘疼自己,才触动了她的心肠。
想到这,柳劲松坐到玉琳身边,握住她的手:“以后,你想叫娘就和我说,我不会笑你的。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我娘一定会把你当女儿疼的!”
这样的话真动听,玉琳笑了,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这神情越发让她显得楚楚动人。柳劲松的心里更添上一层怜爱。自己的妻子,从小就没有娘疼她,就算地位再高,没被娘搂在怀里,如珠似宝疼爱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驸马,太医已经到了!”这四周都是权贵人家的庄子,每年避暑季节,皇帝都会让太医院派出几名御医在这附近住着,免得回京请医,太耽误时候。
柳劲松见玉琳神色恍惚,早让人去请人过来。听的这话,玉琳不由有些尴尬:“没事的,我不过是触动了心肠!”
“既来了,就让人号下脉,免得人白跑一趟!”柳凤英拍拍玉琳的手,让侍女请太医进来。
太医进来后先给玉琳行礼,这才请玉琳把手腕拿出,诊了半响,太医的眉微微皱起:“还请公主把另一只手腕也给臣号号!”
“难道说,症候很大?”柳劲松不由问,太医笑了笑,把玉琳另一只手诊过方道:“并不是病,是喜,公主有喜了。只是日子还浅,顶多一个月。方才臣不确定,才要两只手都号一号。”
有喜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柳劲松已经欢喜的说不出话。柳凤英虽欢喜也不忘问太医,可要注意些什么?
第69章 绵绵
有喜了?玉琳的手下意识地抚到小腹上,这里有个孩子?是真的吗?太医见过有喜的人多如此欢喜,也不会大惊小怪,只和柳凤英说着要注意些什么。
柳劲松在狂喜之后,已经把玉琳的手紧紧握住:“玉琳,我们有孩子了,我就要做爹了,你要做娘了!”做娘了?娘这个称呼让玉琳又有些感触,低头看着自己被柳劲松握住的手,不知道娘当初怀上自己时候,是有怎样的心绪?
柳凤英已经问完太医,转头见柳劲松那样欢喜,眉皱了皱就让柳劲松跟着自己出来。柳劲松交代侍女们服侍好玉琳,就跟自己的娘出去。
侍女们这才上前给玉琳行礼道贺,玉琳收拾起一些心绪,吩咐她们去领赏。侍女们并没完全下去,还有几个留在室内,已有人把冰盆搬走,打开窗子,也有人拿着扇子给玉琳扇风。
“这才一个月呢,哪就不能用冰了?”玉琳透过窗能看到柳劲松和柳凤英站在那说话,这种感觉委实有些太过奇妙,难以和人分享,也只有和侍女笑着说闲话了。
“公主是千金玉体,太医又说孕妇不能贪凉。这冰盆自然不能用。”打扇的侍女回的一本正经,玉琳不由低头一笑,柳劲松重新走进室内,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给玉琳打起扇来:“我娘说,要千万照顾好你!”
玉琳并不奇怪柳凤英会这样说,嗯了一声没有得到柳劲松的回应,抬头看向丈夫,见柳劲松脸上神色有些奇怪,于是轻声问道:“婆婆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小心点!”柳劲松打扇的手已经慢下来,却握住玉琳的一支手。
小心些?玉琳在那细细地想话里的意思,想着想着就明白了,脸上渐渐又多了一抹红,柳劲松悄悄地凑到玉琳耳边:“太医说,头几个月可不成,等…”
还有侍女在旁边呢,玉琳的脸唰一下红了,伸手把柳劲松的嘴巴给捂住:“不许再说!”
柳劲松咳嗽一声,嗯,不说就不说,接着看着侍女们:“把灯点上吧,你们可以出去了!”侍女们应是上前把灯点上准备走出。玉琳等侍女们都出去了,这才用手去捶柳劲松的胸膛:“你这样,难怪婆婆会不放心!”
柳劲松张开双臂把妻子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双手抚住她的小腹,很快,就会再添一个自己在意的人了,这是多么欢喜的事。
胸口传来疼痛柳劲松也没放开搂住妻子的手,只是笑着说:“我又不是那些随便乱来的不中用的男子,怎会连这么些日子都忍不住?”
玉琳啐他一口,手往下玩着他的手指:“我听嬷嬷们说,有些人家,妻子怀孕了不好服侍丈夫,会在这个时候给丈夫放房里人!你娶了我,这事可就不成了?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贤惠?”
难怪太医说怀孕的人比起平常会想的很多,柳劲松低头看着妻子的脸:“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好的。”玉琳抿唇一笑,接着抬头:“真的?”
此时的玉琳双眼闪亮,似乎连唇都带上一些明亮,柳劲松忍不住亲一下妻子的唇,却只敢浅尝即止,不敢深入下去。放开妻子的唇柳劲松才道:“当然是真的。那些接受妻子安排的房里人的丈夫,一定不知道,终身不二色有多么欢喜!”
“乱讲,我若死了,你虽不能另娶,可也不禁止驸马在公主死后纳妾,到时你…”玉琳的话让柳劲松生起一股寒意,把她抱的更紧一些:“胡说,你怎么会死?”
“怎么不会?”玉琳靠在丈夫肩头,声音也变的很小:“宫里的妃嫔,不是没有因难产而去世的,公主王妃,也有死于难产的。我曾听吴夫人说过,女人生产,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就算平安生下,有些也会…”
“不许再说下去,你若真的因这件事不在我身边,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我只要你,玉琳,这个世上,从没有那么一个人,像你一样让我无法放弃,像你一样,让我几欲成狂!玉琳,若你真的不在了,我会跟你到黄泉!”
柳劲松把玉琳抱的更紧,紧的玉琳都能感到胳膊处传来微微的疼,但玉琳不愿让柳劲松把自己放开,只是轻声问:“你真傻,什么叫跟我去黄泉?就算我没了,你也是国朝驸马,也是…”
“玉琳,不管你是公主也好,是侍女也好,甚至于是乞丐婆也罢,我只要你,只要玉琳!”这样的话玉琳从没听过,她抬头看着丈夫,烛光在柳劲松脸上跳动,让柳劲松的神色更加专注。玉琳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你这话是真的吗?”
柳劲松拼命点头,生怕自己点慢一些,玉琳会不相信!
玉琳唇边添上一抹笑:“就算你骗我,我也甘愿!”
“我没有骗你!”柳劲松再次重申,玉琳靠在他怀里,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接着笑了:“若我真是个乞丐婆,你看都不会看一眼,怎会娶我?”
“我没有骗你!”柳劲松似乎只会说这句话,玉琳没有再追问,依旧专注地瞧着他。
“记得那日,狂风卷起纱帘,只有你,安静的坐在那里,如同那些喧嚣从没发生。还记得那日,你在月下推窗望月,依旧那样安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动你。还有那日,你在满院树荫中向我走来,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可我却听到我的心在胸口疯狂地跳。玉琳,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再瞧不见别人了!”
玉琳眼里的惊诧更深,这样的话,已经难以归到情话这类。可是?玉琳眼里还是闪过一丝黯然,接着她轻声道:“吴夫人曾和我说过,多情的人其实最无情。”
“那是因为她没见过我,玉琳,我的多情,只对你,我的无情,对着的,也是别人!”
这样的倾诉已经难以表达柳劲松心里激荡的情,他把玉琳的手拉起,逐个亲吻她的手指,这亲吻这样轻,轻的像是羽毛被风吹的落在手上,轻的像是细雨被风吹下,打到脸上,却只带来春的喜悦,带不来别的。
玉琳对柳劲松笑了:“我一直信你,阿松。我一直信你的!”
我知道,柳劲松没有回答却把玉琳重新拥入怀中,低头看着她:“玉琳心中有个秘密,我没问过,可我想,你总有一日会告诉我的!”
秘密?玉琳笑了,接着轻声道:“是的,有一日我会告诉你,但不是今日!”告诉自己那日,就代表玉琳完全接纳了自己。柳劲松看着妻子,声音比玉琳的还轻:“那我等着!”
等着你肯把心里的话都告诉我,等着你把我真正视为亲人,等着你和我之间,再无任何秘密的那一日。
玉琳在柳劲松怀里笑了,也许,这一日不会太晚。
玉琳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吴王府,第二日傍晚时分,玉琳还在柳劲松陪伴下在池边散步,就有侍女前来禀告:“公主,王爷来了!”
爹爹,爹爹竟然来了?玉琳泛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惊讶,侍女已经道:“的确是王爷来了,不光是王爷来了,还有林侧妃!”看来是真来了,玉琳忙要出去迎接吴王,柳劲松已经拉住她:“你跑慢一点,不然的话,王爷会担心的!”
玉琳嗯了一声,这才往外走,刚走出几步,柳凤英也赶来了,瞧见玉琳就道:“我听得王爷来了,我也不好再住在水云间里,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往外搬了。管事的说,离你们住的旁边,有间蕉叶轩不错,我就住那好了!”
这个问题,倒是玉琳没有考虑到的,还想再说柳劲松已经道:“蕉叶轩我去瞧过,正好够娘住,离我们也不远,你别操心了!”既然如此,玉琳也就不再去想,而是往外去迎接吴王。
来到外面时,吴王已经坐进了大厅,管事的正在那和吴王说话,瞧见玉琳进来,吴王推一下轮椅的轮子就对玉琳道:“我的小玉琳,就要当娘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欢喜的竟不晓得说什么好。既然你林姨也嫌京城闷热,索性过来住几日好了!”
林氏依旧那样端庄,对玉琳道过喜才道:“方才管事的说,水云间是柳夫人住着,记得碧玉榭也好,王爷就住那里好了!”
“不过一个住处,住哪里都成。”吴王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更何况今日主要是来探女儿的,虽然女儿的身孕只有了一个月,也足够让吴王欢喜。
“爹爹,婆婆方才说,搬到蕉叶轩去住,就在女儿住的旁边,早晚好过来探我!”
第70章
“蕉叶轩离碧玉榭并不很远,既然如此,王爷还是住进水云间的好!”林氏听的玉琳这话,眉微微一蹙就对吴王建议。
“女人家,就是事多!住哪里还要盘算半日。”吴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林氏已经轻声道:“王爷虽不在意,瞧在外人眼里可不好,现在柳夫人在庄内,总要分个内外才成!”
正在和玉琳说话的吴王的眉皱了皱,看向林氏,林氏的笑容依旧没变:“也是妾的不是,听的公主有喜,十分欢喜,竟忘了柳夫人也在庄中避暑,所居何处,总要安排了才是。不然落在…”
林氏欲言又止,吴王的脸色却已变的不好:“难道还有人会编排什么不成?”林氏急忙行礼:“妾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柳夫人的经历,难保有人会借此生事!”
“罢了,就依你说,我住水云间,不,水云间也不好,难免有人会觉得先后住了。听说望月楼不错,我就住到那里去。”住到望月楼?林氏和玉琳的笑容都有些凝固,望月楼顾名思义,是在高处,上下总有些不方便。
“怎的,你觉得望月楼不好?”吴王的话让林氏急忙道:“既然王爷决定,那就望月楼吧。妾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收拾进去。”说完林氏告辞。
等林氏离去,吴王才缓缓的道:“玉琳,若你娘在此,她定会说,随它去吧,天下人的口,哪能全都堵住!”
娘,那个现在远在贵州的女子,玉琳在想她的容貌,只记得她的神态很温柔宁静。吴王又叹一口气:“可是,我晓得,若她真的进了王府,这样的日子她过不惯的。她是在那天上飞的鸟,怎会心甘情愿住进笼子里呢?”
“娘当初怀上我的时候,爹爹,你欢喜吗?”玉琳终于问出声,带有一点点的期待,这让吴王笑了:“怎会不欢喜?玉琳,你不晓得,我有多欢喜,可是很快京中就传来消息,父皇重病。身为人子,我总要回京侍奉。我走的很匆忙,匆忙的只连和你娘道别都来不及!”这是吴王存在心里很多年的遗憾,这遗憾,终于可以告诉女儿。
“那时,您为何不把娘一起带走?”
“玉琳,若我带你娘进京,也许,她会很快没命的。”
“爹爹当时并没娶王妃!”玉琳的声音里已带上哽咽。
“可是,一个乡野村姑,怎能为皇子正配?玉琳,我当时思前想后,没带上你娘一起回京,可我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两个字在吴王口里,迟迟没有发出。
虽非永别,却已绝情,墨兰,你用这个方法来惩罚我,真是比你杀了自己还要狠。你是想要告诉我,我既不肯要你,那你,也会先决绝。
吴王长声叹息,泪已经流到脸颊。种种愤怒过后,吴王开始试图去想杨墨兰当初为何这样做?
生你的时候,山上发大水,又是难产,若非你徐大叔从城里请来医生,你生不出来。当初杨墨兰的这句话,时时刻刻在吴王耳边响起。
她在挣扎生下孩子的时候,自己在哪里?算算时候,那时该是父皇刚刚崩逝,诸兄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的时候。不肯带她回京,其实自己也怕吧?吴王的叹息让玉琳的心有些发紧,她伸手握住吴王的手:“爹爹做错了吗?”
吴王很想回答自己没有做错,看着女儿的眼却回答不出来,只是轻叹一声:“是啊,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玉琳,你没有娘,并不止是她的错。”
玉琳眼角的泪花闪现,接着她伸手把眼角那点泪花给抹去:“可是娘她,终究还是舍弃了我!”
“她不舍弃你,也许,你长大之后,会怪她!”王府的郡主,即便没有娘,身边的侍女嬷嬷,金尊玉贵地长大。用这些,换一个娘温柔的怀抱,玉琳不知道,能不能换。
腹中似乎有东西轻轻地跳了下,这是自己的孩子在动吗?可太医说,这会儿太早,还不会动。也许,是孩子感受到母亲的伤心,于是提醒母亲,它在这里。
玉琳用手抚住小腹,这是自己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虽然只一点点大,可玉琳已经想到,等它出世之后,要怎样的疼爱。
娘当初舍弃自己的时候,有没有伤心徘徊呢?玉琳想到那匣子里那封信上面的字句,不觉又有些发痴。
吴王没有再说话,女儿的孩子,不会像她一样,女儿的孩子会有爹娘疼爱,会一辈子顺遂平安。
“王爷,柳夫人前来叩见王爷!”虽是儿女亲家,该守的礼仪也要守。吴王父女的沉默被这句话打断,吴王伸手把女儿眼角的那抹泪抹掉,对外面人道:“免礼,请柳夫人安心在这庄中住着!”
侍从应是,吴王这才对玉琳道:“我想了想,你娘若真进了京,入了王府,这样的荣华富贵繁琐礼仪,也不是她爱的。”那时,或者就是情淡而爱驰。吴夫人的话又在玉琳耳边。
自己的娘,舍弃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这无边的荣华富贵,王府女眷,即便只是个侧妃,所得到的荣华富贵,就已胜过很多人一生。
玉琳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娘了,也许有一日,自己会原谅她吧。玉琳抬头对吴王笑了,吴王看着女儿,眼却像看到昔日那个在茶山上对自己笑的女子。那个让吴王爱不得、恨不得、念不得、忘不得的女子。
知道玉琳有喜,周围这些人家也送来贺礼,晟王庄上不仅送来贺礼,随之还有一张消暑会的请帖,玉琳不愿去,就由林氏带了柳凤英同去。
柳劲松也留在庄中陪着妻子,玉琳见他这样就笑了:“你不是说,褚家公子他们也会去吗?你借此去见见他们不也很平常?”
“他们是常常得见的,我要守着我自己的孩子呢!”柳劲松的话取悦了玉琳,她抿着唇在那笑:“哦,原来我沾的是她的光啊?”
“没有大,哪来小的?”柳劲松和玉琳在一起,总觉得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任由时光缓缓流过,只要能看见妻子的笑容就好。
玉琳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甜,侍女们送来新鲜的瓜果,撤掉已冷的茶水,可不管她们如何来去,玉琳觉得,能和柳劲松这样对望,就够了。
“公主,潘公子和褚公子前来拜访驸马!”可惜这人间,哪有真正能不被人打扰的地方?侍女的禀报打破了这样的宁静。玉琳直起身子,用手拢一下鬓发就对柳劲松道:“你们可还真好,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也想着来瞧你,你去吧。我让人备酒席,招待他们吃饭!”
柳劲松也直起身,瞧着玉琳这慵懒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子,这才起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玉琳觉得连呼吸都带着甜味,这就是从心发出的喜悦吗?玉琳用手按住心口,不愿承认,但唇边的笑泄露了一切。
“你们两个,不在那消暑会上看各家淑女?怎的来我这里了。”柳劲松看见潘褚二人,含笑相问。这是在王庄,吴王又在这庄子里,潘公子难得的坐的很正经,手里还拿着一把洒金折扇装斯文。
听到柳劲松的话就把手里的扇子一收,用扇子去瞧褚治的头:“还不是小褚坐不住,过了会儿就约我来瞧你!”褚治正经起身行礼喊了声柳家哥哥才道:“我坐在那里,总感觉到有人不停地往我身上看,实在坐如针扎,这才走了。”
“谁让你生的这么俊?又爱害羞,那些女子们,谁不愿意往你身上多看两眼?若是我,她们还不乐意看呢!”潘公子打开折扇在那扇啊扇,这语气听起来可有那么一些不中听。
柳劲松噗嗤一声笑了:“得了,你今儿也是难得的斯文。听说你娘已经给你看好了人,就等着行礼下聘了,你还来这消暑会?”
“陪我妹妹来的。你也知道,她有十四岁了,也该出来让她见见人。我娘千叮咛万叮嘱,要我一定把她安全地送来,安全地带回去!”
“那你还跑来我这边?”柳劲松又笑了,潘公子觉得,柳劲松这段时间的笑越来越多,想拿手里扇子打他一下,可毕竟柳劲松是驸马,潘公子还是忍住:“这隔的近,不过一里地,我和小厮说好了,那边快散了时,就回去。再说她和少女们在一起,我总不能闯进花园,和少女们说话吧?传出去,我家的脸还要不要?”
“柳家哥哥,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伯母去了消暑会,为何你没去?我听说朱家那位二太太也去了。这万一她要和伯母不对付,挤兑起来可怎么办?”褚治的声音并不大,潘公子已经用手推他脑袋一下:“你想的就是多,那位二太太,现在都成笑话了。伯母一定不会怵她。”
第71章 倾述
褚治被潘公子推了下脑袋也只笑了笑,接着抬头看向柳劲松:“柳家哥哥,虽说…”潘公子已经摇头:“要不是你选过驸马,我还以为你是女子假扮的?真是比娘儿们还细致。还一口一个柳家哥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柳伯母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褚治的笑容又带上几分羞涩,他的意思柳劲松明白,两人经历虽有些相似,毕竟还是不一样。
柳劲松有母亲相护,虽吃了些苦,可也更坚韧了。褚治却是留在父亲身边,他父亲另娶之后,对这个儿子也是不闻不问,虽有英国公护住,毕竟伯父不是亲爹,也就养成褚治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不是这样性子,当初英国公也不会让褚治去选驸马。柳劲松笑了:“褚家阿弟心细,这是难免的。谁都像你似的,什么都不想,到时候你娶了妻子,难道样样都要你妻子为你想?”
潘公子手一挥,又要说一句,那些娘儿们的事谁在意,瞧见褚治的眼,就哈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侍女们已经送出酒席,三人也就推杯换盏,各自说些别后的话。
“这块料子,倒合适做件孩子的小衣衫!”柳劲松不在身边,玉琳索性让侍女们把那些衣料寻一些出来。这里虽不是京城王府,但也有库房,玉琳一声令下,管事就让人送来不少衣料。
这里的衣料,和王府库房里几乎全是锦缎不一样,这些大都是棉布或者麻,最好的也不过是罗。
“公主要给您肚里的小少爷做衣衫,等回了京,让人送些料子来,这些料子,最好的就是罗,哪能给小少爷穿?”侍女见玉琳兴致勃勃,不由开口劝道。
“这不一样,我听嬷嬷们说,给小孩子的衣衫,特别是贴身衣物,最好就是用棉布,不过这棉布也不能用新的,要过上几水,才能柔软好穿。不然会伤了小孩子的肌肤。”玉琳手里拿的,正好是一匹本色棉布,没有染过的。
这让侍女们笑了:“公主真是想的周到,奴婢们就没这么周到。”这是自己的孩子,玉琳忍不住又摸一下肚子,自己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东西,绝不让他受一点点气。
玉琳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柔软,声音也变的更加轻柔:“听说,最好要给小孩子穿件百衲衣,这样才能多福多寿。”
“能做公主的孩子,定是十分有福气的,公主为何要这样担心?”侍女们不明白玉琳的心情,领头一个已经笑着道。能做自己的孩子,是有福气的,玉琳不由勾唇一笑,那么当日,娘让自己进京,是不是想着,能做亲王的女儿,也是有福气的?这样一想,玉琳就觉得索然无味,把手里的衣料放下,自己起身去看吴王。
望月楼虽在高处,走上去也不费力,玉琳来到楼上时,见吴王正坐在窗前看着下面,不等玉琳说话吴王就回头:“我老远就瞧见你上来了,故意不让人去接你!”
“爹爹现在不疼女儿了吗?”玉琳坐到吴王身边,声音带上一些娇嗔。
“你瞧瞧,你现在自己都要当娘了,还要和我撒娇!”吴王眼里满是笑意,玉琳嗯了一声,看着下面那片庄子,那片水波浩渺的地方,就是今日举行消暑会的晟王庄子了。
“爹爹,身为帝王女儿,得到无上荣华富贵,还是身边有个疼爱自己,如珠似宝的娘好呢?”玉琳的话让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你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你想你娘了?”
玉琳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要忘记她,可是这些日子,总是想起她!也许,是因为我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和原先不一样了!”
“这个答案,玉琳,我并不知道,当初我曾离京,想去寻找这个答案,可是不等我知道答案,一切都结束了!”吴王的话里带着叹息,玉琳唔了一声,也许,这个问题,只有亲自去问问那个人了。可是,要怎么问呢?
“别去想那么多,玉琳,这件事虽知道的人不多,可是不该干扰你的生活。你是皇朝尊贵的公主,有待你很好的驸马,现在又要有孩子了!玉琳,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为这些事烦恼,玉琳这才发现自己眼角有泪,用手擦掉泪,对吴王露出最灿烂的笑:“爹爹,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