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劲松,你少在我这里摆驸马架子,你再如何,不过是个被逐出的奸生子!”朱为安终于忍不住,这样的话让柳劲松连脸皮都没动一下:“朱公子这话,很可以对着外人说,再说,我的架子摆不摆,也和朱公子无关!”

说着柳劲松用大拇指点着心口:“你若不服,就打上来,我倒要瞧瞧,国法是会护着谁?”柳劲松笑的越愉快,朱为安心里越想吐血,手再次握成拳再次松开,柳劲松眼里的神色越发愉悦:“朱公子既然认为贵府家教极好,那就请朱公子在前面带路,我好回去!”

这样不客气的话让朱为安涨红了脸,有些愤怒地转身,带着柳劲松出去,剩下的路柳劲松倒没有再说别的,要逗,也要一点点逗,而不是一次就逗完。

朱柳两人来到待客的大厅,众人正围着几颗栽种在大缸里的荷花评头论足,瞧见两人进来,已有人笑着道:“朱五公子也极擅诗词,不如就咏上一首,好让我们开下眼界!”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咏诗词?朱为安忍了又忍才道:“方才在外头时,已经听到里面吟咏诗词,在下也就不献丑了!”众人也没强求,也就有那爱出风头的,各自咏上几首诗,让等候在那的歌姬唱了,品鉴一番这赏花会也就结束。

外头的赏花会结束,里头的女眷自然也各自归家。柳劲松等到柳凤英出来,一起上车先送柳凤英回柳府。

见柳凤英面上有些怅然,柳劲松轻声道:“娘要不爱来,以后就不来朱府,横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家当初的事,于我而言,早已被风吹过,我只是听几位旧友说起一些往事,当年那些往事,好像会纠缠的人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想起,又值得什么呢?而且那么多人都死去了,我还活着,活着就能听到鸟叫看到鲜花盛开,能有你陪伴,能看见我的孙儿。”

“娘一定能看到你孙儿的!”柳劲松的话让柳凤英笑了:“所以,很多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好好的活,活着,才能看到一切,而不是以为争到了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

“娘是遇到原先服侍过您的人了吧?”柳凤英笑了:“是啊,我遇到了,当初我身边的得意人呢,为了留在朱府,不惜背主,可现在又怎样,不过是在花园里做粗活的最下等的下人。见了我抖抖索索,连话都不敢说!”

柳凤英的眉微微皱起,那些虽不是自己陪嫁丫鬟,可也是服侍了自己好几年的人。当初背主,为的不过是能在朱府挣个好位置罢了。可惜他们不知道,背过主的人,又有几个敢放心使唤?

“那些事娘说忘掉就都忘掉了,以后娘要愿意,可以出来各家逛逛,你是我的娘,到了哪里都有人敬重的!”不再是朱家休弃的弃妇,不再是跟随柳家一起流放的罪人,而是驸马的母亲,公主的婆婆,连公主都礼敬,更何况是那些外命妇们?

想起玉琳,柳劲松的眼神变的温柔,妻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何德何能,让自己能娶到这样的妻子。高贵美丽大方,纵然用尽了最好的形容,都无法形容玉琳的万分之一。

“那些敬重不敬重的,我也不在意,我只要你和公主好好的,要记得你们是夫妻,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柳凤英的叮嘱让柳劲松笑了:“娘,我记得的,这个世上,除了娘,就是公主最好!”

“娘不是那样非要和儿媳分个高低的人,娘能陪你的日子有限,和你走一辈子的,是公主,公主才该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因为她身份很高,不是因为你娶了她才得到众人不一样的对待,而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娘,我知道!公主她,确实不一样!”看见儿子脸上那甜蜜的笑,柳凤英唇边笑容很欣慰,这一生受过的那么些苦,经过的那么多事,能换来今日平静生活,已属不易。

毕竟天家降女,就已代表那些污蔑不过是无中生有,在这件事上,有谁能忤逆过天家?至于朱家,现在就算他们要把儿子认回去,柳凤英也不愿意了。这样的锦上添花,又有什么意思?想到魏氏偶尔露出的惴惴不安,柳凤英的笑容就更深,这十九年,有这么一位妻子,那个负心人的日子想来也不大好过。有这么一位主母,那个以为得到一切的人,日子想来更难过。

车到柳宅,柳劲松把柳凤英送到里面,又去拜见了外祖父母,舅舅表兄等,喝了一杯茶也就上车回王府。路上柳劲松想着母亲说的话,还有今日在朱府的遭遇,真恨不得一脚就踏进家门,看见妻子的笑容,看见她那平静面容,人就会安静下来,什么都不想。

好容易等到车停下,柳劲松几乎是快步往里面跑,连侍女们都没搭理一下。

跑到屋子门口,看着门口垂着的湘妃帘,柳劲松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甜,生怕惊扰了妻子,柳劲松轻柔地掀起帘子,一眼就看见玉琳坐在窗边,正在看着什么。

她的脸还是那样平静,看见她,就像夏日里喝了一碗冰,让人觉得清凉同时,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服。

“你回来了?今儿的赏花会怎么样?”玉琳把手里的那封信收进匣子,让侍女上前服侍柳劲松换衣换靴。

“不怎么样,朱家也不会欺负我,不过是朱老太爷把我叫去,说了番莫名其妙的话罢了。他那些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你在瞧谁来的信?”柳劲松脱掉外头做客的衣衫,也不换上家常衣衫,就这样穿着中衣,随便拖着双布鞋就坐到妻子身边。

“是吴夫人派人送来的,问我想不想去城外庄子避暑,我没答应!”玉琳轻描淡写地说着。

京城一到夏日,酷暑难当,达官贵人们都会在这时出城避暑,吴王虽在外头有庄子,但他喜静不喜动,从没去过外头避暑。

柳劲松哦了一声:“吴夫人,是你的保姆吧?她该早晓得吴王不爱出外的!”玉琳把匣子锁好,递给侍女让她们收起来才道:“也不尽然,爹爹还是出去过几次,只是日子短。你要愿意,等过两日我和爹爹说了,我们去外头庄子小住几日!”

小住几日,柳劲松见侍女收起那匣子,心里不知为什么微微一动,很想去瞧瞧那匣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但玉琳的建议又让柳劲松的心被这边吸引了。抬眼去看妻子,见妻子身着鹅黄色夏衫,那纱衣很薄,薄的能瞧见里面若隐若现的粉色裹肚,不由凑过去:“丢下王爷一个人在京里也不好。可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朱府的那些饭菜,着实不好吃!”

“等会儿就用晚膳了,我让人给你拿些点心来垫垫!”玉琳打算叫侍女去拿点心,却觉得丈夫的呼吸越来越热,熏的玉琳的耳根也变的有些热,她伸手打丈夫一下:“你不是肚子饿吗?现在又做什么?”

玉琳的声音也是软软的,软的柳劲松心里就像被什么在抓一样,顺势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里,柳劲松靠在她肩上:“我不光的肚子饿,还…”

说着柳劲松的唇已经吻上玉琳的脸颊,玉琳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想把丈夫推开,可是手软软的没力气:“这屋里还有人呢,再说,大白天的!”

“人?哪里有人?”柳劲松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屋里,笑嘻嘻地说,侍女们早已退出,连门都被关上。

是不是该恼侍女们太有眼色了?玉琳的手放在柳劲松胸上,不晓得是该推开他还是该抱住他。柳劲松的唇已经来到玉琳耳后:“现在可不是大白天了!”玉琳觉得眼上多了层什么东西,啊地叫了一声,柳劲松的声音已经带上喘息:“玉琳既然不喜欢有光,那就把眼蒙上,再闭上,就不一样了!”

“无赖!”玉琳只说得出这两个字,然后感觉身子腾空,被柳劲松抱起放到床上,玉琳的牙咬住唇,让自己不要叫出声,就任由柳劲松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为啥小柳一见到玉琳就想来一发啊。。。

第64章 雌威

当玉琳眼上的纱被解开时,天色是真的昏暗了。看着眼神晶亮的柳劲松,玉琳手握成拳,往他胸口上打去:“无赖,从哪学来的?”玉琳的手不大,打在柳劲松身上软绵绵的,柳劲松顺势把玉琳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才笑道:“你喜欢吗?”

这话要人怎么回答?玉琳把脸埋在枕头上,柳劲松伏下|身,下巴放在玉琳肩头:“你起不起呢?我是真饿了。”说着柳劲松还拍拍肚子,让玉琳听听他肚子里的咕噜声。

玉琳抬头看他,狠狠瞪他一眼:“有你这样荒唐的吗?我不饿,你让人抬水进来,我要洗洗,等洗完了才准你吃饭!”柳劲松哈哈一笑仰面看着顶棚:“原来娶了媳妇,就没有饭吃!”玉琳又瞪他一眼,柳劲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套了外袍唤侍女们进来服侍。

侍女们进来时点上蜡烛,听的玉琳要洗浴,自有人去担水,柳劲松在那穿着鞋子,抬头见红红烛光下,玉琳脸色更显娇美,凑上前笑着道:“玉琳,你生的真好看!”

玉琳的脸又红了,瞧一眼侍女们,见侍女们都当听不见一样才啐柳劲松一口:“你再这样,罚你今儿不许吃饭!”柳劲松晓得玉琳是故意的,刚要说话见侍女们抬水进来,玉琳自去洗浴。

柳劲松在外等候,想起方才玉琳说的话,不由问旁边侍女:“公主她原来可曾出城避暑过?”

“回驸马,原先公主也曾和吴夫人出城去庄子上过,不过因王爷不去,公主每次顶多去个五六天就回来了!”侍女的回答让柳劲松解了些疑惑,想起那匣子又问:“公主收藏信件的匣子,是吴夫人送的?”

“是,是吴夫人送的贺礼!”侍女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这答案让柳劲松有些满意,但心中的疑虑并没完全解掉。

“是不是水有些烫?”见玉琳皱眉,侍女急忙问,玉琳对侍女淡淡一笑,示意水温正好:“你过来给我洗头发,洗慢一些,让驸马多等一会儿!”

侍女听了玉琳这话,以为玉琳是要故意惩罚柳劲松,应是后声音有些高的道:“公主说了,让驸马多等候一会儿!”这声音传到外面,柳劲松也笑了,接着应是。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和原来一样,玉琳抿唇一笑,方才柳劲松问侍女的话,玉琳在里面当然是听到了,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他。玉琳拨一下浴桶里的水,闭上眼睛让侍女服侍自己洗浴。

吴王府内十分平静,朱二老爷房里却一点也不平静,朱二老爷看着妻子,眉皱成一个疙瘩:“你今儿是失心疯了吗?让舅兄和我说什么?你嫁过来也有十来年了,这十来年我哪点不由着你,你让孩子跑去找舅兄哭诉什么?”

“你哪点不由着我?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陪嫁来的那两个人都到哪里去了?害的我在这府里孤身一个,没有臂膀,好容易生下儿子,那群妖精还想害他,巴巴地把他巴长大了,现在又从天边飞来那么两个人,公公还要让你把人接回来。接了回来,我们母子在这府里到底算什么?这会儿你还怪我,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魏氏倒打一耙朱二老爷一点也不奇怪,十多年的夫妻下来,魏氏心性如何,朱二老爷也晓得一二,此时魏氏的哭诉朱二老爷也不放在心上:“你这话说的,你陪嫁来的那两个人,虽被我收过房,可没生下一男半女,后来一个得罪了你,被赶到庄上去了,另一个得了疫病没的,和我有多少关系?儿子一生下来,凡有头疼脑热,你就口口声声那群妖精想害他,打的打,撵的撵,现在这房里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那是我的原妻和嫡子,要接回来也是…”

天经地义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魏氏一爪子就抓到朱二老爷面皮上,亏的朱老二爷这几年被酒把面皮给弄厚了,不然的话,朱二老爷这张面皮就被抓的粉碎。

虽然晓得魏氏泼,可当着这一屋子的下人,被妻子一爪子抓到面上,朱二老爷那点早已不见的夫纲忍不住也要振一振,对魏氏喝道:“你要疯了不是,我这脸被你抓的留下疤,明儿还怎么上衙门?”

“放屁!你几百年都不上衙门,就算去,也顶多点个卯,娘娘的亲弟弟,谁敢不敬着你,这会儿要拿这话来堵我的口了?我可不是那样没见识的人。你今儿就给我说清楚,那两个人,不许进朱家的门,再有了下回,我不管他是什么驸马,拿了棍子把他腿打断!”

魏氏腰一叉指着朱二老爷就道,下人们原本想上前去劝架,但被魏氏狠狠瞪了一眼,登时又不敢上前,要晓得在这房里,得罪魏氏比得罪朱二老爷要难受多了。

有机灵的婆子想悄悄出去给朱大太太她们报信,魏氏已经喝道:“不许去,你们去把那院门给我关好了,谁叫门都不许开,今儿这事不说个清楚明白,我在这家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魏氏这母老虎的架势一摆出来,朱二老爷先是吓到,还想服软,等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恼了:“你在这家谁不敬着你,就连…”

话没说完,朱二老爷身上已经挨了一掸帚,魏氏见朱二老爷跳起来想抢自己手上的掸帚,他还敢反了天了?手里的掸帚立即劈头盖脸就往朱二老爷身上打去,边打还边哭:“我在这家里,辛辛苦苦生儿育女料理家务,妯娌们之间也和和美美的,就只有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挑的连公公都不待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先打死了你,我也就和儿子一起,死了算了,让你的原妻和嫡子,给你守孝顶灵!”

口里骂着,魏氏的手也一点不软,朱二老爷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早是魏氏的手下败将,那点刚振起来的夫纲登时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在那叫疼同时就哀求魏氏:“太太,太太,你别打了,我以后定不提起他们半个字了,爹那里,我去说,定不会让那两母子进家门!”

魏氏听了这话,那像暴雨点似的掸帚才算变成飘着小雨点一样落在朱二老爷身上,可这样也疼啊,朱二老爷又道:“我不该说舅兄的不是,明儿啊,我就去舅兄府上,给舅兄赔罪!”

这才像话,魏氏刚要把掸帚放下,窗外就传来朱大太太的声音:“二婶子,你们这都眼见要抱孙子的人了,怎的还在这跟小夫妻似的,要唱拷红呢!”

魏氏可没有半分羞惭,管教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这自家男人要哄着捧着,任由他回来折磨自己的?听到朱大太太的声音就高声道:“大嫂平日里极是讲理,今儿怎么半夜三更来我院子了,我也不请大嫂进来坐了!”

朱大太太自持身份,本想着说句俏皮话,给魏氏个台阶下,谁知魏氏竟这样回答,登时气的朱大太太差点憋过去,但还是对魏氏道:“二婶子既不请我进去坐,我做嫂子的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这半夜三更的,都睡下了,二婶子要唱戏,等明儿再唱呗!”

说完朱大太太就沉下脸,带着人转身,身边的婆子还有些不敢走:“太太,这是老太爷吩咐的,说总要…”

“你是没眼力劲儿吗?方才什么情形你没瞧见吗?敲门都没有开,还是要这边翻墙进去把门打开的,别说老太爷吩咐的,就是老太爷亲至,你二太太,也不会出来见见!”朱大太太脸更黑了,高声训斥婆子,却是说给魏氏听的。

魏氏听的清清楚楚,斜了朱二老爷一眼:“你听见没有?你们这一家子都护着你呢,我若不厉害些,早被你们一家子给弄死了。当初是三媒六聘把我娶进家来的,现在,想为了个出妇把我撵出去,没这么轻易!”

后面一句魏氏说的极其大声,故意说给朱大太太听的,朱大太太听了这话,差点绊了一跤,扶了婆子的手就飞快地走,来到院门口,朱四奶奶正等在哪,见朱大太太出来就急忙上前:“大伯母,公公和婆婆的事,我做媳妇的也不敢多言,倒是劳烦大伯母了。”

整个二房,如果还有个清明些的,也只有这位朱四奶奶了,朱大太太见她好言好语,自不能对她沉着脸,让婆子把她扶起来才道:“倒是难为你了,等出了孝,你也不用想别的,给你婆婆生个孙儿下来,见了孙子,你婆婆啊,想来气也会平些!”

这话让朱四奶奶心中更为叫苦,自己丈夫又不是婆婆肚子里出来的,见了孙子,只怕婆婆的气更大些,但这话也不能对朱大太太说,只是应是谢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爱写休掉原来温柔媳妇,给搞进来一个泼妇这样的情节。。。

第65章 朋友

送走朱大太太,朱四奶奶刚想回自己房里,院子里就出来一个婆子,瞧见朱四奶奶在那就急忙道:“四奶奶还请站一站,太太有话问您!”

一听到婆婆问话这几个字,朱四奶奶就不由皱眉,但也不敢违逆,只是瞧着婆子,朱四奶奶身边的丫鬟已经往婆子手里塞了点东西,若非朱四奶奶嫁妆丰厚,出手大方,只怕在这家里日子更难过些。

婆子会意地把那东西往袖子里面一塞就道:“四奶奶,太太只是气恼大太太怎么来了,想着是不是您去通风报信!”朱四奶奶不由苦笑,丫鬟已经道:“妈妈您晓得的,这院子离老太爷清修的花园不远,是老太爷听到声音,让人来打听,老太爷不好亲身过来,自然只能让大太太过来了!”

婆子越发明白:“四奶奶您先在这等着,小的进去里面回太太。您放心,必不会让好人吃亏的!”说着婆子就往里面走,朱四奶奶的叹息更深,原本以为嫁的虽是个庶子,可朱家既为后族,想来家教甚严,谁知嫁进来才晓得是如此的乱七八糟。当初做媒的又是自己的叔父,真是抱怨都不晓得该怎么抱怨。

丫鬟给朱四奶奶拢一下斗篷,劝着她道:“奶奶,虽说爷糊涂了些,可现在老姨奶奶没了,您也能松一些。等九爷长大了,娶了媳妇,那时定会分家,分出去了爷糊涂就由他糊涂去,您生下少爷,好好抚养,老了也能有靠!”

这个世上,对女子就是这样不公平,自己爹娘虽有靠,却摊上一个这样的叔叔。所幸嫁妆丰厚,分家之后就算拿不到朱家一两银子,丰衣足食一辈子也够了。丈夫没有靠,也只能靠虚无缥缈的儿子了。

朱四奶奶低头不语,里面又传来脚步声,还是先头那个婆子,见了朱四奶奶就道:“小的和太太说过了,太太没说什么,小的又说,夜深了,还请四奶奶回去歇着。太太这才点头,不过说了,四奶奶您既在守制,这几日就别到太太跟前服侍了!”

果然如此,朱四奶奶又是苦涩一笑,丫鬟谢过婆子,也就服侍着朱四奶奶离去。婆子见她们主仆走了,用手捏捏袖子里的东西,嘴不由咧开,这位四奶奶出手可真是大方,今儿少说又赚了一两银子,算起来,她嫁进来到现在,自己都得了十来两银子的好处。这样的好主,自然也要帮她说上几句,免得银子飞了。

朱四奶奶回到房里,不免又要给朱四爷埋怨几句,朱四奶奶也没有理他,只是叹几声自己命苦罢了。

虽说朱二太太闹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过不得几日这闹的就传出去,潘公子和柳劲松讲起时候眉飞色舞:“该,就该这样。不然他还真以为,丢了原配发妻,就是件好事?”

见柳劲松面上有些不悦,潘公子急忙把那兴奋收起,拍着柳劲松的肩道:“我讲给你听,并不是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你回去讲给令堂听,让令堂也欢喜欢喜!”

“朱家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他家闹也好,不闹也好,都无关紧要!”柳劲松的回答让潘公子的眉皱起,接着就笑了:“当真?要知道这世上,可是都要落叶归根的,你现在虽姓柳,可人人都知道你是朱家的人!”

“那又如何呢?我虽无法做出顺安郡主曾做过的事,可我也不愿回到朱家,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这样的话,我怎对得起我的娘?她当日没有弃我,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得,得,得!”潘公子高举双手:“这话是我不对,不过都有顺安郡主这个前车之鉴了,朱家竟还要这样做,难道真的以为…”

“你啊,是个爷们就别讲这些了!”柳劲松打断潘公子的唠叨,潘公子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小褚怎的还不来?你真要去兵部啊?我跟你说,这兵部小史可不是那样好过的。要去,最好去吏部,体面的很。或者去翰林院,每日吟诗作词,何等逍遥快活。偏你,要去兵部,谁不知道那些兵爷极其难缠?”

柳劲松当然不能对潘公子讲自己为何要去兵部,只是听他唠叨,潘公子还没念叨完,就见褚治从外头进来,潘公子一跃而起去拉褚治:“小褚你今儿怎来的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呢?”

“家里出了一点小事,耽搁了!”褚治现在说话,总算没有原先那么腼腆,可还是不习惯潘公子这样拉拉扯扯。

“哎,你啊,是个大男人呢,怎么总是这样斯斯文文,像个闺女样的?不对,我家的几个姐妹,还没有你这样害羞呢!”潘公子说完就拐褚治一下:“你还没定亲,不如我家那几个姐妹,你瞧可有看中的?”

三个人只要在一起,别人就没说话的空当,全是潘公子在那说了。见褚治的脸又红了,柳劲松打一下潘公子的手:“你也说了,小褚生的那么好,人又腼腆,你家那几个姐妹像你的话,哪是小褚能消受的?”

“去,我家姐妹们,也是大家闺秀好吧?配小褚也能配!”潘公子反驳一句,接着眉就皱紧一些:“不过小褚实在生的太好了,这个世上,谁嫁了他也会觉得自己没他俊俏!”

“潘大哥我已经想好了,不中进士,就不成亲。”褚治的这句让潘公子差点跳起来:“你疯了吗?以为进士那么好中?还不中进士不成亲?你要七老八十中了进士,那时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要气死你爹啊?”

“我爹他?”褚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就道:“他不止我这一个儿子,三弟已经十一岁,母亲已经在给他挑媳妇了!”褚治的话让潘公子沉默了,潘公子虽爱说话没城府,可这世情还是晓得的,褚治有继母不说,生母还是出妇,虽是褚二老爷的嫡长子,地位却很尴尬。

若非英国公夫妻对褚治多有看顾,褚治大半时候都是在英国公身边,只怕长不大都有可能。潘公子很想安慰褚治几句,但安慰不出来。

柳劲松已经道:“男儿能有志向也很好。我记得小褚你是监生,到时好好读书,若要什么名师教导,来寻我我也能帮忙一二!”柳劲松的话让褚治笑了:“多谢柳大哥了,虽说我没选上驸马,可是这走了一遭,能遇到柳大哥你这个好朋友,也很好。最少,”褚治顿了顿才道:“母亲她,对我没那么冷淡了!”

“难道柳驸马就是你朋友,我不是?小褚我告诉你,你若考进士考到年纪很大才能考上,那时我也就吃个亏,姐们们嫁不了你,把女儿嫁你好了!”

潘公子感慨一番后见气氛有些冷,于是拍着褚治的肩膀许诺。

“这话说的,分明是小褚吃亏,哪是你吃亏?”柳劲松皱眉摇头表示不满。

“怎么是小褚吃亏,虽说他要真娶了我女儿,要叫我声岳父,可是我的女儿定也是如花似玉十六七岁,算着怎不是小褚沾了便宜?”这帐算的柳劲松也大笑,褚治瞧着他们面上也有喜悦,虽说爹爹另娶有子,可自己也有伯父伯母照管,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现在还有好朋友,比很多人好很多了。

“朱家还有这样笑话?”玉琳听到柳劲松回来和自己说的,不由惊讶地道,接着玉琳的眉微微一皱:“虽说那位二太太有些小家子气,可也是有教养人家的,怎会这样?”

“我告诉你,不过是当一件笑话给你解个闷,不是让你左思右想的。”见妻子皱眉,柳劲松就急急上前用手把妻子的眉给抚平,有些埋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