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淑媛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一直都乖乖地听娘的话,吃药喝粥睡觉,可是娘怎么就不听呢?就再也醒不过来?王璩并没打算再睡,但不能忤了淑媛的好意,重新闭上眼睛。

原本在公主府的时候,下人们服侍不是不尽心的,可是每次王璩都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看来,缺的是这种真正的关心,不是把自己当成主人,必须要照料好,而是把自己当成身边的姐妹,当成朋友,才来照顾自己。

这种从心里发出的关心和听命而来的关心,原来差别这么大。本来只打算闭上眼睛哄一哄淑媛,可真的闭上眼睛了,才觉得自己十分累,听着外面春雨沥沥,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发出的声音,想象着那些小草该在春雨里尽情舒展自己的身躯,王璩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时候不长,醒来不过是刚掌灯时分,桌上烛下娜兰和淑媛两人头对头睡的正香,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隐约只能听到好了,吃过药了,女的是娜若,男的像是邵思翰,还有她身子骨历来不大好。

威远侯府三姑娘因为身子不大好,所以一直没定亲,别人家不知道,定安侯府的人是知道的。当初苏太君就是用此回绝定安侯府的求亲。定安侯府,自己和这个府的缘分还真是深啊,王璩轻叹一声,连外面那位也是定安侯府的人呢。

这声轻叹传到了淑媛耳朵里,她揉揉眼睛直起身子,看着床上的王璩啊一声叫起来:“王姨您醒了。”娜兰也惊醒,淑媛已经跑到王璩床前,扶着她半躺起来,听到里面的声音,娜若掀起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药:“郡主您醒的恰好,这药刚热过。”

又灌下一碗药,含着淑媛塞到嘴里的果脯,王璩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方才邵主簿来过?”娜若点头:“方才我出去热药回来,正好遇到邵主簿了,他问了郡主的情形,又说郡主的身子不大好,要我们小心照顾着,可我瞧…”

娜若迟疑着没说出来,王璩的身子骨当然没有青唐那些女子那么壮实,可也不那么虚弱,最少这次生病也是娜若她们来到她身边的头一次。怎么也和那种身子虚弱,随时会晕倒的娇气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王璩倒很坦然,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我的身子并不是很弱,只是原来在公主府的时候…”不敢病,不敢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常年卧病的女子,怎么会给别人造成威胁呢?娜若她们还在等王璩说下去,王璩却微微一叹,把果脯的核吐了出来:“你们也辛苦了,今夜就下去歇着吧。”

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邵思翰的手在帘子边放了很久,终究没有掀起帘子,方才王璩那句话他在窗外听的很清楚,冲动之下想进去问问王璩为何要装弱,还有当初在公主府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毕竟没敢进去。

那是她心上的伤,久了就该结疤了,怎么能再揭开伤疤,问她当初怎么受的伤?这样的话不是关心,而是一种伤害,邵思翰缓缓往后退,已经退到了屋檐之下。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下来,邵思翰不觉得那雨点有些凉,只是看着王璩的屋子,目光已经痴了。

还是驿馆的下人出去关门才瞧见他,哎呀叫了一声:“邵老爷,您怎么不带雨伞出门?瞧,都淋湿了。”这声才惊醒了邵思翰,他笑一笑就进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忍不住又看一眼王璩的房间,那间屋子现在温暖融洽,而自己,永远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

下人那声音被耳尖的娜若听到,她趴在窗口看了看,吃惊地说:“邵主簿出过门吗?怎么没看见他出去?”淑媛手里拿着副针线,正在笨手笨脚地学着怎么绣花,听了娜若的话只是嘻嘻一笑,娜兰看一眼王璩,王璩依旧坐在床上,不时指点着淑媛怎么绣花,根本没有听到娜若的话。

屋外有花香传来,虽然岭南常年绿色,可也有属于春天独有的花。春雨下的青草绿树更加青翠,让人看的心旷神怡,春,终究是个别的季节不一样的。

在驿馆住了几日,本县的知县听说王璩路过此地生病也来拜访过,带着医生和药材。知县由邵思翰接待,他的太太是是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已经做了祖母,看见淑媛眼睛就笑的眯成一条线,拉着淑媛赞了又赞,又给了个小荷包让她拿去玩,才对王璩笑着道:“郡主这位养女真是聪明伶俐,长的又好,从没见过这样漂亮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这一路淑媛的身份不好界定,既有人说她是养女,王璩也就认了,于是过往的人都把淑媛当成王璩的养女。知县太太叽里呱啦说了会儿话,就算王璩不搭理她,她也能找的出来话说,赞了王璩的衣着又夸她的妆容,病了数日,王璩自己都觉得面色憔悴,但在知县太太嘴里,王璩还是那么个天仙似的美人。

应酬了几句,知县太太脸上闪出一丝难堪之色,接着开口道:“有句话有人托我来说,可这样的话怎么也不该传到郡主耳朵里,只是那人势大,我们也不敢忤逆。”到底是怎么一件事?王璩开口道:“但说无妨。”

知县太太稍往前坐了一下:“虽说我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可也有那么两个乡绅,最大的就是做过户部尚书的秋尚书。”这里有个做过户部尚书的?王璩皱眉,好像是吧,不过京城里的官员多如过江之鲤,闺中女儿又多不去打听那些,谁又记得哪个的籍贯呢?

知县太太边说边看王璩的脸色:“秋尚书是前年丁了母忧,在家守孝的,他有个儿子,今年刚过三十,前年没了原来的娘子,本打算在京里说房媳妇,可是又逢上祖母的丧事就从京里回来。膝下还没有孩子,去年满了孝就在这预备寻房媳妇,可这地方小,家世够了呢年龄又不合适。寻来寻去就耽误了。”

王璩已经明白她的意思,那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看见王璩皱眉,知县太太急忙变了口:“郡主,也知道这话不该说,可是郡主您仔细想一想,这女人总是要嫁男人的,秋尚书家也不算那种低门户的。难得遇到一个不嫌弃郡主当日所为的人家,尚书家和侯府也算是门当户对,郡主何不再想一想。”

王璩已然怒极,只是不想立时翻脸,叫过娜兰:“我有些身子不快,送这位太太出去。”娜兰会意,上前想要请知县太太出去,知县太太虽站起身,但嘴里的话没停:“郡主,我知道这话惹的郡主生气,可是郡主虽身份高贵,却离京城甚远,本地民风彪悍,多有人家不允婚就抢亲的,事后告到官府,那时也只有认了,郡主若不答应,到时闹出不好看了,也只有…。”

啪的一声,知县太太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王璩冷笑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欺负,别说是一个丁忧尚书的儿子,就是当今陛下的儿子要来求娶,也要瞧我愿不愿意嫁,抢亲?他要真敢来抢,我等着。”知县太太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恼,反而顺势跪了下去:“郡主您身份高贵,不晓得我们这些人的苦,昨日秋公子把我当家的叫去,话里话外那个意思,如果我不来说,他就先寻人弄掉我当家的乌纱帽。郡主您嫉恶如仇,可是也要体谅我们的苦。”

说着知县太太大哭起来,王璩素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她这一哭王璩就觉得头疼,用手按了按额头道:“好了,你先回去,对那位秋公子说,我不同意,就没你的事。”知县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起来,冲王璩又行个礼就退出。

圈套

知县太太的裙角刚从门边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娜若跳了起来,竖着眉毛说出的话也透着愤怒:“郡主,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要是在青唐,公主知道了,定会拿着鞭子…”王璩并没说话,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却没往嘴里放,而是用手碾着,去而复返的娜兰走了进来瞧一眼王璩的神色,悄悄拉一下娜若的袖子,娜若吐一下舌头,两人双双看向王璩。

一块点心被王璩揉成泥,王璩也平静下来,她把点心扔掉,双手一拍那些点心碎屑掉落地上,接着脸上含笑看向娜若:“要是阿蛮在,她手里的鞭子可就会往别人身上招呼,可为这么一点小事大动肝火,不值得。”娜兰和娜若对看一眼,娜若已经忍不住了:“可是郡主,天下就是有那样不听招呼的人,要是他真让人来抢亲,郡主你怎么办?”

王璩没有说话,娜兰上前给她倒一杯茶,声音里透着笃定:“娜若你着什么急,难道你不记得公主说过的,郡主素来有主意,况且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侍卫,他们怎么冲的进来?”娜若点头,手一翻已经多了把匕首:“哼,要是他们真敢来,这把刀也该见血了。”

王璩脸上的笑容渐渐带了几分凌厉,一个尚书的儿子以为就可以一手遮天,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那种没有娘家撑腰的普通寡妇?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不得不从吗?真是做他的美梦。

帘子被掀起,邵思翰急匆匆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些焦虑,看见王璩好好坐在桌边喝茶才松了口气。王璩把杯子放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邵思翰历来都讲求礼仪,怎么会不经通报或者扬声就闯了进来?

邵思翰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脸上有微微的红色,很快开口:“郡主,方才下官送走本地知县,从他口里得知一事,下官担心郡主…”王璩已经打断他:“就是那个秋公子要来求亲,还威胁说求亲不成就要抢亲的事?”

邵思翰点头,心里添上一份恼意,这知县太太做事也太糊涂,真以为王璩是那种人人可欺的孤女吗?而最恼怒的是,知县还一脸的逼不得已,真逼不得已就该马上回绝了,这样的话哪是能进王璩耳里的?一个丁忧回乡的尚书之子,又算个什么?

邵思翰身上那掩盖不住的怒气让王璩有些惊讶,按理来说邵思翰不该生气才是,顶多就是催自己赶紧离开。娜若只敢想开口说话,已被娜兰拉了出去:“郡主,我们去取些茶和点心来。”

阳光一闪,帘子又落了下来,王璩看着邵思翰,面上依旧很平静:“多谢邵主簿关心,这种事不过是小事,想来邵主簿已经有主意了?”她还是这么冷漠,邵思翰往后稍微退了点,开口道:“下官在京城时,和秋尚书也有过几面之缘,下官先去寻秋尚书,让他好好管教儿子。”

果然是这样,王璩还是没有动,只淡淡道:“空口无凭,怎么管教?”邵思翰的眉头拢起,看向王璩脸上有些惊讶,王璩已经接着往下说:“他不是要抢亲吗?就让秋尚书看着儿子抢亲,然后再教训,这样岂不更好?”

邵思翰面上的神色很难形容,王璩吹一下指甲,如同少女时候用凤仙花染了指甲后让那花汁快干时一样。接着看向邵思翰,话语依旧那么平静:“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心肠狠毒,可是对有些人,你不痛痛地给他一下教训,那样不痛不痒的,他只当你是怕了他。”虽然王璩竭力掩盖,可邵思翰还是看见她的小手指头微弯了下。

邵思翰低头,抬头时候眼里已经平静:“郡主怎能如此不信我?”王璩微微怔住,接着轻声道:“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的,是人心。”亲祖母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挣扎,甚至再加上一脚,亲生父亲不肯给女儿多一点的温暖。本该庇护自己的丈夫除了逼迫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事情,那些都是世人眼里她的依靠、她的庇护,可他们全都连在一起,让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被亲人如此逼迫欺凌,那只有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任他们唾骂也要看着那些人如自己当年一样。不信的,是人心,要如何的失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邵思翰看着王璩,一声叹息从他口里逸出:“或者,郡主可以试着信我。”

邵思翰虽有些迂腐,但也称得上君子,这是相处这么几个月来,王璩的最深感受,和王璩曾见过的威远侯府的人并不一样。自己的那些堂兄弟们,虽称不上个个跋扈,却也离纨绔不远,一个个只知道安享荣华,不晓得赚钱养家。就算没有自己,威远侯府大概在苏太君去世后也会很快败落吧。

而面前的邵思翰却不一样,最起码他有胆色,虽然迂腐了些,但能当着自己的面斥责自己,这样的人也不多见。要知道世间人多是随波逐流,少有站出来的。

要自己信他?王璩嘴角上翘,眼角却不知什么有了泪花:“让我信你,你用什么做保?”那些人可都是自己的亲人,可一个个都看着自己堕入深渊没人肯说一个字,但凡他们中有人多说一句,或者,事情全都不一样。更何况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他凭什么要自己信他?

王璩那带有倔强的回绝和眼角很难察觉到的泪花让邵思翰心底的怜意再起,她不过是个女子,不过是个本该和大雍所有世家女子一样无忧无虑长大,然后嫁入差不多的人家的女子,可要有什么经历,才能让她这样背负,宁愿和全天下为敌,也要站在那里,告诉世人她母亲所受到的不公。

两人四目对视,邵思翰眼里的怜意王璩并没忽视,到了现在,自己需要的不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王璩低下头:“邵主簿和秋尚书既见过,就请邵主簿前去拜访秋尚书,请他老人家移驾驿馆。”

这是一出戏,赌的就是秋公子的急不可耐,原先的邵思翰怎么也不会答应帮王璩做这一出戏的,这样的做法背离他的教养,可此时邵思翰怎么也说不出拒绝,如果教训不够深刻,只怕那位秋公子会更加胡作非为,就当为乡里做好事,代秋尚书训子。

邵思翰这样说服着自己,和王璩又商量了几句就退了出去,等他走了王璩才伸个懒腰,哎,怎么觉得这个邵思翰和原来不一样了呢?有笑声传来,王璩喊了一声:“娜兰,你们去取茶和点心取到哪里去了?”这次的笑声里还搀了淑媛的,她发上戴了个花环冲了进来,扑进王璩怀里:“王姨,好看吗?”

红红白白的鲜花衬着淑媛的桃子脸,显得更加粉嫩可爱,王璩捏一下她的脸:“是很好看,原来你们半天不进来,是去给她编花环去了。”娜兰两人已经联袂进来,听了王璩这话笑了,娜若口快:“娜兰说,要让邵主簿和郡主多谈一会。”

娜兰吐下舌头,看着王璩好像没生气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郡主,我们族里常说,女人要有男人陪伴,邵主簿虽然文弱了些,可还算个好人。”这都说到哪里跟哪里去了?王璩用手按一下头:“你们啊,看来是太闲了,再过些日子只怕连淑媛都教坏了。”

淑媛眨巴着大眼睛听着,听到自己被提起刚要辩护,王璩已经捏一下她的脸:“你也八岁多了,明儿开始我教你读书写字。”娜兰两人互看一眼,没有再说话。慕之?王璩摸一下自己的脸,邵思翰的心意娜兰两人都能看出来,自己又怎么看不出来呢?只是天下虽大,自己要找的是能知心的人,而不是为了旁的和自己在一起的人。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邵思翰就带着人前去拜访秋尚书,还带走了几个侍卫。驿馆里只剩下王璩和两个侍女,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

秋公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知道自己的求亲是会被拒的,可是抢亲就不一样了,抢过来拜了天地,在自己别院睡一夜,生米做成熟饭,她难道还能杀了自己不成?到时有了郡主做媳妇,在自己父亲面前也能露脸,秋尚书被绊住最好,到时没人到他面前通风报信,自己的事也好办一些。

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绝妙的秋公子手舞足蹈起来,叫来自己的心腹小厮又商量一番,这才带着人出了门,快马往驿馆赶去。驿馆离秋家不过五里路,不一会就到了,看着驿馆在望,秋公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里了,美娇娘,等着我吧。

驿馆里还是那样安静,王璩教淑媛描了会儿红,又在廊下看了会儿风景,用过午饭要小睡一会儿。虽说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娜若两人生怕她出什么事,成日盯着她让她不要过于劳累。

刚刚午睡醒来,娜若就笑着进来:“郡主,真的来了,方才侍卫头儿来报,说察觉有可疑的人过来。”也是在大雍,王璩又预先嘱咐过,如果是在青唐,只怕这些侍卫已经把人抓了进来。王璩拿起镜子照一照,觉得自己妆容妥当了才放下镜子:“淑媛安排好了没有,可别吓到她。”

娜若还想再说话,驿丞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有人求见郡主。”果然来了,王璩刚想说话门口的帘子已经被掀起,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娜兰没想到他这么粗鲁,叫了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直闯郡主内室。”这秋公子三十来岁,生的也还白净,看见王璩那张芙蓉面,任他见过的美色不少,心里却也暗自叫声好,听说威远侯府的三姑娘是个美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美人,虽说年纪不在妙龄,比起妙龄女子却更添风韵。

作者有话要说:小邵啊,你在不知不觉间受初二的影响了,鄙视乃。

91 抢亲

只是这张脸也太冷了些,秋公子心里暗自品评,不过到了爷这里,爷自会把百炼钢变成绕指柔。想到得意处,秋公子嘻嘻一笑,把手里的扇子打开,用力扇啊扇,摆出一副英俊潇洒姿态上前对王璩作个揖:“郡主请了,在下姓秋,昨日托人求亲,得郡主首肯,今儿恰逢黄辰吉日,特地来接亲。外面已经备好花轿,请郡主梳妆打扮就此上轿。”

娜若气的一张脸都鼓成包子,挡在王璩跟前叉腰骂道:“胡说八道,就你这样文不文武不武,还妄想娶我们郡主,呸,做你的好梦。”秋公子脸一板,喊了声来人,就对娜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你的主人嫁了我,都要以我为天,更何况你们几个小丫头,还不快些服侍郡主穿衣洗漱打扮,好赶上吉时成亲。”

娜若气的说不出话来,娜兰也忍不住开口:“哪有这样的人,昨日说亲不允,今日你就上门抢亲,你当天下都没有王法了吗?”秋公子任由她们骂着,大拇指往天上一翘:“王法,要知道在这地面上,我爹就是王法。等拜了堂成了亲洞了房,青唐那位燕王只怕也赶不及,小娘子,你就乖乖地梳洗打扮,这里别说是离青唐,就算是离京城也要走好几个月,等到你搬来救兵,那时肚里只怕都有了我的孩儿,到时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说到得意处秋公子仰天大笑,笑了几声就对已走进来做喜娘打扮的和小厮道:“还不快些服侍新人梳洗,别耽误了本大爷的好事。”

喜娘行了个礼,又得了个红封,这才走到王璩跟前:“恭喜这位姑娘,秋大爷可是我们这个地面上家世最好,长的最俊俏的公子了,姑娘您能嫁给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老身这就给姑娘梳洗打扮。”说着喜娘伸手就去拔王璩发上的簪子,一直不动的王璩开口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喜娘的手僵在那里,接着就回头瞧秋公子:“大爷,您瞧新娘子脾气有些不好。”秋公子正跷着脚在喝茶,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过是害羞罢了,你做你的,随她去。”娜若两人紧紧护在王璩跟前,喜娘又要上前,娜兰两人哪肯让她碰到王璩,秋公子咳了一声:“怎么忘了,来啊,把这两个丫头给我拉下去。”

上来几个小厮就要拉走娜兰,娜若手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心,一刀就对准小厮:“谁敢上前。”小厮们被唬住,秋公子放下茶杯,嘴里啧啧两声:“娘子你这两个丫头脾气不大好。”说着秋公子沉下脸:“来人啊。”

一下涌进来七八个大汉,上前如鹰拿燕雀一般,把娜兰两人擒下,带了出去,娜若的匕首虽然化伤了两个人,却济不得多少事,急的眼泪汪汪地被他们带下去。

房里只剩下秋公子,喜娘和王璩,秋公子踱着步子走到王璩跟前:“娘子,你还不快些梳妆,别指望外面的侍卫了,他们早被驿丞送去的酒菜放倒,这时正呼呼大睡呢,你啊,还是喜喜欢欢做了我家的人,我也是尚书府的公子,出身也不算辱没你。”

秋公子说着就想伸手去摸王璩的脸,手还没碰到发丝,就有冰凉的东西碰到他的手指,接着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顺势望去,王璩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这匕首看起来比娜若方才那把要雪亮的多,匕首尖已经划破了他的指尖。

王璩面上的神色依旧:“滚。”秋公子收回手,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了一下,接着就挑眉笑了:“打是亲骂是爱,难得娘子这么心疼我。”王璩被他这样无赖的话气笑了,但很快那笑就消失:“滚,不然到时你爹来了,也保不住你。”

秋公子大大方方坐到她身边,一点也不畏惧那雪亮匕首:“娘子,你别这么着急,等我们洞房完了再去见我父亲。”见王璩依旧不说话,秋公子拍下大腿:“哎,娘子,看来你是要不肯梳妆了,罢了,我就这样带你走。”

说着秋公子脸上神色一变,又叫一声来人,那七八个大汉走了进来。王璩手里的刀握的更紧,秋公子伸手去握王璩的手腕,王璩那里肯让他得逞,手腕一翻,胳膊肘就往秋公子的胸口拐去。

秋公子吃了一肘,面上有些变色,对大汉们道:“娘子害羞不肯上轿,你们把她手里的匕首夺了,快些把她送上花轿。”大汉们齐声应了,有人上前就来扯王璩手里的匕首。

王璩不敢慌乱,紧咬下唇身子一矮,那匕首就飞舞起来,这些大汉也有几个练家子,王璩的匕首虽锋利却不是从小就学,况且女子的力气终究要小,没几下手腕就酸痛,被一个大汉把手里的匕首夺下来。

见匕首离手,秋公子哈哈一笑:“娘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还是留着力气在洞房里等为夫吧。”说着秋公子笑的十分得意,王璩哪肯甘心就擒,顺手就操起板凳,那板凳被一个大汉接住,接住喜娘一扭一扭上前:“姑娘,您也别这么着急,来来,我再给你打扮打扮,好去秋家做人。”

屋内本不宽大,已被站的满满当当,王璩真是上天觅地都没了缝隙,一咬牙恨道:“姓秋的,别以为你计谋会得逞,我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秋公子笑的很欢畅:“娘子啊,你这话唬谁呢?等过了洞房,你就知道为夫的好处了,到时别说是杀了我,就算别人多碰我一下你都舍不得。放心,我绝不是那样蠢笨的货,你那前夫的手段怎能比得过我?还是乖乖随我走吧。”

王璩的双手已经被绳子绑住,喜娘手里端着脂粉,在王璩脸上抹来抹去,王璩的头左摇右摆,也抵不住那喜娘一双快手。等到梳妆完,又在外面披上一件大红衣裳,盖上盖头就要搀扶王璩出门。

王璩怎肯出去,双手被捆那脚可还是灵活的,往那喜娘脚上狠狠踩了几脚,喜娘贪重赏,忍住疼不敢说出来,只是搀扶着王璩往外走,门外并不是空无一人,而是有几人在那等候,见秋公子出来,驿丞已上前行礼:“恭喜秋大爷,贺喜秋大爷。”

秋大爷拱手团团一拜:“多谢多谢。”说着就咦了声:“吹鼓手呢,还不快些吹打起来。”喜娘已经把王璩扶到轿子边,王璩恨的牙痒,秋公子满面笑容。

王璩的手捏成拳,在想该不该发信号让侍卫们出来,还是再等一等邵思翰?已经有鼓乐声音响起,喜娘在催促上轿,王璩心一横,决定还是发信号。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咆哮声:“该死的孽障,你竟这样胆大包天,你真当天下人都死绝了。”呼,王璩呼出一口气,心终于放了下来,邵思翰还是赶到了。

秋尚书的出现让秋公子愣住,接着他就笑了:“爹,什么胆大包天,我和郡主情投意合,郡主这才答应嫁给我,今日正好是良辰吉日,就办了喜事,也好了了您老人家的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