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大奶奶和王璩两人亲亲热热在说话,王璩面上还有泪痕,这刘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前几日章家姑娘出嫁,刘姨娘陪着章母出外应酬,那些亲戚故交,谁不和自己亲热说话,只有黄家的人对自己爱理不理,甚至没给自己预备坐的地方,直到章母忍不住说自己怀着身孕,黄太太才吩咐人给自己预备了个小杌子。
话里话外也只问王璩的情况,还在那里说要章母分清谁是正经儿媳妇。这真是没有道理,谁不晓得王璩连个蛋都不会生,自己现在有了孩子,等生个儿子出来,王璩还是去一边待着,谁还记得这个章大奶奶。
今日听说黄大奶奶来家拜访,自己还以为可以显摆显摆,谁晓得竟直接进了王璩的房,安插在王璩房里的耳目还来说王璩和黄大奶奶哭诉,这更让刘姨娘恼怒,也顾不得自己七个多月的肚子不大方便,扶了丫头就走过来,要让黄大奶奶晓得,谁才是章家掌权的人。
黄大奶奶见刘姨娘进来,看向王璩故意道:“这是哪里的亲眷,怎么我不认得?”王璩已经坐了下来,面上的哀怨之色更重:“这是夫君的如夫人刘氏。”黄大奶奶哦了一声,眼扫向刘姨娘:“原来是刘姨娘,我说怎么没见过,本就不是家里能上台盘的。”
刘姨娘见自己进来后黄大奶奶对自己不理不睬已经极其恼怒,等听了这几句,气的肚里的孩子都差点掉了下来,忙用手托住肚子看着黄大奶奶:“黄亲家真是说笑话了,前儿还在你家见过呢?”黄大奶奶才不接刘姨娘的茬,吃惊地对王璩道:“听说亲家太太治家有方,怎么连个嫡庶都分不清楚?我去过这么多的人家,还从来没见过做姨娘的出面招呼人呢。”
刘姨娘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听了这话耳根都红了,想要强自再说几句,黄大奶奶已经对王璩道:“妹妹,你是为人宽厚的,怕就怕有人用了你的宽厚,做出些别的事来。”说话时候黄大奶奶看一眼刘姨娘,冷冷发出一声笑,接着黄大奶奶对王璩道:“昨儿我去陈亲家家,她家的朱姨娘打碎了碗,陈亲家也没说什么,不过就让人打了十个小板子,这样才叫赏罚分明。”
刘姨娘听的冒出冷汗,虽然有章执林的宠爱,章母的庇护,但名分上王璩依旧是她的主母,要是王璩真要找机会处置自己,自己这条小命?刘姨娘恨的咬一下牙,看着王璩那娇娇弱弱的神态,横竖她多病,等自己生下儿子就想办法不让她继续吃药,这样的身子不吃药,过不得三五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到时自己有了儿子就可以扶正,再不受这名分限制,不过刘姨娘瞧瞧王璩身边站着的冷云两人,还有那个汪妈妈,总要先把王璩这几个心腹撵走,这样自家才好做事。刘姨娘心里转着歹毒的念头,不防肚子里的孩子重重踢了她一脚,刘姨娘用手摸一下肚子,对王璩笑着道:“大奶奶,这孩子腿上可有劲了,都说这胎是男的。”
刘姨娘的得意王璩怎么看不出来,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更加哀愁地看向黄大奶奶,黄大奶奶握一下她的手,笑的还是一样甜蜜:“那要恭喜章家有后了,只是怎么着这孩子出来了也只能叫姨奶奶你一声姨娘。”看见刘姨娘那脸变的雪白,黄大奶奶的笑更加甜了,拍一拍王璩的手:“妹妹你身子弱,找几个人帮你生孩子也是常事,横竖不管谁生出来的,都只认妹妹你为母。”
刘姨娘这下脸又变的通红,本以为自己这话会让王璩伤心不已,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来还怎么叫女人,可是黄大奶奶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刘姨娘知道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有除掉王璩,自己扶正,才能让黄大奶奶那讥讽的笑容消失。
刘姨娘再坐不住了,扶着丫鬟起身:“累的慌,我先去躺躺。”说着扬长而去。等她一走黄大奶奶就叹道:“妹妹,没想到你的处境比我想的还难。”王璩的一双眼里全是泪:“姐姐,瞧这个样子,等她生下孩子就再容不得我了,求姐姐速速把信送往京城,好让我娘家来人做主。”
黄大奶奶重重点头,接着黄大奶奶想起什么似的:“昨儿我当家的从衙门里回来说,边关赵元帅要奉调上京,也就是这一两天会到这里,你们两家既有旧,你何不去见一见赵元帅,有他的威势压着,章家也不会轻举妄动。”
赵元帅?自从知道不能去见他,王璩就对这边淡了,面前就是个机会,何不去求见他呢,他当年和外祖父舅舅都曾共事,说不定他知道舅舅的消息更多一些。
虽然已经决定要怎么离开,王璩还是一瞬间就决定去求见赵元帅,能多知道点舅舅的下落也是好事。
赵元帅要奉调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他的必经之地的士绅们都商量着去面见赵元帅,好和他拉拉关系,毕竟不算赵元帅是定安侯爷的叔叔,他也有个三品大员的儿子,还深得当今陛下倚重,赵家的这支以后是会越来越盛的。
王璩听着汪妈妈出去打听到的消息,以故交之后去求见赵元帅,这是一定能见到的,现在麻烦的是怎么出门?自己比不得汪妈妈他们可以随时出去,现在人全都被章母换掉了,要出去就成了一件麻烦事,看来只有去见章母了。
王璩的眉头皱起,真讨厌和她打交道,但又不得不去打交道。
王璩到章母上房的时候,章母正在那和刘姨娘说话,见到王璩章母那脸就拉了下来:“你不是身子不好一直养着吗?怎么今儿来了?”王璩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行礼坐下后道:“今儿媳妇来见婆婆,求婆婆让媳妇明儿出门一趟。”
章母还没说话,刘姨娘已经开口:“呦,我们金尊玉贵的大奶奶不是连伺候婆婆都不能伺候吗?怎么明儿就要出门?”对她王璩一直都不想理,自然更不会接受她的挑衅:“婆婆,明儿赵元帅要途经本地,媳妇娘家和他有旧,媳妇去见见长辈也是尽一点地主之谊。”
赵元帅?章母还在沉吟,刘姨娘立即开口:“不行,谁知道你见了他会说些什么?”王璩闭眼喘气,然后看着章母:“婆婆,赵元帅位高权重,夫君不是一直想做官吗?儿媳去求求赵元帅,能得他几分青眼,夫君也能入了仕途。”
一听到自己儿子能做官,章母就忘记了别的,要真是做了官,瞧这个媳妇还能得意什么?章母脸上的贪婪王璩并没忽视,想做官,下辈子吧。
刘姨娘还想再打断,章母已经开口:“既然这样你就去一趟吧,只是你别忘记你是我章家的人。”王璩恭敬应是,并没去看旁边气急败坏的刘姨娘,等到自己的死讯传到京城,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富贵逼人。
赵元帅在第二日到达本地,本地士绅预备了酒宴要给赵元帅接风,赵元帅略饮了几杯就称自己年老体衰不能多饮酒,吩咐一个副将在那里应酬,自己带人回到驿馆。
刚进了驿馆驿丞就迎了上来:“元帅,有一位奶奶已经等您许久,说是京城威远侯府的女儿,今日特来拜访世交。”赵元帅的眉皱了皱,威远侯王家的人,原来也没什么交情,方才在酒席上的那位威远侯府的女婿看起来也愚蠢至极,有什么好见的。
“不见。”赵元帅正要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如果是当年段元帅的外孙女,不知赵家叔公肯不肯见?”段帅的外孙女?记得段帅的女儿是嫁进威远侯府的,难道说嫁到这里来的就是段氏的女儿?赵元帅转身看着说话的人,看起来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脸的弱不禁风,那眉那眼却像极了昔日的段将军。王璩见赵元帅回头看她,已经行礼下去:“侄孙女见过赵家叔公。”
赵元帅叹气:“当日段帅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后人我自然要见。”王璩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位赵元帅果然像别人说的一样是位恩怨分明的人。
各自坐定,赵元帅看着面前的王璩:“当日段帅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对他的后人也要看拂一二,只是要金银容易,若是为你夫婿求官那就免了,那样愚蠢的人岂能做官?”
王璩面上浮起笑容:“赵叔公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侄孙女到此没有别的,只想问问赵叔公,当日我舅舅究竟是死是活?”
再见阿蛮
没想到王璩会问这个,赵元帅的眉微微一挑,接着看向王璩:“那都是陈年旧事,你又何必多问?”看来赵元帅是知道自己舅舅的下落了,王璩站起跪到赵元帅跟前:“叔公明鉴,孙女在这世上也只有舅舅能算亲人,舅舅的死活若都不知道,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赵元帅眼里的光微微一动,眉头皱起,他是聪明人,能听的出王璩话里的意思,只是捋着胡须不说话,过了会儿赵元帅才叹气:“你起来吧,你就算知道又如何呢?你舅舅他当年叛国,若你外祖父活着,只怕也不会认他。”
叛国?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证实,王璩的脸色顿时苍白,赵元帅话里也有叹息:“先帝当日没有追究段家,已是恩德似海,你今日又何必苦苦相询?你既已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我们既有故交,日后有什么事也会照拂你一二。”
若是平常人,听了赵元帅的这话,定会感激涕零,可王璩和平常人不一样,她虽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这个消息对王璩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那双眼依旧没有一丝黯淡。
看着赵元帅,王璩缓缓开口:“叔公念的故人之情,答应照拂孙女一二,孙女本该感激,可是孙女有一事不明,我段家数代镇守边关,无数男儿战死沙场,精忠报国。舅舅从小就被外祖父教导忠君爱国,为何当日竟会叛国,况且就算是叛国,叔公可有证据?”
赵元帅此时方才动容,当日之事赵元帅也百思不得其解,若说别人叛国还有迹可循,可是段家子弟,数代以来多战死沙场,到了段氏这一代,当日繁盛的段家只剩下一儿一女两人。段家人的忠贞,那可是为众人传颂的,段将军怎会叛国?
但事实如此,赵元帅话里也不觉带上叹息:“青唐有一公主,封号德安,青唐王驾崩之后,太子年幼,她以女子之身辅佐太子登基,人都以镇国公主唤之,她的驸马,名阿连怀德。”赵元帅讲的这些王璩只隐隐知道,也听说就是因为镇国公主开始辅佐青唐现在的王,才让边关平静下来,两边互开坊市。
赵元帅看着王璩,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阿连怀德,就是你的舅舅。”王璩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这话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喊出了不,赵元帅看着王璩的眼里有怜悯之色:“阿连怀德娶公主的时候,就是段将军不见之日,而且他们面貌一模一样。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我怎会不清楚?”
王璩眼里的泪掉落下来,看着赵元帅几乎话不成句:“敢问叔公,陛下可知道这些?”赵元帅沉默一下,接着才道:“段帅英年早逝,你舅舅又已更名换姓,我并没把这事禀告陛下。”
陛下不知道?王璩看着赵元帅,觉得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那当日我舅舅的叛国传言?”赵元帅眉头皱起:“我也觉得奇怪,当日段将军不过是失踪,战场上失踪也是常事,报上去的消息也是失踪,可是为何京中竟开始传说他是叛国?”
赵元帅看着王璩又缓缓加了一句:“其实,我一直到了三年前,才肯定阿连怀德是你舅舅。”王璩只觉得嘴里各种味道都有,战场上失踪的将士并不稀奇,可为什么自己舅舅失踪的消息没过一段时候就变成了叛国?若不是舅舅背了个叛国的传闻,自己的娘又怎么会被逼死?
王璩恨不得立即赶回京城,当面问一问那位高贵的公主,那些传闻究竟是谁放出来的,还有自己那人人都说慈爱的祖母,到底她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赵元帅看着王璩那不停变幻的神色,轻声叹息:“那些事不过是往事,你现在已经长大嫁人,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往事?王璩眼里又有泪聚起:“叔公可知道?这些往事逼死了我娘,我这十来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赵元帅并没接话,当日威远侯府四月丧妇,六月娶公主的事情人人都知道的。二月段将军失踪,兵部那里接到的是失踪的消息,三月京里就在传说段将军并不是失踪而是叛国,这传闻传的也太快了,快就像背后有人在操纵一样。
王璩见赵元帅沉默,又行一礼:“孙女告辞。”说完就退了出去,外面等着的素云忙上前接住她,见王璩面色苍白,但双眼明亮,而自己扶住的手臂也一直在颤抖。
素云刚要开口问她,王璩的手已经摆了下,示意素云不要开口。素云也不敢多问,扶着王璩出了驿站,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啊,姐姐,竟然在这见到你,我还在想怎么去找你呢。”
此时是下午时分,西下的阳光照在说话的少女身上,少女头上的金簪、耳边的金环都发着金光,那一身雪白的貂裘衬的她活泼可爱,脸上笑容灵动,正是那日偶遇的少女阿蛮。
素云有一瞬间被这个少女的装束容貌所迷惑,接着看着少女身边的高壮男子,认出他就是那个塔叔,原来那日的锦衣少年竟是个女子。
素云打量的时候王璩已经伸手握住阿蛮的胳膊:“你来的正好,我要去青唐。”这话让素云瞪大眼睛,阿蛮已经笑嘻嘻拍手:“好啊好啊,姐姐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粗中有细的塔叔已经招呼人赶过一辆马车,这马车比起章家的要宽大很多。
塔叔示意他们上车,素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姑娘要去青唐就和原来商量的不一样,这事太重大了,要不要给京里去个消息,可是这青唐离这边近,离京里远,等那边收到消息,姑娘都早走了。
和素云的着急不同,阿蛮可是很高兴,上车之后就拿出肉干这些:“姐姐,你尝尝我们青唐的好吃的,这肉干可比你们中原人做的好吃。”
王璩已经在初听到消息的混乱和见到阿蛮的双重冲击下醒了过来,见素云愣在那里,拍一下她的肩:“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们去的。”素云的嘴张了张:“姑娘,您要离开章家奴婢明白,可是这去青唐就…”王璩眼神依旧坚定:“这有什么不一样?”
素云脸上的神色可以用哭来形容:“姑娘,这和你当初说的不同。”王璩有一点点的尴尬,当初自己的确是骗了素云她们,只说自己在章家过不下去,章家也不会休妻,和离更不用提,王家是不会答应的,那就只有假死遁走,用黄家亲戚的身份活下来。
不过为了做到天衣无缝,服侍过自己的人想办法一个不留了。汪妈妈她们听说自己可以得到自由身,也能有一份小产业,自然连声答应。哪晓得王璩内心里打的主意是假死是真,不过不是返回京城,而是要前去青唐,不然王璩怎会在黄大奶奶跟前也做这场戏呢?
王璩拍一拍素云的肩,声音变的温柔一些:“素云,舅舅的下落在青唐,我自然要去青唐找他。”这是王璩第一次说出要去找舅舅的下落,素云的眼猛地睁大,王璩微微叹息:“素云,你也别阻拦我,你要记住,你是被赶出章家门的,我托了黄大奶奶给你们办理文书这些,若多说半个字,老太君那边知道了。”
王璩没有说下去,素云猛然打了个激灵,老太君那边知道实情,自己就算得了自由身,也是活不成的。见素云神色和平时一样了,王璩才又拍一拍她:“素云,我们的计划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别吐露半个字。”素云点一下头。
见她们说完了话,阿蛮这才笑着开口:“姐姐,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好玩的事,我也要听。”这个阿蛮还真是娇憨,王璩笑了,把自己原来的计划告诉了阿蛮,阿蛮连连拍手:“好啊好啊,要我说,装什么死遁呢,一把火把章家烧了得了,谁让他们这么对你?”
王璩没想到看起来天真可爱的阿蛮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愣在那里,素云又想起关于青唐的传说了,拉一下王璩的袖子:“姑娘,虽然说您要去找舅老爷是件大事,可是这青唐实在太危险了。”王璩微微一笑,阿蛮的小嘴已经翘了起来:“哼,就知道你们中原人胆子小,说我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可你看我哪里杀人了?”
阿蛮的一双手白白嫩嫩小小巧巧,素云看一眼就又缩回到王璩身后,阿蛮哼了一声就又拉着王璩的手:“姐姐,你要去青唐找人,告诉我是最好不过了,那里的人我都认识。”王璩笑了,不过没打算把舅舅现在的名字说出来,万一不对呢?
素云这时的震惊已经消失,代之的是对王璩的忧虑,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没有人能反转过来,除了听姑娘的话还能有什么别的吗?
王璩看着阿蛮,长久的疲惫在慢慢消去,就算是面对素云她们,王璩也不敢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更别说对黄大奶奶她们了,还要演戏应付章家人,种种都压在自己身上,这种找不到人诉说的压抑快要把王璩压垮,现在有了阿蛮,虽然她是异族人,可王璩觉得,和她说话可以毫无负担。
商量好了后续行动,阿蛮也就把王璩她们送了下来,素云在旁边听的小脸苍白,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姑娘吗?怎么心思缜密,行动决断,丝毫不亚于老太君?
感觉到素云的紧张,王璩拉一下她:“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去做,没人会怪罪到你们身上的。”素云小小应了一声,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不然透露出去,素云毫不怀疑王璩首先就会杀了自己。
王璩的院子今天却和平常不一样,素云刚要唤冷云,就有一个声音傲慢的开口:“不用叫人了,太太说姨奶奶快生了,这又是个男胎,章家的孙子怎能在偏房出生,让姨奶奶搬到这里生产。”
离开
王璩还没说话,素云就已经忍不住这口气了,况且要被赶走也要再做场戏,手里扶着王璩,素云的小嘴可不饶人:“我也算听过见过的不少,从没见过姨奶奶住正屋的?还不快些…”话没说完,素云面上已挨了一掌,打她的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丫鬟,丫鬟见一击得中,面上露出笑容:“你以为是我打你,是代姨奶奶打的,姨奶奶身份贵重,又怀了章家的后,岂是你能冒犯的?”
素云已经得了王璩的吩咐,是要和章家撕破脸的,再则这些日子已经受了无数的委屈。要照了素云的本性,别说是刘姨娘,就算是章家父母也不放在眼里的,听了这话已经冷笑:“姨奶奶,好大一个姨奶奶,我竟不知道,哪家姨奶奶的丫鬟能对大奶奶的丫鬟大呼小叫的?”
素云的话让这丫鬟怒极反笑,冷道:“女子以夫为天,大奶奶也要听大爷的,大爷让大奶奶搬,大奶奶,你可能说个不字?”她们争吵时候,王璩已被素云扶到一张椅上坐下,此时王璩只是用手撑着头,眼里似乎有泪,再加上那一脸苍白神色,活活一副伤心无比、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们眼里还有人吗?就在这大呼小叫起来。”素云和那丫鬟吵的极酣,眼看就要动手时候一个婆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素云闭了口,那丫鬟已经满是委屈地对那婆子道:“柳妈妈,不是我要吵,是素云她…”
“绿桃,你这有什么好争的,谁不知道素云她们是大奶奶身边的得力丫鬟,眼里别说你,就算是我她们也看不上。”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接着刘姨娘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出来的不光是她,还有章母也扶着婆子的手,和一年前相比,章母现在富态许多,再加上穿了一身好衣服,勉强看起来也有几分威严,她看着王璩,眼里就跟有刀一样:“怎么,大奶奶,你身份再贵重,有我的孙子贵重吗?我说让小桃住正房,谁敢放个屁?”
刘姨娘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方才王璩进来时候,她们两正在那看王璩的那些嫁妆,那么多的首饰,那么好的衣料,连胭脂水粉都明显比自己用的好,对王璩刘姨娘是又妒又恨,巴不得王璩在外面有个什么意外,再不用回来这样自己就能占了这些东西。
王璩见了章母,咳嗽两声才扶着素云的手站起来:“婆婆要媳妇搬,媳妇也无可奈何,只是我的东西我的人,可全都给我搬过去。”
什么?刘姨娘的眼瞪大,怎么能让王璩把东西搬过去,不由自主地刘姨娘摸了下脖子上戴的一个赤金项圈,上面的璎珞是用珍珠镶的,最大的那颗珍珠竟有大拇指大小,上面还有一颗红宝石直耀人眼。这种项圈刘姨娘出门应酬时候曾见张府太太有一个,比这个还要小一些,上面的珍珠没这么多,更没有什么红宝石。
旁人都已啧啧赞叹,说不是张府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来,刘姨娘已在想着等生下孩子满月时候就戴着这项圈出去显摆,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刘姨娘如此,章母也摸了下自己袖子里拢着的一块玉,那玉摸上去光滑润泽,看上去透着亮。章母虽然过了这一年多的富家日子,也见过几样好东西,可这样的玉从没见过,而王璩竟拿这个来做镇纸。章母心里一边骂王璩果然是败家媳妇,另一边却在想要把这东西给自己女儿,好让她在婆婆跟前也说的起话。
刘姨娘不敢开口,看向章母有些委屈地道:“婆婆,不是媳妇想要这些东西,不过孩子生下来总是要吃穿的。”刘姨娘这时候是章母的心头宝,哪看得了她这副委屈样子,拍一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怎会让你和你的儿子受委屈?”
刘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接着很快消失,咬下唇看向王璩:“可是大奶奶?”章母哼了一声:“她有什么好怕的,惹怒了我,就把她赶出章家,要是乖乖听话,在这里还有口饭吃。”
王璩脸上的苍白更甚,仿佛被章母这话大伤了心,只是心底一直在冷笑。章母见王璩面色苍白,双手颤抖不已,更是得意至极,她再厉害又如何,不过是个没生孩子的女人,要是生了孩子还不好办,这没生孩子就算休了她她王家也没脸来讨公道。
王璩已经站了起来,声音依旧那样娇弱:“婆婆,媳妇只说一句,那些嫁妆都是家祖母所赐,还请婆婆把嫁妆都随着媳妇一起搬过去。”吃进口里的怎么吐出来?章母的脸一绷:“谁听说过媳妇的嫁妆放在自己手里的,还不快带着素云滚到那边去,不然我让大林给你一张休书。”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王璩还是没料到章母竟如此不讲理,刚要再说章执林的声音已经响起:“自来女子无私财,纵是你王家陪送的,你进了我家门这些东西就是我家的,让你搬过去你就搬过去,休要多说。”见章执林来了,刘姨娘更加娇弱,叫了声大爷那眼里就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见自己爱妾这副样子,章执林更加心疼,一手搀住刘姨娘,温柔地道:“有我在,你别怕。”刘姨娘嗯了一声,那身子就快要靠到章执林身上了,章母拉住儿子的手:“大林,你出来的正好,快把这毒妇给我休了。”章执林安抚好了爱妾,这才转身去瞧王璩,见王璩一脸灰拜之相,章执林心头大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难道不晓得天下女子都要以夫为天吗?
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像王璩这样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章执林咳嗽一声看向王璩,声音变的严厉:“娘子,你我毕竟两载夫妻,你虽有种种不是又没生下儿女,按了道理我休了你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你我毕竟是结发夫妻,这休书也就罢了,你搬了出去好生反省,等反省出来再叙夫妻之情。”
王璩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还是一片灰白,看着章执林:“好,好个要我去反省,我就一句话,你要休也好,要贬也罢,我的东西我的人要随了我去。”章母又忍不住了,忘了还要保持婆婆架子,冲到王璩跟前:“女子无私财,你还有脸要什么嫁妆?连你也是我们章家的人,你的这些丫鬟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