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种种情绪让王璩对章家人更加厌恶,别说章执林现在进她的房,就算现在挂着章执林妻子名头都让王璩无法忍受,他要纳妾不过是中了王璩的下怀而已。
见王璩站起,章母更加恼怒:“怎么?我这个婆婆还没让你走,你就要走?”王璩用手托一下头:“婆婆,夫君的新妾照媳妇瞧来,倒不用安置在媳妇院里,媳妇记得婆婆这院后面还有三间小屋,就安置了她吧,早晚服侍婆婆也方便,况且,”
王璩微顿一顿:“婆婆喜欢这位新姨娘喜欢的紧,也无需媳妇这个婆婆不喜欢的人在婆婆面前晃。”说完王璩扬长而去,气的章母拍着桌子对服侍的人抱怨:“怎么会有这种媳妇,去,你们把大爷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服侍的人互看一眼,服侍了这些日子,也晓得章母是什么脾性,就这样还真想在大奶奶面前摆婆婆架子,又没钱又小气,要不是有汪妈妈的嘱咐,谁会真的听她的?还是服侍大奶奶好,又和气又大方。
章母正在发脾气的当口,有个婆子走了进来:“太太,黄亲家那边的黄大奶奶来了,说是来贺节。”听到是女儿婆家的妯娌来了,章母把脾气收了些,吩咐人请黄大奶奶进来。
黄大奶奶今年二十一二岁,进黄家的门也有几年了,今儿一来是得了黄太太的吩咐,要着意结好王璩,二来呢也想借机瞧瞧自己那位未来的妯娌。敷衍了几句就笑着道:“这边大奶奶进门也半年了,我们都还没见过,本是亲戚该多走动多亲热亲热才是。”
王璩是在京城成的亲,回来后本该也要请请亲友的,但王璩一概以自己身体不好推脱了,不过请了几个章家亲近的亲友,黄家这样初结亲的自然就没见着。
章母听到提起王璩,那肚子火更不晓得要往哪里洒,冷笑着道:“你也别见她,她啊,身子不好不说,还从来不贤良,我究竟是娶了个媳妇还是请了尊佛回来。”黄大奶奶又是一笑:“大奶奶从小生长在京城,这边住不惯也是常事,等慢慢的熟了就好了。”
章母听黄大奶奶这话说的极熨帖,哎,怎么别人家的媳妇就这么好,唯独自家的媳妇,身子差、脾气坏,她没有孩子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等小桃生了儿子,看她还有什么嘴脸在自己面前晃。
章母想的时候黄大奶奶已经起身往王璩这边来,刚走进王璩的院子就见王璩扶了个丫头站在檐下:“黄大奶奶好,方才她们才来传报,倒让我没迎出去。”黄大奶奶忙行礼口称不敢,双双站起时候黄大奶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王璩一番,见她面白如玉,并不是那种久病的苍白。身量苗条,一阵风就像能把她吹走,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吐字清晰,笑容和煦,看来那体弱一句不过是推辞。
两人携手进了王璩的屋子,不像章母那屋子摆的金碧辉煌,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钱一样,不多几件古董摆设,屋中一个熏笼,满屋只觉一阵暖香扑鼻。
黄大奶奶嗅了嗅,笑着道:“大奶奶这香是什么香,平日倒没闻见过。”王璩已经请黄大奶奶在熏笼边坐下,接过她的手炉吩咐冷云去添了些炭,笑着道:“这香是我一个长辈素日喜欢的,我出京时候她也送了一些,我闻着觉得没那么重的味道,这才点着。”
素云已经送上茶水点心,有几枚已剥好的黄柑特别显眼,黄大奶奶心里不由啧啧感叹,果然是侯府出身,公主府长大的姑娘,这行动做派别人也比不上,更难得的是说话做事不带一丝骄傲。黄大奶奶也曾见过几个官职稍高一些人家出来的女儿,那股既骄傲又生怕别人看出来的矫情劲儿,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口。
王璩也在打量着黄大奶奶,见她不过一会儿那初进来时稍微的无措就消失了,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自己那位小姑怎么比得上她呢?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黄大奶奶就道:“这样奶奶来奶奶去的着实拗口。瞧着我虚长你几岁,就称你声王妹妹如何?”王璩微微一顿,接着就道:“如此甚好,姐姐。”黄大奶奶面上露出一丝不自觉的得意来,两人说起话来更加亲热,等黄大奶奶走的时候还拉着王璩的手:“妹妹,等到过些日子暖和了,你就到我们家里去坐坐,虽比不上你们京城府里的花园那么大,也有几株花。”
说着黄大奶奶声音一低,凑到王璩耳边:“就算受了什么委屈,到我家里去说,别人也听不到。”这黄大奶奶真是个玲珑人,王璩眼里一亮,如果找不到舅舅而要离开章家,这黄家不也一样可以借助?

拜访

心念动处,王璩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微微带出一点哀怨之色,黄大奶奶果然拍一拍她的肩,说话的声音也更低了:“妹妹这等人品,偏偏…”随着黄大奶奶的叹息,王璩微低一下头:“姐姐能明白我就太好了,等到后日我去姐姐家里,只是…”
王璩用手指转动着帕子,这让黄大奶奶更加误解,想起王璩自从回了这就没出门应酬过,别人要来也多被挡驾,看来是章母在那阻挠。黄大奶奶不由冷哼道:“妹妹你放心,后日你要不去,我让家里的管家来请你,这亲戚间走动是常事。”
王璩这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年纪轻,从小又在京城长大,这里的事也不明白,姐姐是这里生长的,到时还要好好请教一番。”黄大奶奶笑的都快流出蜜来了:“这是自然,我也要和妹妹讨教一番京城里的事情呢。”
两人相视一笑,此刻倒也真像是一对好姐妹一样,王璩把黄大奶奶送到二门处,亲自看她上了车,这才回转。素云冷云跟在她的身后,过了些时素云才开口:“姑娘您也该结交一些这里的人了,不然就任由那老婆子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王璩并没接话,初来时只是想着赶紧找到舅舅,离开章家,并没有心情去结交这里的人,至于名声败坏不败坏,王璩并没有多少在意。这些名声不过都是虚的,淮阳公主嚣张跋扈,苏太君冷漠自私,在外面的名声还不是好到无比?可是现在舅舅一时找不到,而要离开就必须要借助这里人的力量了。这就要自己有改变了。
冬日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王璩躺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本书,书虽然翻开了,但并没有去看,眼看着外面,面色平静心里有波澜翻滚。
窗外冷云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小声埋怨素云:“你多那句嘴做什么?你看姑娘又这样了,姑娘嫁了这人本就委屈了,你还说那些话。”
素云的声音很低:“姐姐,我这也是怕姑娘过的不好,这才说了几句。”碰的一声,不晓得是不是素云的脑袋被冷云指了一下:“你啊,姑娘是侯府的女儿,这些人再大胆也不敢对她如何,难道你还真要姑娘在这家里过一辈子?”
声音停止了,王璩唇边浮起一丝苦笑,连丫鬟们都看出自己的委屈,可是祖母还是毫无所动,究竟谁是亲的,谁是疏的?听到屋里传来响动,冷云两人急忙进来,王璩把书随意撂在那:“方才我听见有人说话,是谁来了?”
素云把王璩扶了坐起,又给她穿着鞋子:“方才是汪妈妈来了,说后日要给小桃行礼,汪妈妈问姑娘您要怎么准备。”冷云递过茶,等王璩漱过才又端过茶来让王璩吃:“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就是这么点点小事,奴婢已经告诉汪妈妈了,该怎么做怎么做。”
两个丫鬟声音清脆,那种半斗口的感觉让王璩微微一笑,接过茶慢慢喝着,这里没有京城里那种嫩叶茶,多是那种砖头一般的,王璩初来时喝不惯,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也喝惯了,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一杯茶喝完才道:“嗯,你们说的不错,后日我要去黄家拜访,礼物都预备好了吗?”冷云已经拿出几匹衣料来:“都预备好了,就等到时出门了。”跟着主人出门,去那些人家拜访,遇到大方的人也会得到些赏赐礼物,冷云她们自从来到这里少有出门的机会,现在一说起都有些跃跃欲试。
王璩瞧一眼那些衣料:“再顺手找出两匹给那位新姨娘裁衣衫,怎么说我也算章家媳妇。”素云的嘴角抽一抽,从箱子底下翻出两个料子来:“这两个料子就够了吧。”虽然也是绸,但这衣料明显没有方才拿去给黄家的好,王璩点头:“就这两个吧,再从我盒子里找一根金簪给她。”
素云领命,王璩坐在那看着她们两人,这种应酬的事情以前只觉烦人,现在就不得不去应酬,毕竟还要在章家停留一段时候,要怎样才能在没找到舅舅的情况下离开章家呢?
正月二十,这日大吉,章执林在今日纳宠,也许是为了给王璩一个好看,章母吩咐下人遍请亲朋,除了不能从正门进来,穿的不是大红喜服,不能拜天地祠堂之外,这纳宠之礼行比起娶正室也逊色不了多少。
王璩在章母吩咐下人预备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她既没阻挠也没发话,只是在新妾进门要请她出来受礼的时候没有出现,只让素云托出两个衣料,一根金簪,说是送给新妾。
至于王璩的人此时正坐在黄家大厅上,除了黄大奶奶,还有黄家的两位姑娘也在一边陪坐。黄大奶奶口齿伶俐,讲出的一些笑话让人忍俊不禁,坐在下面的黄二姑娘已经笑的直不起身来:“大嫂,难怪娘疼你,就这张嘴,我们谁也比不上。”
一边的黄大姑娘没有说话,自从王璩进来她就一直在打量王璩,果然从京城里出来的世家女子就不一样,行动做派都那么大方,和她比起来,自己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怕皇家公主也就这样了吧?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位的嫡母就是当今陛下的皇姐呢?
黄家姑嫂说笑的时候,王璩也略微打量了下黄大姑娘,她眼里的羡慕嫉妒仰慕都看在王璩眼里,世间人不都是只知道这些表面风光,不晓得内里辛酸?像这黄家虽然门户小些,官职低些,可是这姑嫂之间的相处,看起来就那么融洽。
说笑了一会,黄太太那边着人来寻两位姑娘说有事找她们,只剩下黄大奶奶一人陪着王璩,黄大奶奶已经站起身:“走,这大厅虽气派,可坐着还是有些冷,还是到我房里去,那里虽小些,但要暖和多了,我们俩也能说些亲近话。”
黄大奶奶这样王璩自然不会推辞的,进到黄大奶奶卧室果然暖和的多,黄大奶奶亲自服侍王璩坐下,又拿过一个靠垫放在她身后:“妹妹你再用上这个,就不会太硬,我生孩子的时候多亏了这些东西,不然可遭罪了。”
说起孩子,王璩自然要问几句,黄大奶奶就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一儿一女,大不过三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都是粉团一般,活泼可爱,一逗就笑。
王璩逗弄一会,送上几样见面礼,黄大奶奶就笑道:“妹妹这样的人品,又喜欢孩子,以后生出的不知有多聪明活泼。”王璩面色暗了一下,接着就微微叹气。
黄大奶奶正在倒茶,听到王璩这声叹息就抬头看着她,把一杯茶送到王璩手边,这茶色微带些绿,并不似这里流行的砖茶所出的那种黑色,王璩嗅一下就赞道:“在这里都有毛尖,黄家果然不愧为这里的大家。”黄大奶奶坐到王璩面前,用手掩口一笑:“妹妹你别寒碜我,在这地方说一下还成,在妹妹面前,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真正大家,况且这茶总要新茶才好,我这还是去年得的,存到现在茶香也没了多少,不过是给妹妹换下口味。”
话虽这样说,黄大奶奶眉间还是有掩不住的得意,松针上收的雪水,去年的毛尖,在这个地方待客这算是最好的茶了。见王璩品着茶,黄大奶奶才道:“妹妹方才叹息为的就是章家今日之事吧?”章家大摆酒席迎新姨娘进门,自然黄家也收到了请帖,对这种帖子黄太太嗤之以鼻,不过让人送去了一份薄礼,算是给了章家一点面子。
王璩听了这话没有抬头,只是用手转动着茶杯,那叹息还是那么悠长,黄大奶奶伸手握住她的手:“妹妹,你我也算是亲戚,只是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多说,但你放心,异日章家要真做出什么宠妾灭妻,驱逐正妻的事情,我们会去找知县老爷的。”
宠妾灭妻以致正妻出事,地方上出了这种事情是关碍官员考察的,不追究倒罢了,一追究起来。王璩想到过黄大奶奶会这样说,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是这些,只是叹气:“姐姐,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可那样的人,我真的过不下去。”
说着王璩睫毛上就有一滴泪珠闪现,黄大奶奶觉得自己手里握住的这只手越来越冰冷,仿佛能感觉到王璩心里的绝望,黄大奶奶把王璩的手握的更紧:“我知道,可是女儿家一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王璩这时是真的哭了:“姐姐,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可憋在心里。”
黄大奶奶更加动容:“妹妹,章家如何且不必去说他,可你要想走,章家又怎会轻易放你走?”这就说到位了,王璩又是一声叹息,并没有说话。看着王璩面上浮起的绝望,黄大奶奶心里也在各自做打算,到底哪种法子才对自家最好?

布局

王璩并没说话,只是等着黄大奶奶的反应,过了会儿黄大奶奶总算说话了:“妹妹,夫妻总是…”王璩把手从黄大奶奶手里抽出来,双手掩面叹道:“姐姐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只是今日他家大张旗鼓纳妾,说不得明日我就要被逼死。”黄大奶奶啊了一声,手就去扯王璩的手:“妹妹,哪有这样的事?”
王璩把手放下,那脸上已是泪痕交错:“姐姐,你没在里面你不晓得,他家为了钱的事情和我吵过不知多少,又欺我是个外乡人,远远嫁了过来没了娘家做依仗,昨日婆婆说纳妾的时候还在那里道,就算你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说句话,谁不知道你不孝公婆,不体贴丈夫?”
王璩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的黄大奶奶叹气:“妹妹,你那婆婆我也说不出好听的来,有眼的人都瞧的出来,你要真是不孝,他家怎会住好房子,穿好衣衫,有下人伺候?我还听说连这里二婶子的嫁妆也是你拿出钱来置办,妹妹,你这样的贤惠在这也算头挑的了。”
王璩还是叹气:“世间像姐姐这样的明白人少,我真怕有一日被他家逼死了,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黄大奶奶眉一竖:“妹妹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休说你还是侯府的千金,就是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的。”要的就是这句,但王璩还是低头轻叹:“姐姐,这总是各家各户的。”黄大奶奶又拉起王璩的手,说话的声音更温柔了:“妹妹,这世间总是有天理王法的,章家的胆子不会有这么大。”
王璩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姐姐,我知道我命薄,只求日后姐姐听到我有什么不对的消息,就求姐姐给京城侯府和晟王府去个信,要觉得为难,去寻边关赵元帅也成。”
晟王府?黄大奶奶眼里露出惊喜:“怎么妹妹和晟王府的女眷也熟吗?”王璩笑的有些羞涩:“晟王府的世子夫人和我是闺中之友。”黄大奶奶了然点头,怎么就忘了京城这些侯门大族的女儿们,平日里定是互相来往的。
此时王璩在黄大奶奶眼里,就更重要了几分,说出的话也更亲热了:“妹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常事,更何况你我还是亲戚,你放心,章家要真有个什么万一,岂是那么轻易的?”王璩忙站起来行礼:“多谢姐姐。”
黄大奶奶扶起她又挽住她的手坐下,越看王璩越觉得娇美,心里也有些发闷,看来王璩定是在侯府极其得宠,只是身子不好,不然也不会便宜了这赶考的举子,为什么自己弟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娶一房这样的媳妇,章家真是没眼色到了极点。
黄大奶奶的丫鬟走了进来:“大奶奶,章家派人来寻大奶奶。”王璩急忙站起,黄大奶奶有些不悦的道:“不是说了要章大奶奶吃了晚饭再回去?”黄家的丫鬟叹了口气:“听章家来的人说,章家大爷在那里大发脾气,一定要大奶奶回去呢。”
这本是王璩今儿临走前交代汪妈妈的,此时却故意面上露出一些慌张神色:“姐姐,那我还是赶紧回去吧。”黄大奶奶不好再留,拉了她的手送出去,快上车时候王璩脸上又有泪花:“姐姐,这次出门也是千难万难,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又和姐姐见面。”
说话时候婆子已经在旁催促登车,王璩匆忙上车而去,黄大奶奶看着她远去,心里更加肯定章家平日对她百般折磨,别说是晟王府,就算是边关赵元帅,也不是自家平日高攀不上的人物,要站在那边,黄大奶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带着丫鬟去禀告自己婆婆。
车上王璩松了一口气,素云给她盖上床薄被:“姑娘,难道真要这样做?”王璩闭着眼:“不过是防备万一。”察觉出素云的担心,王璩睁开眼睛看着她:“你放心,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会提前把你和冷云还有从京城里带来的那些人的文书安排好,再给你们一些银子,到时你们也好过日子。”
素云摇头:“奴婢不是为的这个,只是姑娘以后身边就没人服侍了。”王璩睁开眼睛:“素云,当日段妈妈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那天,我就发誓以后我身边的近人不许别人碰一指头,你和冷云,算是这么多年来我身边最近的人了,我怎舍得你们有个万一好歹?”
素云顿时满面通红:“姑娘,我…”王璩悠悠叹气:“素云,章家这等行为,久而久之,我只怕真的会被逼死,到时你们这些我从京城带来的人,不会有好日子的。”素云当然明白,既被侯府做了陪嫁,就说不得是侯府的人,而是姑娘的人了,现在进章家时候还短,等再过些年,下人们里面难免会有生出别样肚肠的,到时要做事就有百般的不方便了。
王璩回到章家的时候酒席已经散了,冷云接到,不过就讲了些新姨娘怎么来磕头的事,又说今日酒席之上章母大放厥词,说王璩的种种不是。
见王璩有些疲惫,冷云说了一些也就服侍王璩躺下,点好安息香就各自退去,王璩躺在床上那眉心依旧有个小结,现在最要紧的依然是找出舅舅的下落,实在不行就去青唐。一提起青唐,王璩就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个叫阿蛮的小姑娘,从跟随她的从人来看,这小姑娘地位不低,说不定是什么部落头领的女儿。
那日怎么就没问一下怎么找到这个阿蛮?王璩翻了个身,总要双管齐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章执林自从纳了妾,王璩房里更是脚迹不见,这让章母更加高兴,每天王璩去问安的时候章母总是拉着新纳的刘姨娘的手问长问短,而对王璩连看都不看。
渐渐有些下人们也开始凑到刘姨娘跟前了,这些动静王璩自然是知道的。这日素云拉了张纸过来:“姑娘,昨日小桃撵走了几个下人,又买了两个新的。”小桃就是刘姨娘的名字,虽然出了门人人都叫她姨奶奶,但在素云她们眼里,她依旧什么都不是。
王璩并没去接那张纸:“买了就买了吧。”素云有些奇怪的问:“要不要去让汪妈妈教导教导他们?”王璩摇头:“不用,你只要让汪妈妈寻到那几个被撵走的,再让汪妈妈在外头买个小宅子,让那几个人到那宅子那住下服侍就成。”
素云不解,王璩抬头看着她:“我虽说要走,也要先把你们安置了,汪妈妈是个寡妇,有了你们两个女儿,又有了小小产业,以后你们是要回京也好,留在这里也罢,就随你们。”
素云不由跪了下去:“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王璩让她起来:“以后你拿了文书,重新安了家,就也是汪家姑娘了,这些话再别说起。”素云点头,见王璩又要闭眼就退了出去。
这个小桃果然耐不住性子想伸手这家里的事情,就让她继续做,等到手了才会知道厉害,王璩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如果自己有个什么的消息传回去,侯府是一定会来收自己的嫁妆的,到时他们就知道好看了,还真以为把自己的下人赶走了就是给自己好看,真是做梦。
渐渐的除了王璩从京里带过来的人,原本丘管家买的那些人全都被小桃唆使章母赶走,换成了新买的下人,这些新买的下人既没得过汪妈妈的教导,自然就碰着小桃,远着王璩,这看在章母眼里更加得意,已经在算计着怎么把王璩从京里带过来的人也赶走,到时王璩剩下一个光身人,自家就真的可以对她搓圆揉扁无所不能,到时用钱也就再不需去和王璩说,自己就可以掌管那钱箱的钥匙。
章母自己的主意打的好,吩咐下人们对王璩从京里带的人百般折磨,不外就是不许他们用热水洗漱,给王璩的饭菜也常常迟了很久才送去,就盼着这些下人们忍受不住自己求去。
汪妈妈他们得了王璩的吩咐,只做出一副受不得苦,常到王璩跟前哭诉的样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火候就成功了,王璩每次做出厉色,要不就是懦色,看在章母眼里更加得意,让你再装。
转眼时令就进了十月,章家女儿选了吉日出嫁,章母此时更加意气风发,带了已怀孕七个月的小桃出去应酬,别人问起,只说王璩身子极坏,连家务都操持不了。虽有人觉得章母此举不妥,不过这也是他家家事,也不过问几句王璩的病就转而恭喜章家女儿嫁的好人家,现在章家又要有后,真是大喜事。
黄大奶奶忙完自己小叔娶妻的事情,就去章家探王璩的病,刚结亲的人家,章母不好阻拦,让一个丫鬟带着去了。
一进王璩的院子,黄大奶奶就觉得不对,今年年初时只觉这院子一片宁静,现在再来,这院子就空旷寂寞,黄大奶奶心里连叹了几声,走进王璩的屋子,见王璩满面苍白的坐在那里,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咳嗽,原来章母说王璩病了是真的。
黄大奶奶见王璩要站起来,急忙紧走两步拉起王璩的手:“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就病成这样,倒是我的疏忽。”说着黄大奶奶就滴下两滴泪,王璩又咳嗽几声才道:“这是我的命,姐姐你也不必伤心。”
素云倒上茶,黄大奶奶见那茶竟是温的,眉不由皱了下,王璩忙呵斥素云:“哪能把我喝的茶倒给客人呢?还不去拿热水。”素云面上露出凄惶之色:“姑娘,厨房不肯给热水。”
虽说这都是王璩平日教的,可素云此时是真的流泪了,哪见过那么不懂规矩的厨房,要换了在侯府,素云早带着人把厨房砸了,不过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素云也只有暂且忍下。
这话听在黄大奶奶耳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站起身:“妹妹,这章家竟这样对待你,我去前面寻章家婶婶说说。”这一去就不合自己要唱的戏,王璩急忙伸手拉住黄大奶奶的袖子:“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婆婆要这样对儿媳,做媳妇的也不敢违抗。”

赵元帅

王璩那苍白的脸配着这柔弱的声音让黄大奶奶眼里的泪也落了下来,重新坐下握住她的手:“可怜我的妹妹受尽了委屈。”王璩又咳嗽两声,眼里露出期盼之色:“姐姐,原本我手里还有几个人,现在除了素云他们都被赶了干净,也不许我出门,我就求姐姐一件事,姐姐如有人去往京城,就请帮我带两封信往京城我娘家和晟王府,求他们看在昔日情分上,来救救我吧。”
说着王璩掩面大哭起来,素云她们俩也哽咽不止,黄大奶奶擦一擦泪:“妹妹,你放心这不过是一点点小事,我定会帮你办到。”王璩见她应了,起身就要行礼:“多谢姐姐了。”黄大奶奶一手牢牢扶住她,王璩虽面色苍白,但容貌还是能看的出娇美,黄大奶奶叹气:“这样的金枝玉叶,什么样的人配不上,怎么偏就嫁了这样一个?”
素云把纸笔拿出来,冷云已经磨好了墨,王璩笔不加点很快写好两封信,封好了信皮递给黄大奶奶:“姐姐,妹妹这条命能不能活就全在姐姐身上了。”听她说的委屈,黄大奶奶扫一眼那信皮上的,淮阳公主府、晟王府,这都是想不到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