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女》作者:秋李子

文案
一夕之间,她的生活变的千差万别,但所有的抗争都那么徒劳的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咳咳,其实大家都别看这文案这么严肃,这其实也一样是个狗血八卦的文,只是女主是未婚女子而已。

内容标签: 报仇雪恨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璩(初二)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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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女
作者:秋李子

第 1 章

下了一夜的雪,雪停的时候天也快亮了,屋檐和道路上都积满了雪,雪刚停了一会就有小厮出来扫雪,好让还没起来的主人们出门的时候不踩到一点雪。
一个婆子打着把伞匆匆进了公主府的后门,路上除了扫雪的小厮,还有几个也在匆匆赶路的婆子,瞧见她来,熟识的人开始打招呼:“我说郑嫂子,年前才把你从浆洗那挑到衡香院做事,今儿才初二,你才殷勤了几天啊,这么晚才过来?还真以为自己伺候姑娘就把自己也当成主人了?”
天光已经大亮,辰时都快到了,郑妈妈今儿的确是起晚了,不过她怎么肯说实话?声音有些尖利地回答:“你大哥莫说二哥,昨儿老太君来人吩咐,让姑娘一大早起来就回趟侯府,我刚从家出来就先让人预备车马,倒是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去?”
先头说话那人嘴一撇:“今儿初二,我昨儿就和柳嫂子告过假,今儿晚去一会。”她们说话时候旁边一个婆子的眼可没离开郑妈妈的头上,突然叫了起来:“哎呦,郑嫂子,您头上这金簪我们从没见过,从哪来的?”郑妈妈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金簪,脸色变了变:“这是姑娘瞧我勤谨,赏我的。”
赏?那两个婆子互相对看一眼,只怕是半拿半偷还差不多,先头说话那婆子微叹一声:“郑嫂子,我们也几十年交情了,姑娘终究是驸马的女儿,我们再大也不过是下人。”郑妈妈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是驸马的女儿没错,可惜不是公主生的。但依旧敷衍地道:“知道了。”
说话间已来到分岔口,郑妈妈拐向衡香院,脸上露出庄重神色,那脚步也斯文了些,进院子的时候正遇到院里小丫头提着热水过来,见了郑妈妈,小丫头忙要行礼,郑妈妈止住她:“姑娘起了没?”
小丫头摇头,郑妈妈晓得她不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问了她也没用,扭身进了院门,上房的门帘依旧低垂着,两个大丫鬟素琴冷月都站在那里。郑妈妈快步上前,素琴冷月微行一礼:“大娘来了。”
郑妈妈此时的脸色就没那么和煦了:“快到辰时了,姑娘也该起了。”不等冷月她们答话,低垂的帘子被从里面掀起来,一股暖气和着安息香的味道散了出来,郑妈妈使劲吸吸鼻子,素琴和冷月都皱一皱眉,但还是恭敬转向屋前等着吩咐。
帘子重新放下,一个俊俏丫鬟走了出来,她是三个大丫鬟里面年纪最长的白书,见了郑妈妈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着道:“大娘来了。”郑妈妈那张脸依旧板着:“姑娘起了没,也该起了,今儿还要回侯府。”见她有要进去的打算,白书轻轻一动,拦在郑妈妈跟前:“姑娘今儿被梦魇到,精神有些不好,我让她在床上再躺一会,等服了药丸精神好些再起来梳洗。”
被梦魇到?郑妈妈还在沉吟?素琴已经拿了小丫头递上的热水往里面去,郑妈妈抢前一步打算进去,在门口的冷月脸上虽笑着但那话可一点也不中听:“郑大娘,媳妇们不得呼唤是不能进姑娘们的闺房的,当日派你来的时候难道没人给你讲过规矩?”
郑妈妈的神色变的更不好了?虽说按规矩自己是这院里总管丫鬟们的头,可大家都知道,姑娘们房里,近身服侍的都是那几个大丫鬟,自己这些婆子们不过当个名声罢了。
房里已经响起少女微微的咳嗽声,接着是白书的声音:“郑大娘,姑娘说请您进来。”郑妈妈得意地扫冷月一眼,掀起帘子走进屋里。
屋里还点着灯,床上的帐子掀起一半,一个少女半躺在那里,白书用帕子小心给她擦着脸,手里端着洗脸盆的素琴躬身而立。灯光之下只觉得少女脸色惨白,连唇都只有一点淡淡红色,虽能看出五官精致,但病容让整张脸都没了神采。
这就是衡香院的主人王璩,驸马王安睿的女儿。见郑妈妈进来,王璩把白书的手推开,用帕子捂住口微微咳嗽一声,她这样让郑妈妈心里更加不悦。一个侍妾生的,本就不是那样金枝玉叶,身子还这么娇弱,每日人参燕窝不离口,就该早日好起来让人知道公主的恩德才是,而不是这样三天两头躺在床上。郑妈妈心里这样想面上神色可是恭敬极了:“姑娘安,”
王璩又咳嗽了一声,就着白书的手打算站起来,素琴已把洗脸盆放到一边,拿出床下的绣花鞋给王璩穿好,又拿过衣架上的大氅给王璩披上,这才和白书两人扶着王璩走到梳妆台前。
郑妈妈见她们有条不紊地服侍王璩梳洗,自己竟插不上话,做出个斯文样子走上前道:“姑娘,您今儿起的本就晚了些,还要回侯府,姑娘还请…”不等郑妈妈说完,冷月已经用膀子撞了她一下:“郑大娘,虽说您老管着这院里的事,可是今儿您本就来晚了,姑娘又被梦魇到,稍晚一会去老太君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亲祖孙。”
冷月语快如刀,要搁在以前管浆洗的时候,郑妈妈早和别人吵起来了,可看着坐在梳妆台前一语不发任由白书她们服侍梳妆的王璩,郑妈妈不由把话咽了下去,哂笑着道:“我也不敢催姑娘,只是昨儿老太君特特派人过来,说要姑娘一早就过去,今儿本是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归宁的日子,老太君想着孙女们多聚在跟前也是常事。”
冷月的小嘴一翘,王璩又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说话:“郑妈妈您先到外面侯着,瞧车预备好了没,我这里梳妆完了就去。”郑妈妈福一下就要出去,冷月哎呀一声:“姑娘,您就算要出门,也要先用过早饭吃完药,不然等到时候头晕,又是我们的不是。”
这话是明明白白说给郑妈妈听的,郑妈妈的脸有些红,刚要说话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姑娘,驸马吩咐给您送一碗鸡丝面过来。”
一直若无其事的王璩脸色突然一变,鸡丝面,年年一碗鸡丝面,原来又到了这日了。苍白的神色掩盖住了她的不悦,白书已经让小丫鬟出去外面接了鸡丝面,在桌上布好碗筷,对王璩道:“姑娘,趁热吃了吧。”
鸡丝面散着扑鼻的香味,上面的绿韭让人食指大动,王璩接过筷子,却只轻轻挑了两根面条出来。十四年了,这年年一碗鸡丝面,就是自己所能得到全部的父亲关爱吗?
郑妈妈已经走了出去,服侍着王璩吃面的冷月哼了一声:“姑娘,那些管事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什么人不好派,派个原先管浆洗的,连规矩都不知道。”素琴用膀子横她一下,让她不要再说,王璩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一根一根挑着面。
白书来王璩身边最久,也稍微晓得她的一些心事,只是那些话不是自己这个当丫鬟的人能说的,况且也不敢,毕竟王璩身边的丫鬟侍女都是三年一换,自己这拨已经是第四拨了。
白书的表姐就伺候过王璩,临来之前表姐再三嘱咐,除了按规矩办事,别的多一个字都不要讲。算来还有四个月自己到她身边就满了三年,到时平安过了从她身边离开,好好嫁人去。
王璩已经放下筷子,这碗面本就汤多面少,只去了上面一层,就跟没动过一样。白书虽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还是忍不住道:“姑娘,您就再用几口吧,不然驸马知道了,又要伤心了。”王璩没有像平时一样重新拿起筷子再吃几口,而是看着白书:“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白书被问的一愣,自从来到王璩身边,每天按时伺候她吃药吃饭,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看看书,偶尔做做针线,少见她开口说话更别说这样问了,但姑娘问着又不能不答,白书小心翼翼开口:“姑娘,今儿是大年初二。”在大雍,今儿也是出嫁的闺女归宁的日子,昨日公主就吩咐下人们预备好了车驾和礼物,虽然她隔三差五进宫,可年初二还是和平时不一样。
王璩低头,白书她们看不到她脸上神情,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会儿王璩才抬头:“到今日,我就满十八了。”白书她们当然知道这位主是年初二的生辰,只是她身份尴尬,又逢年初二公主进宫,除了每年驸马会送来一碗面之外,别的姑娘们生日会有的东西,全都没有。
白书迟疑一下,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今儿还是姑娘您的生辰,奴婢们都不知道,要知道了就该给姑娘拜寿。”冷月素琴两个已经机灵地跪下:“恭贺姑娘生辰。”
王璩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这看在白书眼里更加奇怪,伸手习惯性地想扶住她,王璩任由她扶着,声音里带有叹息:“十八年了,我常在想,我若不是这天生的,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王璩这话让白书她们觉得更加古怪,白书已经暗自在想,等会儿要不要让素琴悄悄地去回了管家娘子,要不要再寻个太医来瞧瞧?毕竟被派到王璩身边的时候她们都得了指令,小心伺候着,不许怠慢可也不许亲近,若有什么异动就要速度来报,不然有的是榜样。
素琴和冷月都看着白书,就在白书想让素琴出去的时候王璩已经微微一叹:“好了,去瞧瞧车预备好没有?”郑妈妈总也去了小半个时辰,听见王璩这话,白书她们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姑娘不过是偶有所感。十八的姑娘还没出嫁,别说在这样人家,就是在穷人家都不多见的,也许姑娘是想出嫁了?毕竟年前府里的珠姐儿已经和定安侯的二儿子定了亲,就等满了十五好嫁过去。
郑妈妈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快些去请姑娘,车已经预备好了。”冷月拍拍胸口,抢出一步就对郑妈妈道:“大娘,让您去瞧瞧车马预备的怎么样?就足足去了半日,都这样,姑娘出门怎么办。”
郑妈妈被抢白了一顿面色不由有些不善,刚想回几句口就看见帘子掀起处王璩走了出来,郑妈妈忙住了口紧走两步到王璩跟前:“姑娘,小的出去时候遇到公主车驾进宫,这才等了些时候。”王璩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支手,郑妈妈忙接住她的胳膊和白书一起扶她出门。
王璩出门历来只带白书,素琴冷月两人把她送出院门口也就各自回来,冷月在那里吩咐小丫头们把庭院收拾起来,回头见素琴站在那里,上前拍她一下:“懒丫头,怎么这时候在这偷懒?”
素琴喵一眼忙碌的小丫头们,拉冷月一下就转到拐角,小声地道:“今儿姑娘有些古怪,要不回了林妈妈让她寻个太医来?”冷月拍一下她的脑袋:“你方才没听说?今儿是姑娘的寿日,只怕是有所感触,落后不就好了,就为这么点小事就去回林妈妈,只怕她又要排揎你。” 素琴想着这也有理,忙谢过冷月就去忙自己的。
车已经到了威远侯府,和平时一样停在后门,守在那里的婆子瞧见王璩的车到了就紧走两步,掀起帘子道:“三姑娘到了?老太君念叨了好几次,说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到了怎么还没见您?”威远侯府三姑娘,只有回到这里,王璩才有序齿,而不是像在公主府一样没序齿。
可王璩还是不喜欢回到这里,在公主府可以自己待着,但这里不行,每个人的说话里面都要自己记得公主的恩典。恩典?王璩心里冷笑,所谓的恩典就是没有杀了自己吗?

婚事

这样的情绪王璩从不表现出来,只是伸手让那婆子扶自己下车,自从十年前段妈妈死在自己面前,王璩就明白不够强大想要为母伸冤不过是妄想。
刚走近上房就听到笑语欢声传出来,王璩顿了顿脚步,看向廊下院里等候着的丫鬟婆子,威远侯府的婆子忙上前笑道:“三姑娘,今儿不光是两位姑奶奶,连姑太太们都来了,二姑太太还带了表姑娘过来,所以才这么热闹。”
王璩微微点头,小丫头已经看见她来了,喊三姑娘来了的同时也掀起帘子,王璩低头走了进去。坐在上方慈眉善目地老太太就是威远侯府的苏太君,王璩的祖母。
看见她,王璩已经不像刚知道真相时心里有无尽的怨恨带到面上,而是依旧平静紧走两步,白书给她解掉斗篷同时王璩也行礼下去:“孙女见过祖母,祖母安好。”
苏太君笑的很和蔼:“三丫头啊,祖母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快起来。”在苏太君旁边陪着说笑的王二奶奶已经上前扶起王璩:“三妹妹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照我说,三妹妹不是久病的话,这相貌在这京城里里外外也难找到比三妹妹更出色的了。”
王璩眼皮跳了跳,由着王三奶奶把自己送到苏太君身边,苏太君已经拉起王璩的一支手放在手心里面,显出一派慈爱模样来。这就更怪了,王璩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今日透着古怪,先是平日不爱搭理自己的二嫂对自己笑的这么甜,还夸了又夸,又是平日对自己只是面子情的祖母拉着自己的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另一道笑声又起来了:“二嫂今儿不回娘家,原来是要守在这夸三妹妹,难道我们一出阁相貌就全变了不成?”这说话的是王大姑娘,现任威远侯的女儿,两年前嫁入诚远伯府。听到王大姑娘这样说,王璩舒了口气,这话还和平日差不多。
王二奶奶真要说话,苏太君已经拍了拍王璩的手,低头看王璩的眼里也一派和蔼:“巧姐儿,你二嫂说的对,你三妹妹不过久病,一好起来这容貌你们还差的远呢。”没出嫁前王大姑娘的标致容貌就全京城都有名,听到向来疼宠自己的祖母赞平时自己看不上眼的王璩,王大姑娘身子微微前倾就要说话。
一直安静坐在下首的王二姑娘开口了:“大姐姐您别怨祖母偏心,方才三妹妹一抬起头,那双眼竟似玉一般柔,难怪要叫璩了。”王大姑娘再迟钝也觉得今日这事有不寻常了,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下,生生换成赞扬:“还是二妹妹眼力好,哪像我从没这样眼力。”
说着王大姑娘走到王璩跟前拉起她的手,看了又看的同时赞了又赞。今儿唱的是哪一出?王璩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像平日每一次见到这些姐妹们一样。
说笑了一阵,几位太太带着自己的女儿们下去,房里就剩下苏太君和王璩,平时这样王璩也就告辞,可今日苏太君还紧紧拉着她的手,王璩不好起身说要走。
人全都退下去,苏太君才开口:“璩丫头,你今年也满了十八,前几年你是病着所以没寻婆家,昨儿我听你爹说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该寻婆家了。”
原来如此,王璩心里明白几分,等着听苏太君往下说,帘栊响了一下,去而复返的是王二奶奶,她快步走到苏太君跟前:“就知道老太君心疼孙媳妇,果然和三妹妹提了。”王璩心中顿时叫起不好来,王二奶奶已经亲亲热热地在王璩身边坐下:“三妹妹,我们原本就是姑嫂,现在你又做了我弟妹,真是一桩好事。”
王璩如同当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从头到脚都是僵硬地,她看着苏太君:“祖母,您要孙女嫁给莫大爷?”王二奶奶娘家姓莫,莫家是京城积年的富商,到了莫老太爷那一代,嫌自家虽富却不贵,让两个儿子死命读书,莫大老爷还算争气,考中进士了了自家爹的心愿。,莫二老爷读书却不是他的本等,花了无数的银子也读不进去,莫老太爷见长子成器也就不逼小儿子,又把独女嫁给户部一个郎中当了续弦这才觉得自家心愿了了。
莫老太爷见现在家里也称富贵,心满意足之时却又有了一件烦心事,莫家两弟兄都子嗣不旺,莫大老爷一妻两妾,却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到了莫二老爷这里,妾室通房也有了一屋子,却足足生了五个女儿莫二太太才生下一个儿子来。可想而知这莫大爷是怎么的一个宝贝疙瘩,从小就被娇宠着,变的顽劣异常,等大一些时,包戏子、养小倌,京城里有多一半的名妓都是他梳拢的,在那花街柳巷也不晓得花了多少银子。吃喝走马赌钱,那就是一个精通。
莫二老爷见儿子荒唐,又怕这么个宝贝疙瘩在外面花天酒地出了什么事,央人从扬州带了两个瘦马过来,又挑了四个出色的丫鬟给儿子放在房里,指望这些经过调|教的女子能拉住儿子的心。莫大爷倒是没有推辞,也安静了一些日子,莫家这才要给他娶亲。
只是莫大爷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少年时定的那家人已经找了个由头退了亲,这差点没气死莫老太爷,他虽也知道自己孙子荒唐,却多了一分护短的心,况且男人家好色也是常见的,哪有因为这样小事就退亲的?此时几个孙女都已长大,莫大老爷也做到通政司的副使,孙女们都和官家结了亲,特别是三孙女因为一点偶然机缘还嫁进侯府,这更让莫老太爷底气足,誓要给自己孙子寻一房标致出色,家世显赫的孙媳妇好让人瞧瞧。
只是寻来寻去,寻了这两三年也没寻到合适的,就算有人家看在莫家家资饶富的面子上想将女儿嫁过来,可是那出身和容貌就欠了点,这哪合莫老太爷的心?
这事京城里知道的人家不少,也有在背后笑他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名门世家的姑娘,哪是那么轻易就给这样人家的?谁知今日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王璩的疑问方问出来,苏太君已经点头:“你二嫂大伯虽说官位不显,可全京城谁不知道他家豪富,又是个独子,你嫁了过去,独儿独妇,公婆自然疼爱你,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王二奶奶怎么不晓得王璩不愿嫁,公道来说,自己弟弟要真这么好,也不会这么些年难寻媳妇,见王璩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王二奶奶笑眯眯地挽着王璩的手:“三妹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原本身子骨就不好,这嫁到哪家都要生儿育女料理家务,你这小小身板怎么受得了?嫁到莫家,已经有了妾出的长子,我娘再多替你管几年家,等娶了儿媳妇进门,你做了婆婆,那不就是尽等着享福?”
这样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让王璩瞬间失语,连泪都忘记流,只是看着苏太君,苏太君笑眯眯地点头:“说的就是呢,三丫头,你嫁过去安享荣华不胜过嫁到别人家,你一个庶出的姑娘,要不是有公主做你的嫡母,你的出身莫家还看不上呢。”
如果说王二奶奶的话只让王璩觉得是心头发冷的话,苏太君的话却让王璩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打掉王二奶奶的手站起身看着苏太君,那泪已经滚落下来:“祖母,原来你是为我好?”苏太君点头:“你从小没了亲娘,公主事又忙,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把你多操心操心还有谁操心?”
王二奶奶也站起身笑了:“谁不知道威远侯府的苏太君是最疼各位孙子孙女的了?”王璩要使尽了力气,才能不让自己倒下来,她的声音在王二奶奶的笑声里面显得格外冰冷:“谢祖母的好意,只是孙女不愿嫁。”不愿嫁?这答案苏太君并不意外,她微微抿一抿唇,看向面色苍白却双眼明亮的孙女,她长的真像她死去的娘。
想起段氏,苏太君心头跳了一下,还记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总是微微笑着的脸,别人一说笑话就会脸红,只有一双眼睛总是明亮。但苏太君很快压下了这种情绪,要怪,就怪段氏命不好,出身没有公主高。苏太君的下巴微微抬起,看着王璩冷笑:“世间女子哪有不出嫁的,况且婚姻大事总是长辈做主,你回去好好准备嫁妆。”
王璩的身子晃了几下,差点没倒在地上,但她依旧撑着自己:“孙女宁愿出家做姑子,也不要嫁。”苏太君的眉竖了起来,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王二奶奶已经扶住苏太君:“老太君,三妹妹只怕是害羞,您就别生气了。”
苏太君点头:“你说的是,当初我要嫁的时候也是这样胆战心惊。”说着苏太君看向王璩的眼里已经又是一片和蔼:“三丫头啊,我知道你是嫌莫家房里的姬妾多了些,可你要晓得你嫁过去是做大的,我们娘家又会护着你,哪有让你受气的呢?”
王璩眼里满是泪:“祖母,您是要嫁孙女呢还是卖孙女?”这话戳中苏太君的心窝,威远侯府虽看着依旧气势显赫,这么几十年下来已经大不如前,不然当初也不会娶了王二奶奶过门,不就因为当时莫家不要聘礼不说,丰厚嫁妆之外还附送五千两银子解了自家燃眉之急?不然就凭莫氏的身份,想登堂入室做正室大奶奶,那还要再等几年。
这次莫家看中王璩,不但不要陪送,聘礼加厚之外额外还送一万两银子过来,横竖王璩半死不活的,现在还能换来这些银子,这门生意可做的够好。
听到王璩这话苏太君把桌子一拍:“我好心为你寻一门亲事,你竟这样说我,你,你,你。”苏太君连说几个你字,王二奶奶上前扶住苏太君:“老太君,您就别生气了,三妹妹这不过就是害羞罢了。”苏太君喘一口气,王璩连连摇头:“那样的人祖母你就忍心把我嫁过去吗?”
这话让苏太君刚平的心又翻滚起来,推开王二奶奶走到王璩跟前用手指着她的脸:“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说完苏太君再不看王璩一眼:“来人,把三姑娘送回去。”在外面伺候的白书听见急忙进来,见王璩满脸是泪,摇摇晃晃似乎快要倒下,上前搀住王璩,苏太君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三姑娘现在已经定了亲,转眼就要出嫁,你们可要小心伺候着,让她把身子骨养好。”
定亲?这本该是喜事但怎么王璩的肩膀一直在抖?白书不敢多问,应声下来就要搀着王璩出去,王璩怎肯转身,手死死地捏住白书的手:“祖母,今儿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肯嫁到莫家。”莫家?白书仔细想了想,难怪呢,这莫大爷荒唐的名声连王璩都知道了,谁肯嫁一个这样的人?
苏太君看都不看王璩一眼,转身打算去歇息,王璩知道这不行,一眼看见桌上针线篮里明晃晃的剪刀,推开白书的手抢前一步拿起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祖母,您真要逼孙女嫁,孙女就死在这里。”王二奶奶虽搀着苏太君,可那眼一直没离过王璩,白书吓的面无人色,冲上去抱住王璩:“姑娘,姑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王璩已经心灰意冷,哪里能听见白书的喊声,眼眨都不眨地看着苏太君,只盼着自己寻死的举动能让苏太君答应不把自己嫁过去。苏太君唇边泛起冷笑,用手里的拐杖跺了跺地下:“你戳啊,有胆子你就戳下去,你本该就是要死的人,多活了这么十来年也够了。”

父女

王二奶奶虽知道苏太君是个面热心冷的,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亲孙女也这样无情,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王璩虽已料到苏太君只怕不容情,可真的亲耳听到那又是另一回事,眼里的泪都冰冷,一滴滴落了下来,声音嘶哑地道:“如祖母所愿。”
说完手上的力气加重,那剪刀就往喉咙里去,王二奶奶没想到王璩竟是来真的,手已经伸出去死死抓住王璩的手,王璩手上的力气不大,那剪刀只在喉咙那里抹了浅浅一个口子,王二奶奶就把剪刀抢了下来。虽则如此,雪亮剪刀上那一抹浅浅血迹也看的人心里一惊。
方才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的白书现在总算想起,急忙从袖子里抽出帕子给王璩堵伤口,王二奶奶拿到剪刀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把剪刀随手一扔,高声叫丫鬟进来。
丫鬟掀起帘子见到里面这种情形也吓了一跳,有年纪小的丫鬟不由哎呀叫了出声,早被旁边的大丫鬟用手扭了一下肉,小丫鬟这才闭嘴,随着王二奶奶的吩咐去寻伤药,端热水。
整个屋里乱成一团,只有苏太君依旧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她们,等见王二奶奶亲自给王璩包好伤口苏太君才开口:“把三姑娘送回去,记住,从现在到她出嫁前,三姑娘少了一根毫毛,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下去陪葬。”白书从来没见过苏太君这么严厉和冷酷,吓了一大跳的同时还不忘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