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清瑜跟着吃,纯漫呵呵一笑:“母亲,厨房里做的胡饼最好吃了。”清瑜摸摸她的头发,气氛比方才要好一些,纯凌说话时候嗓子里的颤抖渐渐消失不见。
信马由缰地慢慢走,除了纯凌,偶尔纯淑也插两句嘴,纯漫吃完方小说西已经趴在清瑜怀里睡着,似乎做这几个女儿的母亲也不是那么困难,清风吹过清瑜的脸,把她的发吹的有些乱,感觉到纯漫睡的正香,清瑜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陈樾突然喊了起来,打断了这种懒洋洋的气氛,清瑜循声望去,看见余达翰正手拿弓箭对着马的前方,陈樾这一喊似乎惊走了猎物。余达翰把手里的箭收起,十分不高兴地道:“都说了要打野兔,你喊起来做什么?”
陈樾依旧不理他,见清瑜她们慢慢过来,对清瑜道:“嫂嫂你评评理,这兔子好好在这吃草,他偏要射是不是不对?”陈樾的娇憨让余达翰有一些看呆,不知什么时候起,陈樾已经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拖着鼻涕嚷嚷着要去打野兔的小孩子了。
第 44 章
陈樾对清瑜她们说完话就回头想和余达翰说话,却发现余达翰呆呆地看着自己,陈樾的眉蹙起:“余家哥哥,你没这么小气吧?不就是不让你打野兔,你怎么就盯着我看,是不是要我赔你野兔?”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有些太大,怎么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连这个听惯的声音都觉得十分好听?余达翰用手抹一把脸,一定是太阳太大,自己被晒的有些晕了,觉得清醒些的余达翰挺直身子瞧都不瞧陈樾:“你再这样,下次不和你出来了。”
陈樾已伸手去拉清瑜的缰绳,听到这话在马上不好跺脚,但整张脸都皱起来:“喂,你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自己要跟着我们出来的,我们可没有叫你。”说着陈樾把清瑜的缰绳微微拉了一下:“嫂嫂,嫂嫂,你可要评评理,是不是他不对?”
清瑜抬头看了余达翰一眼,高大的余达翰也一样皱着眉,但脸上有点点红色,清瑜抿唇一笑才道:“吓走了野兔是你不对,余叔叔总是男人,想顺便打些猎物也是平常事,你不愿意打也不要把野兔吓跑。”听到清瑜这样说,陈樾叹了一声,整个人就趴在马背上:“可是野兔好好地在这里,为什么要打它们,再说野兔肉又不好吃。”
余达翰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了,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他脊背挺的更直:“吃,你就知道吃,难怪嫁不出去,我看你啊,还是去求求陈伯父,看有哪个娶不到媳妇的,把你给嫁过去。”虽然是玩笑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玩笑话也不知互相说了多少,可陈樾此时撑不住了,手里的鞭子已经高高举起就要落到他身上。
余达翰边说边看着陈樾的举动,趁她不备已经打一下马,马往远方跑去,陈樾就要追上,清瑜叫住她:“好了,都是做姑姑的人,还像孩子呢?你瞧瞧,你比凌儿可毛躁多了,凌儿比你小两岁不说,辈分可还比你小呢。”陈樾回头瞧了眼纯凌她们,见她们都规规矩矩坐在马上,不由吐一下舌,依旧趴在马背上不说话。
余达翰跑出去一段路没看见陈樾追上来,十分奇怪地回头瞧,见陈樾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又打着马回来,离着还有两马的时候就停下笑嘻嘻地对清瑜道:“嫂嫂你可真不得了,阿樾从小到大就跟个活猴似的,安静不了一会儿,没想到嫂嫂你才说了几句她就安静下来了。”
这话让陈樾登时就不高兴,直起身来手里的鞭子就要舞过去:“余家小子,你说什么呢?”听到陈樾连余家小子这样的称呼都叫出来,余达翰知道陈樾是真的生气了,但他还是满不在乎地道:“刚赞了你一句,你就又发火了,阿樾,你这样可是要不得的,会嫁不出去的。”
陈樾已经气的双颊都鼓鼓的,手里的鞭子又要挥上去,清瑜觉得这戏也瞧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好了,余叔叔你也少说两句,樾妹妹才十三,算起来还是孩子,可你已经十八了,要在京城已经娶了媳妇了,怎么能说是孩子,你方才笑话樾妹妹嫁不出去,你这样刻薄,可又有哪家姑娘愿意嫁?”
清瑜这两句话说的陈樾顿时高兴起来,瞪余达翰两眼:“瞧,你当天下人都像我一样任你讥笑吗?嫂嫂不就说的你无话可答?”余达翰的眼垂下,娶媳妇?阿父曾说过让自己娶陈樾,可陈樾在自己心里是妹妹、是朋友,唯独没想过她是妻子。所以方才才会那样惊慌,想用平时说惯的玩笑话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可清瑜的话让这颗微微有些平静的心又重新狂跳起来,其实娶陈樾做媳妇也不错吧?最起码知根知底,不担心她会发脾气。余达翰在那里心思百转千回时候,陈樾已经又在和清瑜说话,笑声如同银铃一样,余达翰只觉得这笑声像生出一只手,一直在挠着自己的心,心被挠的越来越乱。
骑在马上要比坐在车里视野开阔多了,清瑜和陈樾她们说着话,尽目往远处望去,这样的景色是在京城里那些后院看不到的。这里田地虽不多,庄稼也收的差不多,但还是有农人在田地里劳作。离村庄不远的河边草地上,有孩子赶着羊在那里吃草。村庄里已有炊烟升起,远远地还能听到妇人唤自家孩子回来吃饭。
这样的情景已经久违了,虽然京城里的贵妇人们定会觉得这样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但却是清瑜魂梦挂牵的。陈樾和清瑜说着话感觉到她在发愣,顺着她的眼看去,看见的是农家风光,不由笑了:“嫂嫂喜欢这样风光?阿父还给了我一个庄子呢,就在离这几十里的地方,骑马也就几个时辰到了,等过了中秋节,我们去庄子上住几日。”
总算把自己的心理的差不多的余达翰已经回过神,听到陈樾这话下意识地开口就要打趣她:“陈伯父给你那庄子,是给你做嫁妆的,哪晓得…”这次陈樾的鞭子终于落到他马鞍上,余达翰的马被这么一击,已经蹿了出去,陈樾打自己的马两下就追上去。
清瑜初学骑马,自然没有什么骑术,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看到陈樾追上余达翰,手里的鞭子又挥起来,嘴里还在说什么,估计到最后是余达翰连连求饶陈樾才算放过他。
不知是谁的叹息:“五姑娘和余公子,每次出门都要这么一出,已不是孩子了。”不是孩子了,清瑜看向坐的端正的纯凌她们,让仆妇去把陈樾他们叫回来,太阳已经偏西,该回城了。
既见过了公公和陈枚的属下,清瑜第二日就开始做起陈枚这院的主母来,梳洗过后就有管家娘子们来求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那件事又该怎么办?清瑜要一一召见,幸好有如娘在旁帮忙,又有原来的账本,处理了两三件事后清瑜就觉得有些熟练,看来只要熟了,这些事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管家娘子们回完了事,纯凌她们姊妹就来问安,这是她们姊妹该做的事,清瑜又要打起精神应酬她们一番,看着纯凌姊妹努力想出话来讨好自己,清瑜都觉得替她们难受,但若不见她们,又怕她们心里以为自己嫌弃她们。
毕竟教导女儿是母亲该做的事,可怎么教导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儿,清瑜自己都十分抓瞎。天天说那些要知规矩要懂礼仪?别说她们听了不耐烦,清瑜自己想想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不说这些,大眼瞪小眼的,到底这是个什么事?
到了晚间陈枚回房,就看见清瑜在箱子里面找东西,清瑜个子不高,那箱子又高大,差不多整个人都埋在箱子里面,陈枚的眉不由一皱走上前:“你要找什么,叫丫鬟们来找就好,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翻?”
清瑜好容易寻到一个包袱,把它抱在怀里直起身,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找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枚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是几本册子,上面的字很熟悉,是王夫人的字。
乍见故物,陈枚觉得心里一震,努力声音平静地道:“这些你寻出来做什么?”清瑜擦一把汗才道:“你是知道的,我从小生长在乡间,虽然读书识字,但这女儿家的规矩我是不大懂的。如娘昨儿说的对,我这样性子也好,樾妹妹那样脾气也罢,不过都是因为恰逢其时,才不被人侧目。但凌儿她们不一样,她们结亲不可能恰恰就碰到这样人家,规矩不严谨是会被人侧目的。听如娘说,先夫人生前在日曾手录了几本闺中女子的闺训在这里,我想寻出来瞧瞧,好怎么教导女儿们。”
陈枚伸手把清瑜脸上的灰抹去,喉咙里有些微的哽咽:“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毕竟…”毕竟这世上后娶的妻子把前头妻子的故物丢弃一尽的不少,要知道,女人的心总是要比男人小一些的。
清瑜用手拢一下头发,把这几本册子摊开在桌上:“毕竟什么?阿枚,我嫁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原来娶过妻子吗?她是你的结发妻,嫁了你六年。阿枚,我虽来的迟,可我跟你,是会过一辈子的,你现在三十一,就算只活七十,也有三十九年,阿枚,三十九年和六年,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和你过的那六年觉得委屈和你怄气,势必要把她的痕迹抹去,阿枚,我不是这样的人。既嫁了你,你的好的坏的我都要受着。”
清瑜说话时一双大眼在闪闪发亮,这个敢说出若天负我,我就要和天争的女子,陈枚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折断,一直以来,怎么在清瑜面前提起王氏的想法就此烟消云散。何必庸人自扰,想那些不会发生的事,她和他,是要过一辈子的。
陈枚伸手把妻子拥在怀中,搂的那样紧,紧的清瑜有些发疼,但陈枚还是没有放开,只在她的耳边道:“一辈子,清瑜,我和你要过一辈子。”声音缠绵能进到人的心底,清瑜的唇弯起,脸上有欢喜的笑,接着清瑜就抬头认真地瞧着陈枚:“嗯,你的前事我全盘照收,但你的将来,可不许…”
陈枚握住她的手指亲下去:“我的将来只有你,也只要你,世上最好的女子已经嫁给了我,我还要别人做什么?”陈枚的眼同样闪闪发亮,十分认真。哦哦哦,清瑜还想再说什么,唇已经被堵住,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
月亮笑眯眯地照着人间,再过两日就是中秋,正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候。
婚事
中秋佳节自当大摆宴席,一般人家都是家宴,陈府虽也是家宴,但人数要多一些,范良的家眷全在京城,自然没有让他一人过节的道理。鱼恩父子自不必说,再加上杜桉,也是热热闹闹一群人。
清瑜虽没有正式接手陈府的家政,可她既是名正言顺的媳妇,这晚宴的准备当然要来帮忙。查点各处布置,看下菜单,和月姨她们说两句话,陈樾已经跑了过来,她今儿换了身新衣衫,大红洒金的外衫,内里是桃红织锦袄,下衬石榴红的裙。陈樾本来就生的娇艳,这么一身越发衬的她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唇若蔻丹。
琴姨见了女儿就笑道:“今儿这身倒喜庆。”陈樾得意地举起双臂在她们面前转了一圈,放下双手时候眼晶晶发亮:“琴姨,不光是喜庆,好看吗?”月姨本来是在那里和个中年妇人说着今儿晚宴要谁跳舞唱歌的,听了这话就笑着道:“当然好看,谁不知道五姑娘是这府里最美的一朵鲜花。”
她们在说笑,那中年妇人沉默地等在一边,清瑜虽没见过这中年妇人,也知道她就是府内专门管理歌姬舞女的窈娘。她年轻时候也曾得过陈节度使的宠爱,只是没有生下孩子,后来在一次表演中又跌伤了脚再也好不了,就自请调|教府里的家伎,再不抛头露面。
见了窈娘,清瑜也忍不住往她面上瞧去,二十年前的倾国倾城色,此时虽已年华老去但依稀能见风采,看见清瑜瞧向自己,窈娘沉默地行一个礼。
还没等月姨再转回来,已经有男子笑声响起:“阿樾,就猜到你在这里,小哥这一路赶回来还没见到你呢。”此地虽是宴饮地方,但离内宅已经不远,一般人怎能轻易来到此处?陈樾已经欢呼一声:“小哥你回来了?今早阿父还说你只怕赶不回来过中秋,要遣人再去接你呢。”
厅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少年,陈节度使本人虽勇武但长的不算英俊,陈枚和小陈将军也随了他,杜桉是义子,那更是像铁塔似的。但这个少年却剑眉星目英俊非常,陈樾口口声声唤他为小哥,那就是陈节度使最小的儿子陈枫。
看见他清瑜不由在想,他的生母要怎样出众的美貌才能把陈节度使那股勇武冲淡,而且还冲的恰到好处,让人不觉生的像个女人而确实是个美男子。
陈枫已经用手敲一下陈樾的头:“这是大节庆,我怎会不急忙赶回来,况且还没见过新嫂。”说着陈枫已经走到清瑜面前:“见过嫂嫂。”若不是清瑜见惯宋桐宋昂这几个美男,只怕也会像厅内这些丫鬟一样,瞬间双眼放光只盼着陈枫多瞧自己一眼。饶虽如此,清瑜还是觉得心跳快了一点点,长长吸一口气清瑜已经还礼道:“小叔叔有礼。”
陈枫还要说话就被陈樾拉住:“小哥,你走之前答应我,要给我带好玩的回来,东西呢?”陈枫宠溺地又敲陈樾的头一下:“这么大人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回来只晓得和我要东西,难顾余大哥不肯随我一起进来,想来是怕了你。”
陈樾皱一下鼻子:“人家只在你面前才这样。”陈枫无奈地摇头就拉着她:“走吧,我带你出去。”他们兄妹往外走,月姨已经笑了:“小郎君一回来,这府里的丫鬟们,又该吃饭也不香,争着到他面前服侍了。”
这话让厅内的丫鬟们顿时羞红了脸,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又麻利地做起活来,月姨说完就继续去和窈娘说说。琴姨见清瑜面色如常,心里不由称奇,要知道陈枫的英俊已经不仅是让这府里的丫鬟们倾倒,今年三月时候陈节度使的长女归宁,带着自己的小姑也来凉州看看。
陈节度使的长女嫁的是剑南节度使窦程的长子,剑南比凉州繁华多了,美人更是比凉州多一些。那位窦姑娘见到陈枫的第一眼就为他倾倒,陈节度使也有意和剑南再结一门亲,这才让陈枫送长姊回去,当时陈节度使还笑言,只怕窦家那几位姑娘会为了自己儿子打起来。
那位窦姑娘比起清瑜也小不了一两岁,果然能得主上赞扬的人定力非凡。琴姨心里下了结论,待清瑜也就更加亲热些,清瑜并不明白琴姨的态度为何突然变了,但这种变化总是好事。
小儿子的归来让陈节度使十分欢喜,既是家宴,孩子们也坐在那里,听大人们在那说笑,偶尔也出声凑趣。家伎们献上歌舞,清瑜对歌舞没有多少见解,自然也只带个耳朵听,只照顾着纯凌她们。
陈枚偶尔低头和妻子说两句话,清瑜回他笑容,或者会心一笑。坐在上方的陈节度使突然道:“阿枫,你长兄二兄三兄都已娶妻,你年已十六,可有欢喜的姑娘?”这问的也太单刀直入,陈枫把手里酒杯放下:“阿父,余家哥哥比我大两岁,他都还没娶妻,我慌什么?”
一提到这个,鱼恩把手里的梨子放下,狠狠地瞪向余达翰,这个不争气的娃娃,喜欢就说出来,让人在旁干着急。余达翰被盯的脸发红,不由又瞟向陈樾,她一身红衣在灯下显得更美,原来这就叫喜欢,可是阿樾对自己,好像没有别的意思。
陈节度使呵呵一笑,自己的爱女岂是这个傻小子能娶的?当然要配个有小儿子那么英俊,有大儿子那么勇武,有二儿子那么疼爱妻子的小子才行,余家小子啊,还差的远呢。但这时不是说余家小子的时候,陈节度使重重地把酒杯放下:“别人指狗你骂鸡,现在问的是你,不是你余家哥哥。”
这种事当着小孩子的面总是不好,清瑜让丫鬟们带纯凌她们下去才道:“公公心疼小叔叔,巴望着小叔叔早日成家立业是平常事,只是小叔叔年才十六,平日又忙于学业没想过这事也是有的,现在又当面问出,小叔叔面皮薄,公公又何必一直追问?”
陈枫松了一口气起身对清瑜抱拳一礼:“多谢嫂嫂解围。”陈节度使并没被清瑜说服,摇头道:“媳妇你不知道,娶妻只要一看准,就要下手,不然当年我怎么娶了你们婆婆?当时向她求亲的人那么多,她长的又美,出身又好,若不是我跑进她家后院到她面前亲自恳求,只怕她还不会嫁给我。”
陈枚的母亲也是秦家的女儿,虽是旁支,可秦家的女儿也不会嫁给一个出身士卒,年纪老大,当时不过是个五品校尉的陈节度使。原来中间还有跳墙求亲这一幕,可就算是跳墙求亲又如何呢?清瑜瞧向坐在陈节度使身后的月娘琴娘,发迹之后,陈节度使照样是满堂姬妾,秦夫人是以什么心情面对。
感觉到清瑜神色有些低落,不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悄声道:“我答应过你绝不会食言。”丈夫不是公公,他是个一言九鼎的男子,清瑜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抬头对丈夫一笑,陈枚握住她的手更紧。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良开口了,话里有几分叹息:“你啊,自从嫂夫人去世,每次喝醉了就开始唠叨这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陈节度使擦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当时不知道,做男子的功成名就后当然要广纳姬妾,多生儿女以显示自己的成就,做女子的就该欣然受之,可是就是这样才伤了她的心,她比自己小近二十岁,但七年前就早早去了,去时还不到四十五岁。
陈节度使又叹一声,接着就端起杯子:“来,来,继续喝酒。阿枫啊,爹讲这个的意思就是,娶妻一定要看准了,看准了就去求,不然…”陈节度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达翰打断,他满脸通红地站在陈节度使面前:“陈伯父您说的很好,小侄,小侄…”
见他吭吭哧哧说不出话,陈节度使惊的酒杯都掉下来:“你还是个男人吗?有话就说,不然…”席上还有媳妇和女儿,陈节度使生生把说出口的粗话给咽下去。余达翰心一横就跪下:“小侄恳请伯父把阿樾嫁给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樾眨一眨眼,手里的筷子落了,不是在说小哥吗?怎么就转到自己身上了?席上众人的眼这时齐齐转向陈樾,陈樾再大方也觉得有些恼怒,起身踢自己面前桌子一下:“余家小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会嫁给你。”
说完陈樾就往外跑出去,琴姨见女儿跑出去忙起身追,陈节度使用手猛地一拍桌子就大笑起来:“好,果然是我的女儿,哪能别人一求亲就嫁,来来,我们继续喝酒。”鱼恩哼了一声,摸摸唇边并没有的胡子:“你说错了,她这是害羞,女孩子总是会害羞的,阿樾你什么时候见她害羞过,她害羞,就证明她心里也有我家儿子。”
陈节度使这下不干了:“胡说八道,那是我女儿恼怒,哪是害羞?”鱼恩摇头:“恼怒就不会跑出去了,而是拿鞭子抽我儿子了,来,亲家,我们来喝一杯。”陈节度使怎么肯,瞧着余达翰恨恨地道:“阿樾答应了我也不答应,我女儿怎能嫁给你。”
余达翰冲口而出后见陈樾跑出去,下意识地想起身追,自己是知道陈樾脾气的,知道她定是恼怒了,听到席上这两位长辈说的这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跪在那里,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下。
清瑜忍住笑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公公,先不管婚事成不成,先让余叔叔起来,媳妇出去外面瞧瞧樾妹妹。”
心绪
清瑜虽脸上忍住笑,但眼里的笑意是大家都能瞧见的,陈节度使嗯了一声就对余达翰道:“想娶我女儿,就跪那么一下怎么行?”见陈节度使这吹胡子瞪眼的,余达翰那站起一点点的腿又利索地跪下去,老老实实一动也不敢动。
鱼恩这时也不帮自己儿子出声,只是端着酒杯品着杯中的酒,这从剑南带回来的美酒果然不错,鱼恩对陈枫点了点下巴:“枫侄,这酒可有多的,再往我那边送几坛。”陈枫笑着应了,席上又热闹起来,只有余达翰继续跪在那里。
清瑜走出大厅,此时明月当空,照的四下挂着的那些灯笼都显得黯淡,茜草见清瑜出来忙迎上去,不等她问清瑜就开口:“瞧见樾妹妹往哪边去了?”旁边的冬瑞已经开口:“五姑娘往后边去了,阿云姊姊本想跟着,被五姑娘喝止住了,后来琴娘子追着她过去了。”
冬瑞指向的是回后院的路,清瑜匆匆往那边去,茜草想跟上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她们定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还是侯着吧。茜草止住冬瑞她们,又站回原来地方。
月亮很亮,也不用打灯笼,清瑜走出不远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细细听了几句,像是琴娘在劝陈樾。原来她们没走多远,清瑜又听两句,不由勾唇一笑走到树边。
月光下看的分明,陈樾脸都还是红的,没什么好出气的,只用手抠着树皮,琴娘的手放在她肩上:“樾儿,你生什么气?余公子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会思慕你也是平常事,你这样气恼倒小家子气了。”
陈樾的唇抿的很紧,清瑜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樾妹妹,既不喜欢你生什么气呢?瞧瞧,这手都快抠出血了。”琴娘瞧见清瑜就后退一步,手从陈樾肩上放开。
清瑜上前搂住陈樾的肩:“公公又没答应,你就当做他没说过这样的话,以后见了他不用理就是。”陈樾的还是一声不发地用手指戳树皮,琴娘有些担忧地开口:“夫人,我原来也是这样说的,可五姑娘就是不听。”
不听啊?清瑜眼珠一转就道:“琴姨,劳你回去和公公说一声,就说樾妹妹这样生气,根子全在余家叔叔那边,就该痛打一顿才是。”琴娘眉皱紧,不知清瑜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清瑜给她使个眼色,琴娘顿时明白,高声应道:“夫人这主意好,这样不知起倒的,就该痛打一顿,顶好打死才是。”
说着琴娘就转身要走,陈樾吓了一跳不由转身喊道:“怎能打死?”琴娘停下脚步,和清瑜双双出口问道:“不能打死,那要怎样?”怎样?陈樾的脸更加红了,咬一下唇不说话。清瑜咳嗽一声:“女儿家的名节是极要紧的,余家叔叔当着众人不顾你名节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你还怎么去嫁别人?樾妹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打死?”
陈樾的唇翕动几下,方才余达翰说出这话,陈樾心里是又羞又恼,只知道跑出来,方才琴娘劝着她,话也没进耳里,也不知心里恼的是哪一个,此时听到清瑜说什么名节不名节,又口口声声要打死余达翰,更着急一些:“嫂嫂,都是家人面前,并没传出去,哪里就坏了名节?”
清瑜忍住笑,声音更提高一些:“樾妹妹你不知道,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是总是要有媒人领着父母出面,哪有独自跑来说要求你为妻的,这分明就是耍无赖,樾妹妹啊,这种无赖的事传出去,人人都会以为你们背后有些什么。”
琴娘已经明白,暗自压住心里的笑,面上神色严肃地道:“夫人说的是,姑娘家的名节是最要紧的,既然五姑娘你不答应这门婚事,那为了表白你心里没有他,只有打杀了他才成。”说着琴娘就往前走:“我先去回报了主上,让主上做主打杀他。”
清瑜自然点头,陈樾急得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姨娘,这太那什么了吧,阿父当日不也是自己去向阿母求亲的,阿母不也答应了?哪里就打杀了阿父。”清瑜上前一步拉着陈樾的手:“樾妹妹你糊涂了,婆婆当日是答应了,而且当日婆婆可只有一人在那,并没有众人都在,哪里能传出去败坏了名节呢?樾妹妹啊,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不答应呢,就让琴姨去对公公说,去把余叔叔给打杀了。若答应呢,那就等着做余家妇。可没有这样既不答应也不说肯的。”
陈樾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变的蚊子样:“我,我也不知道,刚开始听到很着恼,可是再细一想想,似乎恼的也不是那么太…”太什么?清瑜和琴娘都直着耳朵听,却听不到陈樾后来的话,一向爽朗的陈樾现在的样子倒还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