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真疼你!”柳依依有些感慨地说。柳依依的父母,柳依依自然是不记得的。至于周婕妤的父母,从十四岁进宫之后,除了年节,就再不得见了。
但见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叮嘱要服侍好陛下,和妃嫔们友爱和睦。好像,从那时起,就再不能撒娇了。
柳依依觉得,自己一向认为的很多东西,此刻竟不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比如这时候,吴娟提起爹娘时候的满满濡慕。而那时候,自己想到的是什么呢?是要努力得到陛下的宠爱,让爹娘面上光辉。
“依依,你怎么了?”吴娟看见柳依依竟然开始流泪,急忙唤她,柳依依用手摸一下脸,脸上早已湿漉漉的。
柳依依急忙用手擦掉脸上的泪,对吴娟掩饰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我的爹娘。”
吴娟了然地拍拍柳依依的手,对柳依依说:“我晓得,你也和我说过,说原本该你堂妹进宫的。可是你叔叔舍不得你堂妹进宫,贿赂了官员,把你的名字换上了。你娘舍不得你,但又要靠你叔叔养活。”
这是吴娟头一次提起柳依依的爹娘,柳依依仔细听着,紧紧握住吴娟的手:“我还不晓得,我娘现在日子过的如何呢。”
吴娟回握住柳依依的手:“想来还会不错。你想,这进了宫,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前程,这要有个万一…”
说着吴娟的脸又红了:“你叔叔岂不把你娘高高供在那里?”
柳依依抿唇一笑,心中的叹息却更深了,原来,这个柳依依,虽然出身和周婕妤不一样,但这父母缘,还真是一样的薄。只是不晓得周婕妤的父母,现在怎样了?记得爹爹应该是刚升了,娘在过年进宫时候曾说过,弟弟也定了亲,还说,全靠了周婕妤的福气呢。
现在,周婕妤被赐死,会不会连累娘家?
柳依依带着满腹的胡思乱想躺下,这一夜怎么都睡不安稳。一会儿是周婕妤的父亲指着周婕妤的尸身在那怒骂,我没有这样不孝的连累全家的女儿。
一会儿是木兰带着满头鲜血在那哭喊,婕妤,我没有告密,我没有告密。
柳依依睁开眼,旁边的吴娟睡的很香,整个院子,不整个后宫,整个京城,整个天下,此刻都那样安静。
可柳依依却觉得无比烦躁,掀起被子想要下床走走,刚把被子掀起一角,柳依依又颓然倒在枕头上,忘了自己此刻是小宫女了,做宫女的,哪能无事随便走动?
柳依依翻一个身,面对着墙,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是那些念头还是不停地往脑中钻。木兰,木兰?为什么会梦见木兰哭喊着说不是她告密的?难道说,木兰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能指使得了木兰的人,在这宫中,寥寥可数。
那对镯子又浮现在柳依依面前。“木兰,你这些天辛苦了,这对镯子,就赏你吧!”雪白的手接过镯子,当时的周婕妤含笑对依兰说了一句:“木兰这双手,还真衬这镯子呢!”
是木兰,这对镯子是赏给了木兰,然后到了玉秀手里。玉秀的好友也就是木兰,她们必定十分投契,才会让木兰把这对镯子转送给了玉秀。
玉秀是从老娘娘宫中来的,难道说?柳依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指使木兰的人是老娘娘?这不可能,老娘娘是什么样人?这宫中的妃子,没有一个不想讨她欢喜的,得了老娘娘的青眼,并不亚于得到陛下的青眼。
得罪了老娘娘,老娘娘直接就可以下诏要自己的命,而不是由陛下下诏。
况且自己也没得罪过老娘娘啊?柳依依抱着被子在那冥思苦想,怎么都睡不着了。旁边的吴娟嘀咕了一句什么,打断了柳依依的思索。也让柳依依静下心来,就算真的想出来是为什么得罪了老娘娘,也无法弥补。
柳依依长叹一声,用被子蒙住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候,睡罢。
一夜不得好睡的结果就是柳依依起床时候,吴娟看着柳依依那布满血丝的眼就尖叫一声,伸手去扳柳依依的脸:“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认床,怎么睡不好?”
“是啊,就是认床!”既然吴娟主动找理由,柳依依也干脆认下,这让吴娟的眉皱的更紧:“这也不对,你也换过好几回床了。”吴娟的怀疑让柳依依淡淡一笑:“可是,昨儿连床单都换了。”
是吗?吴娟还想再问,柳依依已经推她一把:“赶紧梳洗罢,迟了,误了时辰,会被玉秀姐姐说的。”
吴娟哦了一声,拉开门要去打水,门边已经有小宫女拎着一桶水在那。瞧见吴娟小宫女就笑了:“姐姐,这是给你们打的热水,姐姐不用出门了。”
竟然这样好?吴娟刚要道谢,小宫女已经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吴娟招呼柳依依:“依依,快来瞧,我们也有人帮忙打水了。”
柳依依端着盆走过来:“这也是常事,赶紧梳洗了,再去寻玉秀姐姐。”
吴娟用手拍拍心口,也是,不能大惊小怪,说不定以后要大惊小怪的事更多呢。
两人梳洗完后来到玉秀房中,玉秀正在一个小宫女的服侍下漱口,见吴娟和柳依依走进,玉秀对她们两笑着道:“从今儿起,你们俩就跟着我,往后这些事,就要你们俩来做了!”
这些事?吴娟和柳依依互看一眼,吴娟上前接了小宫女手中的漱口水,对玉秀笑道:“这是应当的。”
虽然知道宫女是要服侍人的,可服侍妃子们和先服侍大宫女,柳依依还是有些接受不来,见吴娟去接了漱口水,柳依依咬牙上前端了漱盂。
玉秀把漱口的水吐在漱盂里,柳依依把漱盂放在一边,望着那漱盂,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但也要硬着头皮压了恶心走过去。
玉秀拿了手巾擦一擦嘴,这才站起身:“走罢,跟我往前面去。服侍娘娘,其实也就是这些细活。娘娘要漱口,要洗手,要用膳,要喝茶,都要记得瞧着娘娘要做什么。娘娘有时不爱说话,也要猜出来。”
玉秀说的很轻松,吴娟记得很仔细。柳依依却差点哭了,原来木兰依兰她们成日做的就是这些事,原先还觉得她们服侍的不够好,可是现在才晓得,要做到这种程度,有多不容易。
一路想着,已经来到朱皇后寝殿。朱皇后已经起来,正在轻秀服侍下梳头。玉秀很自然地上前接过梳子,给朱皇后梳起头来。


、第16章排场
轻秀往后退了一步,眼往吴娟柳依依两人身上扫去。吴娟柳依依两人自从进到殿内,都规规矩矩垂手侍立。
此刻轻秀的眼像刀子一样刺在两人身上,两人越发屏声静气,不发一言。
朱皇后的发已经被全部挽上去,玉秀放下梳子,轻秀收回瞧向吴娟两人的眼,走上前去为朱皇后挑选首饰。
玉秀对吴娟招手,指一指旁边的镜子。吴娟会意,上前捧起镜子,给朱皇后照着脑后。柳依依见状努力回想了下,当初木兰她们是怎么服侍,梳好头,又该做什么?
轻秀已经拿起一根玉簪对朱皇后笑道:“娘娘戴这根玉簪,一定很美!”
对了,想起来了,柳依依快步走到朱皇后身边,笑着道:“娘娘今儿梳的是慵妆髻,戴这支朱钗会更好些!”
说着柳依依已经伸手从首饰匣里取出一根朱钗,钗上的珍珠闪着微光。
“娘娘肌肤雪白,戴这支玉簪,才更相得益彰。”轻秀没料到柳依依竟然反对自己的意见,唇边虽然依旧带着笑,但语气已经有些不好。
玉秀轻咳一声,手从背后绕过去,去拉柳依依的袖子。柳依依却依旧对朱皇后笑着道:“娘娘肌肤雪白,若梳高髻,戴玉簪自然是好的,今儿梳的是慵妆髻,若依旧戴玉簪,未免显得有些简朴了。娘娘是宫中第一人,自然不能过于简朴。”
朱皇后的眼离开那支玉簪来到朱钗上,望向柳依依轻笑:“你这小小年纪,倒懂得不少!”
柳依依听到这话急忙跪下:“奴大胆了,还请娘娘饶恕!”朱皇后伸手去拿那支朱钗,玉秀已先一步拿起,为朱皇后插在发上。
朱皇后照着镜子瞧瞧,对柳依依道:“的确更好些呢,你起来吧,说的对,我怎会罚?”柳依依的心这才往下落,对朱皇后恭敬地又磕一个头,起身站在吴娟身边。
轻秀拿过几只小金折花给朱皇后簪在鬓边,朱皇后又挑了对金镯,戴了两个镶宝戒指。玉秀把首饰匣子收好,吴娟放下小镜子。
朱皇后这才对轻秀道:“你下去罢!”轻秀应是,带了四个小宫女行礼退下。
吴女官已经走进殿内,对朱皇后道:“早膳已经送来了,娘娘是在这里用呢还是在旁边?”
“今儿没什么事,也就在这里用罢!”朱皇后笑着说了一句。吴女官应是,带着另两个小宫女在那布设桌子。
吴娟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等桌子布设好,内侍们提着食盒走进,玉秀上前打开食盒,柳依依急忙拉一下吴娟的袖子,吴娟这才回神过来,和柳依依一起帮着玉秀把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膳食。
皇后的早膳,惯例是八冷八热十六个小吃之外再有十二道热炒,四样主食,八样点心。一张膳桌上只一瞬就摆的满满当当。
吴娟的眼睁的更大了,虽然知道宫中的主人用的膳食和宫女们不一样,但没想到仅仅一顿早膳,就这样多的菜。
这么多,别说皇后一个人,就算让这殿内的人全坐在桌边吃,也吃不完这些菜啊。
柳依依却微微一怔,这不过是皇后早膳中最低的一档,瞧来这位皇后,真是个不爱排场的人。记得文庄皇后在时,每顿膳食,除了这些,还要再加上八个点菜,四样点心,五样汤食才够。
吴女官和玉秀在旁边侍膳,膳桌边一溜站了八个小宫女。
朱皇后往这些菜上瞧了一眼,眉微微皱起:“这些日子有些热了,该送些凉的上来。”
玉秀往桌上瞧了瞧,笑着道:“这会儿还是早上,娘娘想要吃些凉的,等中午让她们做上可好?”说着吴女官已经拿起勺舀了一勺羹:“娘娘尝尝这个粟米羹,不算腻!”
朱皇后用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口里,微微点头,对吴女官道:“把那边那道拿过来。”
那道菜正好在柳依依面前,柳依依急忙双手捧起那道菜,送到吴女官手里,吴女官接过菜,放在朱皇后面前,笑着道:“这是鹿肉干,她们切了,又炸了,娘娘会不会嫌热?”
朱皇后不语,吴女官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朱皇后碟中,朱皇后拿起筷子尝了尝,皱眉。
玉秀忙把这盘菜端起,吴娟回神过来,接了放在膳桌另一端。面前的菜琳琅满目,朱皇后只看了几个菜,能吃第二口的菜一个都没有。
早膳结束,小宫女端来热水,宫中洗手的规矩,四盆水都是热的,每一盆水温都不一样,从低到高。
朱皇后依次在四盆水中洗了手,接过手巾擦了,玉秀端过香脂,朱皇后用了这才在吴女官的搀扶下起身,望着众人道:“这些膳食,撤下去,你们自己分吃了罢!”
众人起身应是谢赏,这一回就没用食盒,而是四人一组,抬着膳桌到了侧殿。
吴娟一到了侧殿,才拍拍心口,对柳依依道:“方才我差点吓死了,也惊到了,一顿饭就要这么多的菜!”
“娘娘要不是每顿饭都可以吃这么多的菜,怎会剩下这么多给我们?”一个小宫女已经拿着筷子去夹菜,笑嘻嘻地说。
“这倒不是,宫中,原本就是这样的排场。”柳依依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瞧着这满桌子没动过多少的菜,心中感慨万千。
“难道说你以前见过这样的排场?”另一个小宫女要去夹羊肉,想了想又把筷子放下,冲着那道炸鹿肉干去。
吴娟已经闻到羊肉的膻味,伸筷子就要去夹,柳依依急忙阻止:“不能吃这个,这个味道膻,等会儿漱了口也有味道,怎么能去服侍娘娘呢?”
原来还有这个规矩?吴娟忙瞧向另外几个小宫女,果真见她们只夹一些没多少味道的菜,还有点心和粥。
吴娟只得依依不舍地把羊肉舍弃,夹了一块鸡肉,这鸡肉真好吃,肥而不腻!吴娟的眼都高兴地眯起来,不见柳依依动筷子,吴娟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吃?”
柳依依拿起一个松镶鹅油卷掩饰地说:“我想吃这个呢!”
“真没见识,油腻腻的,谁爱吃这个?”有小宫女不屑地说,舀了碗粟米羹在那喝。柳依依低头一笑,这不是甜的点心,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啊,自从知道陛下不爱吃咸的点心之后,膳房就再不做这种咸点了。
吴娟瞪那小宫女一眼,沉默地吃完了东西,膳食还剩下一多办,也就叫进膳房的内侍,让他们收下去,随他们怎么去分。
吃完东西,小宫女们各自漱口洗手,她们漱口洗手自然没有朱皇后那么排场,但用的东西一概都是好的。
吴娟知道,再不能露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惹人笑话了,随众洗手漱口完。见柳依依动作熟练,吴娟心中又生感慨,依依比起自己来,还要沉静多了。却不知道柳依依这时候心中又是翻江倒海一样,只不敢说出来。
众人漱口洗手完,又到殿外等候。
玉秀从殿内走出,来到吴娟和柳依依面前,让她们两哈气闻一闻,闻到两人口中并无异味。玉秀这才点头,并从荷包内拿出两个香丸子让她们俩含住:“以后有近娘娘身边的机会,可要时时记得含住这香丸子,如此才能口舌噙香。”
吴娟接过这香丸子,闻着怪香的,有些好奇地问:“姐姐也常含着这个?我还奇怪姐姐口中为何时时发出一股幽香。”
玉秀见柳依依不说一个字把香丸子含进口中,微笑道:“近身服侍的人,除了干净整齐之外,也要时时记得熏香。”说着玉秀掩口一笑:“若不记得,那就成了什么了?等今儿回去了,还要给你们送些香饼用来熏衣衫呢!”
吴娟的眼睁的更大了,柳依依含着这香丸,这丸子和周婕妤昔日所含的香丸比起来,要差了些,稍微有一点点苦涩。
原来,做宫女是这样的!玉秀叮嘱了几句,又重新进殿去。
有小宫女已经不无嫉妒地开口:“你们两个,运气果真太好了,现在被玉秀姐姐这样对待,我们来到这,玉秀姐姐和轻秀姐姐,可没有这么好的对待呢!”
吴娟只笑不说话,柳依依却望着丹墀之下,不知道自己在这宫中,能否得到周婕妤爹娘的消息?
或许,他们受了周婕妤的连累,被贬官或者…柳依依的眉微微皱起,已有宫女从殿内走出,对小宫女们道:“娘娘要去花园赏花,速去准备!”
柳依依忙收起思绪,跟着小宫女们去准备。这赏花虽说不需要用銮舆,可这皇后出行,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
玉秀和吴女官陪在身边之外,吴娟柳依依和另外两个小宫女各自手里端着减妆,提着熏炉,抱着扇子。前面有四个小内侍引导,身后还有四个小内侍跟着,一行十多个人往御花园缓缓行去。


、第17章 赏花
这一路,吴娟只觉得眼花缭乱,从没见过的东西都见识到了。拐过一个弯,御花园呈现在众人面前。吴娟忍不住用肘拐一下柳依依:“依依,这会儿,能见识到这些,我…”
柳依依瞧着这些熟悉的景致,心中早已感慨万千,吴娟的话打断了柳依依心中的感慨,柳依依只瞧了吴娟一眼。
吴娟悄悄吐舌,晓得自己不该说话。虽说已是暮春,海棠杏花桃花已残。御花园内的牡丹却开的很好,再加上杜鹃菖蒲,御花园内依旧姹紫嫣红。
两边柳树早已垂下枝条,嫩柳在风中摇摆。众人簇拥着朱皇后往牡丹圃中行去。
牡丹圃内的花厅上,早已摆好茶水点心,角落处还有两个小宫女在给茶炉扇风,茶炉上坐着的小壶已经冒着热气。
李姑姑带着人在花厅门口跪迎朱皇后。
朱皇后往花厅里瞧了瞧,对李姑姑笑着道:“起来罢,准备的不错!”李姑姑兴奋的手都有些抖了,但还是恭敬地对朱皇后道:“娘娘谬赞了,臣等只略尽一尽心!”
朱皇后浅浅一笑,举步走进花厅里,吴女官和玉秀李姑姑陪着她进去,剩下的内侍宫女都各自散开,在牡丹花圃内等着内里召唤。
吴娟和柳依依自然是在一起的,吴娟已经小声对柳依依:“依依,你不晓得,我这会儿手心里全是汗!”
“别怕,没有什么好怕的!”柳依依轻声说了这么一句,眼望向花厅,如果,是否自己就能走进花厅里,坐在那里赏花,而不是站在这等着呼唤?
一个小内侍匆匆走进牡丹花圃,见到吴娟和柳依依就含笑上前:“还请姐姐通报一声,王修仪得知娘娘在此赏牡丹,特地前来伺候娘娘!”
柳依依镇定一下心神,对小内侍道:“你且等在这里。”
小内侍笑嘻嘻地给柳依依作了个揖,柳依依穿过花丛往花厅行去,和花厅门口服侍的宫女说了,宫女又往里面和吴女官说了,吴女官轻声问过朱皇后。
朱皇后微笑:“让她进来!”
吴女官应是刚要转身,朱皇后秋波一转,笑道:“若有旁人前来,也一并许她们前来!”
玉秀感到有些惊讶,见朱皇后站起身往栏杆前走去,玉秀急忙抢先一步,在美人靠上放下一个锦缎垫子,扶朱皇后坐下。
王修仪走进时候,见到朱皇后凭栏赏花。牡丹花开娇艳,朱皇后的容貌也是很美的。
王修仪略略看了一眼,就对朱皇后行礼下去:“妾参见娘娘,娘娘万安!”王修仪走进时候,朱皇后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直到王修仪行礼下去,朱皇后才抬头瞧向她:“修仪起来罢,这非正殿,过来我身边坐着!”
王修仪今日来此,原本就是向皇后示好的。杜太后已经年老,皇帝多半也是靠不住的。向朱皇后示好远好过等着那虚无缥缈的秦贵妃登上后位。
听到朱皇后这亲切的话,王修仪越发恭敬了:“妾怎敢和娘娘并坐,妾还是在这坐了!”朱皇后没有坚持,李姑姑已经端过一个瓷墩,王修仪往瓷墩上坐了,和朱皇后小心地说了两句,也就装作在赏花。
御花园内的牡丹,都是名贵品种,花匠精心培育,开的也格外好些。
王修仪笑着道:“这牡丹花,年年都来看的,今年,此刻看起来,却觉得和往年有些不同!”
朱皇后哦了一声,抬头瞧向王修仪:“有什么不同?”
“因娘娘在…”王修仪的话尚未说完,就见朱皇后含笑瞧着自己,王修仪不由脸微微一红,朱皇后已经笑了:“你我同侍君王,也是缘分,那些吹捧的话,还是少说!”
“是妾鲁莽了!”王修仪站起身对朱皇后恭敬地道,朱皇后示意她坐下:“这也没什么,毕竟这宫中,规矩太大了,不瞒你说,我初进宫那一个月,都不敢和你们多说话,怕露怯呢。”说着朱皇后掩口笑了。
王修仪是个聪明人,既然皇后这话是示好的,王修仪也顺着这话说下去:“娘娘这话就是开玩笑了,娘娘母仪天下,众人臣服,妾等敬服还来不及,怎敢笑话呢?”
朱皇后放下掩住口的袖子,对王修仪笑道:“真敬服还是假敬服,都还不晓得呢。”
“别人我不敢说,妾对娘娘,是真敬服。”王修仪顺杆来了这么一句。朱皇后瞧着王修仪,微微一笑。
“依依,这王修仪是什么人?”吴娟站了一会儿,又悄悄地问柳依依。
“姑姑们讲过的,你全忘了?”柳依依取笑吴娟一下才道:“修仪位列九嫔,是二品内命妇。宫里面,除了皇后和秦贵妃,就是她最大了。”
吴娟哦了一声,刚要再说就见一丛人走进牡丹花圃,吴娟急忙停下口,低头行礼。柳依依正要低头行礼时候,往那丛人中一望,见是秦贵妃带着从人,柳依依虽然知道现在自己和秦贵妃之间的距离是云泥之别,可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去。
林莞见竟然有宫女没低头行礼,再仔细一瞧,见是上回那个小宫女,那眉头皱的很紧,咳嗽一声。
柳依依听到这声咳嗽,急忙跪下,秦贵妃已带着人径自往花厅去,只稍微等了会儿,就走进花厅。
接着林莞等人退出了花厅。林莞原本该在花厅门口守着,见柳依依站在不远处,林莞的眉微皱,和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句,就往柳依依那边走来。
柳依依刚站起身,就见林莞往这边过来,柳依依心中暗呼一声糟糕,一定又是因为自己忘了行礼。
不过柳依依还是努力镇定,对林莞笑着道:“姐姐好,敢问姐姐有什么指教?”林莞听到柳依依说话的声音,眉皱的更紧了,仔细往柳依依身上打量。
这让柳依依不免有些紧张,这林莞的眼神到底是为了什么?吴娟站的离柳依依不远,见状上前对林莞道:“姐姐,到底…”
林莞淡淡地瞟吴娟一眼,吴娟被这一眼吓的不敢说话。柳依依镇定心神,努力对吴娟笑着:“姐姐,不晓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到娘娘宫中多长日子了?”林莞原先的话全忘了,只得捡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问。
柳依依微笑:“姐姐,我们都是天平十五年十一月进宫,这月二十一才被挑选进娘娘宫中。”
林莞点头:“难怪呢,我见你两次,你都忘了给我们贵妃行礼。上一回是我们贵妃仁慈没有计较,这一回…”
林莞又往柳依依面上瞧了一眼:“这一回也饶了你,可是你必定要记住,没有下回了。况且娘娘宫中,陛下也常去的,若忘了给陛下行礼,那就是不敬之罪!”
柳依依给林莞福下去:“是,姐姐的教导,我记住了。”
林莞又仔仔细细瞧了瞧柳依依的神色,这才离开。柳依依站起身,双手已经全是汗,但柳依依晓得,这不是害怕,而是别的原因。
难道说自己死了又再活一回,就是为了受这样的屈辱?
花厅之中传来笑声,柳依依往花厅之中望去,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原来娘娘竟是这么一个和善人,之前倒是妾等错了。”王修仪笑完就急忙吹捧了朱皇后一句。秦贵妃往朱皇后面上瞧去,见朱皇后笑容没变。这让秦贵妃心中有些焦急,这位皇后,瞧着年纪小,可这心事,只怕不小呢。
“我对不起你,原本答应你的事,偏做不到了。”杜太后的话又在秦贵妃耳边响起,赏赐、温言,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要达到杜太后的要求。
那个秘密,那个让杜太后不惜杀了周婕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秦贵妃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或许知道了这个秘密,就能反制住杜太后,不不,也许不能。想到一些传言,秦贵妃开始觉得有些冷起来,现在所有的一切,与其说是皇帝给的,不如说是杜太后给的。
王修仪见秦贵妃面上神色变化,又微微一笑,和朱皇后说了句什么,朱皇后笑出声。这笑声让秦贵妃想起周婕妤来,宫中这样单纯的妃子,其实也不多啊。
如果周婕妤还活着,就能和她说下心中的叹息,只可惜,她已经被一杯毒酒赐死。
“贵妃想起什么了?”王修仪的笑着问秦贵妃,秦贵妃望向王修仪,浅浅一笑:“我只是想起去年时候,周婕妤还在这和我们一起赏花,还说等来年牡丹再开时,就要…”
说着秦贵妃停下口,对朱皇后语气十分抱歉地道:“娘娘恕罪,这些话,妾不该说的。”
“红颜薄命,也是常事。”对外的说辞,都是周婕妤暴病而亡,已被葬入妃子园寝。周婕妤的父亲,已经在此事发生之后,哀伤过度,上表求辞。皇帝在例行的挽留之后,赏赐黄金千两,许周父回故乡去了。


、第18章效忠
朱皇后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秦贵妃面上又堆起笑:“娘娘说的是,实在是妾不该…”
“说起来,贵妃,我记得周婕妤在生时候,和你最为要好。”王修仪抬起手,装作在欣赏手上新涂的蔻丹,淡淡说了一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贵妃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面上笑容依旧:“是,王修仪记性不错,当日|我和周婕妤,的确很好,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