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柳依依侧头微笑:“也许,就是娘娘说的,我不入贵妃的眼。”柳依依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柳依依是在这屋里住吗?”
听起来不像是昭阳宫的人,吴娟走出门去,见是个眼生的宫女,她身边还跟了个小内侍。
这内侍倒是昭阳宫的人,瞧见吴娟走出,这内侍忙上前:“吴姐姐,这位姐姐是凤藻宫派来的,说是秦贵妃深感抱歉,特地命她来送药的。”
吴娟还没说话,这宫女已经上前给吴娟行礼:“吴姑娘好,我是凤藻宫专门跑腿的,姑娘不认得我。这药,还请姑娘收了,我已经问过吴女官了,并不算什么私相传递。”
吴娟了然一笑,正要上前去接药,秦素走进院子,见到这宫女和吴娟就微笑:“娟儿,娘娘命我来给依依送药呢。”
说着秦素就对这宫女笑着道:“小巧姐姐,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方才我听吴姑姑说,凤藻宫有人来送药,我还想,是不是姐姐你,原来果真就是姐姐你。”
小巧对秦素微笑:“今儿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吴姑娘,柳家妹妹的伤,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了!”当着外人的面,吴娟当然不会说出实话,只含糊答了一句就请小巧往屋里坐,小巧也没进屋,告辞而去。
等小巧一走,秦素的鼻子才皱起来:“无缘无故地烫伤了人,打发人送药来就是天大恩典似的,都说秦贵妃…”
吴娟在旁咳嗽一声,秦素吐下舌头,和吴娟走进屋里。
柳依依已经在屋里听到她们说的话,秦素走进,柳依依也要起来给上面行礼谢恩,秦素又说朱皇后晓得这件事的始末,命柳依依这两日就不用上前去服侍了,等伤好了再说。
说着秦素就把药送到柳依依面前,这一次的药还是用白玉瓶装着,一打开,柳依依就闻到熟悉的味道,这烫伤药比谢姑姑用的要好上太多了,是后妃专门用的药。
谢姑姑已经吸了吸鼻子:“这药好,不过依依,这会儿你已经上了药,等明早起来,我再过来帮你换上这个药。”
“原来谢姑姑还会治伤,这我们倒不晓得。”秦素惊讶地说,谢姑姑斜睨秦素一眼:“你们也没有什么烫伤要我治,当然不晓得,这一回要不是依依碰巧,我啊,也只有自己治下自己。”
众人大笑,柳依依也微笑,只是在心里,要和秦贵妃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晚间吴女官和李姑姑轻秀她们也来探望柳依依,吴女官还说朱皇后很担心柳依依的伤势,让她务必要全部治好才能到前面服侍。柳依依也请吴女官她们回去和朱皇后说,叩谢朱皇后的恩典。
柳依依现在在朱皇后面前也算得脸,养伤的这几日,昭阳宫里的人陆续都有来探望的,还有谢姑姑私下做的滋补汤水。
柳依依的伤在三天后烫掉的皮就完全掉了,谢姑姑瞧了瞧柳依依的伤口就说等新皮生出来就好了。
既然如此,柳依依也不敢再多躺下去,等伤口生出了新皮,柳依依也就换了衣衫,上前服侍。
照例要先去给朱皇后磕头谢恩,朱皇后等柳依依一行礼下去就扶起柳依依:“起来罢,按说我该去瞧瞧你的,只是…”
不管朱皇后这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柳依依面上都要做出个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娘娘了,奴这两日躺在那里,只想着不知怎么补报娘娘才是。”
朱皇后微笑:“你这孩子,真是心眼实,罢了,你以后,好好地服侍我,就是补报了。”柳依依微笑应是,朱皇后轻叹一声:“也不晓得到底你是哪里惹了秦贵妃的眼,偏生身份所限,我也不能罚她。”
“娘娘不责罚奴,已是宽厚,奴怎敢多求?”柳依依还是那样恭敬,说的也是实话,秦贵妃又没无故打死了柳依依,那朱皇后还能去问罪,不过是秦贵妃失手罢了,薄责秦贵妃几句,已经是朱皇后为柳依依所能做的全部。
“不过一个宫女,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你三番两次的,为了一个宫女在皇后那里出丑,你再这样做,教我怎么为你,要王淑妃肚子里的孩子?”
朱皇后不处罚秦贵妃,并不代表这件事毫无反响。杜太后知道事情始末之后,等秦贵妃到了宁寿宫,杜太后就不客气地问秦贵妃。


、第59章 疑惑
秦贵妃低头跪在那里,等杜太后停口,秦贵妃才低声道:“不是妾出丑,是…”秦贵妃抬头看着杜太后,眼中有藏不住的畏惧:“老娘娘,妾,妾瞧见那宫女,就如瞧见周婕妤一般。
“胡说,你这真是胡说!”杜太后更加不满:“周婕妤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况且那宫女入宫时候已经十三,就算要投胎,周婕妤也赶不及。你竟然觉得这宫女是周婕妤,你到底在想什么?”
“老娘娘,妾,妾确实…”秦贵妃也晓得,这件事实在荒谬,算着时日,周婕妤去世时候,小宫女们还没进宫,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错觉,觉得就是周婕妤在对自己笑?
秦贵妃的沉默让杜太后的眉挑起,接着杜太后冷笑:“一个小宫女而已,就把你吓跑了胆子,秦氏,我真是看错了你。”
“太后恕罪,太后,妾…”秦贵妃还想继续辩解,杜太后已经举起一只手:“罢了,等她跟着皇后来我宫里时,我再仔细瞧瞧她。”
秦贵妃对杜太后行礼退下,等秦贵妃离去,杜太后才对王尚宫冷笑:“都听到了?原本以为她还能有点见识,谁知一个周婕妤,就吓得她夜不能寐,这也罢了,这会儿,竟连个小宫女都怕上了,在皇后宫里三番五次出丑,也不怕人笑话。”
“秦贵妃比起老娘娘您,自然是要差远了。”王尚宫给杜太后倒了碗茶缓缓地道:“那个宫女,臣当日也曾见过,相貌还算清秀,只有一把好嗓子,唯一可取的,就是胆量了。”
杜太后喝了口茶把茶碗放下:“胆量?能有这个的,哪是唯一可取的?当日,怎么不把她要过来?”
“那时昭阳宫的吴女官已经看中她了,这是其一,其二…”王尚宫停下不语,杜太后已经明白为的是王莺,冷笑一声:“王莺的相貌倒生的好呢,只可惜啊,这人现在已经废了。”
“谁也没想到荣明太妃,竟和原来不一样。”宫中的妃子,要博宠还不是那几样,纵然荣明太妃是先帝太妃,但为在后宫中立足势必要博得皇帝的好感,调|教两个美貌的宫女,在适当的时候送上去,这也是极其平常的事。
当时杜太后设法把王莺送到荣明太妃那里,就打的这个主意,等王莺一旦得宠,再让王尚宫出面收服,只可惜荣明太妃,竟完全没按计划走。
而王莺在寿康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当然杜太后也不过感慨一句,并没想过为王莺做什么。这样的女子,如同蚂蚁一样,杜太后见过太多了。
王尚宫的话只让杜太后再次冷笑,接着杜太后就道:“罢了,横竖荣明太妃的招数也就那么几招,她,永远也不可能当上太后。”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闷了时,陪她们玩玩倒罢了,这会儿,有新的好玩的事,谁还在乎这个?杜太后对柳依依,倒还真有点兴趣了。
后妃们十日一朝杜太后,柳依依和吴娟,自然也是要跟去的,不过柳依依和吴娟,并没有资格进殿服侍,只是在外面等候。
各宫跟来的宫女们,也只有趁这会儿,才能以目示意,彼此微笑。
柳依依正在无聊时候,就见王尚宫走来,王尚宫的身份地位,宫中人都知道,见她走来,众人立即行礼口称王姑姑。
王尚宫对宫女们和蔼微笑,正要走过时候,王尚宫突然停下,对宫女们微笑:“这会儿不巧,我身边的人没跟来,倒要麻烦你们哪位,帮我拿了东西一起进殿。”
这是能在杜太后面前出头的好事,宫女们顿时有了一阵小小的骚乱。王尚宫早已认清柳依依是哪一个,含笑对柳依依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随我去罢!”
柳依依不料王尚宫会点到自己,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诧地看着王尚宫,王尚宫面上的微笑还是那么和蔼:“就是你,你随我去吧。”
“姑姑,我…”柳依依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王尚宫指了指手里的东西:“不过借用下你。”瞧向宫女们:“不如你们哪位,去寻这宫里的女官,就说,我要借这宫女一用。”
有宫女飞跑而去,很快轻秀就来了,王尚宫瞧着轻秀微笑:“原来这是你们宫里的,今儿我的宫女没跟来,借用一下你们宫中的人。”
吴女官不在,轻秀也是能做主的,轻秀稍微迟疑一下就对王尚宫道:“姑姑要借人,哪敢说个不字?”说着轻秀就吩咐柳依依:“依依,你随姑姑去罢。”
柳依依不能再装,上前接过王尚宫手里的东西。
王尚宫瞧着柳依依,怎么瞧她和周婕妤也没有半分相似,周婕妤是十分美貌的,这个小宫女,相貌只能算清秀。王尚宫微笑:“你叫依依?好名字。”
“是,我叫依依,那日曾见过姑姑。”柳依依一开口说话,王尚宫笑得更和蔼了,这姑娘,的确有一把好嗓子。
柳依依跟着王尚宫往前面去,轻秀见众宫女要说话,眼扫过去,压制住了众宫女想说话的冲动,轻秀也就往前面来。
柳依依跟在王尚宫身后走进殿内时,恰好段婕妤刚说完一个笑话,众人都在大笑,杜太后已经瞧见王尚宫,笑着道:“你来的不巧,竟没听到好笑话。”
“老娘娘若真想赏臣一个笑话,等闲了时候,老娘娘单独把这笑话讲给臣听,岂不更好?”王尚宫微笑着对杜太后说了一句,就从柳依依手里接过东西,双手捧给杜太后。
杜太后往王尚宫手里瞧了眼,就对王尚宫道:“你说的那么好,这会儿瞧着,也不过就那样。”
说着杜太后往王尚宫身后瞧了眼,咦了一声:“这是宫中什么时候进来的宫女,我怎么瞧着眼生?”
王尚宫把正要往后退的柳依依的手一拉,对杜太后含笑:“方才臣想着,不过一点点东西,自己去拿就好,谁知还没走到殿前就觉得走不动了,于是从外面等着的宫女中,借了一个人来。”
说着王尚宫对朱皇后那边恭敬地道:“可巧就借到娘娘的人了。”
“能为老娘娘尽一点心,甚好。”正在奇怪怎么是柳依依跟着王尚宫进殿的朱皇后对王尚宫微笑。
“原来是昭阳宫的宫女,难怪眼生。”杜太后说话时候,眼已经往柳依依身上脸上仔细瞧去。周婕妤的相貌,杜太后记不大清了,可还是晓得,周婕妤当时是何等的美貌。面前这个柳依依,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不说,神色还有点畏惧,哪有半分像周婕妤?
杜太后微带不满地瞧一眼秦贵妃,对王尚宫道:“既然借了一趟,也不能白借。来人,取一对金锞子来,赏了这宫女。”
有人应是去取来,柳依依已经跪下谢赏,从王尚宫手里借过金锞子的时候,柳依依要费尽了力气,才能不让自己冲口问出,老娘娘,当初您为的什么,要让秦贵妃杀了我?
柳依依只是垂下眼,十分恭敬地行礼,然后退下。退出殿的时候,又听到有人说了什么,殿内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柳依依抬头望天,四月的阳光照的人有些发晕,柳依依握紧手中的金锞子,尽管晓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总有一日,要当面问问杜太后,为什么?
“依依,我觉着啊,你和我不一样。”歇息时候,吴娟悄悄地对柳依依说,柳依依有些惊讶地瞧着她:“什么不一样呢?”
“依依啊,你想,不管是秦贵妃还是老娘娘,她们都待你不一样,虽然说秦贵妃那里,你受了点不妄之灾,可你要晓得,福兮祸所依,你啊,会因祸得福的。”
吴娟一本正经地说,这让柳依依伸手去捏她的鼻子:“你啊,这一本正经样,别人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教书先生呢。”
“我爹本来就是教书先生啊。我爹还说,女儿家也要读书明理。”说着吴娟眼色一暗:“罢了罢了,我们不说这个。等到了晚上,你把金锞子给我瞧瞧,我瞧瞧老娘娘赏的金锞子,和娘娘赏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能的,柳依依立即点头,接着伸手去拉吴娟的手:“你话还没说完,我会因祸而得什么样的福?”
吴娟的眼眨了眨,凑到柳依依耳边:“比如说,你被陛下看上,然后…”柳依依伸手去推吴娟,吴娟带笑后退,柳依依一个用力不及,整个人摔在地上。
吴娟却没过来扶,呆呆地瞧着柳依依身后,柳依依有些抱怨地道:“你不来扶我,我再不和你好了。”
吴娟已经扑通跪下,这…柳依依惊讶抬头,瞧见皇帝站在她们数步之外,只带了两个内侍,负手饶有兴趣地瞧着。
柳依依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起身就给皇帝跪下:“奴,奴等不晓得陛下到来,冲撞圣驾,罪该万死。”
皇帝已经走上前:“依依,每次见到朕,你似乎只会说这句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依依的脸顿时红了,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奴该死,奴…”
“若你每次见到朕都要该死的话,那你,欠朕多少条命了?”皇帝唇边含笑地看向柳依依,柳依依却觉得皇帝这话,着实轻佻了些。
当轻佻两个字在柳依依脑中出现时候,柳依依吓了一跳,接着柳依依摇摇头把这念头给摇掉,就听到耳边已经传来朱皇后的声音:“陛下来到这里,为何还不进去,难道要绵儿出来迎接陛下吗?”


、第60章 秘密
朱皇后的声音含有一丝嗔怪,柳依依和吴娟又急忙跪下,皇帝已经含笑上前对朱皇后:“不过是觉得外头凉快,想着吹下风,怎么就变成要绵儿出来迎接朕了?”
朱皇后从身后的奶娘处接了孩子,把孩子交到皇帝手上。已经两个月大的皇子一双眼黑白分明,正瞧着皇帝。
皇帝很喜欢这个孩子,抱孩子的手势也很熟练,对朱皇后笑着道:“这里风吹,还是进去罢,况且你昨儿说了,有一些咳嗽,在外面久了也不好。”
皇帝皇后说笑着往殿内走,从人们也跟着走进殿里,吴娟和柳依依这才站起身,吴娟伸手拍拍心口:“好奇怪,依依,我怎么觉得陛下对你,似乎有一些…”
吴娟没有把话说完,柳依依觉得心口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对吴娟笑着道:“你想什么呢。不过是陛下见我们俩在这无所事事,这才开口说我们。”
吴娟脸上分明写着不信,柳依依伸手拉着吴娟的手摇了摇:“你也别不信了。吴娟,我们现在,若是娘娘对我们有些…”
柳依依顿住没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吴娟却用手捂一下嘴,怎么忘了这个,万一因此让朱皇后对依依又了不满,那对依依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娟把柳依依的手拉的更紧:“依依,我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只是,罢了,这些事,总要娘娘安排。”
柳依依对吴娟浅浅一笑,吴娟歪一下头瞧着柳依依:“依依,我觉得,你生的越发好看了。”柳依依白吴娟一眼:“方才还说呢,这会儿你又说这话了。”
吴娟掩口一笑,放下手后吴娟和柳依依相视一笑。
“陛下对依依,似乎有些不一样。”皇帝毕竟没有耐心陪孩子玩很长时间,逗了孩子一会儿,奶娘就把绵儿给抱下去喂奶。
趁着晚膳还没送过来,朱皇后含笑问皇帝。
皇帝迟疑一下才对朱皇后道:“也不是什么不一样,只是我觉着,依依这丫头,总有些,很难说,我也不好说出来。”
“陛下若喜欢,就宠幸了,横竖妾这里,不缺服侍的人。”做一个好皇后,是要体贴皇帝的心的,朱皇后面上的笑容一点没变,皇帝却握住了朱皇后的手,接着伸出手指刮一下皇后的鼻子:“怎么,吃醋了?”
“陛下!”朱皇后叫这一声,带了三分的怪,七分的嗔,能让人的心就像那被风吹过的水一样,荡起波纹,接着飘向远方。
皇帝微笑着把朱皇后的手握的更紧:“你身边不缺服侍的人,我身边自然也不缺,且等等瞧罢。”
说着皇帝瞧向朱皇后像突然想起:“记得小姨就在这两日出阁,赐物都送去了?”朱皇后突地心里一动,仿佛皇帝知道了什么,但很快朱皇后就笑自己想的太多,对皇帝微笑:“陛下还担忧着妾的娘家,赐物已经送去了,是吴女官送去的,父亲母亲都说,天恩深重,无以为报呢。”
“等过些日子,舅兄也能回京,到那时候,若有机会,让舅兄进宫来,也好让绵儿见见舅舅。”
皇帝的语气轻描淡写,朱皇后已经站起身大礼参拜皇帝:“陛下待妾深恩,妾感激不尽。”皇帝伸手扶起朱皇后:“皇后起来罢,你说过,会在这后宫之中陪着朕,做朕的皇后,朕从没忘。”
朱皇后抬头看向皇帝,有那么一瞬,朱皇后觉得面前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但很快,那一瞬就消失了,手上传来的温度告诉朱皇后,面前的男子是天下的主人,纵然是皇后,在他面前,也要称臣。
皇帝这一晚留宿昭阳宫,柳依依和吴娟并不是值夜的人,到了第二天早上,吴娟和柳依依上来服侍时候,柳依依仔细地瞧着朱皇后的神色,倒是朱皇后对柳依依笑了:“瞧什么呢?难道我比昨儿,有什么不一样?”
“娘娘恕罪,奴,奴…”柳依依手里拿着梳子给朱皇后梳头,听到朱皇后这么问,不知怎的又冒出这么一句。
朱皇后含笑转身,示意殿内其余人都退下,才对柳依依叹气:“怎么,你竟疑心我了?”
“奴不敢。”柳依依立即给朱皇后跪下,朱皇后并没让柳依依站起身,而轻叹道:“昨儿我和陛下说起你,陛下说,他瞧你,的确和别人不大一样呢。只是你年纪小些,况且陛下身边也不缺服侍的人。”
柳依依的脸登时火一样烧起来,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朱皇后道:“娘娘,奴…”
“别说什么你甘愿一辈子在我身边服侍的话,一辈子长着呢。”朱皇后直接打断了柳依依的话,柳依依低着头:“奴,奴…”
柳依依把头抬起,眼里比方才要亮许多:“娘娘就算不愿意听,奴也要说,奴并不是那样不识好歹的人,娘娘怎样待奴,奴心里有数,以后,不管是服侍娘娘也好,出宫也罢,奴横竖都是娘娘的人。”
“起来罢,这赌咒发誓的,别人不晓得的,还当我对你做了什么。”朱皇后把柳依依拉起来,对柳依依道:“在这宫里,最难就是能有个贴心人。有件事,我一直没和别人商量过。凤藻宫那位,她心里想什么我不晓得,但我心里,是不愿意她在我眼前了。”
皇 后这是要除掉秦贵妃?柳依依的心又开始乱跳起来,尽管不知朱皇后为何要这样做,但秦贵妃,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柳依依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面上自然是不敢露 出来:“娘娘要做什么,奴是不敢问缘由的,只是奴也不怕娘娘说奴,奴毕竟只是个宫女,跑腿什么的还成,别的,奴也做不了。”
“谁说你做不了?”朱皇后伸手掐了柳依依的脸一下才笑道:“别的不说,就说秦贵妃吧,只有见到你才会惊慌失措,我想着只怕你像什么人罢?悄悄让人去打听了,这宫中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像你的。”
柳依依听的手心里捏了两把汗,听朱皇后说完就急忙道:“奴也觉得奇怪呢,奴生的,也就和别人一样,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晓得偏不入秦贵妃的眼。”
说着柳依依故意装作想了想,对朱皇后微笑:“娘娘这一说,奴就想起来了,头一回奴见到秦贵妃对奴惊慌失措,是在瑶光阁面前。”
瑶光阁?这个殿阁的名字朱皇后并不陌生,妃嫔们进封时,朱皇后曾问过为何瑶光阁封着,管事的回说这是周婕妤住过的,朱皇后晓得周婕妤的死因如何,也就没想着把瑶光阁重新布置打扫。
此刻听柳依依提起,朱皇后微笑:“秦贵妃和那位周婕妤,不是情同姐妹吗?”
宫中的姐妹,有时并不是真的。柳依依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飞快地咽下去对朱皇后道:“奴也听说这件事,还在奇怪怎的秦贵妃在瑶光阁面前见了奴,就那样惊慌失措。”
朱皇后微笑:“好,我明白了。”说着朱皇后就用手摸一下发:“叫他们进来继续梳妆罢。”
柳依依应是,走到门边吩咐众人进来,吴娟先走进,瞧见柳依依好好地站在那,吴娟明显松了一口气,柳依依不由对吴娟一笑,其实,宫中的有些姐妹也是真的,如吴娟对自己。
“娘娘今儿怎么想起来要往这边来?”要问事,最简单的就是去问王淑妃,朱皇后用过早膳,就命人把王淑妃从仙游宫请过来,不在别的地方,就在瑶光阁前。
虽说仙游宫和瑶光阁相距不远,王淑妃大着个肚子来到后,见朱皇后站在瑶光阁面前,王淑妃行礼参拜后就含笑问朱皇后。
朱皇后一语不发,只往瑶光阁内走去。
吴女官早和管瑶光阁的人说过,瑶光阁内已经打扫过,但朱皇后走到里面时候,伸手轻轻一摸,还是在窗棂上摸到了灰。
“娘娘今儿是怎么了?”王淑妃更感奇怪,朱皇后已经瞧着王淑妃:“淑妃,听说当日住在这里的周婕妤,容貌胜过宫中别的美人?”
“那是自然。别说妾这样的,就是秦贵妃,在周婕妤跟前,也要差了些。”王淑妃的眉微微皱起,难道说朱皇后要为了周婕妤向秦贵妃讨债?可这也不能啊,朱皇后进宫时候,周婕妤已经没了半年多了,也没听说周家和朱家有什么瓜葛,怎么朱皇后突然问起周婕妤来?
王淑妃还在那百思不得其解,朱皇后已经对王淑妃微笑:“当日,秦贵妃和周婕妤情同姐妹,那我就想知道,为何周婕妤当日被赐死时候,秦贵妃一言不发?”
还真是和周婕妤有关系,王淑妃更加迷惑了,但还是回答朱皇后的话:“娘娘既然已经知道周婕妤是被陛下赐死的,那大概也晓得了,陛下当日赐死周婕妤,是因的秦贵妃的一句话。”
果真如此,秦贵妃才会如此害怕周婕妤,朱皇后微微点头,王淑妃叹一口气:“内里情形,我们也不晓得,但朝华公主之死,对陛下来说,不亚于怀悼太子之死。”
朝华公主虽然只是女儿,却是皇帝跟前唯一的孩子了。有她承欢膝下,也不算太寂寞。朱皇后的眉皱的更紧:“可这和周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王淑妃下意识地往外望去,院子内站着的,是皇后和淑妃带来的从人,但王淑妃还是压低了声音:“朝华公主是暴卒,据说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腹泻不止。当天凡是伺候朝华公主的人,全都…”


、第61章 幻觉
王淑妃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至于周婕妤,是秦贵妃说,瞧见周婕妤给朝华公主,喂了东西。
在暴怒的皇帝心中,任何人都是毒杀女儿的罪人,因此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下了赐死的诏书。等到朝华公主真正的死因被查出来时,宫中的妃嫔宫人,已经没了好些。
天子一怒,伏尸无数,王淑妃闭一闭眼,把那段日子的战战兢兢给抹去。
朱皇后的手在袖子中握成拳,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几句话就能挑的皇帝下了赐死的诏书。秦贵妃,果真是杜太后挑选的继后人选啊。
“娘娘是否觉得,秦贵妃此人,不可留?”朱皇后的神情没有逃过王淑妃的眼,王淑妃压低声音问朱皇后。
朱皇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对王淑妃露出微笑:“不过说说罢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王淑妃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朱皇后不说,她也不会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