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罗姨娘就对方老爷看的紧,只要方老爷一进房,房里的丫鬟就没一个能在方老爷那多说几句话的,更别提被方老爷收房的。
清儿见这条路走不通,想着邱玉兰总是要出嫁的,出嫁总要带陪嫁丫鬟,陪嫁丫鬟的身份可比普通丫鬟高况且也多被姑爷收了的,就求了罗姨娘让她把自己送去给邱玉兰,谁知邱玉兰现在对自己也是不理不睬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再寻别的路,这家里年轻的管事什么的也有,若能嫁了他们,做个管事娘子也比配个小厮强。
此时听到罗姨娘问起,清儿忙道:“此时比不得那时,现在表姑娘对小玫高看一眼,一口一个小玫是太太给的比我们强。奴婢想出这个主意,其实也是想让姨奶奶瞧瞧表姑娘的心。毕竟,以后这家,谁不知道是虎哥儿的。”
罗姨娘先是听到小玫比清儿强的话有点怒,后来又听到这家是虎哥儿的,眼不由一眯对清儿道:“这话才是,儿子是我生的,他也只和我亲,凭他是谁也抱不走。表姑娘要真聪明,就该知道在这家里该和谁亲。”
清儿忙捧两句:“姨奶奶这话说的是,况且谁不晓得老太太不待见表姑娘,要再得罪了姨奶奶您,就算老爷再疼,这后院的事他也不好管。”罗姨娘唇高高扬起,露出一个得意笑容,名分再占着又怎样?自己肚子不争气在婆婆面前也讨不了好去,也只有那些没眼色的下人才会把她当一回事。
清儿又吹捧了几句怕邱玉兰那边有事,急忙告退回邱玉兰的院子。刚一走进去就见邱玉兰坐在院里那棵香樟树下在和小玫说着什么。两人面上的笑容刺得清儿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忍住心里的酸意走上前笑着道:“这日头渐渐热了,姑娘还是先进屋去歇着吧。”
邱玉兰瞧都没瞧她一眼就道:“这里风凉快,进屋里做什么?就算有冰盘哪有这风舒服。”清儿碰了个软钉子,忙又道:“那奴婢去
给姑娘倒一杯酸梅汤去挡挡热。”邱玉兰还是没理她,小玫已经开口道:“清儿姐姐不必了,方才姑娘才进了碗酸梅汤的。您要空着,就先把姑娘的鞋底子给裁出来。”
清儿连碰两个钉子已经不满,听到小玫这样说不由发作起来:“你是谁,我是谁?在姑娘面前就指使起我来,也不去照照镜子,瞧瞧配不配。”小玫瞧眼清儿:“清儿姐姐这又是怎么了?我配不配自有姑娘说我,况且这在姑娘面前就绊起嘴,也不晓得是哪家的规矩。”
清儿听的句句刺心,明欺邱玉兰素来好性,卷起袖子就对小玫道:“我忍你已经忍了许久,今儿就见个真章。”小玫跟没听到样的,接过邱玉兰手里的茶杯又和邱玉兰说起话来。这样的漠视让清儿心中更是如被什么挠了一样上前就要去抓小玫。
邱玉兰已抬头冷冷地看了清儿一眼,接着就对小玫道:“这样不讲规矩的东西,给我把她拖出去。”邱玉兰这话让清儿如被当头打了一棒,叫了声姑娘,邱玉兰已冷冷地道:“不高兴在我这里待着,就给我出去,我这院里,容不下这样大呼小叫的。”
罗姨娘的声音已经响起:“不是说表姑娘今儿身子不爽,连我那都去不了,怎么现在又在这教训起丫头来。表姑娘,虽说是个丫头,可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丫头当日是我给你的,今儿你要教训也要瞧瞧我的面子。”
罗姨娘依旧风姿绰约地走进来,邱玉兰本来就是要把事闹大,并不像平日那样一说就缩回去,而是冷笑道:“罗姨娘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清儿现在的主人是我,就算不是我,这家里的主母也是舅母,怎么也轮不到姨娘您说话。”
罗姨娘本是用捏软柿子的心来瞧邱玉兰的,谁知先是邱玉兰不肯去她那边,心中还说这样一番话,简直是把罗姨娘脸上的粉都说掉了,瞧着邱玉兰气的唇发白:“好,好个表姑娘,我竟是到今儿才晓得,难怪老太太不待见你,这样眼中没有长辈的人,老太太会待见才怪。”邱玉兰的眼还是那么冷:“姨娘这话说的,我再如何,也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外祖母每次见了我也是嘘寒问暖,哪里来的不待见?我就奇怪为何这家里总有人说我不被外祖母待见,究其根源,这话竟是从姨娘这里传出来的。不过想想也是,姨娘成日在外祖母面前讨好,这样的话不是姨娘传的还是谁?”
邱玉兰这话更是戳了罗姨娘的心,她扬手就要往邱玉兰脸上打去:“好,好,我今儿就代你舅舅教训教训你。”邱玉兰后退一步道:“这家里,外祖母可以打的我,舅舅可
以打得,舅母也可以打得,唯独姨娘你打不得我。你说来说去,不过是舅舅的妾,打不得我。”
罗姨娘自从进了方家的门还没受过这样的话,这下已经不是往邱玉兰脸上打耳光了,伸手就去撕她的头发:“你这小贱|人,不过是老爷瞧你可怜才收留你,况且你也不过就是个妾生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腆着脸装表姑娘?”
耳边已经响起方老太太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跑到玉兰院里闹起来?”罗姨娘的手顿在那回头看着方老太太,嘴一扁就哭出来:“老太太,表姑娘说了奴许多坏话,奴忍不住才和她说了几句,并没有闹。”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文,写的是宅斗啊。。。
、10 母女
邱玉兰虽想把事闹大,却没料到方老太太竟会过来而且还过来的这么快,看着罗姨娘那转瞬就哭的凄切的脸,邱玉兰并没说话唇边的冷笑却更深。罗姨娘边哭已经边扑到方老太太脚边:“老太太,奴晓得奴的身份,从不敢对表姑娘说什么话的,可今日奴不过是好心来瞧瞧表姑娘,表姑娘就说奴不配和她说话,还说奴在背后挑拨离间。老太太,您是最晓得奴的,奴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说着罗姨娘已经大哭起来,仿佛受到无限委屈一样。
菊花也已跪到方老太太面前:“是啊,老太太,您平日是最晓得我们姨奶奶的,她从不敢多说一句,多问一个字的。”
主仆间的连连表白让方老太太的眉微微皱起,扶着方老太太的丫鬟已经开口,却不是和罗姨娘说,而是和邱玉兰道:“表姑娘,方才用了早饭,老太太说趁着这会儿凉过来瞧瞧您,没想到就遇到罗姨奶奶也在这儿。”
说话时候这丫鬟还一个劲地给邱玉兰使眼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看来舅舅一定又对外祖母说什么了。邱玉兰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个家里,这么多的人,其实真正关心自己的鹅只有舅舅一人。而面前的外祖母,邱玉兰看向方老太太,见她依旧紧抿住唇,一个字都没说,那手却轻轻地抚向罗姨娘的肩。
罗姨娘虽在哭泣,却趁方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看了邱玉兰一眼,眼里有十二万分的得意。就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敢得罪未来当家人的亲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再浓的情都能被搅散,更何况她和老太太之间本就没什么情分,老太太厌弃她都来不及。
罗姨娘挑衅的眼邱玉兰并没看到也不在乎,只是依旧看着自己面前的外祖母,外祖母不喜欢自己,当刚随舅舅来到方家时候,看到外祖母的第一眼邱玉兰就得知了这个事实。当时外祖母在笑,但那眼里却是冷意和一抹难以察觉的愤怒。这让想扑进外祖母怀里撒娇的邱玉兰如被淋了一桶冰水一样,过了很久之后,邱玉兰才明白,外祖母何止是不喜欢自己,她是巴不得自己跟娘一样死了,这样她才能忘掉一切,而不是让自己来提醒她,当初她亲手把亲生女儿推进了火坑。
邱玉兰还在思索,小玫已经跪下道:“老太太,姑娘并没说姨奶奶的坏话,反而是姨奶奶说姑娘的娘不过是个妾,还说姑娘不过是什么外四道来的人,哪有脸在这家里过这样日子。奴婢虽离开自己的娘日子久了,却也晓得天下做儿女的哪能让自己的娘受那样的侮辱?姑娘这才和姨奶奶辩了两句,哪晓得姨奶奶越发怒了,说姑娘瞧不起她是个妾,还说要代老爷教训教训姑娘。”
妾?这个字触动了方老太太的记忆,当初女
儿那张泪涟涟的脸又出现在方老太太面前,还有女儿的哭声,娘,您就这么忍心,那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方老太太在心里说了那么一句,但还是把女儿的手掰开,劝着女儿去了邱家有丫鬟服侍,吃香喝辣穿绸着金,若再生的一男半女,这一辈子也就有靠,比嫁那要下地劳作的人家要好许多。
能做邱老爷的妾也是福气,女儿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哭着说了一句,福气?娘,这样的福气你为什么不去?接着就是一巴掌,那巴掌打断了女儿的哭声,也打碎了最后一点母女情。
罗姨娘没料到小玫会出来说话,虽在哭还是不忘抬头狠狠地瞪了小玫一眼才哭着对方老太太道:“老太太,奴知道奴说的不对,可是奴素来说话直爽…”邱玉兰已抬起一双眼,眼里有强忍住不流下的泪:“我娘说,她原本可以不做妾,可以不被太太责骂的,可以不让我受欺凌的,可以…”
“住口。”方老太太大喊道,手紧紧握住拐杖,一张脸却变的有些可怕,看向邱玉兰的眼里竟一时无法分辨有着什么。邱玉兰没有住口,只是跪了下去:“外祖母,我娘若知道,我还在这家里受欺负,她会怎么想?外祖母,我娘说,她最想的,也是最做不到的事,就是有一日,有人会拿着银子把她从邱家赎出去,这样她死的时候也不用做个孤魂野鬼。做妾,竟连想葬进谁家的祖坟都不知道。外祖母,娘临终前,托我问问您,您可有一日想起过她,想起过那个在邱家受苦的女儿?”
“住口,住口,住口。”方老太太连声大喊,但泪已经不自觉流满脸,怎么会想不起来,怎么会不记得她?可只有当她死了,才能让自己心安,而不是想着她在邱家受苦。一个妾,一个没生下儿子失宠很久的妾,一个不擅长争斗的妾。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方老太太看着外孙女,邱玉兰眼里的泪终于掉落,声音里也含着哭音:“外祖母,你不许人提起我娘,我明白,可是我不许,我不许我娘被人这样说。娘,你这一辈子过的那么苦,死后还要被人乱说,娘,我知道,你没有贪慕虚荣。娘,你不是自己巴着要去做妾的。娘,娘。”
邱玉兰口口声声在那唤娘,方老太太如同听到女儿当日绝望喊娘的声音。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心疼,可是还有儿子,女儿再要紧也没有儿子要紧。只要儿子争气,别说一个女儿,就算没了那么多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方老太太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听邱玉兰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装作没有看见没有听到想不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求得一时心安,而不是现在午夜梦回时候永远萦绕在眼前的女儿
的眼。那双好看的,满含悲伤和绝望的眼。
而这双眼,方老太太不敢睁眼去看,因为一睁开眼,这双眼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是邱玉兰的眼,那双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眼。罗姨娘早已吓得不敢哭泣,菊花茫然地扶着她,邱玉兰已哭倒在小玫怀中,小玫紧紧抱住邱玉兰,只是抬头看着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不敢开口相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方太太匆忙走进来,见状忙上前扶住方老太太:“婆婆,午饭预备得了,婆婆您先回去请用午饭吧。”方老太太的眼还是紧紧闭着,任由方太太扶着往外走,罗姨娘也不敢再装哭,忙爬起身殷勤地跟着方太太扶方老太太走出去。
众人刚走出一步就听到邱玉兰叫了声外祖母,方老太太身子一抖,邱玉兰已经站起身对着方老太太的背影哭着问道:“外祖母,我只想问您一句,我的娘做了妾,外祖母您是不是觉得,这是方家莫大的耻辱?”邱玉兰的问话如同一根针,直刺方老太太的内心,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泪又开始滴落。
方太太只大概听丫鬟们说了几句,此时听到邱玉兰这样直指内心的问话,方太太整个手心全是汗,只想赶紧把方老太太扶出去,这事说白了是他们血亲之间的纠葛,在这个时候,自己这个儿媳妇就跟外人一样。
邱玉兰的手握成拳放在腹部,似乎这样才能给自己力量,眼里的泪流的更凶:“既然我娘是方家莫大的耻辱,那为什么要接我回来,倒不如让我在邱家自生自灭,还免得受些不相干人的责骂。”方老太太的脚步踉跄一下,罗姨娘吓的心又是一抖,方太太这时再装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行了,忙回头对邱玉兰笑道:“外甥女,这家里哪个下人敢对你不恭敬,你告诉了我,我就打发了她。”
清儿从方老太太进来之后就一直担着一颗心,好容易她们全走出去,谁知方太太又来说这样一句,清儿整个人不由一抖,求助地望向罗姨娘,罗姨娘此时却在想等回到上房要怎么和方老太太解释,哪看见清儿的眼。
邱玉兰唇边的笑越来越苦涩,没有回答方太太的话只是依旧盯着方老太太的背影看,方太太没有得到回应依旧沉默,太阳本来就晒,手心里的汗出的更多。终于方老太太一步步往外走,方太太忙扶着她出去,邱玉兰闭上眼,娘,您这一生,终究是白白为你的娘和弟弟活了。
小玫擦了把脸上的泪扶一下邱玉兰:“姑娘,进屋洗把脸吧。”邱玉兰长叹一声,肩上却多了一支手,接着方老爷的声音传来:“玉兰,你外祖母,心里也难受,你要发火就冲我发吧,毕竟姐姐当年也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很难过很伤心。
、11 决定
万老爷的声音十分哀痛,邱玉兰的肩抖了下,却没有抬头,那泪还是流个不停。方老爷的叹气声更重,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自己姐姐唯一的女儿,两边都不忍伤害也不能去伤。
邱玉兰哽咽的更难受,小玫忙给她捶背,邱玉兰这才抬头看向方老爷:“舅舅对我好,我知道。又怎会怪舅舅呢?我只是,只是”邱玉兰的泪掉落:“只是为我娘不值。”方老爷的眼也湿了,低头用手摸一下眼才道:“我知道,玉兰,我知道。但你外祖母,她也…”方老爷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再说不下去,毕竟方老太太表现出来在众人看来都是不待见邱玉兰,方老爷轻轻地拍一下外甥女的肩:“玉兰,不管怎样,你放心,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任何人会欺负你。我会再和你舅母说,下人们谁敢看不起你,就全撵了。”
听到提到方太太,邱玉兰这才开口道:“舅母对我很好,这家里,有舅母在外甥女的日子过的不错。可是舅舅,我已经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有时候,并不是吃穿用度都比别人强就什么都…”方老爷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大了,有些事也明白了。只是你外祖母性子倔强,我做了她那么多年的儿子,怎会不明白她就算认为自己做错了,也不会开口认错。玉兰,有些话只有我这个做舅舅的和你说,舅舅一直记得你娘,你外祖母也一直记得你娘。”
听到自己的娘,邱玉兰眼里的泪落的更急:“可,可…”方老爷摇头:“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舅舅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怎么会因为姐姐当年为了我委身于他人为妾,发迹之后就不认自己的姐姐?”
邱玉兰掩面大哭起来,方老爷把她的手拉下,从小玫手里接过手帕为邱玉兰拭泪,声音变的更柔:“你罗姨娘得你外祖母的喜欢,又生了儿子,难免有些跋扈。你舅母为人贤良,让她三分也是有的。下人们难免看你罗姨娘眼色行事冲撞了你,你心里既生了寄人篱下之感,只有把这气放在心里。说起来都是我的不好。”
邱玉兰急急摇头:“不,这家里,舅母和舅舅对我极好。”方老爷拍拍她的手:“不是说你舅母不好,是说我不常在家,难免有些忽视了。以后有委屈你可要和你舅母讲,一家人,千万不能生分。”邱玉兰点头:“舅舅的话,我记得了。”
方老爷看着面前的外甥女,邱玉兰长的很像她的亲娘,那个早逝的女子。只是姐姐很爱笑,虽然那时穿戴的没有邱玉兰现在穿戴的好,但一直很爱笑,每日带着自己和小妹两人洗衣做饭,到后来…,方老爷不忍再想下去,邱家
来人接姐姐走的时候,方老爷从没见过姐姐有那样美,水红色的衣衫很合身,头上是晶晶亮的首饰,但姐姐眼里没有笑容,脸很白,但那种白不是点上粉的白,而是心碎后的苍白。那是姐弟之间的最后一面,等方老爷收到信赶到邱家时候,姐姐已经入土,再看不到她的眼、她的笑。
方老爷觉得心口处传来疼痛,能做的只有把邱玉兰当亲生女儿看待,别的就什么都不能了。小丫鬟在门口冒了下头,小玫看见忙摇手让她出去,方老爷已经瞧见:“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小玫已开口笑道:“老爷,不过是方才厨房让人送午饭过来,小丫鬟们不敢传进来,厨房的又怕饭凉,在那为难呢。”方老爷哦了声:“那就让她们送进来吧,玉兰,再伤心也不能不吃饭。”
邱玉兰破涕为笑:“我知道,舅舅,我答应过娘,要好好活着,连她的份都要一起活了。”方老爷的眼又黯一下才拍拍邱玉兰的肩:“这才是好孩子。”小丫鬟们提着食盒进来,小玫摆开碗筷,方老爷瞧着小玫对邱玉兰道:“这丫头服侍你舅母也好几年了,我瞧着也还尽心,现在给了你倒也好。”
邱玉兰点头:“舅母教出的人哪会不好?”方老爷哈哈一笑,见饭菜都已摆好这才起身:“你先用饭吧,我还先去你外祖母那瞧瞧。”邱玉兰的眼眨一眨:“舅舅吃过饭没有?说来,都是我孩子气,若能忍住,也不会…”方老爷的脸微微一板:“又说这种话了,什么孩子气?你罗姨娘难道我不晓得?哪有你让着她的,等我让她来给你赔情。”
邱玉兰双手摆了摆:“这怎么使得?”方老爷按住她的手:“哪有什么使不得的,她不过是个妾,做妾本就…”说着方老爷顿住:“总之今儿这事是她不对,不对就要赔情,你们好生服侍着姑娘。”
说着方老爷往里面瞧了眼,眉微微皱下:“我记得还该有个丫头才是,怎么只有这一个?”清儿本躲在那儿,见方老爷点了自己这才蹭出来:“回老爷,奴婢方才在屋里给姑娘折衣衫。”
方老爷皱眉往清儿脸上看了眼才道:“记得你是罗姨娘给姑娘的,想必也…”方老爷在那沉吟,邱玉兰瞧一眼清儿:“清儿还算尽心。”方老爷的眉皱的更厉害了:“等我回去让你舅母再挑个好的过来给你使。”清儿听了这话如被雷劈一样看向邱玉兰,指望邱玉兰相帮,但邱玉兰并没看清儿,只是道:“我送送舅舅,舅舅慢走。”见方老爷大踏步走出去,清儿上前去拉邱玉兰:“姑娘,全是奴婢糊涂油蒙了心,您大人大量…”邱玉兰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只在小玫搀扶下往里走。
清儿明白事情没有转机,泪在眼眶里转不敢上前,进屋后小玫对邱玉兰小声道:“姑娘若不想要清儿,送回去就是,又何必?”邱玉兰坐回椅子上拿起筷子才道:“你不懂。”
小玫忙给邱玉兰打碗汤:“这火腿干丝汤还不错,姑娘您先尝尝。姑娘说奴婢不懂奴婢也就不懂,横竖以后姑娘叫奴婢做什么,奴婢去做就是。”邱玉兰唇边有笑容闪现:“你倒乖巧,我没什么坏心眼,也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在这家里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邱玉兰叹气:“靠舅舅的歉疚,终究只能一时。”
这话几乎是悄不可闻,小玫明白点头,再多的歉疚,说的多了慢慢也就没用了。
方老爷走到方老太太上房外面时候,正听到罗姨娘的声音:“老太太,您是最知道奴的,奴从来就是对表姑娘客客气气的,哪会故意去寻表姑娘的不是。奴只是去瞧瞧表姑娘,结果表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就对奴无礼。老太太,您可一定要…”
方老爷掀起帘子走进去:“罗氏,你还在这挑嘴拨舌?你的性子难道我不晓得,不就是为我对玉兰多好了些,你憋不住气。怎么说玉兰也是个小辈,你虽不是她名正言顺的长辈,年纪总比她大些,难道不晓得让着些?”
罗姨娘从回来就想和方老太太表白一番,谁晓得先是方太太服侍方老太太用饭,用完饭又陪着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方太太总算走了,罗姨娘这才抓住时机趁机为自己说几句,谁晓得方老爷进来就这样说,罗姨娘一双眼不由红了:“老爷,您这样说奴,奴实在…”
方老爷并没理她,只是走到方老太太面前问了几句。方老太太叹一声:“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再送份饭来。说起来,我们对玉兰,其实也不算差。”方老爷先应是然后才道:“娘的心我做儿子的晓得,玉兰怎么说也是姐姐的独女,娘您平日…”见方老太太闭眼,方老爷没有往下说,罗姨娘忙上前道:“老爷,这家里哪有欺负表姑娘的人,不过是因表姑娘…”
方老爷狠狠瞪她一眼:“你还在这说,你就是头一个,下去。”罗姨娘没料到方老爷瞬间变脸,往方老太太那瞧一眼,方老爷第二句话就又来了:“还瞧什么瞧,还不滚下去。”罗姨娘这下更觉面子里子都没了,抽出帕子用帕子捂住脸就哭着下去。
方老太太让方老爷坐下才道:“你又何必动这么大的气,虽说是个妾,也服侍你好几年,又生了哥儿,对她稍好些也没人会说什么。”方老爷瞧着方老太太
:“娘说的是,毕竟只是个妾,妾就是妾,娘。”
方老太太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儿,你说我不念着你姐姐,我就是想着你姐姐,才对罗姨娘多看顾些。”方老爷的声音更沉痛些:“妻妾是有别的,有些事,妻能做,妾不能做。今儿这事,儿子也想过了,平日未免对罗姨娘多宠了些。从今儿起,虎哥儿就让你媳妇养着吧,不然罗姨娘这脾气,还不知道虎哥儿养成什么样呢。”
、12 子嗣
方老太太的脸板的更厉害了,什么都没说手里的佛珠转的更快。方老爷等了会儿叫了声娘,方老太太叹气:“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妻是你的,妾也是你的,连孩子都是你的,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娘啊,也就在这吃斋念佛指望佛祖保佑你了。”
方老爷被这话说的心中一凛过了许久才道:“娘,儿子并不是不听您的话,可是我们家,已经比不得原先了。有些规矩也该做起来,虎哥儿也快五岁了,总跟着他姨娘也不好。再说媳妇平日为人,本就极周到妥帖,让虎哥儿跟着她,日后说亲也好说一些。”方老太太摆下手:“好,好,就你会心疼儿子,难道那个不是我孙子,我只是想着,孩子得亲娘照顾总是好的,再好的嫡母,也比不上亲生的娘。”
方老爷看着方老太太只是不说话,母子默默相视许久方老太太终究让步:“你定下就好,你子嗣艰难,我也怕…”方老爷打断方老太太的话:“没有什么万一,娘,媳妇是个贤明知礼的,难道她还不晓得以后还要靠着虎哥儿?再说,若罗姨娘也是个知礼的性子,让她照料虎哥儿也没什么,可现在我还活着呢,她就去寻玉兰的不是。玉兰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样看来,真等我走了,罗姨娘又仗着虎哥儿,到那时对媳妇有不敬,我在地下也难安的。”
方老太太垂下眼不说话,方老爷知道她这就算答应了,叫进丫鬟来让她们服侍方老太太午睡,这才回自己房去和方太太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