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楚夫人想来想去,想起威远侯府还有位十二姑娘没定亲,自小父母双亡养在威远侯夫人那里,巴巴托了媒婆去求亲,本以为一求就来,谁知竟被威远侯府以年纪相差太大回绝了。楚夫人气的差点晕过去,这不是明明踩定安侯府一头?
听到婉潞提起理哥儿亲事,诚远伯夫人毕竟关心自己的外孙,那眉已经皱起来:“亲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那外孙虽不能继承爵位,他小时你也是见过他的,并不是那种顽劣不堪的人,虽读书平平。这样出身,只要识的几个字谋个出身也不是难事,这件婚事你都不许,实在让人寒心。”
林十二姑娘虽然父母双亡,长的极为出众,见她生的出色,威远侯夫人从小就请来名师教导,务必要让她有德容言功样样具备,日后不能做皇后也要嫁给皇子做王妃,再次也是要嫁到那世家的嫡长,好为威远侯府添个助力,哪肯让她顺便嫁人?
这样的打算威远侯夫人是从没和人说过,听到诚远伯夫人的埋怨,威远侯夫人不由去瞧婉潞,见她手里端着茶在喝,已然置身事外,心头有些火起,但她是圆滑人,已经笑道:“亲家,我们是从小就相识的,和你再做一层亲家那也是好事,只是我那侄孙女出生时候就有人算过,过早订婚对她不利,必要过了十六才好定亲,我也是心疼她,这才回了亲事,不然定安侯府是什么样的门第?你的外孙又是什么出身,我巴还巴不来呢。”
诚远伯夫人虽也主持中馈,和威远侯夫人比起来却是个老实头,听了威远侯夫人这番解释,也就点头。接着就对婉潞道:“侄媳妇,我拉下这张老脸来求你,我女儿的身子你是晓得的,只要她闭眼前能见到我那几个外孙订婚的订婚,娶妻的娶妻就好。”
威远侯夫人在心里不由骂了诚远伯夫人几句,婉潞已经笑了:“亲家太太这话就折杀侄媳妇了,理哥儿他们是侯府子孙,侄媳妇怎敢怠慢?”威远侯夫人对诚远伯夫人更加鄙视,只是微微一笑。
去年一年,皇帝已经慢慢地对有些人家实行惩罚,诚远伯府被训斥,襄定侯府被降爵。随着襄定侯府被降爵,开国之初的八大侯府现在就只剩下定安侯府和威远侯府。
诚远侯,襄定侯,忠远侯都被降爵,平家楚家陈家都是只袭三代。这让这些世家们开始警惕,皇帝竟是有要全部把世家铲除的意思,这个时候为了自保也好,为了忠心也好,世家们早不是铁板一块。毕竟,不是谁都有做乱臣贼子的胆。
男人们要维持秩序,觉得长幼失序是天大的事,这种例子不能再开。女人们想的却是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背地里贴补小儿子的又不在少数,再说也不是人人都像诚远伯夫人一样对婉潞成为当家主母有切肤之痛。渐渐婉潞身边围着的人多起来,毕竟婉潞是未来侯夫人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听到有人在问智哥儿的八字,诚远伯夫人的面色开始不好看起来,总是要哥哥定了亲才好给小的定,瞧这个样子,理哥儿竟是被她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婉潞应酬几句就含笑道:“方才还说呢,诚远伯夫人的外孙,定安侯府的长孙,我那大侄儿今年已经十九,还没合适的亲事,还想问问婶婶们,哪里有合适的姑娘?”
一说起理哥儿的亲事,人群就开始沉寂下来,谁家嫁女儿都想女儿过的好,而不是嫁给这种要依附叔婶过一辈子的人身边。
诚远伯夫人被这种沉寂气的嘴唇开始哆嗦,在她眼里,自己的亲外孙虽不能继承侯府,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人,若不是自己的几个孙女都定了亲,就该把孙女嫁过去。
威远侯夫人拍一拍诚远伯夫人的肩:“亲家,这也是急不得的,还是等慢慢寻。”诚远伯夫人转身一把就抓住威远侯夫人的手:“亲家,我们相识也有快五十年了,你也别说什么对你的侄孙女有没有利了,我就求你一遭,把你家十二姑娘许给我外孙。”
威远侯夫人没想到诚远伯夫人竟这样不顾脸面恳求自己,那脸色顿时变了,这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要为这个得罪自己亲家,她可是自己女儿的婆婆,婆婆管教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这不是给自己女儿添堵?
殿内本就暖和,再加上人又不少,威远侯夫人的额头渗出汗。见诚远伯夫人开口求亲,旁边的人开始撺掇,横竖嫁个姑娘过去,又不是自己家的姑娘,这何乐而不为呢?
婉潞低头,唇边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就抬头满脸诚恳地道:“王亲家太太,侄媳妇方才就想说了,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说,既然潘亲家太太这样说了,侄媳妇也就求亲家太太把婚事答应了吧。”
威远侯夫人的唇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一样,幸好这时殿门口来了个宦官,高声唱道:“娘娘有谕,赐宴清音阁。”众人在宦官过来的时候已经闭嘴起身,等听到宦官说的话齐声道:“妾等领命。”
宦官已经走了,宫女们又进来请各位夫人出去,取下珠冠的又重新戴好珠冠,把领口理好,重新打理好又做出庄重表情前去赴宴。
皇后赐宴也就是个形式,众命妇叩谢过,各自归座,侧着耳朵听着上方皇后说的每一个字。照样是吴王妃和宰相夫人先贺,
然后才是剩下的人起身恭贺,不时地起身坐下,别说和旁边的人说话,就算是想喘口气都要偷着些。每席上的菜都是差不多的,那种做好了炖在锅里等着上菜的味道十分浓烈,虽然每道菜都做的花团锦簇,讨的是吉利彩头,可着实不好吃。
一直到宴席终了,每位席上的菜不过就动了那么几筷子,倒是桌上的点心全都吃完。宴席结束,众命妇恭送皇后,这天的朝贺也就结束,宫女和宦官依次引她们出宫。
外面已经备了几乘小轿,那是皇后体恤几位年老的王妃夫人特意备的,那几位又谢过恩,这才上轿而去。婉潞又困又乏,巴不得一步就跨到宫门口好上车回家。
耳边已经响起思梅的声音:“六弟妹,你头一次进宫朝贺,乏的慌吧?”方才休息时候婉潞并没看到思梅和思聪的身影,想必宗室王妃和公主们都被领到另一边歇息,听到思梅关切问话,婉潞笑道:“一年也就只有一次,倒是大姐姐您一点也不乏。”
思梅身上的朝服还是那样整齐,脸上笑容照样温煦,看不出有半点劳累,思梅只是一笑:“进宫次数多了,就晓得什么时候该歇着了。”
婉潞见诚远伯夫人在那寻着什么,思梅已经问了:“亲家太太在寻什么?”诚远伯夫人也算思梅长辈虽没行礼但依旧恭敬答道:“我在寻威远侯夫人,想给王妃您侄子做门亲事呢。”说着诚远伯夫人的眼一亮:“王妃您来的正好,何不就请王妃您出面说媒?”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写大场面的人难过地爬过,果然我只有写掐架八卦才给力吗?呜呜呜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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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梅愣住,婉潞也停在那里,见她们两都不说话,诚远伯夫人的眼神开始慢慢暗下,她虽老实些却不笨,当面求亲对方都没应准的话,这再寻人说媒那就更难了。诚远伯夫人叹了口气:“哎,我也是急昏头了,既说出那话来,就是不肯的意思,我还这样贴上去,不被人笑话才怪。”
婉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思梅已经笑了:“亲家太太您也是关心外孙,您放心,总是我亲侄子,他的婚事难道我会不操心?”得了思梅这话,诚远伯夫人如吃了定心丸般笑了笑。
走出宫门各自归家,皇帝那边的赐宴还没结束,赵思贤并没和婉潞一起回去。坐在车上,婉潞才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汗。各家府邸的往来应酬,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的婚事,还有家务事,这些事情就是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该做的。
像今天这种情形以后是不会少的,当然,身份所限她们不会明着对你不好,但暗地里的冷嘲热讽有时可是比明着骂你还让人难受。
婉潞除下冠子,脖子动了动好让整个人舒服些,当初决定的时候不就有这个准备了吗?只要在孩子们长大之前,把这些风言风语全都按下去就好。
过年大人小孩都放松了,过年家里的家事也不那么多,婉潞也能带着孩子们在年初二的时候回趟娘家,这还是婉潞第一回过年时候回娘家呢。去年还是老侯爷的热孝,这些习俗都被免了。
淑娥去年五月生的个女儿已经八个来月,粉团一般玉雪可爱,朱氏和王太太两人整天抱着这孩子爱不释手。淑娥和续宗都还年轻,朱氏和王太太都盼着淑娥早点再多生几个孩子出来,好破了平家嫡系五代单传的例。
智哥儿见了可爱的小表妹,抱在怀里就不撒手,这时婉潞就不担心他像小时候抱瑾姐儿一样把妹妹摔了,只是在旁边笑着看,瑾姐儿虽稀罕妹妹,但一出门她就要摆个做姐姐的样子,好给福姐儿做榜样,只是坐在朱氏旁边瞪着大眼睛看。
朱氏剥了瓜子往外孙女嘴里放,用手摸着她的两个小丫角:“我的乖乖姐儿,这沉静气度,真不像七岁的孩子。”婉潞正给福姐儿抓点心,听了朱氏这话就回头笑了:“娘,您现在瞧着她是这样乖巧,等一回到院里,比谁都闹。”
朱氏把瑾姐儿往怀里抱紧些:“好姐儿,到了外婆这就跟到家一样,可着劲儿闹,过年了就别拘着那些规矩。”瑾姐儿只是笑不说话。
丫鬟们已经报:“大爷进来了。”续宗自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成亲这一年多,又做了父亲,续宗看起来稳重很多,脸上的稚气全然消去,一双眼闪闪发亮。
看着弟弟走进来,当年那个需要自己教导的孩子已经全然不见,婉潞心头掠过一丝伤感,回头见朱氏正笑着让续宗起来,朱氏发边的银丝已清晰可见,她虽比同龄妇人看起来要年轻,但那往下垂的脸皮和鬓边银丝告诉婉潞,朱氏的青春岁月已经一去不返。
德哥儿等续宗站起身就从王太太怀里蹦下来:“舅舅,舅舅,我们去外面放炮竹。”婉潞收回思绪,往德哥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仗着舅舅宠你,就要舅舅带你去放炮仗,也不怕别人耳朵都被震聋。”续宗已经搂住德哥儿,德哥儿整个人都窜到他怀里,一副有人依仗就不怕娘的架势。
朱氏已经笑了:“这过年,纵着他们也是,别光让哥儿们去,瑾姐儿,你也带着你妹妹们去。”瑾姐儿在听到德哥儿要跟着续宗去放炮仗就有些坐不住,不过还是要等大人说话,听到外祖母让自己跟着他们去放炮仗,起身行礼后才牵着福姐儿出去。
王太太也站起身对淑娥道:“走,咱娘儿俩也去瞧瞧热闹去。”淑娥晓得这是王太太要让朱氏母女说说话,吩咐奶妈把女儿抱好,自己扶着王太太出去。
屋里就剩婉潞朱氏两人,婉潞这才把脚一伸,半个身子瘫下去:“哎,总算可以松活些了。”朱氏疼爱地拍女儿一下:“这做大家子里的当家主母可不是轻易的事情,人多嘴杂,下人们做事的少,生事的多。”婉潞嗯了一声,接着才对朱氏道:“女儿想和娘讨教讨教,当年您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记得下人们对娘您也是,”接着婉潞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还有女儿也是…”
听着婉潞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朱氏面上露出笑容:“你那时候还小,才七岁罢了,身边的奶妈妈又不是什么好人,你祖母也怕我这个后母欺负了你,未免防着我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朱氏说的轻描淡写,婉潞却晓得当年朱氏也是受了多少委屈,不由往朱氏身上偎了偎:“女儿也是现在才晓得当年娘受的委屈,当年女儿也着实太不懂事,还为了陈妈妈被赶走怪过您,现在想来,在家里留一些专会挑嘴拨舌的下人,那不是给自己埋祸根。”
听到婉潞提起往事,朱氏微微顿了顿才道:“当日以为你嫁的是幼子,也不会有什么承爵之事,做幼子媳妇的,只要循规蹈矩,孝敬公婆,友爱妯娌,管好自己小家就成了,现在你成了侯府主母,这管家的事情比原先繁重不知多少,也是命啊。”
婉潞又往朱氏身上蹭蹭没有说话,朱氏缓缓地道:“那些事呢,以前吴妈妈都教过你,只是人心易变,记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又要恩威并施,切不可一味贪了名声,那就是害人害己的事。”这些话婉潞平日也曾和自己说过,听了朱氏的叮嘱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不可一味贪了名声。
当年如果朱氏也一味贪了慈爱名声,对自己只笑不骂,任由自己身边的人进行挑唆而不把他们逐出,家宅不宁不说,自己也绝不像今天这样。婉潞点头:“娘,女儿记住了,侄子犹子,该管教的时候就要管教,而不是一味慈爱,下人们要分清了忠奸,切不能一味听好话。”
朱氏又拍拍她:“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一点就透,怕就怕时日久了,遇到难事未免糊涂了。”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鸾娥的声音传了进来:“啊,姐姐来了,要晓得姐姐来,我就早点回来,不在浅姐姐那里吃午饭了。”
鸾娥已经十五,爱说爱笑,朱太太十分喜欢她,常叹息自己没有年纪合适的儿子,不然就把鸾娥抢过来做自家媳妇。鸾娥和浅草十分投缘,昨儿大年初一浅草就派人把她接到方家,说两人许久没见,趁着过年要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看着鸾娥脸上如同春花开放一样的笑容,微微隆起的胸告诉人们她已经不再是孩子,婉潞只觉得无限喜欢,伸手拉她过来给她理着鬓边的红绒花:“你这样被你浅姐姐听见了,又该吃醋了。”
鸾娥已经腻到婉潞怀里:“才不会呢,浅姐姐知道我和婉姐姐好,只会高兴不会吃醋的。”说话时候她耳边的石榴石坠子在那打着晃,平添了几分活泼。
要说性子,鸾娥和八爷还真有些相配,不过一想起四太太,婉潞就打消了主意,再说鸾娥已经说好亲事,后面过去两家有一户姓宁的,是赵思贤的同年,他有个弟弟比鸾娥大两岁,已经下了定,就等鸾娥过了十六岁完婚。
婉潞见过那个宁姓男子,是个斯文有礼的男子,配鸾娥也配的上了,再说宁太太为人宽厚,并不像方太太一样,嫁过去也是小儿媳妇,家事也烦不到鸾娥身上。
婉潞轻轻拍着鸾娥的背,鸾娥舒服地眯着眼,那慵懒的神情有些像王太太养的一只猫,也十分活泼,歇下来时候就一脸慵懒,朱氏常笑话真是猫随主人。
外面传来炮仗的声音,鸾娥已经跳起来:“干娘,姐姐,我们出去瞧放炮仗,姐夫放的可好了。”说着一手拉一个就把她们拉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在看放炮仗,续宗把衣衫下摆掖在腰上,手里抓了支香,正在那递给德哥儿,要德哥儿点火,德哥儿一脸跃跃欲试又害怕的样子让婉潞瞧的抿唇笑了。
瑾姐儿和福姐儿两个正一边一个被王太太放在腋下以示安慰,看见婉潞出来,福姐儿放开王太太就跳进婉潞怀里,智哥儿玩的不亦乐乎,在那里喊瑾姐儿:“妹妹你来,这炮仗可好玩了。”
瑾姐儿双手还是紧紧捂住耳朵,使劲摇头,砰的一声,智哥儿放的炮仗高高飞上天空,炸出一朵绚丽的花,鸾娥已经笑了:“花开富贵,智哥儿,果然好彩头。”
虽然白天望的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那花是模糊的牡丹,婉潞低头去看得意洋洋的智哥儿,但愿如此。
在朱家玩了半天,回去路上孩子们东倒西歪地在打瞌睡,刚下车就看见有婆子过来:“奶奶您回来的正好,太太还说再不回来就要去亲家太太那请您呢。”
这又怎么了?婉潞让丫鬟们把孩子们抱进去,笑着问道:“出了什么事,要这样慌张?”婆子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只是方才秦亲家府上来人了。”秦氏娘家来人,这是怎么了?秦氏还随丈夫在外任,秦家除了平时该送的节礼,几乎没什么别的来往。
婉潞进到楚夫人房里刚要行礼,楚夫人已经拦她:“现在事急,也别提这些了。”见里面丫鬟婆子一个都没,婉潞心里越发疑惑,楚夫人已经开口:“洛安公主薨了。”
这让婉潞更觉奇怪,昨儿去朝贺还看见洛安公主好好的,再说洛安公主薨了,赵府最多就是去送份丧仪,这都是有例子的,怎么楚夫人一脸为难?
果然楚夫人后面说的话把婉潞吓了一跳:“公主若是平常没了也罢,而是驸马打死的。”驸马打死公主?婉潞把这话在心里颠倒了好几次,那眼瞪的极大,楚夫人皱眉道:“公主是昨儿朝贺归来和驸马吵了几句,驸马也是酒后,不知为了什么就拿起酒壶往公主头上砸去,公主被砸的头破血流,虽请医诊治,但公主还是过了午时就薨了。秦夫人派人来,是想让赵府出面给驸马求个情,流放也好,什么也罢,只要留条命就可以。”
夫妻之间争吵本是常事,不过另一方是公主那就不同了,婉潞更加惊讶:“秦府是陛下的舅家,怎么也轮不到赵府出面为驸马求情吧?”楚夫人嗯了一声:“就是这点难办,驸马打死公主的事情,历朝又不是没有过,那些人家哪有一个好下场的?秦夫人是你三嫂的继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本以为儿子做了驸马,自己后半世无限风光,哪晓得会出这样的事,现在秦家那里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她这才病急乱投医求到我们这里。”
对秦府来说,公主的存在就是日后风光的保证,但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不等皇帝降罪,秦府自己就乱成一团了。楚夫人又叹道:“总是亲戚面上,不好直接回绝的。”婉潞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楚夫人道:“婆婆,秦夫人是病急乱投医我们可不能乱,虽说秦府是三嫂的娘家,但三嫂嫁进赵家就是赵家人,凡事都该以夫家为重。”
楚夫人等的就是这句,微微叹道:“六奶奶,你现是当家人,就去劝劝亲家太太。” 原来转来转去是让自己去回绝,婉潞虽知道这差事不是好差事,也要低头应是,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新年的衣服,和楚夫人说过往自己房里换了素淡些的衣衫这才往秦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楚夫人其实很老奸巨猾啊。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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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各家归宁娘家的媳妇回家的时候,小户人家带了媳妇,背了孩子在街上慢慢地走,孩子不时地指着旁边的摊要买东要西,街边还有顽童在那里放炮仗,每一声响后就有尖叫的骂声响起。只是新年大节,还没人骂出忌讳字眼,多是些市井俚语。
婉潞坐在车里,没有像方才回赵府时候那样有兴致挑起帘子去瞧街上情形,而是把帘子重重垂下,脑中只在那里想着怎么和秦夫人婉转的说。
车缓缓停下,婉潞在等婆子去递贴的时候把帘子掀开看着外面。和街上的热闹景象不同,秦府门前明显冷落的多,按说今儿才初二,上门拜年的人不少,秦府门前除了婉潞的这辆马车并没有别的了。
秦府左边就是公主府,也是一片死寂,门口不见看门人,只有风默默在门前吹,婉潞把帘子放下,用手拍了拍还在怦怦乱跳的心,刚才那种死寂让婉潞联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一队衣甲鲜明的卫兵过来,然后把门撞开,把秦府众人都赶出来。
婉潞呼出一口气,为了公主死而被灭族的前例又不是没听过,听说今上宽厚仁德,常后悔没亲自得到秦皇后的鞠养,又是爱惜羽毛之人,不会就此让秦家被族灭吧?
婆子已经走了回来:“六奶奶,秦家的人说,今儿家里事忙,不好请奶奶进去,还请奶奶先回家。”被挡驾了也好,婉潞从方才的思绪里走出来,让车夫转头回家。
秦府里面已经快步走出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见婉潞的车在调头,顾不得许多就冲了过去:“赵六奶奶请留步。”车夫被这一声唤把车停了下来,那管家娘子已经走到婉潞车前行礼:“赵六奶奶,我们太太请您进去。”
一会挡驾,一会让进去?婉潞明白中间必定有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此时的秦府只怕闹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瞬间已有了主意:“方才贵府既说事忙,那我也就不进去了,还请问你们太太奶奶们好。”
管家娘子面上露出惶然之色,公主的死讯一传来,秦府上上下下笼罩在惶恐之中。若公主还活着,小夫妻们吵嘴,互相撕扯几下也是常有的事,那时等公主伤好了,再让驸马去宫里认罪,皇帝总要做个开解的戏码。谁知公主竟一命呜呼,虽有酒后失德这个说法,也难保能平息得了皇帝的怒气。
现在承恩公已经把儿子五花大绑去宫里给自己的表弟请罪,主母们聚在一起商量,秦夫人的意思是请各府出面说亲,瞧大奶奶的意思,是巴不得让秦夫人先行自杀,好让秦府脱身。
主人们在那里吵成一团,自己做下人的,当然要帮着自家主人,见婉潞不去,管家娘子眼里流下泪来:“好赵奶奶,念在我们三姑娘是您妯娌的份上,进去瞧瞧我们太太,不然她只怕没命活。”
管家娘子只顾在那里求婉潞,身后已经响起暴雷样的声音:“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太太是秦府主母,你竟这样咒她,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秦府大门里又出来几个婆子,领头的正好听见先前那个管家娘子最后那句话,顾不得在大街上就训斥起来。先前那个管家娘子本是秦夫人身边得用的人,秦夫人被儿媳们困在那里,听说婉潞来了,如同来了根救命稻草,让管家娘子速把婉潞快请回来,婉潞若进了秦府,秦夫人总要出面接待,到时秦夫人好求赵家。
此时先前这个管家娘子听到后头出来的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凶:“刘嫂子,我也是太太派出来请六奶奶的。”刘嫂子已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管家娘子被打的一个趔趄,身后那几个婆子早把管家娘子捆起来,嘴里还在骂:“你当现在还是你主人当家时候,还容的你作威作福?你要真忠心,就该一根绳先吊死了好殉了你家主人。”
秦家婆媳之间有些不睦,婉潞也曾听人说过,秦大奶奶仗着自己出身好,又是嫡长子媳妇,虽面上对秦夫人恭恭敬敬,但背地里也瞧不起小家出身又是填房的后婆婆。当日秦夫人嫁过来时候,对秦大爷和那几个前房出的儿女只是面子情,虽不好动些手脚,但厚自己所生,薄前房所出的事情还是做了些的。
秦夫人忌惮着秦大奶奶娘家,对她也不敢做些什么过分的事。等秦夫人生的儿子尚了公主,秦夫人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公主的婆婆,这份尊荣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对几个媳妇也就放出手来,摆足婆婆的款。此时驸马闯了那么多的祸,秦大奶奶不趁机出气才怪?
此时刘嫂子已经骂过管家娘子,走到婉潞车前笑着行礼:“耽误六奶奶了,我们奶奶说了,等这里事情完了,就过府给奶奶赔罪。”婉潞只是微微一笑就要放下帘子走,那管家娘子已经叫了起来:“刘家的,你别在这装好人,媳妇逼死婆婆那是多大的罪?你们…”
话没说完,刘嫂子那脸已经变了,几个婆子往管家娘子嘴里塞了东西,刘嫂子往她脸上啐了一口:“没见识的人家,当着客人就这样乱嚷,也是奶奶性子宽厚,不然就该把你捆在马圈里受那些马粪的气味。”
说完刘嫂子又对车还没行的婉潞笑道:“赵六奶奶慢走。”秦府的事看来还有的磨呢,瞧着那被捆着,嘴也被堵住的管家娘子,婉潞放下帘子,怎么说都只是亲戚,这些事也管不到。
马车缓缓离开秦府,刚要拐过去,前面就来了一从车驾。前方有引导,背后有人殿后,虽只有一辆车,但从车上的纹饰来看,这竟是公主的车驾。
京里的人对车驾都是明白的,行人已经在纷纷避让,婉潞的车也避让到了路口。公主的车驾,这又是哪位公主?
车驾只冲洛安公主府而去,难道是公主的姐妹前来吊唁?婉潞心里奇怪,车夫正要赶车离开,已经有人拦住:“公主吩咐,此时不准进出。”
车夫下意识地看向后面,赵府的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就算是御前侍卫也会对贵族家的马车礼让三分。婉潞愣了一下,丫鬟清脆的声音已经响起:“这位大哥,车里是定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这出门走亲戚,临到了不许人走,这是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