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听的一拍手:“好,我就说淑娥妹妹不是那样哭哭啼啼,只晓得以死证清白的弱女子,有皇后娘娘做了后盾,梅家哭去吧。”
朱氏的眉微微一皱,叹道:“这种事情我也见过,只是被污女子,多以死自证清白,而没想过,真的死了纵然你清白无比,也让爹妈伤心,倒是这样举动,我从没听过。”莫雪点头:“说的是,我们听过见过的稀奇事也不少,没见过淑娥妹妹这样的,这样女子,自然能当家理事。”
当家理事?婉潞的眉头微微皱起,是老太君有意求娶,而不是四太太,看来老太君是要给四房寻一个当家主母。莫雪已经拉一下婉潞的袖子:“姐姐,淑娥妹妹这样的,才不要嫁给你那八叔叔。”婉潞拍拍她的手:“自然不会嫁,我在给婆婆的信上写,不敢挟恩求报就是。”
莫雪点头,脸上露出快乐笑容,婉潞已经吩咐秋烟拿过纸笔来写信,朱氏笑着道:“只是我们家门第低了些,不然光听王姑娘所为,我都想为续宗求娶。”婉潞的笔停一停,除了这个,刚说过不敢挟恩求报,此时又为续宗求娶,还不晓得别人会怎么想呢?
赵思贤知道老太君要为八爷求娶淑娥,倒大加赞叹,婉潞心里早预备好了话:“你为八叔叔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们虽不敢称君子,也不是那种挟恩求报的,拿这事出来说嘴,难免不会被人说。”自己妻子说的有理,赵思贤也就丢下这事。
婉潞的信到了京城,楚夫人本就抹不开月太君的面子,媳妇的信上又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拿着信去回复月太君。月太君听的不敢挟恩求报,皱了皱眉道:“这也是你那媳妇细致的地方,既如此也就罢了,你做伯母的可要给老八好好寻门亲事。”
楚夫人忙应了,四太太在旁边酸不溜丢地道:“婆婆,真是远香近臭,现在小六媳妇在你眼里,可是怎么都是好的,要我说,这样的媳妇进了家门,定不会一味柔顺,到时别说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就算小八,也要被她管的死死的。”
月太君皱眉:“你晓得什么,我们家的媳妇能和那种小家子的媳妇一样只求柔顺吗?拿不起主意的人怎能当我们家的媳妇,不说别个?就说…”月太君想起潘氏,皱眉没有说下去,若是这个媳妇能压制住孙子,现在也不会闹的这么不可开交。
了了一桩心事,婉潞安心待产,十月初三,生下她的第三个孩子,是个小男孩,这让婉潞心里有点微微的失望,怀孕时候肚子不小,还当是双胞胎,谁知就只有一个小子。
不过这娃的个头比哥姐要大很多,哭的声音也要大的多。朱氏抱着外孙,笑的十分开心,那些烦恼早就烟消云散。
一家子在江宁过的十分和睦,转眼又是一春,赵思贤已经满任,要进京叙职,等新官到了,搬好交接,赵思贤奉着岳母,带着妻儿上船回京,来的时候一家三口,走的时候却是一家五口,智哥儿和瑾姐儿虽在船上也活泼蹦跳。新生的小儿刚四个多月,只是睡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
一家人往京城行去,经过扬州换船时候,看着当年的码头,想起往事婉潞不由在想,不晓得淑娥的女婿择好了没有?
归来
-->
春风吹的人都有些懒,朱氏抱着新得的外孙在那里逗弄,见婉潞坐在那里一脸的若有所思,笑着问道:“你可是舍不得离开金陵?金陵虽好,终究不是你的家,你嫁进京城,京城就是你的家。”婉潞走到她身边坐下,伸出一根手指,襁褓中的孩子趁机抓住,咯咯地笑起来。
婉潞笑道:“娘,我不是舍不得离开金陵,只是看着这景色,想起淑娥妹妹来,也不晓得她有没有择到女婿。”朱氏哦了一声。楚夫人后面的信里面就没提到淑娥,婉潞再想问也问不到,只有回京里打听。
看着那亘古不变的长江水缓慢流淌,朱氏岔开话题:“你这回京,你浅妹妹也算有了个依靠。”浅草?婉潞的眉头皱起,出京之后也有信件来往,朱浅草的信里总是很平静,说些家务罢了,从没见过她信里有抱怨。
去年她丈夫方举人考中进士,虽没考中翰林,也是从榜下选了官,远去四川绵竹做了知县,浅草在家侍奉公婆没有随任。婉潞还怕她心里烦恼,写信劝她,回来的信里浅草对婉潞谢了又谢,还称公婆看顾自己极好,难道说她又出了什么岔子?
孩子在朱氏怀里发出哭泣,朱氏忙低头哦哦地哄他,哄了一会奶妈进来,把孩子抱出去喂奶。朱氏这才道:“你方妹夫呢,虽然有些耳根软,也还算的上是个好人,你浅妹妹和他结亲也有七八年,夫妻过的也和睦,生了两儿一女,本来这日子过的好好的,结果去年你妹夫中了进士,别人还没说什么,方亲家太太就对你浅妹妹左右看不上眼。”
这等轻狂,婉潞不由冷笑一声:“不过中了个进士,天下进士也不见的那么稀罕,每科上百进士,能入八座的不过也就七八人罢了,剩下的能在四五品的官位上就算不错,有些运气不好的,做几十年的老知县也有听说过的,这不过刚入仕,日后怎样还不知道呢,就这样轻狂,真是…。”
怕说出不好听的来,婉潞闭了口,朱氏轻轻地拍了拍她:“我的儿,这是我们明白人知道的道理,方亲家太太虽称不上糊涂人,也算不上明白人,得了众人的恭维,有些轻狂也是在所难免的。”婉潞的气消了一阵,笑着道:“娘说的是,方家家底本就平常,儿子中了进士又做了官,高兴些也是常事,只是浅妹妹嫁过去也有七年了,又生儿育女,难道方亲家太太现在还想休了她另娶别人不成?”
朱氏拍一下她:“说的就是呢,你当你浅妹妹为什么没有随任,侍奉公婆虽是常事,他家又不止你浅妹妹一个儿媳,你浅妹妹还有两个妯娌呢,哪用得着你浅妹妹在家,不过是想先分开他们小夫妻,然后再在来往信里进些谗言,等到那边听了,再以你浅妹妹不孝翁姑之名,借机休了。”
朱氏讲的平静,婉潞听的有些愤怒,手里的帕子已经捏紧:“他打的好主意,浅妹妹已是朝廷命妇,休了朝廷命妇那可不是他一家就可做主的事情,是告的御状的。”朱氏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若你方妹夫没给你你浅妹妹请封呢?”
婉潞不由愣住,中了进士后可以请两轴诰命,一母一妻,浅草嫁过去已经七年多,怎么都在请封之例,不请封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朱氏冷笑道:“他家既打了这个算盘,怎么肯给你浅妹妹请封?找的借口不过是亲家太太觉得和儿媳同为孺人,有些不高兴,说等到你方妹夫升官,再给你浅妹妹请。”
婉潞也冷笑,这算盘打的真好,可惜这主意别人一看就能戳破,只怕他家还在那里高兴不已呢,况且一个知县,只是他家人看的极重,在京城里面,这样的官,不算遍地都是,也是车载斗量了,商户人家果然没见识。
婉潞心头刚想起这句话,就看见朱氏的眼,自己的继母也是商户人家出身,可和他们全不一样,这人和人果真不同。婉潞忙道:“娘,既已全知道他家打这样主意,难道浅妹妹不做什么打算?”朱氏轻叹:“儿媳侍奉公婆,婆婆调理儿媳,这也是明公正道的事情,你舅母虽有些忍不住想为女儿出头,但他家做的也没露出什么痕迹,难道就为婆婆管儿媳严了些就要上门出头,这样的话,别人不说方家刻薄儿媳,倒要说朱家没有教养,一点小事就要出头。”
哎,浅草在朱家时候,也是千疼万爱,出嫁时候朱老爷心疼女儿,嫁妆里光田地就有五百亩,还带着一所庄房,店铺两间,陪嫁丫鬟四个,家人两房,每年光店铺和田地收的租子就有一千多两,足够一个中等人家富裕地过上一年。
这样丰厚的嫁妆,也挡不住一旦发迹公婆的变脸,方知县没成知县前,方太太提起这个儿媳来可是赞了又赞。人拿的起主意,为人又宽厚又大方,比自己女儿还要心疼几分。
浅草是个实心人,婆婆这样说,她孝敬婆婆更加精心,朱老爷和朱太太觉得女儿嫁的好,对亲家更加感激。选官要用钱,方家家底不厚,朱老爷除为女婿跑腿之外,还拿出一千两银子活动,这才刚过几日就变成这样?
婉潞又叹了一声,朱氏拍拍她:“好了,你也别叹气了,你浅妹妹虽然有些气恼,但更觉好笑,只是冷眼瞧着他们所为,横竖再怎么伺候,还有丫鬟呢,方亲家太太不过就是让你浅妹妹铺床叠被,伺候用饭,洗衣做饭这些她就算想让你浅妹妹去洗,也要顾着别人的眼啊。”
说的婉潞又笑了,有些撒娇地偎到朱氏怀里:“浅妹妹既有了主意,又要女儿做什么?”朱氏拍着婉潞的身子,就好像她还小一样:“虽然就做这些,但你舅母心疼你妹妹,担心长此以往身子熬坏了,你回了京,就多往方家走走,让方家晓得什么才是体面人。”
婉潞嗯了一声,朱氏又叹道:“我的儿,你命可真好。”婉潞笑嘻嘻睁开眼:“这也是娘带来的福气。”朱氏摸一摸她的头发:“在娘家的福气是天生的,到了婆家这福气就要自己找了,你婆婆可真是个好人。”婉潞又嗯一声,再没有说话。风悠悠地吹进来,打了个转儿又吹出去,不惊扰她们母女的谈话。
船到通州码头,众人上岸换车,赵二老爷的知州任已经满了,侯爷在京给他活动,选了杭州同知,全家去杭州去了。
赵思贤也没停留,只是给通州知州衙门送了帖子,称自己路过不及来拜就带着家人继续赶路。到了婉潞家乡,朱氏离家日久还是想家的,见家乡风貌一切如常,自己家的宅子也收拾的干净,对平九太太谢了又谢,婉潞夫妻在这里住了两日,和亲朋故旧喝了一顿酒,也就重新整装回京。
比起婉潞,赵思贤可要激动的多,离京城还有三日就在那里念叨不知祖父祖母身体可还安好?月太君去年也过了七十大寿,婉潞夫妻远在金陵,派人送回来了寿礼,听说办的极为热闹,在京城的这些贵妇人里面,月太君也算是头一份的尊荣富贵了。
还说不晓得楚夫人头上有没有添了白发?弟弟妹妹们可还听话?侄子侄女们也有定亲的,瑜之去年五月出嫁了,今年已经听到她有喜的消息,不想自己就要做舅公了,真觉得老了。
念叨的婉潞都有些受不了,车又小,智哥儿他们和奶妈坐在后面车上,只有小儿子和婉潞他们坐在一起,婉潞点一点小儿子的额头:“你听听你爹,车轱辘话都说了一路,也不想想给你起个好名字,可怜我的儿现在还被叫宝宝。”
赵思贤咦了一声就去握儿子的手:“这不快到京了,名字就让爹娘他们起,也算孝敬他们。”婉潞是故意这样说,逗赵思贤说别的话,见他凑上来就顺着他:“除了八小姑,连七小姑都定了亲,等年底出嫁呢,也不晓得八小姑要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四太太预备了两年,本以为自己女儿无论家世相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就算不能做太子正妃,一个良娣也跑不了。太子选妃的结果在去年终于出来,选的是秦侍郎家的小女儿,这个结果一出来,京城中人都觉得奇怪。
秦侍郎官位不显,不过是工部侍郎,他的女儿也不是天仙样的容貌,文采也不见出众,为什么会花落秦家呢?还是后来有人点破:“官位虽不显,却也不低,秦侍郎的夫人以智谋出色,据说这位秦侍郎在当府县官的时候,判案大多听夫人的。夫人管束内院有方,教出来的孩子既不粗俗也不太过古板。这位秦小姐容貌虽不算特别出色,但温柔沉静,有大家之风。太子妃可是未来皇后,只要文通即可,又不是选状元,文采出众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必备条件,综合起来看,这位秦小姐样样都不特别拔尖,可是样样都又通,这样的人,自然就是皇后的最好人选。”
这样的话一传出来,这让有几家一心培养女儿琴棋书画的人家懊丧的很,皇后可不是妃嫔,又不需以色侍人,这些东西能通就好,何必一定要精通呢?
四太太落了空,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挣扎起床后就要张罗给思聪寻亲事,只是她的眼界极高,这家不好,那家不要。虽说思聪是侯爷的侄女,可是四老爷毕竟只是个五品郎中,官位在朝中不算什么,四太太挑别人,别人自然也在挑她,挑了这么几个月,还没定下来。
赵思贤虽不好说长辈的不是,四太太的脾气他也不大喜欢,微微皱眉道:“哎,八妹妹本来聪明活泼可爱,又是这样的出身,怎么都不难嫁的,可是遇到四婶这样的,也就只有慢慢地看。”说着赵思贤想起一事:“智哥儿都四岁了,前些日子还有人和我打听,想让他做女婿,你说咱们的儿子,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他?”
婉潞心中早有主意,笑着道:“智哥儿还小,等七八岁时看出情形再订婚不迟,况且冷眼瞧去,也好给他挑个好的,不然按这各家说来的,都是天仙般相貌,温柔的脾性,谁家也不肯说自己孩子的不是,挑错了挑个不好的回来,日后他们夫妻不得,还不是我们两口吃埋怨。”
说着家常话,想着以后的日子,京城已经就在眼前,赵思贤早派人送了信回去,离城十里就有人来接,接人的是八爷和九爷,听到下人来抱,赵思贤停下车子,让两个弟弟上前。
一年不见,八爷比起原先要沉稳许多,离京时候,九爷还是个孩子,现在也已十五了,跟着哥哥给六哥六嫂行礼,他是这辈男丁里唯一的庶出,比起神采飞扬的八爷,要多了些局促。
赵思贤拉起两个弟弟赞了几声,有感慨下时光催人老,也就没有再上车,而是和弟弟们一起骑马往京城里去。九爷的话历来不多,赵思贤也对这个小弟弟素来有些忽视,见他规规矩矩地跟在他们后面,不由对他笑道:“小九历来话都不多,你定了亲马上就要娶亲的人了,以后你家里是你当家作主,什么事都要你自己来,再这样话不多,怎么当家?”
九爷还是一笑,八爷哎了一声:“六哥,这事说来还要怪做弟弟的。”怎么怪起他?赵思贤眉头一皱,八爷已经道:“小时候常为九弟是姨娘生的,不免轻视了他,常在背后欺负他,去年回京见他还是有些畏缩才自感自己不对,本是同胞手足,我不帮衬倒罢了,反而欺负他,这种禽兽所为我原先竟理所当然,实在不该。”
说着又是叹气,赵思贤不由笑了:“你们兄弟和睦,也不枉我的一番苦心。”九爷这才开口:“八哥自从去了金陵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祖母还说这是你教导有方,等你回京时候,要重重赏你呢。”
教导有方,赵思贤瞧一眼身后的车子,也是妻子的主意,不过婉潞再三叮嘱不让自己说出来,也只好认了这个功劳。
他们策马进城,京城的大街依旧那样繁华,当马蹄踏上京城街道的时候,赵思贤才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激荡,一种叫思乡的情绪充斥全身,浓的化都化不开。
下人们在前面开路,他们一行人缓缓行走,婉潞也揭开帘子往外看,京城又回来了,此时婉潞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有些忐忑的新嫁娘,而是从容面对一切的成熟少妇。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女主长大了,突然有些伤感,呜呜呜。
议亲
-->
车声辘辘,赵府已经近在眼前,赵思贤离府邸还有段路的时候就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前面走。侯爷已经带着人在那里等候,见到他,赵思贤急忙跪地行礼:“父亲在屋里等着儿子进门就是,何必出门相迎,劳动父亲,让儿子十分惭愧。”
侯爷扶起他,看着三年不见的儿子,他面上比原先沉稳不说,官声还极好,陛下也曾问起过,有了这样一个儿子在旁辅佐,自己也能放心把赵府交到大爷手上。侯爷脸上露出笑容拉着他的手:“你是我第一个出去外放的儿子,三年不见,着实想的慌,不过就是几步路,哪里来的辛苦?”公公亲自来门口迎接,婉潞得了报信,也要下车来见过公公。
侯爷止住她,他们父子从前门进去,婉潞的车还是像原先一样拐进那条巷子,在角门前下车。秦氏已带了人在那等候,见到婉潞就笑着说:“三年不见,六婶婶越发水灵,这江南的水土可真养人,哪像我们在这京城,大风吹的人脸上都皱了。”
秦氏还是那样快人快语,婉潞含笑道:“三嫂嫂风采依旧,哪里就老了呢?”秦氏上前携了她的手,奶妈们抱了孩子们跟在后面,智哥儿已经四岁多了,在马车里坐的憋闷,奶妈虽抱着他,他过了几步就蹭了下来,在小道上跑起来,不时瞪着眼睛去瞧,好像要和自己记忆中的相合。
瑾姐儿见哥哥这样,本来乖乖被奶妈抱着的她也在奶妈怀里扭动身子,奶妈又怕她摔,又怕被责骂,一个不小心就被她从怀里刺溜一下窜下来。奶妈刚要再去抱瑾姐儿,瑾姐儿已经叫:“哥,哥,等我。”智哥儿回头瞧了瞧妹妹,虽没停下来脚步却慢了,瑾姐儿才不管奶妈要来抓自己,蹬蹬就跑上前拉住哥哥的手:“哥,那个,好看。”
瑾姐儿指的是旁边的花,现在正是牡丹花盛开的季节,一簇牡丹花开的红艳艳的,小姑娘喜欢红色,手直直地指着。智哥儿也觉得好看,想给妹妹摘下来,可是这里虽然瞧着有些熟悉,但不是自己家啊?能不能摘呢?
奶妈总算赶上来拉住他们两个:“哥儿姐儿,你们俩乖乖走路,要去见祖父祖母。”瑾姐儿不肯走,还是指着花:“好看,我要。”这声音总算把前面走着说话的婉潞和秦氏惊动了,秦氏见瑾姐儿倔强地指着花不肯走,笑着道:“侄女好眼力,一看就看中这火炼金丹,只是这花是老侯爷心爱之物,不能攀折的。”
瑾姐儿年纪虽小,也能听出不能要,扁扁嘴就要哭,婉潞忙抱起她:“乖啊,花开在枝头更好看,我们不要摘,快些跟娘去见曾祖他们。”瑾姐儿虽然没有哭,但那小嘴还是撅着,逗的秦氏又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脸:“侄女长的真好看,比我娘家侄儿小一岁,那傻小子可没她聪明,也不知有没有福气攀门亲?”
婉潞的眉皱了皱,怎么刚进门不久,秦氏就看中瑾姐儿了?不过婉潞还是笑着道:“姐儿现在还小,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品性相貌,我和六爷说过,总要等孩子长到个七八岁,能看出品性来,再给他们各自议亲,不然不晓得日后的品性,也是耽误了别人家的孩子。”
秦氏嗯了一声:“六婶婶果然想的周到,难怪婆婆对你赞不绝口,我和大嫂都被比下去了。”婉潞抿唇一笑:“三嫂在家管家,事情比我想的周到多了,我不过是事情少,才看起来周到些。”
一行人已经来到月太君上房,丫鬟们依旧穿梭在屋里屋外,却还是鸭雀不闻,秦氏携着婉潞走进屋里,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老太君,您盼了许久的六奶奶回来了。”
月太君不像从前样坐在那里,已经在楚夫人和潘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婉潞急忙跪下道:“孙媳妇见过老太君,一别数年,不得在老太君面前侍奉,孙媳妇实在寝食不安。”月太君已经亲手扶起了她,连说几个好字,孩子们也上前见过曾祖母。
婉潞又一一给楚夫人,四太太问安,楚夫人见到几个孙儿,不等他们行礼就拉过来在怀里抚摸,四太太虽然受了礼,也给了瑾姐儿和小儿子见面礼,那神色还是平平。
见过长辈,又和妯娌们叙礼,潘氏比起三年前更加沉默,只是淡淡问了几句路上可好,苏静初见到婉潞分明有些激动,她在过去三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婚前纵有才名,也要消磨在这种琐事里面。
水氏周氏都随丈夫跟赵二老爷任上去了,郡主虽在,不过就是站起来行了一礼。各自行过礼,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婉潞初归,自然就坐在月太君身边。楚夫人一手挽了智哥儿,一手牵了瑾姐儿,另外还在问奶妈那小儿子好不好。
月太君见了笑道:“大太太,你也让我这个做曾祖母的瞧瞧我曾孙儿,这姐儿要我说,比家里这几个都生的精巧些。”秦氏站在那里笑道:“老太君说的是,孙媳妇方才还在说呢,这江南的水土养人,瑾侄女瞧着,要雪白粉嫩地多。”
奶妈已经把瑾姐儿送到月太君身边,月太君拉着她看了又看,抓了果子喂她吃,还笑着问:“回家了和曾祖母睡好不好?”瑾姐儿年纪还小,不晓得曾祖母是什么意思,只是眨着大眼在吃果子,偶尔点点头。
月太君又摸摸她的小脸,对秦氏道:“刚才你们进来时候,我见姐儿脸上有些不高兴,谁给她气受了?”智哥儿进来时候长了,比起刚才要熟悉地多,本来坐在楚夫人身边吃果子的他听到曾祖母问话,大声地说:“祖祖,刚才我们进来时候,妹妹看见花好看,想要,娘说不能摘。”
瑾姐儿的小脑袋也点下来:“红花,好看,哥哥摘,娘不许。”月太君故意把脸沉下来:“我的曾孙女头一次进家门,要朵花也不许,去,把那花摘两朵过来给姐儿玩。”这个?婉潞急忙起身:“老太君心疼曾孙女,做孙媳的心领了,只是那花是老侯爷的心爱之物,况且花开枝头才能长盛不衰,哪能为她孩子家就摘下来?”
月太君还是摸着瑾姐儿的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难得喜欢,就摘一朵来给她供养在屋里,也能供人清玩。”话说到这份上,婉潞只得答应。外面丫鬟来报,赵思贤来给月太君磕头,月太君让他进来,受过礼,赵思贤又带着妻儿去给老侯爷,侯爷见礼。
这些事情做完又是家宴,男的在外面厅上,女的就在月太君上房,婉潞细细观察,整个家宴,只有秦氏最忙,端菜倒酒,婉潞见她这样,也要跟着起身服侍,被月太君一把拉了坐下:“这是给你接风,让你三嫂忙去,等明儿再离规矩也不迟。”
秦氏布了一筷鸭肉在婉潞碗里,拍着她的肩膀笑道:“今儿我伺候你,等到明儿你要给我接风了,要把酒送到我唇边我才喝。”婉潞听了这话急忙站起,手里还端了个酒杯,真的送到秦氏唇边:“三嫂这样说,倒让做弟妹的不好意思,就请先饮了这杯。”
秦氏也不客气,衔了酒杯就一口饮干,婉潞又夹了块茄子喂她。月太君乐的眼都笑眯了缝:“你们妯娌和睦是最好的,来,你也别和你嫂嫂客气,坐下来好好饮酒,我老人家也高高兴兴吃一餐。”
赵家女儿,只剩下思聪没有出嫁,她今年已经十三岁,早长成大姑娘了,一直安静地坐在四太太身边,听到月太君说话端起酒杯对婉潞笑道:“六哥回来,平安不说又添丁进口,祖母少了一份担忧,照我瞧来,全是六嫂的功劳,若不是六嫂这个贤内助,六哥哪有这样好的官声,该敬六嫂一杯。”
见思聪说话不像三年前,一举一动之间也十分沉稳,虽然选太子妃落了,看来四太太的倾心培养还是有效果。婉潞急忙接过酒谢了思聪,也就一口饮干。
月太君心情好,连饮了好几杯酒,又进了一碗米饭,喝了半碗汤,秦氏她们都笑着说老太君许久都没吃这么香了,这全是婉潞的功劳。恭维话一句接一句,让婉潞有些无所适从,看来在自己离京这三年里面,有些事还是自己不晓得的,不然光凭一个远道而归,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用完饭,送上茶来说着闲话,郡主已经回去了,思聪也有事先走。等她走了月太君才笑着道:“六奶奶,你八妹妹还没挑人家,我记得你有个弟弟,今年多大了?”怎么问到续宗头上,若说思聪倒确实不错,只是四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