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侯爷不由心头火起,抬头就问旁边伺候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丫鬟见侯爷发火,慌忙跪下道:“侯爷,今儿姨奶奶用过午饭就说肚子有些疼,太太不在,奴婢们去回了万姨奶奶,万姨奶奶说姨奶奶只怕是吃多了撑着,走动走动就好了,等到方才疼的更厉害,万姨奶奶这才过来瞧了,说去回太太请太医,太医到现在都没来。”
这话趁了马姨娘的心,虽然肚子还在疼,只怕孩子没了,但借这个机会除掉万姨娘少了个眼中钉也是好事,她叫的更加大声,口口声声只说是自己没福。
侯爷心头的怒火更大,唤过丫鬟服侍马姨娘,站起身抬起手就要打万姨娘:“你这贱|妇,平日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说话时候那巴掌已经抽到万姨娘脸上,马姨娘虽然肚子还疼,但看见万姨娘挨了一巴掌,那心里觉得痛快,肚子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脸上刚露出一丝笑容就想起事还没完,又开始哎呦叫唤,她在那里叫唤一声,侯爷心里的怒气就更大一点,万姨娘挨了一巴掌,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用手捂住脸站在那里。
马姨娘见状再加一把火,娇滴滴地叫道:“哎呦,奴的孩子啊,娘保不住你,就趁了别人的愿了。”这话不但指了万姨娘,还说了楚夫人,不能打楚夫人,侯爷自然只拿着万姨娘出气。
他伸手就揪过万姨娘,劈头盖脸打起来:“我让你趁愿,让你趁心,我让你…”才打了几下楚夫人大喝一声:“老爷,够了,你今儿是吃多了酒吗?”侯爷抬头见妻子面罩重霜,凛然不可侵犯之势,手不由放开万姨娘,万姨娘一解脱就跪到楚夫人跟前大哭起来:“伺候太太这二十来年,也是我的福气,老爷若不喜欢,太太也不用拦着老爷。”
说着万姨娘哭的更伤心,楚夫人冷冷地盯着侯爷:“你够了没有?马姨娘这胎,保得住保不住要等太医来了再说,你现在就在这里打姨娘,骂丫鬟,我晓得她是你心爱的人,但万姨娘也为你生了五丫头,你在这里打骂她的亲娘,传出去,你让五丫头在婆家怎么做人?”
马姨娘见楚夫人出头,正想再哭,嘴里的哭声刚冒出一句,楚夫人已经喝到:“你也给我收着些,省点力气等太医来了再说。”马姨娘平时虽然得宠,却是极怕楚夫人的,楚夫人这一呵斥,她那半声还没哭出来的哭声就卡在喉咙里。
外面已经有人传报太医来了,楚夫人看一眼侯爷,拉起万姨娘道:“我们出去,让太医给马姨娘诊治,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说完楚夫人已昂首走了出去,眼看都不看侯爷一眼。
侯爷方才不过是急怒,被楚夫人这一说已经清明,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哀怨凄楚的爱妾,叹了一声:“好了,我晓得你难过,只是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马姨娘心里恨楚夫人恨的要死,名分所关,她也不敢说个不字,只轻轻应了一声。
丫鬟上前把帐子放下,侯爷自去外面请太医进来给她诊治。结果是不言而喻的,马姨娘这胎是保不住了,不过太医也说了,马姨娘还年轻,身子健旺,好好调理并不会影响以后生育。
吃晚饭的时候月太君已经知道马姨娘的小产,只是皱眉说道:“这也是她没福气。”接着月太君就关心地道:“原本我还瞧不上五丫头的姨娘,谁知她倒是个知好歹的,你回去就说我说的,她受的委屈我知道了。”楚夫人急忙应了,笑着道:“婆婆真是什么事都能想到,媳妇是不及的。”
月太君十分受用这吹捧,见她爱吃野鸡炸的肉,楚夫人忙把盘子往她跟前送一送,嘴里还道:“这野鸡是前几日老三出去外面打猎时候打的,活的就有七八只,他一个也不敢吃了,专门留着孝敬您呢。”
月太君嗯了一声,赵三爷不爱读书,只喜欢拳脚功夫,在宫里充了个侍卫,下值回来也不在家待着,只喜欢往外面打猎,若不是碍着赵三老爷在边关,他早投军去了。
月太君想必也想起了那个离家的庶子,嘴里的野鸡肉似乎也没原来香,那些远去的日子看起来离的很远,但一直在心底不曾离去。别人的肉始终贴不到自己身上,这句话又浮现在月太君脑海里,马姨娘这胎流了也好,自己又不少孙子孙女。
马姨娘小产后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也就起来,她虽恨楚夫人她们恨的要死,也要收拾好了去给楚夫人问安,见万姨娘鬓边多了一支小珠钗,晓得是那日她被侯爷打了,侯爷过了几日就给了万姨娘几样首饰,还连着在她房里歇了几晚。
马姨娘见万姨娘不但没被自己除去,反而更添光辉,心里更加恨她们,自己肚里这胎,不是她们搞的鬼还是哪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恭敬向楚夫人问安,楚夫人又笑着道:“你小产那日,万姨娘受了些委屈,虽说侯爷心急了些,但事情也是因你而起,你向你万姐姐陪个不是吧。”
马姨娘心里更加恼怒,但面上还是要做出笑容,缓步走到万姨娘跟前行礼下去:“那日让姐姐受委屈,是我的不是,还请姐姐大人大量,休放在心上。”这话说的温柔,万姨娘晓得她心里不快,既是楚夫人抬自己的头,为什么不受了她的好意?
万姨娘等她行完礼才伸手扶她:“妹妹这是何必?你刚没了孩子,心里难受也是常事,侯爷和太太是我们的主人,受些打骂又算的了什么?”马姨娘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咬着牙道:“姐姐进府时候比我长,果然比我知礼。”
两人在那里虚与委蛇,楚夫人坐在上面只做不知,等她们亲亲热热客气完了楚夫人才道:“好了,都过去了,既能服侍侯爷,也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以后要好好服侍侯爷。”
万姨娘和马姨娘双双应是,面色各不相同,楚夫人也只当没瞧出来,横竖她们是被自己捏在手心的,高兴的时候放松些,不高兴了收紧些,多些消遣又有什么不好?
月太君的长女赵致柔在冬月三十的时候赶到了京城,他们离京已经七八年,京里的宅子早就卖了,虽侯爷已经遣人去瞧了几处宅邸,但收拾出来也要等过了年,于是赵致柔全家就先暂住侯府,等过完年再搬到宅子里去。
大姑母回京,京里出嫁的那些姐妹侄女都一起归宁,挤的月太君的屋子里全是人,只听见笑语欢言。赵致柔是个让人很舒服的女子,眉目间和月太君很像,但比月太君多了几分温柔。
月太君紧紧拽着她的手,不停在那里问东问西,楚夫人在旁边笑道:“婆婆您心疼大姑太太我们都是晓得的,只是大姑太太出京这么七八年,又添了几个侄媳,侄媳们又给她添了侄孙,都在那里等着拜见姑母姑婆,婆婆先让他们把这些礼叙完了再心疼姑太太吧。”
月太君这才放开握紧赵致柔的手,眼里十分欢喜:“说的是,不光是这些,我听说我那个外孙也讨了媳妇,给我添了重孙,还不快些过来给我瞧瞧?”秦氏已把一边低着头的女子推上前:“老太君您瞧瞧,这就是我们表弟妹,这行动气派,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别鄙视狗血的我,顶锅盖下。

亲上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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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表弟妹程氏是个秀气女子,瞧着还有些腼腆,她的父亲是吴姑老爷的同年,在江南长大的她讲一口绵软的官话,听到秦氏这样说,脸上已经飞起红霞。低头联袂上前给月太君行礼,月太君拉起程氏的一支手仔细瞧了瞧,脸上乐开了花:“果然是个出色女子,三奶奶你说的没错。”
秦氏还在叽叽喳喳,程氏脸上的红晕更是鲜艳,水氏排开众人上前笑着说:“三嫂总是如此,成日在家里说我们倒也罢了,今儿来了这样一个新新的表弟妹,也不怕表弟妹笑话?”说的正欢的秦氏推水氏一下:“知道是你家乡人,你就急不可待地上前解围?”
水氏秦氏在那里互相嘲笑,苏静初和婉潞只在一边含笑瞧着,月太君拉着程氏的手问些什么,秦氏一回头瞧见,又笑着道:“老太君果然是见了新人忘旧人,我们这些旧人老太君连眼都不梢。”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赵致柔脸上也露出微微笑意,说笑一回,各人上前见过姑母,新添的孩子们也被抱出来见过姑婆,互送表礼,互相行礼,又忙乱了好一会这才各自重又坐下。
赵致柔这才开口道:“怎么不见大侄媳?”潘氏嫁进来的时候吴姑老爷还在京里任职,赵致柔归宁时候见这个侄媳是个温柔和顺的,言语之中也多过指点。况且她是长媳,每次归宁时候别人见不到,她总是能见到的,此时不见,由不得人不奇怪。
听到赵致柔提起潘氏,月太君和楚夫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赵大爷出了这事之后,侯爷命他在家闭门思过,把孩子们从他们院里挪出来,挪到楚夫人的上房。小院里面只留下他们夫妻两口和两个丫鬟,院门紧闭,一日三餐都是用转桶传进去,院门口安排了两个婆子在那里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
什么时候放出来,要看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对外只说是生病要静养。家里的事就由秦氏水氏帮着楚夫人料理。秦氏已经笑了:“大姑母真是老太君养的,这心偏的,叫我们怎么不吃味?”赵致柔是聪明人,听了秦氏这打岔的话,知道里面定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笑了笑就没有再问。
丫鬟声音响了起来:“四太太带着郡主来了。”四太太自被月太君当着人教训一番,只觉得脸上毫无光彩,这些日子都称病不出来伺候,只是这大姑子归宁,她做弟媳妇的怎么也要来一趟,不然会被人挑礼,这才带着郡主儿媳妇赶过来。
月太君见了她,淡淡问了几句她的身子,听说她已好的差不多了这才道:“你大嫂事忙,你两个侄媳又要去帮她理事,总也要有人陪着我说话才成。”四太太连忙应了,接着就道:“还忘了给婆婆道喜,方才传过太医来了,郡主有两个月的喜。”
郡主比婉潞早进门三个月,婉潞的孩子都快一岁,郡主那里还没动静,若是个一般人家的媳妇,四太太早就催促了,媳妇来头大,四太太摆不出做婆婆的威风,也不敢说一个字。此时四太太才发现娶个郡主儿媳妇的不好处。
唯一庆幸的是这只是郡主不是公主,娶个公主回家,那是连公婆都要先行国礼,后行家礼的主。
郡主有喜,月太君也是欢喜的,子孙多总是好事,只是郡主还是像以前一样,说了几句,问候过赵致柔就告辞了。大家又说笑一回,月太君要和赵致柔说她们母女的私房话,楚夫人带着思梅她们回自己上房说话,秦氏水氏去理家务,大家也就各自分开。
出了月太君的上房,外面依旧阳光灿烂,奶妈们抱着孩子在前面走,婉潞和苏静初两人在后面缓缓跟随。一直不说话的苏静初突然叹道:“这看起来热热闹闹一大家子,能说话的也没有几个,六婶婶,一想到你过完年就要随六叔外放,到时我更是没说话的人,心里有些难受。”
阳光和煦,智哥儿在奶妈怀里,用小手指不停地指指点点,苏静初的女儿珏姐儿睁着大眼瞧着弟弟,嘴里不时发出别人都听不大懂的话语,这一幕本该和谐而美好,但瞧在苏静初眼里,就是带有些落寞。
婉潞不由笑了:“二嫂真不愧是才女,时时感花溅泪,月圆思缺,人生在世,若时时只记得花落月缺时的落寞,岂不辜负这满眼的繁花圆月?”苏静初的唇弯一弯,轻笑道:“道理总是这个道理,只是落花缺月是时时有的。”
婉潞又笑了:“二嫂读的书比我多,难道连这点都参不破?世事岂能求全,若能花常开不败,月常圆不缺,世间岂不少了许多好诗好词?”苏静初的唇弯的弧度又大一些,婉潞已上前接过奶妈怀里的智哥儿,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分开时候想着总会再遇,花落的时候期盼花重新盛开,人生不就多了一些欢乐,少了许多忧愁?”
智哥儿被婉潞抱在怀里,站直身子伸手去拉婉潞耳上的红宝石坠子,婉潞顺势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古怪:“就如这孩子一样,刚降生的时候,谁知道他是贤是愚,但还是禁不住喜欢他,若都似二嫂一样,想的太长远,那人都不消做了。”
是贤是愚?苏静初想起被禁足的赵大爷夫妇,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听丈夫说过,对长兄的倾慕之辞,赵府长子长孙,从小人人疼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自己丈夫,身份尴尬,虽有二伯母照顾,总不是自己亲娘,活的有些小心翼翼。
谁知不过几年之内,事情就变个颠倒,苏静初眼里那丝疑惑已经消失,她点头:“说的是,我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婉潞停下脚步看着她:“二嫂为我离去而感伤,这是我的荣幸。”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家里能得一知己足以。
赵致柔回了京,亲朋旧友都要互相来往应酬一番,这眼看就是年下,各家又互相开始送礼,思君的婚事已经定下,喜期在明年三月初十,四太太要忙着给女儿收拾嫁妆。楚夫人是当家人不得闲,水氏秦氏在旁边帮忙也不得空。
程氏是赵致柔的儿媳,也陪着自己婆婆出门应酬。自从听说要选太子妃的消息,四太太就请了人过来给家里没出嫁的几个女儿教规矩,思慧思聪在那学规矩。月太君跟前少了人奉承,顶上的就只有婉潞,于是每日除了日常问安,婉潞还要带着智哥儿在月太君跟前奉承。
除了婉潞,还常在月太君跟前的就是表小姐吴朗吴期。吴朗是姐姐,今年十四,吴期小一些,今年也十一了,本来月太君的意思,让这两位表小姐也跟着四太太请来的人学规矩,四太太不好拒绝,赵致柔心里明镜似的,只以她们的爹说过,大规矩不错就成,小礼仪也不去管它,谢了月太君的好意。
月太君心疼女儿,自然偏疼外孙女,带着这对姐妹花随自己一起起居。婉潞这日又似往常一样往月太君上房里来,看见天气好就没走平日的路,而是绕个大弯从花园里绕出去,想看看冬日花园有没有什么可赏的景色。
花园里冷冷清清,荷花池已经结了一半的冰,绕过假山正要走出花园就听到有人在那里议论:“老太君对两位表姑娘看的可比八姑娘还要心疼几分,四太太这几日气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婉潞不由停下脚步,春燕的眉头皱起,虽知道这是管园子的婆子们趁着太阳好边晒太阳边讲闲话,可这讲到主人家身上也是不好的。春燕刚要出声阻止,婉潞做个手势,拉她一下往另一边走了。
那些晒太阳的婆子是不知道婉潞曾经路过的,还在那里讲的开心:“听说四太太有意求吴家表姑娘做儿媳,做个亲上加亲,恭维大姑太太还来不及呢,哪会和姑太太生气?”
婉潞听到一点点风声,亲上加亲?算起来吴朗的年纪和八爷差不多,都没说亲的话,这样想也是常事。出了花园,再往左边拐上小路就能看到月太君的上房。
门里欢声笑语,四太太带着思君在那里奉承,月太君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戴着眼镜瞧个不停,看来这是四太太给思君预备的嫁妆单子送来给月太君过目。果然月太君瞧完就点头道:“这单子不错,虽说六丫头是庶出,也是侯府的女儿,嫁妆少了这不是给人瞧笑话吗?”
思君坐在月太君旁边,自从婚期已定,她变的比以前沉稳许多,此时只是低垂着头听着四太太和月太君再那里对话。
听到四太太那一句,做嫡母的,自然要一视同仁,思君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吃穿用度包括房里的丫鬟婆子看似一样,但思聪的首饰衣物和手里的银两总是要比自己多一些的。就拿请来教规矩的人来说吧,主要教的也是思聪,思慧不过顺带罢了。
不过思君自己也知道,身为庶女,能得到这样看顾已是不错,用自己姨娘的话来说,太太不骂不打,又给你寻这么好的亲事,就该记得太太的好才是,毕竟你不是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就别想着和八姑娘一样。
婉潞上前给月太君行过礼,恭喜过思君之后就坐在自己平日的地方听着她们说话。四太太正说的开心,帘子掀起,两位表姑娘手牵手进来,先给月太君见礼,接着又见过四舅母,最后才坐在婉潞身边。
四太太已经转向这两位表姑娘,拉着吴朗的手道:“说起来你比六丫头还小两岁呢,行动沉稳处,瞧着比六丫头还大那么两岁,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日后能娶了你做媳妇。”这话让月太君只是一笑,吴朗的脸不由红了红,只是这总是长辈,也不能甩手就走。
见月太君不接自己的话,四太太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她把吴朗的手放下又来到月太君身边:“婆婆,只怕小八大姑太太瞧不上,不然做个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吴朗再怎么懂礼,也是个闺阁女儿,脸早就涨红,听了这话站起身跺脚就道:“外祖母,四舅母又拿人家开玩笑,人家不依。”
话说到这里,四太太就该住口,可是她是一心瞧上了吴朗,哪里能放过这机会?已经拉着吴朗的手:“四舅母怎么会是开玩笑呢?”这下吴朗是真的恼了,她把四太太的手一甩,上前拉住月太君的手,声音拖的又长又软:“外祖母…”
月太君这才轻轻拍自己外孙女一下,对四太太道:“这样大事哪是当着她们小孩子的面说的,你还是去忙六丫头的婚事吧。”四太太对那位大姑子心里总是有些畏惧,虽然自己丈夫常说大姑子没出嫁的时候,在兄弟姐妹中她待自己最好,但四太太瞧的出来这位大姑子不过是对幼弟多些疼爱而已,对自己这位弟媳妇可是不假言辞的。
自己这个儿子又不如老七那么出色,怎么敢在大姑子面前说求亲的话?只想远远把话挑破,听到没人接自己的茬,四太太忙顺着月太君的话道:“是,婆婆说的是,只是媳妇一见外甥女,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爱,这才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
说着四太太已拉了吴朗的手:“好外甥女,你就担待我的喜欢罢了。”吴朗就坡下驴,忙起身道:“甥女得了舅母的喜欢,这是甥女的福气,只是这种事情,本不是甥女该管该说的。”
四太太连声应了,又说了几句也就带着思君告退,等她们走了吴朗才坐到月太君身边,靠着月太君道:“外祖母,孙女不想出嫁。”月太君慈爱地摸一摸她的脸:“你六表姐不也说不想嫁,现在还不是在预备嫁妆了?等你爹娘忙完这些事情,就该给你挑门好婚事了。”
吴姑老爷虽说是进京候缺,但旨意迟迟没下来,吴姑老爷也只得耐心等待,侯爷也在旁边帮着出些主意,四太太这时候提起婚事,没被月太君啐了一脸那还是月太君心情好了。
婉潞顺着月太君的话逗着吴朗姐妹说笑一会,吴朗脸上笑容渐渐放开,瞧着月太君脸上对吴朗她们的慈爱,果然在月太君跟前,做孙女是比做孙媳好很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到了过年时候,宫里的旨意还是没有下来,不光是吴姑老爷夫妇,赵府全府上下也有些失望,但天意难测,还是收拾起过年才是正经。而对婉潞来说,过完年就可以动身前去金陵,离开赵府一段时日,可以看看外面风景,这是婉潞期待已久的。
做媳妇真难啊。

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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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早,月太君就带着楚夫人和赵致柔进宫给太后皇后恭贺新岁,赵家别的人也各自有各自的事,在家守着等着别人上门贺岁的,出去外面给别家贺岁的。
月太君她们回来时候天色都已擦黑,四太太带着侄媳们到二门迎候,先下轿的是楚夫人,她被婉潞扶出来后快走几步上前请月太君下轿。轿帘掀开,虽然灯光昏暗,还是能看出月太君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见楚夫人伸手进来,月太君几乎是把楚夫人的手推开,径自下了轿。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所有的人都愣了下,四太太很快回过神上前扶住月太君的胳膊,楚夫人一张脸有瞬间的苍白,但很快回复正常,跟着众人簇拥着月太君进了上房。
婉潞不自觉地看一眼赵致柔,这位姑母依旧和平时一样,只是那紧紧抿住的唇泄露出一点心绪,难道说是赵大爷的事被宫里知道了?牵连到了姑父的升迁?思前想后,婉潞唯一能想到的出岔子的事就是这个,感觉到婉潞的注视,赵致柔已经微微一笑:“你们在家里辛苦了。”
不敢称辛苦,婉潞急忙扶一把她,一行人已经进了月太君的上房,灯光明亮,虽被月太君推了一把,楚夫人依旧上前帮着丫鬟伺候月太君换衣衫,月太君的脸色还是那么不善。
事情做完都各自坐下时候,楚夫人又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捧给月太君,月太君接过茶喝了两口,这才开口说话,看着满眼的儿媳孙媳,月太君只觉得疲倦,挥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各人都站起告退,只有楚夫人一动不动。
当婉潞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猛然听到月太君大喝一声:“你寻的好女婿。”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声音。这动静让婉潞她们停了停,转身往上房看去,帘子掀起的地方,丫鬟婆子们已全都退了出来,有些甚至退到院子里。
看这里这事是不能当面说的,众人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齐齐往院子外面走去,直到离开月太君的上房很远,秦氏才小声地道:“今儿到底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人人都想知道,但人人都不明白,秦氏停下脚步小声说了句:“明儿回娘家问问我娘好了。”
黑暗之中没人接秦氏的话,但有几个只怕都在心里打点着要去问问自己娘家人了。
上房里楚夫人已经跪在地上,脸上苍白,一个青花磁盘已经在她面前摔的粉碎,月太君冷冷地瞧着她:“把老大找来,这样人家也不要再给什么面子,和离,我赵家女儿难道还嫁不出去?难道辱没了他家不成,竟然在背后算计,他真当有太后撑腰就什么都不怕?”
楚夫人本已满面泪痕,听了这话急忙膝行到月太君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婆婆消消气,这事不过是传闻罢了,罗家再怎么说也是有名声的人家,哪会这样不管不顾?还是等细细查了再说。”月太君低头看着儿媳妇,长叹一声:“无风不起浪不用我告诉你吧。”
楚夫人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只是这事事发偶然,又只有几家夫人在那里轻轻说了几句,谁又真的清楚呢?见楚夫人一脸的怅然若失,月太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几乎是跌坐下来:“作孽啊,作孽。”
房中除了她们婆媳就只有赵致柔了,赵致柔心中也在叹气,这是从哪里寻来的事情?本是亲家,谁知道到了现在竟闹到这步田地,罗家的小儿子也未免太过,难道他罗家的脸面是脸面,侯府的脸面就要被他放到地上踩吗?
她见月太君坐了下来,上前给月太君捶着:“娘,这事也怪不得大嫂,她嫁女儿时候也是喜喜欢欢,门当户对的,要我说,还该多怪罪您一分才是。”
月太君是明白人,晓得她说的是当日自己进宫这事,哼了一声再不说话,赵致柔又忙把楚夫人扶起来:“大嫂,娘虽然性子怪了些,过了也就过了,我们也该商量个法子才是,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
上房里发生了什么虽然人人都想知道,但当时既没人在旁边伺候,等叫进来人伺候的时候虽然楚夫人面上还有泪痕,但已能强颜欢笑,月太君的怒意也少了许多,丫鬟婆子们又急忙各自奉承些,才让主人们又各自欢喜。
传言是传的最快的,等到第二日早上婉潞起床梳洗时候,连春燕都晓得了一些,边给婉潞梳头边皱眉道:“姑娘,上次大爷被打原来真的是拐了良家女子?”婉潞在镜中白了她一眼:“都说过很多次,切记祸从口出,你还有十天就嫁人了,还不忙着你的嫁妆去?”
春燕的喜期定在正月十二,赶在婉潞他们出门前过了门,到时好随着婉潞他们一起出发去任上,路上婉潞还回家归宁一趟,春燕也趁了这个机会当和丈夫回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