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徐徐图之?等过上两三年,那个孽种娶了媳妇,难保不会在媳妇娘家的帮忙下,让大哥改了主意。”胡二婶坐下时候还是气鼓鼓的。
“你这样也是不成的,我们最要紧的,是留在京城,还有,防着老三家。”胡二叔瞧一眼胡三叔他们住的那边,凑到胡二婶耳边道。
防着老三家?胡二婶还没问出来,胡二叔就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胡二婶的眉渐渐松开,看来,也是一条路。
到吃晚饭的时候,王氏就听说胡二婶去给刘姬道歉,以及胡澄也来和王氏说,说胡二婶不敢来见王氏,还是胡二叔来说,想把王氏请出去,给王氏道歉呢。
“他们真只说了这么几句?”王氏手里在做针线,话却不咸不淡。胡澄轻咳一声才道:“我想着,总是弟兄们,要留在这里,我也好帮衬。”


、第15章 消息
就知道丈夫会这样说,不过也难怪他心软,这么多年不回家乡,哪晓得家乡的情形。王氏把手里的鞋放下,让胡澄过来试试合不合脚,就在那道:“真是针没扎在你身上,你不晓得疼。”
胡澄把鞋穿在脚上,蹦跶几下,非常合适。王氏已经把他拉了坐下:“别蹦跶,这针还没取掉,小心扎了脚。”
胡澄任由王氏替自己脱着鞋,呵呵地笑了一声:“这不是你说的嘛?针没扎到我身上,不晓得疼,我这不是试试?”
王氏啐他一口:“那你和我说说,你这心里是什么主意?”
胡澄又笑了:“我晓得你是巴不得让他们回了家乡,再不回来的。可是你要晓得,就算再怎样警告,也难免他们会借了我们的势,鱼肉乡里。”
“所以你才想把他们放在身边,好照看着?”王氏把鞋的最后一针给收了,仔仔细细瞧了,觉得这双鞋做的的确不错,明早就好让胡澄穿。
胡澄嗯了一声又道:“你当我真是那样傻子,什么都不懂?”见王氏瞧过来,胡澄又道:“以后啊,和原来就不一样了。前些日子我去曹相公府上,听他说了许多话。说以后这战是不打了,也天下太平了。这军功封侯的好日子也就要过去了。”
乱世之中,功名利禄也好得一些,等天下太平,天子想的又是另一样了。王氏虽是在乡下长大的,但这些年也遇过些事情,别的不说,这飞鸟尽、走狗烹的话是听过的。听到丈夫这话,王氏就沉吟起来,接着王氏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好,让他们在这京里,就在我们身边,也好约束着些。”
见妻子赞同,胡澄也就笑了:“你瞧,这以后,天下不打仗了,我这只会打仗的人也无处可去了,要不,我们再生个儿子?”
王氏虽知道丈夫这话是开玩笑的,但脸上还是微微有些红晕,啐丈夫一口:“老不正经的。胭脂都二十一了,我们还生儿子,传出去,别人听到像什么话?”
胡澄顺势就把王氏扯到自己身边:“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男人,又算不上很老,这生儿子也是正经话。”
王氏收起和丈夫玩笑的心肠,拍拍他的手:“想别的那么多做什么呢?当初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人都埋骨沙场,你能活着,还得封侯,再想别的就想多了。”
是啊,胡澄又看着妻子:“所以我们就好生个儿子,养儿子长大。”王氏啐丈夫一口,却没再说话。
王氏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很快就在府背后那条街上,找了个小二进的院子,除了原先安排的伺候他们的两个丫鬟之外,又让刘姬挑了一房老实可靠的家人过去服侍。样样都准备好了,这才让人去告诉胡二叔。
胡二婶从胡二叔口里得知胡澄已经答应他们留在京城,喜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胡二叔说完见胡二婶只晓得在那张着嘴巴地乐,鼻子里面哼出一声:“你啊,也得注意了些,别再做出昨儿的那些事,白白地给人当了刀子。”
给人当刀?胡二婶的眉头皱起:“我们原来不都是这样吗?”
“那是在家乡,这回可不同。大哥现在,手指头里漏出一点,就够我们过一辈子了,更何况还有别的事。”胡二叔的话再次引起胡二婶的不满:“那又如何,我们的可是儿子,她家的,是闺女。”
“三弟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家乡,你以为叫过来会费多大点事?”胡二叔泼了盆冷水过去才又道:“以后给我好好记得,老实做人,别再像原先了?我可告诉你,我听说,这几天老三家的,没事就去刘氏院子,要不就是胭脂院子里,她平常做好人做惯了,只怕刘氏也会被哄住。”
胡二婶一脸不信,但也要赶紧收拾东西好搬出去,想着今后能在这京城长住,胡二婶真是快要乐开了花。不管怎么说,也要想法把五郎给过继过去,谁家过继儿子,不是挑那年纪小的,哪会挑那年纪大的,记得亲爹亲娘的?
等搬了过去,王氏也亲自去瞧过,并又送了几样东西过去。他们也就安安稳稳地住着,不过胡二婶胡三婶还是常过来侯府,打的幌子多是要和王氏多亲热亲热,并向刘姬请教该怎么当家。
王氏既让她们进门,刘姬当然更没有好说的。况且经过了那么一回,刘姬也晓得王氏并非那样心口不一的人。因此对胡二婶她们也客客气气。一时倒十分平静。
这件事过后,刘姬还是操心舜华的婚事,上回赏花宴过,也有几家前来问询,不过那时刘姬刚受过胡二婶的气,自然忙不过来这件事。现在时过境迁,当然舜华的事才是大事。
“我听的娘和刘姐,在商量给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胭脂和舜华经过这一件事后,舜华待胭脂倒比原先要亲热些。两姐妹也会在一起说话,此刻舜华听的胭脂这样说,脸又是一红:“全靠母亲做主呢。”
时令已进入四月,牡丹已残芍药正艳,姊妹们坐的位置就是能看到芍药的地方,当然还有人在那炮制丹皮。满园丹皮味道之中,也不觉得这芍药有什么好赏。舜华再次确定了一件事,尽管知道姊姊和自己之间,是可以亲密些的,但胭脂的生活,舜华学不来,也不习惯。
胭脂瞧着舜华脸上的红晕,突然又笑出来:“瞧瞧,你就是这样,动不动说话就脸红。”
舜华没有回答,胭脂的手已经一拍:“不过呢,你听说最近的新鲜事没?就是忠义伯的千金,和宁国公长子,定亲了。”
胭脂那日捉弄了赵镇之后,晓得赵镇定会再去寻别的少女。于是让人悄悄打听着,果不其然,数日之后就听说那日忠义伯的千金出门,险些被惊马踏到,幸被赵镇所救。次日忠义伯前去道谢,说了几句之后,两家就定下亲事。
忠义伯的家教在整个京城,也是一被人提起就笑的。先不说忠义伯那位进京就卖了忠义伯原先妾室的夫人。忠义伯这位千金,从小也是在家乡长大,进汴京城后两年就嫁了人。嫁人后和丈夫成日吵闹,三年不育后被夫家以无出休弃。
忠义伯那位夫人,自然不肯让女儿被休回来,带了健妇数十人,来到亲家门上,把亲家一家打了个落花流水。亲家没法把儿子拉出来,让忠义伯的夫人瞧瞧,那些伤痕都是她那位女儿给的。
谁知忠义伯的夫人并不放在眼里,反而说一个男人,打不过女人还有脸出来见人,趁早死了算了。
那亲家没想到忠义伯的夫人竟这样不讲道理,见他们不肯好聚好散,这样悍妇,当然也不能留在家里。于是官司一直打到御前,最后还是天子各自安抚,说既无缘法,那就一别两宽。既然天子都这样发了话,忠义伯这边也只有罢休。
可是忠义伯的夫人回家后想来想去,还是不满,于是带了人要赔偿,说女儿一个黄花闺女嫁过去,现在成了弃妇,怎么的也要补偿。
亲家生怕不给了银子,到时这泼妇不肯走,于是请来魏王做中,拿出五百亩好田做了赔偿。并言明从此之后,再无瓜葛。忠义伯夫人收了田契,虽不再去寻麻烦,但每到宴会之时,都说自己女儿无辜,那些伤痕并不是女儿弄的。
让那家子在京城存身不住,索性辞官告老归里。才算称了忠义伯夫人的心。
听的那位千金竟然和赵家定亲,舜华的眼都瞪大一些:“这,这不大可能吧?”先别说门第,就说性情,赵家长房长子,怎会娶个这样性情的女子?
胭脂心里想的可和舜华想的不大一样,万一这忠义伯的千金,也是和自己似的,被人言所累,原本性子不是这样呢?因此胭脂并没回答,而是笑着问道:“那位千金我并不大熟,你不是和她妹妹熟悉,可曾听过些什么?”
舜华眉头皱起:“她也不大肯说,不过说,”尽管此刻亭中只有姊妹二人,舜华还是声音很小地道:“说那位姊姊,比起嫡母,也只稍微好一点罢了。”
舜华其实说的已经很是婉转了,事实上忠义伯的庶出女儿的原话是,母女都差不多一样的。不过做女儿的,好歹还为了以后能再嫁,稍微顾忌一点名声。
哎,就是这样吞吞吐吐的,胭脂有些无奈地笑笑,不过这样的事,也就由她去。当然胭脂心里打的主意更不能告诉舜华,那就是万一这千金是像自己一样被人言所累,那就要搅黄这桩婚事。如果不是,那就让赵镇娶个泼妇,受磋磨去。
毕竟,从汴京城里对忠义伯那位夫人的描述来看,赵家想要轻轻松松地摆脱这门婚事,还真是不容易。想着胭脂就笑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等着那位千金嫁进赵家的日子,一定很精彩。


、第16章 秘密
“姊姊在想什么呢?”舜华见胭脂笑的眉眼弯弯,似乎无限快意,于是笑着问道。胭脂瞧妹妹一眼才道:“我啊,是在想,连忠义伯的那位千金,都能嫁进赵府,我妹妹比她更强十倍,到时寻的夫婿,定会比她更强才是。”
“姊姊想是不知道,这京城之中,再无第二个公子,能强过赵家长郎!”舜华脱口就是这么一句,赵家声名,仅次皇家,宗室之中,未婚男子都没成年,声名不显。赵镇的家世相貌,足以让他成为这京城中最引人注目的未婚男子。
“啊,原来舜华你,还是对这京城中的未婚男子,多有知道的!”胭脂的话中带上几分打趣,舜华的脸又红了:“姊姊原来是取笑我呢。”
“不是取笑。”胭脂把舜华的手拉住:“我只是在想,我妹妹这样出色,该寻个什么样的夫婿才配得上她?”
舜华的脸又微微一红,对赵镇,舜华并不是没有像别的闺中女子一样仰慕过,但仰慕过之后很快就清醒,晓得自己家无论是门第还是相貌,其实都不占优。更何况众人虽不说,但谁不晓得自己的亲外祖父曾是叛党,而当初带兵剿灭的,就是武安郡王。
因此舜华也只是仰慕过就算,此刻听的胭脂这么问就道:“我只是想着,想要姊姊说的,要知礼有规矩的人家,别的,也就不管了。”
哎呀!胭脂双手一拍:“这听起来是最简单的,其实是最难得的。”
“知礼有规矩的人家,那不是到处都是?”舜华好奇地问,胭脂勾唇一笑:“你想一想,这就跟有人问,你要找个什么样的,结果你说,我要找个男的就够了。可等寻了来,不是这不合适就是那不合适,不就是最难得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舜华忍不住笑了,接着把嘴嘟起:“姊姊取笑我。”胭脂轻咳一声,正色起来:“我哪是取笑你,而是告诉你正经话。”
是吗?舜华不由咬住下唇,看着胭脂那在阳光下越发娇美的脸,很想像和别的小娘子们说话时一样,问问胭脂以后想嫁什么样的人,可话尚未出口,舜华就觉得自己唐突了,只浅浅一笑。
“你们姊妹原来在这园里!”胡三婶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手里还牵了胡六娘。这些日子以来,胡三婶待胭脂姊妹那是更为亲热,时不时地还把胡六娘带来,说的是让她好好和姊姊没学学,可不能再像原先一样不懂规矩。
胭脂见六娘生的乖巧,况且年纪还小,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因此对六娘还是多有照顾。不过看到胡三婶又牵着她来,胭脂不由勾唇一笑:“三婶子,六妹妹其实也很不小了,来我们这里,让她自个来也没什么。”
胡三婶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听了这话只当没听见,笑着走上前:“胭脂,你这是不当娘不晓得我们这做娘的心。别说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是胭脂你这么大,大嫂还不是把你放在心坎上疼?”
胡六娘这些日子比不得初进汴京城时候,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晓得些礼仪。任凭娘和胭脂在那说话,她在那规矩坐着,眼睛也不再到处乱飘。
见她这样,胭脂不由叹气,如果不是胡三婶心里打着的主意,正正经经堂姊妹相处,以后谁不会帮一把?现在这样,受罪的倒是孩子。
见胭脂不理自己,只和六娘说话,胡三婶倒也不着急,横竖女儿是自己的,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只笑着道:“二侄女,只怕再过几日,就要和你说恭喜了。”
恭喜?舜华的眉微微一皱,胡三婶已经道:“方才我本来是要去寻大嫂的,谁知听说大嫂有客,听的说是来给你说亲的,这事,岂不是要给你说恭喜?”
舜华哦了一声,脸上又有淡淡红晕。胡三婶瞧着胭脂又道:“其实,胭脂你…”胭脂并不理胡三婶,把胡六娘抱起就道:“走,我们去打秋千去。”
打秋千这样的事,胡三婶不好跟去,见胭脂姊妹被丫鬟们簇拥而去。胡三婶的眉不由皱起,就不信磨不开你们的心。再说还有自己女儿呢,有女儿在手,还怕什么?
胭脂把胡六娘放在秋千上,慢慢地推着她荡秋千,胡六娘乐的咯咯直笑。舜华回头看去,见胡三婶已经离开花园,不由小声地问胭脂:“姊姊,为何你会…”
“是不是想说,为何要对他们假以辞色?”舜华点头,胭脂把秋千重重一推,秋千就往高空飞去,胡六娘的笑声简直能够布满整座花园。
“舜华,他们毕竟姓胡,而且,与其让他们在那怨怅我们,对这些孩子们说些我们坏话,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原来如此,舜华的脸不由一红,觉得自己其实懂的,并没有这么多。
秋千已经飞了回来,胭脂接住胡六娘,摸摸她那兴奋地发红地小脸:“高兴吗?”
高兴!胡六娘点头,接着就说:“姊姊,我和你悄悄地说啊,那天我还听到二伯母在那说,想把五哥过继过来呢。”
胭脂并没惊讶,把胡二婶他们放在一个院子,当然有让他们互相争斗的意思。毕竟这次的利益实在太大,在这样大的利益跟前,胡二婶和胡三婶这对好妯娌,是会忘记过往一切的。
胡六娘说出之后,见胭脂无动于衷,眉不由皱起:“姊姊,你早晓得了?”胭脂只摸摸她的头:“这话啊,不能随便乱说,知道吗?”
胡六娘也点头:“姊姊,我娘也这样说,所以我才只和你说。”舜华在旁听的极其生气,别说胡澄还有胡大郎,就算胡大郎没有继承侯府的可能,谁也保不准王氏会不会再生育。胡二婶想把儿子过继过来,打的什么主意,谁不晓得,简直是利欲熏心。
见胭脂还在那和胡六娘说话,舜华不由低声道:“这话,该告诉爹爹去。”
胡六娘见一向温和的舜华面上不悦,吓的急忙把嘴巴给闭住,娘可是说了,二姊姊和大姊姊可是不一样的,千万不能惹二姊姊生气,不然的话,就会被赶出汴京城的。
“你二姊姊还小呢,不懂这事的厉害。六妹妹,你千万记得我的话,别把这话说出去,更不能告诉大伯,知道不知道?”胡六娘乖乖点头,胭脂又和她说了几句,这才让丫鬟把她送回他们住处。
“姊姊,为何你不让我去告诉爹爹?”舜华几乎是亟不可待地问胭脂。
“告诉了又如何?到时二叔一口咬定是孩子家听错,说不定再说上几句,就要爹爹把三叔家给赶走,岂不称了二叔的心?”胭脂的话让舜华的怒气开始消去,胭脂接着又道:“你难道真的以为爹爹不晓得二叔三叔是什么性子?不过为的好约束他们才让他们住在这里。舜华,你是不懂乡下是什么地方。万一他们借了爹爹的名声,在家乡胡作非为,到时苦的,可不是他们。”
舜华的脸又微微一红“姊姊,我明白了,可是…”
胭脂轻叹一声:“可是这天下,并不是人人都想的一样。舜华,人这辈子,如果能遇到人人都懂礼,个个都明白,那是多大的福气。不然的话,就算贵为天子,不照样被宦官蒙住双眼,任由宦官作乱?”
舜华慢慢想着胭脂说的话,很多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天生如此。胭脂突然一笑:“所以说,我娘能遇到刘姐这样的,其实也很省事。”胭脂的话题实在跳的太快,舜华也只有浅浅一笑:“到现在我也才晓得,能遇到像母亲这样的,也是我姐姐的福气。”
持宠而娇的妾室并不是没有,但也往往嚣张不得几年,就被收拾了。刘姬这样的,换在别的府邸,总是要被敲打一番的,哪像王氏一样,浑不在意她的存在。
“我娘说,孽又不是刘姐造的,要打,也该打爹爹才是,敲打刘姐做什么?”这对姊妹在成为姊妹八年之后,终于能够倾吐心事,舜华笑了:“姊姊,有你真好。”
“不嫌弃了?”胭脂问的没头没尾,舜华却已经明白胭脂问话的意思,脸不由又是一红,胭脂没有追问,只是抿唇一笑。
这一回来说亲的,不是武将却是文臣,当家人姓柳,任职太常寺少卿,前来求娶的是这家的长子,也在国子监内读书。王氏打听的这家人口简单,婆婆也是个平和的,就想把舜华许配过去,前去和刘姬商量时,刘姬说总要见见人。王氏自然会应下这个要求,虽浴佛节已经过了,但天气渐热,前去寺庙烧香顺便住上几日避暑也是常见的。
于是王氏带上两个女儿,刘姬打了伺候王氏前去的幌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离城三十里的报国寺烧香。


、第17章 求签
报国寺坐落于山上,因常有贵人前去烧香,因此一条大路直通寺前。胭脂掀起帘子一角瞧着外面景色,舜华虽想瞧,却又觉得这样举动着实不雅,因此只悄悄地往外瞥了几眼。
胭脂瞧见妹妹这样子就笑了:“这样山,远没我们家乡的山景好。”
舜华从没回过家乡,此刻听到胭脂提起,不由好奇问道:“我看古人诗词,常有咏山居生活的。是不是家乡也是如此?”
胭脂掩口一笑,见舜华面上有尴尬之色,胭脂忙收起笑容:“若是有丫鬟僮仆服侍,不用下地做活,闲来时不过是去浇浇花、逗逗鸟,那自然觉得山居日子无比闲适,不思红尘。可若是像我们那时,每日一睁眼就要想着去做什么活,今年打的粮食够不够吃,就算冬日农闲时候,还要做家里的活。哪会去想那些闲适?”
“姊姊,是我不该,想的太简单了。”舜华习惯性地说抱歉,胭脂拍拍她的手:“你啊,总这么拘谨做什么?我娘常说,外祖生前说过,人这辈子,没有享不了的福,自然也能吃吃不完的苦。”
舜华默默念着,突然笑了,这笑竟有些豁然开朗,胭脂又看她一眼。舜华已经道:“姊姊,报国寺到了。”
报国寺门前向来热闹,今日也不例外,红玉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眼就笑着道:“想来今日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家也来进香。”
已有婆子过来伺候胭脂姊妹下车,听到红玉这话就笑着道:“方才问过,说是除了我们和柳少卿家,忠义伯家也带了女儿们前来进香。”
忠义伯家?胭脂不由抿唇一笑,瞧来这两日,寺中定十分热闹呢。舜华听的柳少卿三个字,脸已经微微红了,但她一贯端庄,因此也只是跟在王氏后面进了寺。
寺中早已安排下给王氏她们住宿的院子,里里外外服侍的人,不过一会儿就换上胡家带来的。
各自在屋里歇息了会儿,也就先去这寺里各处大殿瞻仰佛像,烧上一柱香,求一注签。舜华跪在佛像面前,拿着签筒在那虔诚地摇。胭脂想取笑她,却也晓得这是闺中女儿家的常态,什么都没说,只在旁边瞻仰佛像。
“大娘子可要求上一签?”红玉见了签筒,也有些手痒,只不敢去摇,悄悄问胭脂。胭脂已经瞧她一眼,接着笑了:“你要想求,就去求罢。”
红玉见心事被说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巧此时舜华手中签筒跳出一支签来。舜华捡起签也不假手丫鬟,亲自去问询。
红玉又瞧一眼胭脂,见胭脂依旧在那瞻仰佛像,忙跪下摇起签筒来。胭脂见她口中喃喃有语,不由侧耳听听,听到什么事事如意的话,不由又抿唇一笑。
签筒中跳出一支签来,红玉忙捡起出去外面问。胭脂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顺手摇了摇签筒,谁知就掉下一支签,胭脂也没多想,捡起签就要放进去。
“姊姊,这人好奇怪,为何摇了签却不去解签?”耳边已经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胭脂抬头看去,见是几个丫鬟簇拥着一对姊妹,瞧见胭脂往这边瞧来,年纪稍大那个少女已经对胭脂行礼:“胡家姊姊好,我妹妹年纪小,口无遮拦,还望姊姊原谅。”
胭脂手里拿着签也没往里面放,听到这少女叫出自己的姓,瞧着也有几分眼熟,不过胭脂向来去参加宴会都不记人长什么样子。还在思索猛然想起:“原来是柳家二娘子,听说你们也来上香,倒不曾在这里先遇到了。”
柳二娘子十五六岁的样子,若柳胡两家婚事能成,也就成了亲戚。因此柳大娘子遇到胭脂,不再像原先在宴会上遇到时候不和她说话。此时见胭脂回话,也把身边的妹妹介绍给胭脂,听的胭脂是胡家大娘子,小姑娘的眼不由眨一眨,不过还好没当场问出。
舜华已经解完签回来,双眼闪闪发亮,看来这签一定是上上签。见胭脂和柳家两姊妹在说话,舜华有些奇怪地走过去。胭脂见舜华来了,笑着对她道:“凑巧遇到柳家两位小娘子。妹妹你在这陪她们说话,我出去解解签再来。”
听的是柳家两位小娘子,那不就是?舜华的脸不由微微一红,有心想叫胭脂陪着,但又怕这样太过小气,忙收起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和柳家两位小娘子说笑起来。
胭脂走出大殿,往解签处行去,红玉已经解完了签,拿了签纸喜滋滋走过来。瞧见胭脂红玉忙上前道:“大娘子您为何独自一人就出来了,要解签也要有人陪。”
胭脂在家里时,不喜欢丫鬟们处处陪伴,去到哪里都是说走就走,此刻听到红玉相问,才想起此刻是在寺里。也不去答红玉的话,只道:“二娘子遇到熟人了,我让她们在里面说话呢,横竖有丫鬟们陪着,也不怕什么。索性你再陪我在这寺里走走。”
“那这签?”红玉指着胭脂手里握住的签,红玉不说,胭脂倒忘了这个。顺手把这签交给红玉:“那你就去问问吧。”
红玉欢欢喜喜地跑去问了,胭脂站在殿门口,大殿甚高,隐约可以看到花园。这些和尚,平日里倒爱打理这些花园。胭脂还在思忖,红玉已经跑了过来:“大娘子,是上上好签。解签的说了,这支签上说,虽有波折,最后却是好事,定会鸾凤合鸣,夫妻恩爱。”
胭脂眨下眼:“这都解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红玉更奇怪了:“大娘子,您不是求姻缘吗?”谁要求姻缘了,不过摇着玩的,胭脂没有再理红玉:“你陪我去那边逛逛,我听说这报国寺的花园不错。”
“原本夫人还想要花园里的院子,可惜来的太晚,被忠义伯家占了。”红玉的嘴巴就不会停,按说一般人家,既同朝为官,听的也想要这院子,就会彼此商量着,两家人挤上几日,更觉亲热。
不过忠义伯的夫人,嫌弃王氏没有刚性,被个妾压在头上,从来参加宴会时候遇到,都明里暗里要贬王氏一番。对这样的人,王氏也没有好言语,懒得和她啰嗦。既然互相不对盘,那王氏也不会遣人去和忠义伯的夫人商量。